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匿”不等于模糊
2021-03-08金少凡
金少凡
通读谢方儿的短篇小说《春风吹》,让我感觉有些茫然、不得要领的是作品当中的三个人物:马阿寿、马阿木和胡多强。
应该说,从小说开篇,作者就运用了隐匿的写作技法,让故事沉浸在若隐若现的氛围里:象征着旧时代的米店的旗子在风中飘荡;神秘人物马阿寿忽然闯进米店、立即关上大门,米店顿时便笼罩在了一片昏暗迷蒙当中;曾经失踪了许久的马阿木又回来了,并且就待在城外!
也应该说,谢方儿在《春风吹》这样一篇反映旧时代动荡、民众觉醒并起身反抗的小说当中,选用隐匿的写作方法,是十分正确的。而也正是因为选用了隐匿的方法,才把小说地下斗争暗流涌动的故事表现得那样曲折,那样富于悬念,那样吸引读者。
在《春风吹》中,作者描写的主要人物大概有四个。泰升米店老板胡春风,城市贫民马阿寿,马阿寿其兄马阿木,警官胡多强。但作者在写作时走笔十分隐匿,除了泰升米店老板胡春风之外,马阿寿、马阿木和胡多强三个人物的真实面貌,如同悄然进城的马阿木头顶上遮盖着只“露眼睛”的草帽一样,始终含而不露。因此,小说读罢,总有些疑问:作者要描写的“民众的勇气和觉醒”到底都体现在哪几个人物身上?只通过马阿寿在劝说泰升米店老板胡春风捐米时自己述说的“失踪多年又回来的马阿木就待在城外”、“杭州已经闹起来了,有人砸了米店”和将粮食捐给绍南武工组,就能说明他们兄弟两人便是觉醒的穷苦民众的代表了吗?另外,作为暗线上主要人物的警官胡多强,则笔墨更少,人物面貌显得更为苍白。换句话说,胡多强简直可以说是个难以揣摩的人物。
我们写小说的都知道,短篇小说在写人物时,是慎之又慎的。人物描写不好或描写不到位,是达不到小说预期目的的。
《春风吹》描写的是“国统区”人们在旧时代的困苦和觉醒并起身反抗的过程,自然,作者在小说中也在着力贯穿一条“红线”,把马阿寿、马阿木和胡多强塑造成代表着这些劳苦大众的“红线”人物。但是无论是城市贫民马阿寿、其兄马阿木还是警官胡多强,我们都看不出他们身上“红线”的明显迹象。马阿寿虽然屡次到泰升米店催促老板胡春风捐米,捐给绍南武工组,并且强调他失踪了多年的哥哥马阿木就待在城外,但只是凭空一说而已,我们并看不出他们兄弟二人和绍南武工组以及杭州“闹起来”的人有任何联系。而警官胡多强,在胡春风找到他,状告了自己被“无赖”马阿寿逼迫要粮之后,既没有发挥官方的作用,确保一方平安,又没有动用权力私下替叔叔摆平此事,却只轻描淡写地做了两次敷衍。第一次他只是证实了马阿寿说的“杭州已经有人砸了米店”确有其事,之后跟叔叔说了一句:“现在天气多变哪!”第二次在马阿寿再次来到泰升米店逼迫胡春风捐米,在胡春风急切地期盼着侄子胡多强能及时赶到时,胡多强猛一下踢开了米店的大门,在叔叔胡春风期待他一举将马阿寿擒获之时,他却只拿腔拿调地问了三遍马阿寿“你叫什么”之后,潦草地做了让马阿寿一个小时之后到警察所去一趟的处理,将人放掉,离开米店时,就只丢给了一头雾水的叔叔胡春风一句话:“这样吧,马胚让您怎么做,您就怎么做吧。”
读者不禁要问,马阿寿、马阿木和胡多强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如若这三个人物不是“红线”上的人物,那就太可怕了,那故事的本质将发生彻底变化:马阿木指使马阿寿一次次到泰升米店催促老板胡春风捐米,那米究竟是要捐给绍南武工组,还是趁火打劫谋取私利?我尤其还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胡多强如此放任马阿寿兄弟,会不会是三个人联合设计下的打劫米店老板的圈套呢?
可惜的是作者没能给出一个明确的交代。
一场哄抢,米店被搬空,马阿寿被装在了麻袋里;马阿木和胡多强自此之后,也再没出场。
马阿寿、马阿木和胡多强的面貌便定格在了迷蒙之上。
纵观小说,作者虽有些暗示,但遗憾的是,没能给读者呈现出《雷雨》《茶馆》当中那般简洁而又明朗的“紅线”人物。
或许是太追求隐匿的完美了,作者谢方儿实在是吝惜了一点,若再着些笔墨,让三个人物之间有更多的联系,让他们和杭州方面、绍南武工组方面再多些联系,让他们有党的组织,有系统,有依靠,把这条“红线”从全中国、从杭州、从整个古城的民众当中有机地贯穿下来,即便是小说的技法再“隐匿”,马阿寿、马阿木和胡多强作为“红线”上的人物,也能明了活脱起来。
另外,从结构上说,小说还略显拖沓。“场”与“场”之间结合得不够紧密。除此之外,个人觉得,开篇“老鼠也确实毁掉过泰升米店一个冬天的生意,还让米店的声誉一落千丈”的叙述有些空泛,不如把后续米店之所以被毁坏名誉的原委描写提到开篇之处,既避免了结构的拖沓,又减少了小说的空泛叙述。
责任编辑 张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