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碎语及其他 [组章]

叶枫林

星星碎语

1

把雨淋湿，大青山的夜空就葱茏起来。

星星升起浪花，有一个码头泊近眼睫处弯着。眨着苜蓿草的黄，降落一根沙参灯笼般照见。

不必说那些琐碎的风，跟随白天经过的野柴胡，拆解一朵防风的白，我在这里拽出肋骨间潮汐涌动的莜麦，将一个陌生人熟知的蓝盆花抖落开来。

它们朝上，在夜色里豢养托举自己的茎秆。

2

星星停在阵雨过后，我们依靠山岚辨认的方向，一定醒着狗娃花伸展的梦。

这些心醉神迷的草原，蹭着星星的流量，将一只昆虫的鸣叫捕获。

往事的烟波晾干近处揣摩的云层，一颗星星的胡须固定住夜空暗蓝的邮箱，我往里面投寄了无数摘自脉络的白雪。

就像一朵山丹丹花，椭圆，橘红色，此刻散布着星星物语。

3

大雁黄昏又飞回来了。

沧海如云，一城灯火的远郊，搁满勿忘草的烁烁言辞。

簇拥狼毒花、黄耆的草坡，蒲公英放大针脚般旅程。

夜船撑渡，包围内心的花枝，笨拙地展开一张宣纸临摹的浩瀚。

我用星星约会的河，指证马匹往草原中央流淌，我竖起来的微风过滤红花细雨往四处散开。

有一竿月亮做的竹篙就好了，月影西斜，奔跑的大青山又显示出雏形。

4

这里的八月与皖南迥然不同。

分辨出野棘果、山杏树的味道，我们又筛出葵花的黄。

土豆与夜间呼喊，胡杨林捎回一处山凹的影像，蹲守村庄的灯火酣睡中打捞起燕麦的呼吸。

蘑菇汇出草间谜语，风车摆正风的方向，向南也向北的羊群啃食山坡留下的光线，打击秋风的白桦林，扛起起伏的大青山。

道路前方依旧是道路，我用默然的方式辨认每一个近处的滚轮都滑翔去了远方，八月的冰雹，八月的骑手，八月搭载着秋水嗅到时间墨黑的吻痕。

5

住在身体内的黑夜，在洗涤纶巾与羽扇。

一页拆开天边云层的对话悄无声息，在气流对称的乳白里，折叠一颗星星在另外一颗星星旁边追逐的轨迹，行走脾胃的粮仓，贴着星星耳际的波澜呈现暗蓝。

北去的大雁沿烧着的云又飞回来了，它们藏有海的涛声，把旧年黑夜深处的螺号擦得锃亮，此刻，我只想拽着清风的衣角攀上一颗星星成长的呼吸，重温一下旧梦。

停在阵雨里的夏天

慵懒地问一下，游向鱼的闪电是否会使午后的咖啡幽香十分。

玻璃饮着两行文字，情怀疑是加了酒的杯子，这时候，我有着对拔罐的一种渴望。

雨丝从表情挖出失去方向的风，腰部的温暖来自哪个时辰被扭伤的一条经络，顺着滚动的天空让我和瓢泼之墨相遇。

翻唱七月翡翠色呼吸，我和蘑菇、野百合、薰衣草相拥。

落在一朵花冠上的黄昏，喇叭口张开的黄花填满山谷，在静若处子的蝶飞中，加入霹雳歌手的合唱。

修复愁绪的雨刚刚停止，我就把异乡观望一朵狼毒花的摇曳方式，颁发给雨后的彩虹。

羊群于远处移动，羊倌忽隐忽现，他的手中没有鞭子。

慢慢的月亮

1

山水所见略同，华灯初上也是，树枝摇晃的影子像楼宇夹住的书签。

于是我移动起来，于是我纯洁起来。

穿过隧道的火车突突而去，墨迹未干的笔记，清白之躯盛着幽蓝色山岚。

如果再涂上一颗恒星，它的照耀将在我简洁的脸上产生麻醉的波纹。

表情各异，升起人间底片，隐约可见窄声带里慢慢变宽的足音。

2

稠密之词熟悉了松动的光。

一只杯子里，可见落下松针的南方，水的档案串接高山仰止的来路。

集合低处的缭绕，在墨黑键盘上，指南针偏向有温度的房子。

绿色的红过，红色的黄过，掌心上，它们再红，再绿，拥有和我一样的热血。

3

因为苍老，你需要自己来扩张潮水的纹路。因为年轻，你一直迎着你的样子飞。

关于暗暗的拐角，羞涩的青色栅栏，篝火熄灭后，你爱过某种念想，辽阔。

雪白，雪紅，你解过毒的面孔，清除了我多余的肺热，跳在空中的眼神，沿灯火离间忧伤。

你就是那样，率先自己白了头，并让我感觉到一枝桃红的奔跑……

石榴花

现在说起石榴花并不晚。

在略显疲倦的枝上，一个春天走过来的模样恰巧被一滴水珠存留。

继而一朵苞蕾逃出来，在平淡的午后，或者一场雨后，这朵苞蕾分明看见了沧桑。

但怎样的涩也阻止不了心之暗角滴出的红色聚集，引导春风继续浇灌一束阳光幻想的蓝。

把没有说出来的梦叠起、张开，用潮汐这个词和未曾谋面的大海交谈。

它们在自己的躯体上延续，用魔幻的笛音充实看不见的风，在微毫米的呼吸里，随家园紧固房子与牧场。

假如身在异乡，我能连绵我想遇见的遇见，并延伸小路的铃铛声。可以肯定，沿弯弯曲曲的河水，石榴花能触摸的温情就开满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