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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论先秦儒家的人生态度对先秦儒家理论的支撑作用

2021-03-07苏俊霞赵红星

文化创新比较研究 2021年4期
关键词:仁德人生态度荀子

苏俊霞,赵红星

(河北师范大学,河北石家庄 050024)

人生态度是指人们通过在社会生活实践形成的对于人生问题的一种稳定的心理倾向和基本意愿。人生态度,主要包括人们对社会生活所持的总体意向,对人生所具有的持续性信念以及对各种人生境遇所做出的反映方式。该文对先秦儒家的人生态度内容及其对于先秦儒家理论的支撑作用做出剖析,以就教于方家。

1 先秦儒家的人生态度的内容

先秦儒家的人生态度是什么呢? 关于先秦儒家的人生态度,现代著名学者钱穆先生曾经概括地说:“大体言之,先秦儒家主进。”[1]钱穆先生的概括不无道理。的确,先秦儒家的人生态度是积极进取,与先秦道家柔弱不争的人生态度形成鲜明的对比。在《论语·述而》中,孔子说自己发愤用功,连吃饭都忘了。不仅因为用功忘记了吃饭,而且还因为用功得到了欢乐,甚至因为用功连自己就要变老都忘记了。可见他是多么的努力进取。孔子甚至强调当人的生命与仁德发生矛盾时,要杀身成仁。

孟子继承发挥了孔子的杀身成仁思想。强调当生命与道义二者发生矛盾时,要舍生取义。舍生取义的思想何等悲壮与豪迈! 这何尝不是积极进取态度的极致表现呢?

战国末期先秦儒家集大成者荀子以雕刻为喻说明学习时要把精神集中在一点上,“君子结于一”(《荀子·劝学》),唯有此才能获得好的效果。可见荀子也是强调人要坚持不懈地努力奋斗。

战国末期由集体作者编写而成的先秦儒家典籍《易传》中明确提出“自强不息”(《易传·乾》)的命题。自强不息不就是进取态度的另一种说法吗?

由以上论述可知,先秦儒家对待人生的态度是积极进取。当代学者肖群忠曾经说道:“现实世界中,战争、疾病、自然灾害等很多对人来说是痛苦、灾难的事件每天都会发生,面对这样一个世界,一些文明如道学、佛学都是从消极的立场出发,主张和告诉人们如何逃离现实世界,而儒家思想从对人的现实价值持肯定态度这一前提出发,主张人们应该积极面对现实世界。”[2]积极进取态度在历史上为中华民族的发展做出了很大贡献。可以说,如果没有积极进取的态度,中华民族就不会有今天的灿烂辉煌,甚至中华文明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2 积极进取的人生态度对先秦儒家理论的支撑作用

积极进取的人生态度对先秦儒家的理论具有支撑作用,主要对先秦儒家的生死观、人性论和命论起到了支撑作用。

2.1 对儒家的生死观的支撑作用

先秦儒家不相信人能长生不死,把生理死亡看成一种不可抗拒的必然规律。孔子曰:“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论语·颜渊》)。《论语·雍也》载:孔子的弟子伯牛有病,孔子握着弟子的手说:“亡之,命矣夫! ”孔子感叹弟子伯牛的死是由命即必然性决定的。

既然死亡不可避免,那么是不是人们可以随意地生活,然后走向生命的终结呢?先秦儒家的回答是否定的。先秦儒家不因为人不能战胜死亡而轻蔑人生、向往彼岸。先秦儒家珍惜人的生命,主张人们修养仁德,追求死而不朽(生命不朽)。

首先,先秦儒家珍惜人的生命。《论语·泰伯》中孔子曾说:“危邦不入,乱邦不居。”意即不要进入有危险的国家,不要居住在有危险的国家。因为有危险的国家会危及人的生命,所以孔子主张人们远离这些国家。由此可以看出孔子珍惜人的生命。的确,人的生命是极其宝贵的。没有生命,人们就不能享受生活中的快乐,不能感受生活的美好。人的生命之所以宝贵是因为每个人只有一次短暂的生命(人的存活的年龄一般在一百岁以内),生命是不可逆的。因为唯有生命短暂,才体现出生命的可贵。如果人可以永远活下去,那么生命就显不出有多么可贵了。既然生命可贵,自然就要珍惜生命。孔子强调人们珍惜生命的思想启发我们当遇到挫折时不要轻言放弃生命;启发我们不要做违法的事情而锒铛入狱,失去自由乃至宝贵的生命。

其次,先秦儒家主张人们修养仁德。孔子谈仁很多,一部《论语》,谈到仁的就有109 次。孔子认为仁是包含众德的一种德行。仁包含众德——恭、宽、信、敏、惠、孝、悌、刚、毅、木、讷、直。孔子认为仁德对于人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第一,仁德具备与否是一个人能否成为君子的条件,有助于人自身道德水平的提高。孔子曰:“君子去仁,恶乎成名”(《论语·里仁》)离开了仁,君子就不称其为君子。第二,仁德的具备与否与礼仪制度和礼乐的实行有关。孔子认为,一个失去仁德的人,是不能实行礼仪制度和礼乐的。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论语·八佾》)邢昺作疏云:“此章言礼乐资仁而行也。‘人而不仁,如礼何? 人而不仁,如乐何? ’者,如,奈也。言人而不仁,奈此礼乐何? 谓必不能行礼乐也。”[3]仁德对于人有着如此重要的意义,所以修养仁德就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了。

需要注意的是,在孔子看来,修养仁德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需要人们持之以恒,即便人们在颠沛流离之际也不要违背仁德。孔子的弟子颜回“其心三月不违仁”(《论语·雍也》),其他的学生则是偶尔不违背仁德。在孔子看来,只有长期实行仁德才值得赞赏。子曰:“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论语·里仁》)朱熹解释曰:“终食者,一饭之顷。造次,急遽苟且之时。颠沛,倾覆流离之际。盖君子之不去乎仁如此,不但富贵贫贱取舍之间而已也。”[4]君子即便是很短的时间、急遽之时、偃仆之时都不离开仁德。仁德包含恭、宽、信、敏、惠、孝、悌等德行,这些德行的拥有不是能够轻易实现的,需要人们不断进取才能拥有。君子时刻修养仁德,即便在造次、颠沛之时都要修养仁德,都要克己复礼,这难道不需要进取的人生态度做支撑吗?

最后,先秦儒家还探讨了死而不朽(生命不朽)。在先秦儒家看来,追求死而不朽(生命不朽)有两种方法。一是通过遗传,将生命留给后代。一是通过“立德”“立功”“立言”达到精神不朽。现在医学发达了,能够进行器官移植,这当然也是一种实现死而不朽(生命不朽)的方法。《左传》襄公二十四年载晋国范宣子问叔孙豹何为“死而不朽”,叔孙豹言:“泰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这即是历史上著名的“三不朽”思想。孔子的精神不朽理论是对之前“三不朽”思想的继承和发挥。孔子指出:“齐景公有千驷,死之日,民无德而称焉;伯夷叔齐饿于首阳之下,民于今称之,其斯之谓焉。”(《论语·季氏》) 伯夷叔齐的事迹,孔子是甚为赞赏的。死而不朽(生命不朽)才是最好的死亡方式。一个人也许活着的时候富可敌国,但死后无人想念他;也许一个人活着的时候穷困潦倒,但死后却被人们深切怀念。“立德”“立功”“立言” 拥有崇高的道德品质、拯世济民都是需要人们积极进取才能实现的。

2.2 对先秦儒家的人性论的支撑作用

孔子对人性论述不多,但开启了先秦儒家对人性探讨的先河。子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论语·阳货》)孔子认为,人在本质上是相近的,只是后天的行为使人有圣贤君子与小人之分。因此,人们应注重后天的学习、修养和锻炼,努力使自己成为圣贤君子。

在人性论问题上孟子主张性善论。认为人天生有仁义礼智的萌芽,对其加以扩充,就可以拥有仁义礼智这些善德。“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孟子·告子上》)但是不幸的是,由于主客观条件的存在,普通百姓失去了善性,只有君子保持住了善性。“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孟子·离娄下》)失去善性的普通百姓怎么办呢? 孟子认为人们要积极进取,努力加强道德修养,使自己成为圣贤君子。孟子阐述了人能成为圣贤的原因。他认为,圣人与普通人一样,都有天赋的善性,“圣人与我同类者”(《孟子·告子上》),“尧舜与人同耳”(《孟子·离娄下》)。只是由于圣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先发现了人心的善性追求,并努力“扩而充之”,使自己具备了仁义礼智的善德。据此,孟子提出了任何人都可以成为尧舜一样的圣人的观点。这体现在《孟子·告子下》的一段对话中。曹交问曰:“人皆可以为尧舜,有诸? ”孟子曰:“然。”孟子认为人人皆有仁义礼智四端,此四端若能扩而充之,则“足以保四海”;“苟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孟子·公孙丑上》)。

从目标上说,“人皆可以为尧舜”(《孟子·告子下》)。在孟子看来,实现目标之路并不平坦。人要成为圣人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它需要人们后天的不断努力,不断进取。孟子说:“夭寿不贰,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孟子·尽心上》)短命也好,长寿也好,我都不三心二意,只是培养身心,等待天命,这就是安身立命的方法。孟子并不因有天生善性而要人们放松修身养性,相反,他认为,只有人们注意把自己本性中的善端扩充为完美的善性,并通过修身保存下来而不使丧失,才能更好地顺从天命,走完自己的人生道路。孟子认为人们之所以不能成为圣人,是因为自己不去做,而不是真的做不到。“徐行后长者谓之弟,疾行先长者谓之不弟。夫徐行者,杞人所不能哉? 所不为也。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孟子·告子下》) 只要一个人按圣人的言行去指导自己的言行,那这个人就是圣人了。“子服尧之服,诵尧之言,行尧之行,是尧而已矣。子服桀之服,诵桀之言,行桀之行,是桀而已矣。”(《孟子·告子下》)

孟子的性善论,反映了春秋以来,尤其在战国时期对人的价值的进一步肯定。“人皆可以为尧舜”,在理论上承认人类在精神道德方面的天赋是平等的,努力修为皆可为圣。这不但比奴隶主贵族把劳动人民看作牲畜和工具有根本的不同,就是与孔子的“唯上智与下愚不移”(《论语·阳货》)相比,也前进了一大步。

在人性问题上,荀子提出了性恶论。认为人天生喜好追求享受,“目好色,耳好声,口好味,心好利,骨体肤理好愉佚”。(《荀子·性恶》)如果顺着人的欲求就会天下大乱。“人生而有欲;欲而不得,则不能无求;求而无度量分界,则不能不争;争则乱,乱则穷。”(《荀子·礼论》)荀子说,人生来就有欲望。如果想要什么,而不能得到,就不能没有追求。如果一味追求,而没有标准限度,就不能不发生争夺。发生争夺,社会就会混乱。社会混乱就会陷入困境。

荀子为了避免发生社会混乱,主张人们积极进取,学习圣人制定的礼义法度,使自己的恶性转化为善性。荀子认为,人性可由恶变善。“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荀子·性恶》)人性由恶变善的方法是经过教化训导。如同“枸木必将待檃栝、烝矫然后直;钝金必将待砻厉然后利”一样,人的恶性“必将待师法然后正,得礼义然后治”。(《荀子·性恶》)也就是说,人的恶性需要在外力的影响下变成善性,要依靠师长和法度的教化才能端正,要得到礼义的引导才能治理好。

虽然任何人都会成为圣人,但事实上并不是每个人都一定能成为圣人。成为圣人的可能性和成为圣人的现实性距离还很远。关键在于人是否努力。荀子特别强调后天坚持不懈的刻苦努力对于人的成就具有决定的作用。他说:“故跬步而不休,跛鳖千里;累土而不辍,丘山崇成。厌其源,开其渎,江河可竭。一进一退,一左一右,六骥不致。彼人之才性之相县也,岂若跛鳖之与六骥足哉! 然而跛鳖致之,六骥不致,是无它故焉,或为之,或不为尔! 道虽迩,不行不至;事虽小,不为不成。”(《荀子·修身》)一步一步地行走而不停止,即便是跛鳖也可以行走千里。然而如果一进一退,一左一右,即便是善跑的骏马也不能走远。人与人之间的才智的差别,没有跛鳖与骏马的差距那么远,一个人能不能愚而智,就看他肯不肯刻苦学习。荀子还指出每个人都可以成为圣人。“涂之人可以为禹。”(《荀子·性恶》)路上的普通人可以成为禹。也就是说通过积极进取,人人可以成为大禹那样的圣人。荀子与孟子一样指出人人通过积极进取皆可成圣,增强了人们的信心,提高了人们进行道德修养的积极性。

2.3 对先秦儒家的命论的支撑作用

在先秦儒家思想中,具有超越性意蕴的“命”观念,在孔子那里就有了大量的论述。据《论语》记载,鲁国人公伯寮曾经当着季孙氏的面中伤孔子师生治理鲁国的努力。孔子知道后不以为然地说:“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公伯寮其如命何! ”(《论语·宪问》)孔子还对子夏说“死生有命,富贵在天。”(《论语·颜渊》)人类社会中人的富贵与否取决于上天,而死生由命支配。每个人对命的支配都无可奈何。命是某种在人之外之上的、 超验超时空的、非人力所能左右的客观必然性。

先秦儒家既承认命对人的限制,又要求人积极进取,创造条件,改变自己的命运。孔子是积极进取的典范,他以“知其不可而为之”(《论语·宪问》)闻名于当时的社会。《论语·宪问》 中记载了这样一段对话:“子路宿于石门。晨门曰:‘奚自? ’子路曰:‘自孔氏。’曰:‘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与? ’”连守门人都知道孔子“知其不可而为之”,可见当时的孔子曾经经历了多少的坎坷与痛苦。虽然过得十分艰难,但他矢志不渝,绝不轻言放弃。此后,孟子所谓“行法以俟命”(《孟子·尽心下》)表述的也是先秦儒家不消极等待命运的安排,以固有的行为准则和应有的道德实践来回应“命”之必然的态度。当代学者耿加进说:“面对天或命的限制,儒家没有消极地等待命运的安排,而是积极地安排人生。”[5]

总之,先秦儒家具有积极进取的人生态度。积极进取的人生态度对先秦儒家的生死观、人性论、命论起到了支撑作用。儒家倡导的刚健有为、自强不息的奋斗精神和担当意识在当前具有突出的现实针对性和时代价值,应当积极宣扬倡导,转化为更多人的人生态度[6]。探讨先秦儒家的人生态度的内容及其对于先秦儒家理论的支撑作用对于激励人们追求高远的理想目标具有极其重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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