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来把酒话桑麻

臧明艳

秋天的金色，跃动在翩翩翻飞的落叶之上，闪烁在稻香涌动的田间地头，也流转在韵味悠长的诗词间。成熟的秋天幻化成一尾金色的鲤鱼，你只管跟在它的身后，走过一片狗尾草与桑树都很茂盛的田野，眼前出现的农家小院里，坐着的正是盛唐时的山水田园诗人——孟浩然。

过故人庄

〔唐〕 孟浩然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

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轻轻推开院门，走进一个恬静自然的莊园。这一日，在主人的盛情邀请下，孟浩然欢喜地前来拜访。老友相见，一番寒暄后，自然少不了好好招待。中国人自古便热情好客，《桃花源记》中避世山中的人见了偶然误入的捕鱼人，尚且“设酒杀鸡作食”，这位庄园主人更是准备了鲜美的鸡汤、喷香的米饭以及一桌好菜。那香味儿飘入你的鼻腔，肚子怕是要急不可待地唱起“空城计”了。放眼望去，近有绿树环抱，远有青山隐隐，似乎还能听到水声潺潺，闻到花香袅袅。此情此景，怎一个美字了得！

正幻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有这样一个神仙小院，恍惚间却听到了诗人与朋友的谈话。原来他们已推开窗户，引一阵秋风入室。看着院子里晾晒的饱满谷子和不远处即将丰收的庄稼，脸色红润的主人很是满足：“今年风调雨顺，收成不错，孟兄定要常来做客，与我小酌几杯啊！”“那是自然，我还等着重阳节再来叨扰，向兄台讨一壶菊花酒呢！”二人举杯畅饮，谈笑甚欢。原来，盛唐时期的国泰民安的确名不虚传。“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宋〕欧阳修《醉翁亭记》）这二人爽朗的笑声大概也不只是因为美酒，更是因为这青山绿水。而敞开的也不仅仅是小院的窗子，也是诗人与朋友的心扉。“酒逢知己千杯少”的痛快与惬意，一如这秋日的阳光，明媚而温暖。

如果有秋天必读的诗词排行榜，孟浩然的这首《过故人庄》一定榜上有名，整首诗并没有用生僻的典故，而是像聊家常似的写了他去朋友的农庄做客的事。闻一多先生说，孟浩然的诗是“淡到看不见诗”，并不是说他写诗太随意，反而是佩服他能用最简洁的语言描绘出一幅充满生活气息的秋日田园图。“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的开阔与绿意盎然，自有一种安静的美;而“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的平易近人，则充分体现了孟浩然率真的性情。

孟浩然是湖北襄阳人，他一生都不曾做官，却因诗风自然，在盛唐诗坛独树一帜。早年，他曾在襄阳的鹿门山隐居过一段时间，所以当地人也叫他孟襄阳。当年李白听闻孟浩然在此隐居，连忙赶去拜访，两人一见如故，成为了很好的朋友。李白毫不掩饰自己对孟浩然的崇拜：“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赠孟浩然》）又因为孟浩然喜欢流连山水，所以他又号“孟山人”，与盛唐另一位山水诗人王维并称“王孟”。

金秋时节，不妨读着孟浩然的诗，轻嗅空气中泥土的芬芳，与家人、朋友在秋高气爽的田间地头走一走。虽不能把酒言欢，却一样可以品味这盛世之下的丰收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