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崖怪舞

焱燚

入夜，古剑生跟踪黑影到了鱼子福的府邸，黑影进了鱼府，古剑生转身消失在夜色中。鱼子福是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皇上身边的红人。可是，古剑生暗访发现，鱼子福暗中与瓦剌人有来往。古剑生本是金吾前卫指挥使，在去年秋猎时，坐骑失控，冲撞了皇上的坐骑，被降职调到北镇抚司担任千户统领，一直被鱼子福闲置着，没有安排具体职事。

第二天，古剑生还在被窝里，就被敲门声叫醒，镇抚使鱼子福派人找他。古剑生赶到北镇抚司衙门，鱼子福告诉他，火速去一趟孤影山小镇，调查“怪舞”事件的真相。孤影山小镇在北方边境地带，锦衣卫在那里设置了一个秘密据点，专门刺探瓦剌人的情报。最近，孤影山断崖上出现了一群古怪的舞者，严重影响了边境安全，弄不好就会成为瓦剌人发动战争的借口，必须把这群人捉住。

古剑生马不停蹄地到了孤影山小镇，找到秘密据点，总旗余部珍给他安排了住处。晚上，余部珍带着古剑生悄悄来到孤影山脚下，埋伏起来。戌时刚到，就见孤影山断崖上，火光冲天，号角响起，一群人围着火堆跳着舞蹈，嘴里还发出各种怪叫声。古剑生仔细观看，发现那些人都戴着古怪的面具，很是恐怖。

余部珍小声说：“这些人一直跳到丑时结束，天天如此，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古剑生问道：“你们就没有上山捕捉过？”

余部珍说：“试过，没用。他们有暗哨，还没有到半山腰，他们就跑了。有一次，鹰城的驻防部队半夜里出城围剿，刚出城，他们就不见了，估计他们在鹰城里有眼线。”鹰城离孤影山大约五十里，主将是罗子玉将军。孤影山断崖像一座孤岛，三面是悬崖，一面连接着孤影山主峰。断崖的下面，就是一条大道，是方圆百里通往瓦剌的唯一交通要道，孤影山正好坐落在这条要道的中间。要想上到断崖，就必须攀爬到孤影山主峰。孤影山山路崎岖，不容易攀爬，相当耗费时间，确实为断崖上的怪舞者逃跑创造了条件。

回到据点，古剑生躺下来，陷入沉思。

一大早，古剑生就起来了，对余部珍说独自出去转转。走出小镇，在一个拐角处，古剑生站住。不一会儿，鬼鬼祟祟地跟上来两个人，古剑生堵住他们，冷笑道：“为什么跟踪我？”两名便衣锦衣卫满脸堆笑地说：“奉余总旗的命令，特地保护千户大人。”古剑生冷冷地说：“我不需要保护，你们回去吧。”两个人只得讪讪地走了。

古剑生进了山区，翻山越岭，来到一处瀑布旁邊，扯了扯一根粗大的树藤，高耸入云的悬崖上面，马上探出一个人头，问他是谁？古剑生说：“你就说古剑生来拜访刘寨主。”不一会儿，上面放下一架软梯，古剑生爬上悬崖。悬崖上是另一番景象，到处是梯田房舍，鸡犬相闻。这处世外桃源，就是古剑生少年时代生活的地方。古剑生的父亲是朝廷的武将，被政敌屈杀后，老部下刘寨主就带着二十多名亲信和古剑生逃到这个地方，创建了听风寨，隐居起来。古剑生的父亲被皇上平反后，古剑生去京城承袭父亲的爵位，就再也没有回过这个地方。

刘寨主一把抱住古剑生，哈哈大笑起来。两人寒暄一阵，古剑生说了来意，想借轰天炮一用。刘寨主忙说没问题，先喝酒。两人边喝酒边叙旧，渐渐地，日头偏西了。刘寨主看时间不早，领着古剑生到了山洞，那里关着十几名瓦剌奸细，都是翻山越岭偷入中原境内刺探情报，被听风寨的人捉住的。刘寨主从山洞储藏室里拿过两只轰天炮，交给古剑生。

古剑生回到据点，已经是半夜时分，远处的断崖上，传来号角声。古剑生把轰天炮递给余部珍说：“明晚，召集所有弟兄，围剿断崖，捕杀怪舞者。”余部珍拿过轰天炮，就是一截木头而已，里面掏空了，旁边底部一侧有个小洞。他狐疑地问道：“就这？能捕捉到怪舞者？”古剑生高深莫测地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晚上，断崖上按时响起了号角声，点起了篝火，怪舞者们又开始跳起了舞蹈。古剑生带着十几名锦衣卫，悄悄地潜到断崖下。他拿出轰天炮，从怀里拿出一个黑疙瘩，塞进木筒子里，指着小洞里露出的火捻子，对余部珍说道：“把火捻子点燃，对着断崖顶射上去。”

余部珍点燃火捻子，不一会儿，只听“咻”的一声，一团火球射到断崖顶上空，发出爆炸声。古剑生塞黑疙瘩，余部珍点火，两只轰天炮轮流，一共放了六次。断崖顶上的号角声没有了，怪叫声也没有了，只剩下火光。古剑生拔出腰刀下令上断崖，十几名锦衣卫散开，登上孤影山。

边上孤影山，古剑生边向余部珍解释，轰天炮就是根据烟花的原理制造的，黑疙瘩就是火药。轰天炮的杀伤力并不大，但是火药里掺杂了大量的迷魂药，那些怪舞者都会被迷昏过去，失去战斗力。这些，是古剑生的父亲征战沙场时发明的。

大约半个时辰后，古剑生他们到了断崖上，地上果然躺着十几个怪舞者，脸上都戴着恐怖的面具。揭开面具，这些人都处于昏睡状态。余部珍下令，全部斩杀。

古剑生急忙制止，这些人形迹可疑，要带回北镇抚司衙门审问。余部珍冷哼一声，说道：“不必了。本人收到鱼大人的密令，怪舞者就地处决。鱼大人也说了，怪舞者被铲除之日，就是你的死期。”说完，余部珍拔出佩刀，高声喊道：“众人听着，鱼大人有令，对古剑生格杀勿论！”

众锦衣卫持刀围了上来。

古剑生怒喝道：“胡说！余部珍，一定是你假传命令，想独吞功劳。”余部珍拿出一纸文书，凑近火把，上面果然有镇抚使的红色印章，格外醒目。余部珍冷笑道：“古剑生，鱼大人的事你也敢管，也难怪鱼大人对你起杀心。在你进入孤影山小镇之前，密令就被飞鸽送到了。你还是乖乖地束手就擒吧，省得我们动手。”

古剑生探手入怀，飞手一扬，五只飞镖射向众人。趁着众人后退躲闪之时，古剑生纵身跃向断崖的侧面。余部珍冲到崖边一看，崖壁上爬满枯树藤，就像一张网一样，古剑生就像一只蜘蛛，在网上快速爬行，瞬间就到了崖底。余部珍这才恍然，为什么怪舞人屡次都从断崖上神秘消失，原来这里隐藏着一条树藤暗道，只怪当初粗心没有发现。余部珍下令，把火堆里的木柴扔向枯藤，毁了这个暗道。

自从断崖怪舞者被消灭后，孤影山下的道路就安静了下来。两天后的半夜时分，道路上出现了一队马车，就着暗淡的月光，悄悄地向瓦剌方向进发。突然，前方出现了一队人马，高举着火把，拦住了去路，领头者是刘寨主，背后是听风寨的人马。紧跟着，一阵马蹄声传来，后面也出现了一队高举着火把的人马，拦住了退路。领头者是古剑生，后面跟着听风寨的人马。

古剑生横着一杆铁枪，拍马上前，说道：“余总旗，想不到锦衣卫在孤影山小镇设立的秘密据点，竟然偷运生铁。现在人赃俱获，还有什么话要说？”余部珍说道：“古剑生，你好大胆子，胆敢破坏朝廷的机密大事。”古剑生哈哈大笑：“什么机密大事？别扯你的虎皮大旗了。余部珍，我看是你的胆子太大，竟敢里通外国。实话告诉你吧，皇上早就觉察到端倪，才让我展开秘密调查的。”

原来，鱼子福贪婪无比，与瓦剌人暗中勾结，利用手中的职权，强占了边境附近的一座深山铁矿，冶炼成铁块，偷偷地高价卖给瓦剌人，获取暴利。镇守边防的罗子玉将军获得线索，秘密上报皇上。皇上就借故把古剑生贬到北镇抚司，暗中调查，取得实证，挖出幕后的大鱼。可是，古剑生暗访了半年多，一直没有获得有价值的线索，于是生出一计，截断道路，让生铁运输不出去，逼迫幕后的大人物现身。

可是，让谁去送信呢？正常的官方渠道肯定不行，锦衣卫神通广大，这些都逃不过他们的耳目，古剑生就想到了朋友小乞丐。小乞丐在京城里乞讨，时常得到古剑生的照顾，对古剑生颇为信任。古剑生就让小乞丐潜出京城，去听风寨找刘寨主。完事后，就让小乞丐跟着刘寨主，过正常人的生活，不要再乞讨了。

刘寨主指着余部珍嘲笑道：“你想不到吧，这两个多月来，一直是我们假扮怪舞者，照亮断崖下的道路，弄出动静引起孤影山小镇人们的注意，目的就是让你们不敢从这里偷运生铁过境。”余部珍惊问道：“那晚杀死的怪舞者又是谁？”刘寨主说道：“那是瓦剌人的暗探，替我们挡刀的。”说罢，仰天哈哈大笑起来。古剑生说道：“也多亏了罗子玉将军虚张声势，没有真正派兵围剿，才得以让怪舞者的计谋成功。”

交通线被阻断，牵一发而动全身，果然引出幕后大人物现形，瓦剌人急忙派出使者暗會鱼子福，商讨对策。这一切，都在古剑生的掌控之中，古剑生因此获得不少有用的情报。但是，古剑生的暗查，也引起了鱼子福的警觉，先下手为强，把他调到孤影山小镇上，借机除掉。古剑生也将计就计，假意解决掉断崖怪舞者，让余部珍放下心来，来一个瓮中捉鳖。

将余部珍带回到京城的当晚，鱼子福就被抄家捉拿。第二天，锦衣卫指挥使魏士启也被捉拿，古剑生手里掌握了确凿的证据，魏士启才是真正的幕后大人物，鱼子福不过是被他暗中操纵的木偶。与此同时，古剑生被委任为锦衣卫指挥使。

选自《上海故事》202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