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动酿酒综合征1例报道并文献复习

张丽静，徐 岩，孙利群，周长江

大连大学附属新华医院消化内科，辽宁 大连 116011

自动酿酒综合征(auto-brewery syndrome，ABS)也称肠道发酵综合征，是一种消化系统内源性发酵产生乙醇，使人致醉的疾病。此类患者肠道内可以“酿酒”，产生内源性酒精，导致醉酒症状的出现，常在大量进食、饮用果汁等含有高碳水化合物的食物之后出现。临床上较少见，易被漏诊，多数患者系因被交警指控“酒驾”就诊。本文结合相关文献对1例疑似ABS患者进行报道。

病例患者，男，49岁，主因“间断性腹部不适伴大便次数增多4年余，再发伴头晕、乏力2周”入院。既往高血压病史8年，口服硝苯地平血压控制良好。曾有未饮酒情况下驾车被交警指控为“酒驾”。查体：血压160/103 mmHg，颜面发红，睑结膜略充血，口唇无发绀，心率98次/min，未闻及病理性杂音。腹平软，腹部无明显压痛，无反跳痛，移动性浊音(-)，肠鸣音3～4次/min。入院后查血、尿、便常规未见异常，查心电图：窦性心律，90次/min，不完全性室内传导阻滞。腹部彩超示轻度脂肪肝，胸部CT右肺下叶粟粒性结节，右肺下叶肺大泡。肝功生化学：ALT 78 U/L轻度升高，AST 225 U/L，胆红素正常，γ-谷氨酰转肽酶199.1 U/L，肝炎病毒学阴性。血离子正常，行粪便培养：白色念珠菌(++)，未检出沙门菌属和志贺菌属。

既往曾被指控“酒驾”，但患者坚称未饮酒，此次患者入院时主诉轻度头晕、乏力、面色潮红，伴有口腔酒味，询问患者就诊前是否饮酒，患者否认。诉多于摄入碳酸饮料、果汁、高糖、高碳水化合物后出现“头晕、脸红、疲乏”等类似饮酒后症状，患者未予重视。直至一次开车时遇交警查酒驾，要求其吹气测酒精浓度，呼气式酒精测试仪显示，血液中的酒精含量为55.7 g/100 L(饮酒驾驶人)，但患者确实未饮酒，亦未喝过任何含有酒精的饮料。

结合患者病史、症状、体征、相关辅助检查，我们考虑患者系轻度脂肪肝，右肺粟粒性结节，不除外ABS。结合患者既往有抗生素使用史，可能导致肠道菌群失调，胃肠道内产酒精的微生物增多，或由于富含碳水化合物而引起的菌群破坏，使测得的乙醇水平升高。患者行粪便肠道菌群检测结果示：肠道菌群状态评分为64.3，菌群处于失衡状态；肠道菌群的多样性偏低；肠道菌群中拟杆菌门与厚壁菌门的比值高。双歧杆菌、嗜酸乳杆菌、罗氏菌属、嗜热链球菌、瘤胃球菌属、酪酸梭菌、普氏粪杆菌等有益菌缺乏。短链脂肪酸(乙酸、丁酸、丙酸)合成能力异常，且代谢碳水化合物的能力偏弱。

患者进一步行粪便产酒精肺炎克雷伯菌检测，具体方法如下：取粪便少许，接种于培养皿中，37 ℃孵育过夜，次日观察，可见平皿上多种菌落生长，选取疑似肺炎克雷伯菌单克隆，转种液体培养基，37 ℃摇床孵育过夜，次日取培养上清进行酒精检测及PCR鉴定。结果证实：粪便中可检出产酒精肺炎克雷伯菌，产酒精能力为(18.525±1.228)nmol/L。

综合患者的相关资料及辅助检查结果：粪便培养+肠道菌群测定及粪便产酒精肺炎克雷伯菌检测结果，我们初步认定该患者为ABS，但无法进行血酒精浓度检测。嘱患者调节饮食，减少碳水化合物摄入，减少果汁等高糖摄入，同时嘱其口服益生菌(补充双歧杆菌、嗜酸乳杆菌等)，后患者诉头晕、颜面部潮红等醉酒症状好转，复查肝功生化转氨酶指标好转。目前继续随访中。

讨论ABS也称为肠道发酵综合征，是指消化系统自身内源性发酵产生乙醇，使人致醉。正常情况下机体会产生少量的内源性酒精，但可以被肝脏正常代谢为二氧化碳和水。ABS所描述的是栖居于胃肠道内的产酒精的微生物占主导地位，或摄入富含碳水化合物的食物后引起菌群破坏，使得乙醇含量升高，导致酒精中毒。分析本例患者诉在进食果汁及高碳水化合物后出现头晕、脸红、疲乏等酒精中毒的症状和体征，同时否认饮酒，符合ABS患者的高糖、高碳水化合物饮食习惯。一项对52例ABS患者在生活方式和饮食方面的研究发现，ABS患者组腹泻多见，且胃肠道中酵母含量更高[1]。

文献报道第1例ABS患者系1名5岁非洲男孩，因腹部过度胀气、腹壁穿孔后死亡。对其尸检时发现口腔有酒精味，采集样本中发现革兰氏阴性球菌和杆菌[2]。随后研究发现，1例46岁男性患者进行幽门狭窄手术时观察到有酒精中毒症状，后分离鉴定出念珠菌，分析其可能是酒精中毒的致病因素。之后70年代和80年代日本和美国分别报道了ABS的系列病例报道，鉴定出念珠菌及其种类[3]。1984年Kaji等发现，既往行腹部手术，结构或功能紊乱的患者可能易并发ABS，在2例疑似ABS患者的胃液、十二指肠液、粪便样本中发现白色念珠菌和Krusei念珠菌[4]，而这两种菌体外均能产生乙醇，其中最高的是Krusei念珠菌[5]。

另有研究发现，使用抗生素可能是ABS发生的高危因素，且与幽门螺杆菌共感染[6]。Malik等[7]报道了1例ABS患者，该患者因拇指外伤接受抗生素治疗3周致肠道菌群紊乱，导致胃肠道微生物群发生变化，导致真菌过度生长。在他的肠道分泌物和粪便中检测到念珠菌和酿酒酵母，它们能将碳水化合物转化为内源性酒精。本病例中患者既往曾有1周抗生素使用病史，因此分析可能与抗生素诱导肠道菌群紊乱有关。后续的粪便肠道菌群检测结果提示：肠道菌群多样性偏低；双歧杆菌、嗜酸乳杆菌、罗氏菌属等益生菌缺乏，拟杆菌门与厚壁菌门的比值高，且肠道菌群代谢碳水化合物的能力偏弱。患者粪便培养中发现白色念珠菌(++)，结合既往文献研究结果提示白色念珠菌可能与患者发生醉酒样症状有关。

若患有ABS，不但会“被酒驾”，还会导致严重的脂肪肝。Yuan等[8]研究发现，高达61%的非酒精性脂肪性肝病患者肠道中检出高酒精产量的克雷伯菌菌株；而肝脏健康的人群中只有6%携带这类菌株。该研究还证实，肺炎克雷伯菌可产生高浓度酒精引发肝损伤，从而可能导致NAFLD的发生，提示肺炎克雷伯菌与NAFLD存在一定联系。本病例中患者彩超示轻度脂肪肝，粪便中检出产酒精肺炎克雷伯菌，产酒精能力为(18.525±1.228)nmol/L(具体操作为首都儿科研究所，袁静审核)。因此我们推测：本例患者肠道菌群紊乱所致念珠菌和肺炎克雷伯菌产酒精能力增加，出现醉酒综合征。但遗憾的是，我们无法进行血中酒精浓度检测。经调节饮食(减少碳水化合物摄入，减少果汁等高糖摄入)、增加益生菌(补充双歧杆菌及嗜酸乳杆菌等)，患者诉头晕、颜面部潮红等醉酒症状好转，复查肝功生化转氨酶指标基本恢复正常。

综上，ABS患者常表现为醉酒样症状，不但会“被酒驾”，还会导致严重的脂肪肝，因此，临床上应加强和提高对该病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