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债务与金融素养：一个文献综述

刘洋 潘敏婕 翁可

武汉轻工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

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显示，2019年，我国家庭债务总额为55.8万亿元，占GDP比重55.8%。与2018年的家庭债务总额53.1万亿元相比，我国居民家庭债务总额呈现逐年上升的趋向。我国的家庭债务不仅仅是银行等正规金融机构发放的各类住房抵押贷款、消费信贷，还新增了支付宝花呗、京东白条等互联网消费信贷。

家庭债务可以平滑一个家庭生命期内的收入和消费，以此来提高家庭生活质量，也可以利用债务的杠杆作用进行家庭的财富积累。但过重的家庭负债会对家庭和社会产生诸多的负面影响。

一、家庭债务与金融危机

Fishe（r1993）在对美国经济大萧条的研究中指出，与经济波动联系最为紧密的两大因素是过度负债和通货紧缩。债务水平的高低会直接影响债务人的支出负担，而银行被过剩债务和通货紧缩限制，进而压缩债务人的融资需求。而信贷资金约束使得家庭无法平滑生命周期内的消费，从而减少消费支出。过度膨胀的家庭债务带给宏观经济的是下降的总需求和上升的失业率，为经济大萧条的爆发埋下了导火线。

Reinhart and Rogof（f2009）研究发现了历次金融危机的相似之处：债务的过度累积，无论这些债务来自于政府、企业还是个人。次贷危机向我们表明了，当经济受到负面冲击时，金融素养较低的借款人由于难以承担负债而导致的大量违约最终引起了金融危机的爆发。在次级抵押贷款引发2008年美国金融危机后，学者们开始更多地关注家庭部门债务、金融素养与宏观经济之间的关联。超额债务带来的经济繁荣埋下了巨大的系统性风险隐患。因此，金融素养在家庭债务与金融危机的关系中显得尤为特别。

过高的家庭债务容易导致家庭的偿还债务能力降低，降低家庭的抗风险打击能力，当风险大多集中在债务人身上时，金融系统的不稳定性显著增加，从而引发宏观经济风险。消费支出的崩溃是家庭债务急剧上升的成因之一。张斌等（2018）整理了36个国家在1951-2010年间共计138次的经济危机，发现其中由于居民部门债务主导危机高达100次。家庭债务的增加导致家庭实际收入降低，抑制了家庭消费，未来经济增长也将随着债务扩大而放缓，这也增大了因消费水平降低而发生经济衰退的可能性，加剧金融体系的风险。

二、家庭债务与金融素养的关系研究

一个普遍接受的金融素养定义由 OECD INFE（2011）提出：金融素养是做出合理金融决策并最终实现金融福利的必要意识、知识、技术、态度和行为的结合。金融素养在影响经济主体资产配置决策的同时，也对经济主体借贷行为产生影响。金融素养对家庭借贷行为的影响即对家庭债务产生的影响是复杂的，而且随着金融市场的不断深入发展，市场对经济主体的金融素养要求越来越高。

胡振（2017）的研究显示：金融素养较高的家庭在制订理财规划方面比金融素养低的家庭概率更高，同时具有更高的金融市场参与度。王宇熹（2014）的研究也表明金融素养水平高的家庭可以更好的运用股票、债券、基金等金融投资工具,实现资源的跨期优化配置，达到家庭消费生命期内的效用最大化，对家庭金融良好运行有重要意义。

孟宏玮（2019）对2014年“中国家庭动态追踪调查”（CFPS）数据进行分析得出，金融素养的提升可以增加家庭消费总支出，同时带动家庭享受型消费支出的增长，由此促进家庭消费结构升级。金融素养高的家庭对于其当前借贷需求和未来还款能力有更好的认知，对于不同渠道和不同种类借款的可得性、利率水平、还款期限等贷款相关信息有着更加清晰的认识，因而该类群体持有债务的可能性相对较高，借助有效的金融知识，选择合适的借款渠道、负债规模等，有效缓解当期的信贷约束，并对今后各期的消费和投资行为进行合理规划。

贾立等（2020）基于“中国家庭金融调查”（CHFS）数据的研究发现：金融素养水平的提高可以显著降低家庭债务负担。在主观上，金融素养水平高的家庭债务负担更小，其主观债务负担水平和客观债务负担水平更低。同时，金融素养能够进一步提高家庭偿债资金占比，使得可用于偿还家庭债务的资金越多，从而以减轻家庭债务负担。

姚玲珍（2020）在对家庭债务的研究中发现，金融素养在中国家庭的“负债性消费”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金融素养水平的提高能够显著促进居民家庭的消费水平，同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有效降低家庭对于“负债性消费”的依赖程度。

此外，李紫薇（2018）的研究表明与正规渠道借贷相比，非正规渠道借贷会给家庭带来更重的债务负担。随着金融素养水平的提高，家庭部门能够增加正规渠道借贷，以此来减少非正规渠道借贷，改善家庭负债结构，同时降低家庭债务负担。

刘波（2020）认为金融素养偏低会加剧信贷扩张时期信用风险的累积。苟文均等（2016）指出随着家庭债务杠杆率不断攀升，风险将越来越转向积聚于持有债务类资产比重较高的家庭。而金融素养较低的个体是家庭负债风险集中的主要对象。在信贷扩张时期，高收入和高素养的居民更倾向于财富积累，于是扩张的信贷主要流向了财富水平较低、金融素养不高的居民。相较于高收入人群，这一部分家庭对于杠杆的敏感性更高，边际消费倾向也更高，同时他们缺失了量入为出的理性消费观念，会产生不必要的借贷，而较低的投资信心也使他们少了一条偿债的路径。过低的金融素养还会产生因诈骗造成的不必要负债，这些因素都将对家庭债务决策造成一定影响，过大的家庭经济压力甚至会增加过度负债，家庭部门的风险因此增加。

三、结论

家庭债务是银行部门资产的重要组成部分，当家庭部门受到冲击时，大规模的违约将风险传递至金融部门，金融风险便从家庭部门转移到银行部门，进而影响整个金融系统。金融体系的不稳定性上升，最终引发金融危机和长期的经济衰退。

美国次贷危机和欧洲债务危机表明，家庭债务过剩会引发家庭金融脆弱性。消费者的金融素养对家庭金融脆弱性有显著的影响，在家庭金融脆弱性面临过剩债务的挑战时，高金融素养的家庭能及时识别风险，进而采取有效的应对措施，转移不利影响造成的后果，因此消费者的高金融素养有助于减轻他们的金融脆弱性程度。

通过提升消费来拉动经济增长过程中，家庭负债增加有其合理的一面。此外，适度的负债也能够给家庭带来投资回报，在一定程度上增加家庭资产。但债务一旦超过50%的负债警戒线，便会给家庭造成过度负债的经济压力，家庭金融脆弱性的增加更容易带来风险和危机，对宏观金融的稳定性造成伤害。

金融素养的提升能够有效促进居民家庭的消费水平。金融素养的提升，可促进家庭资产和负债形成良性的动态均衡，进而在债务影响消费的过程中发挥调节作用，减弱家庭对于“负债性消费”的依赖。居民金融素养的提高会在减少过度负债的情况下，促进家庭负债的适度提高。

进一步提升公众的金融素养，可以引导家庭合理负债，提升家庭偿债能力，使居民家庭做出更有利于自身的金融决策。公众金融素养水平的提高可以帮助家庭更好地利用信贷市场平滑一段时期的消费，从而增加家庭的金融福祉。有利于防范金融风险，同时有助于信贷市场的健康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