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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曲净行境界论

2021-03-07杨占坤

文化学刊 2021年1期
关键词:程式化花脸包拯

杨占坤

净行又称花脸,是戏曲中重要的行当之一,细分为正净(大花脸、铜锤花脸)、黑净(黑头)、副净(二花脸、架子花脸)、武净(武花脸)、武二花(摔打花脸)、红净等。经过戏曲人的长期传承,净行的表演艺术已达到了很高的境界,应全面系统地进行研究总结。具体来说,净行的境界可以从以下三个层面进行研析。

一、歌舞演故事的艺术境界

净行的第一个境界是歌舞演故事的艺术境界。“以歌舞演故事”是国学大师王国维对中国戏曲的总体概括。简言之,就是净行所表演的是以歌舞演故事。这一点可以再细分为以下三方面:

(一)舞蹈的程式化

净行的舞蹈,同其他所有的表演艺术一样,都是程式化的,而所谓“程式化”扮的是“程式动作”,即“从生活出发,将某些动作加以提炼和美化,经过舞台实践逐渐形成的具有一定含义的规范性表演动作。戏曲表演中运用尤多,如‘起霸’‘整冠’‘趟马’‘走边’等。程式动作技术性较强,一般需经过专门训练才能掌握”[1]。例如裘盛戎在《铡美案》中所扮演的包拯,一出场的手、眼、身、法、步都是程式化的舞蹈动作,一上场便赢得“碰头好”。而他在剧中的摘冠、跺脚等表演动作,也是程式化的舞蹈动作,表现出包拯坚持正义、斗争到底的决心,也博得观众的掌声。《芦花荡》中架子花脸应工的张飞,《连环套》中窦尔敦“盗御马”一折,通过一系列的上马、骑马等程式化动作,既表现出了绿林英雄骑马飞驰的景象,又展现出了御马的急、快、顽劣等特点,这些均是通过演员的“歌舞”表现出来的。一连串的帅、媚、脆、美的程式化舞蹈动作,其舞蹈语汇与舞蹈韵律,又都属于民族舞范畴。

(二)演唱的民族化

净行的演唱方法属于民族唱法,以朴实自然为主要特征,讲求“字正腔圆”“气韵生动”“以情带声,声情并茂”。例如“裘派”唱腔就充分运用鼻腔、胸腔、颅腔、颚腔共鸣,达到了演唱韵味浓郁、行腔灵巧、高低自如的境界。裘盛戎先生代表作颇多,形成了如今学习净行“十净九裘”的局面。裘盛戎先生能演《探皇陵》《姚期》《探阴山》等铜锤花脸名剧,又在架子花脸《除三害》《坐寨盗马》等戏中突出了他个人能文能武的特点。裘先生虽然没有金少山先生铜喉铁嗓、高亢嘹亮的嗓音条件,但他在韵味的开掘上仔细钻研,形成了自己的特色,更提升了净行的文化品位。

(三)整体的综合化

净行的表演,不但本身是“四功五法”的高度综合化,而且演唱又与场面(乐队)伴奏配合默契。整个表演又与舞台美术(布景、道具、服装、化妆等)高度协调,净行根据人物的不同身份与特点在演员脸上勾画出不同的脸谱以表现不同的人物形象。还要用服装、道具的夸张以体现净行豪放不羁的个性特点。表演之余,更需要舞美道具、化妆修饰等一系列舞美设计的参与,形成整体综合化的特点,达到很高的艺术境界。

二、写意传神的美学境界

净行的第二个境界是写意传神的美学境界。“写意传神”与“写实形似”是中国传统美学与西方美学的主要区别。净行的表演艺术充分彰显了“写意传神”的中国传统美学特征,并达到很高的美学境界。这种“写意传神”,又可以再分为以下三个方面:

(一)虚拟化

虚拟化即以虚代实、虚中寓实,包括时间的虚拟、空间的虚拟、表演动作的虚拟等等。例如《探阴山》中的包拯,灵魂出窍与阴山柳金蝉的鬼魂相见,完全是虚拟世界中的表演;又如《遇皇后》中包拯的上下轿,用的全是虚拟的表演动作,居中并无实轿。《盗御马》中只需一根马鞭,通过演员动作以展现策马奔腾的场景;《芦花荡》中张飞的上船下船,台上并无船只,却用一起一落的优美动作让人感觉到江中行舟之美景。

(二)夸张化

夸张化即放大表演动作的幅度和力度,使其特征更为鲜明突出。花脸情感特色极为突出,通常都是展现人粗犷、豪放的一面。动作总是夸大化,更易表现人物特点。或是魁梧彪悍的英雄将军形象,或者是行侠仗义的绿林好汉、侠义之士。勾画的脸谱更有夸张在内,为的是突出人物的鲜明个性。例如《钟馗嫁妹》中钟馗的表演动作,虽然很夸张,却使人物特点更加鲜明。

(三)象征化

象征是“文艺创作的一种表现手法。指通过某一特定的具体形象来暗示另一事物或某种较为普遍的意义,利用象征物与被象征物的内容在特定经验条件下的类似和联系,使后者得到具体直观的表现。”[2]净行表演的象征化特征十分鲜明。例如《铡美案》中包拯黑白分明的脸谱,象征他是非分明的性格。他脸谱中的月牙图案,象征他“昼断阳,夜断阴”,刚直不阿。楚霸王项羽的脸总是像一个“囧”,面部阴沉正是突出了他沉闷的性格以及命运的悲惨。又如紫脸象征勇敢人物(如专诸),蓝脸象征勇猛人物(如窦尔敦)、白脸象征奸诈人物(如曹操)、绿脸象征顽强人物(如单雄信)等等。金色往往与神话相关,例如二郎神、托塔李天王等,为了刻画他们神仙的一面,通过金色加以区别,展现仙的特点。

三、天人合一的文化境界

净行的第三个境界是天人合一的文化境界。天人合一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大特征,最早由战国时的子思、孟子等提出,强调“天道”与“人道”、“自然”与“人为”的和谐统一。这和孔子提出的崇尚“礼乐”与“仁义”、倡导“忠怒”与“中庸”的儒家文化是一脉相承的。戏曲净行表演艺术属于中国传统文化,它们“天人合一”的民族文化特征十分鲜明。这一点,也可以再细分为以下三个方面:

(一)文化思想的民族化

净行的表演艺术与民族传统文化的主体——儒家文化中的忠孝义节、仁义礼智信的内涵相一致,强化朴实自然的真善美,鞭挞假恶丑。例如忠义的包拯与奸诈的曹操、善良的李逵与邪恶的屠岸贾,把人物的丑与美勾画在脸上,把忠臣良将与奸佞逆臣或是正义侠客与卑鄙小人区分开来,歌颂正义,贬斥奸邪,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二)文本载体的民族化

净行的剧本同所有的戏曲剧本一样,都有浓郁的民族文化特色:剧本的故事情节自然流畅,人物情感真实感人,结构完整规矩;唱词富有诗意。上场诗和下场对,直接来源于中国古典诗词,而唱词中的七字句,源于古典七言诗,十字句即是七言诗的扩大版,而且通常押“楼上楼”辙,对单双句均押韵,单句用仄声收尾,双句以平声收尾。

(三)音乐唱腔的民族化

净行的音乐唱腔也以民族音乐文化为特征。无论是板腔体、曲联体、综合体都是一曲多用,以简代繁、以少胜多,而且其旋律元素均来源于民族或民间音乐,上接天然,下接地气。伴奏乐器也是民族乐器,如京剧三大件——京胡、三弦、月琴,民族音乐风格十分鲜明。如《闹天宫》中托塔天王李靖演唱时加以唢呐伴奏,雄浑壮阔,配以花脸角色的宽音大嗓,美不胜收。总之,净行音乐形成了“和谐、完美、匀称、统一”的境界,有口皆碑。

四、结语

综上可见,戏曲净行的歌舞演故事的艺术境界、写意传神的美学境界、天人合一的文化境界,都已发展到相当高的程度。对此,我们应当认真学习并加以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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