编余琐谈

沈飞德

回首这一年，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大流行，大家无不感慨万端，一言难尽。近些天我浏览微信，不少朋友借用英国作家狄更斯《双城记》的经典语录“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来抒发复杂的心情。这又让我联想到弘一法师以独特书体留给世人回味无穷的四字墨迹：悲欣交集。

在辞旧迎新之际，我作为一个地道的浦东人，要说欣喜之事，莫过于庆祝浦东开发开放30周年。此时耳畔仍回响着上月12日习近平总书记在浦东开发开放30周年庆祝大会上振奋人心的讲话。

回顾历史，展望未来，我们应该铭记并感恩那些为浦东开发开放创造伟大业绩的功臣们，但也不应忘记那些为浦东历史的记录、研究和文脉延续作出了独特贡献的人们。由此我想起了《世纪》创刊以来浦东的作者们和发表的有关浦东题材的文章，其中有位我特别怀念的师长，我尊称他为“顾老师”的顾炳权先生（1936—1999）。顾老师是浦东川沙龚路镇人，上海地方志系统一名自学成才的著名史志专家。他一生酷爱读书，专注于上海史志的研究、编纂，倾注了毕生精力，取得丰硕的学术成果，把浦东地方历史的研究推向一个新的高度。在浦东开发开放5周年之际，《世纪》编辑部特约顾老师撰写《浦东：历史上被不断开发的热土》一文（1996年第1期）。这篇文章的开头言简意赅：“在祖国古老的版图上，浦东是一块比较年轻的土地，而在历史上，它早已成為热土。”

对于浦东这块“热土”，以我的年纪，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已接触并感受到了浦东一百多年来现代化发展的一些成果。印象最为深刻的是行驶于浦东境内上川铁路上、曾为浦东的经济发展作出过巨大贡献的那列小火车。乘小火车也成为我童年的美好记忆。记得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乘小火车是在读小学时，学校在清明节前组织学生前往位于川沙县城旁的革命烈士陵园祭扫先烈墓，全校师生列队步行数里前往曹路站乘小火车。

在我的记忆中，见小火车最多的是在上川铁路的起点庆宁寺站。因为父亲骑车带我去上海杨浦河间路他的单位，必定要从庆宁寺轮渡站过江，对面就是定海路轮渡站。1980年代初我读大学的4年间，几乎每周从庆宁寺轮渡摆渡。不过，那时的庆宁寺火车站早已改建成了公交车站。我从顾炳权先生的文章了解到，早在1921年1月，黄炎培召集同乡商议筹建上川交通股份有限公司，次年上川铁路工程动工。至1926年，庆宁寺至川沙县城一段全线通车。之后又延长至南汇祝桥镇。于此同时，穆藕初偕其胞兄穆恕再等筹筑从周家渡到南汇周浦镇的上南铁路。这两条通向浦东腹地的铁路线与后来沿浦江东岸修筑的浦东大道相接，构成了浦东交通的大动脉。历史上浦东现代化轮子的启动得益于公路、铁路的修建，轮渡线的开辟，汽车、火车、轮船等机动交通工具的使用。我还了解到，以李平书、黄炎培、穆藕初、杜月笙等为代表的浦东工商界知名人士，长期致力于浦东的现代化建设和开发，故从清末先有浦东同人会，再有浦东同乡会、浦左同乡会，到1931年才有浦东旅沪同乡会。浦东旅沪同乡会在延安中路成都路口建有一栋中西合璧的浦东大厦，惜在延安路建高架时被拆除了。

浦东开发开放所取得的辉煌成就和浦东未来更加美好的前景，足可告慰那些曾经为浦东这块热土奉献了智慧和心力的人们。为纪念顾炳权先生，前两年浦东新区地方志办公室等机构编辑出版了“顾炳权上海史志文献编著”丛书，重版他的三种重要著作《上海历代竹枝词》（上、下）、《上海洋场竹枝词》和《上海风俗古迹考》，还编选出版了其史志文集《上海史志人物风俗丛稿》。

（2020年12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