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轫
2021-03-03
李大钊与陈独秀都是新文化运动的核心人物,两人性格迥异:李大钊谦和、宽厚,陈独秀倔强、固执,但他们是相互信任、并肩作战的战友,有着很深的友谊。1919年,陈独秀因在五四运动中散发《北京市民宣言》被捕,出狱后,为避免敌人的继续迫害,决定前往上海。李大钊亲自伴送陈独秀到天津,路上,二人商讨了在中国建党的问题,并分别在上海和北京牵头成立了中国共产党早期党组织。“南陈北李相约建党”,成为中国革命史上的一段佳话。
责任编辑/陈毓婧
风雨欲来上海滩
作为我国近代工业的发源地,上海历来在各类新思潮中涤荡。新文化运动在上海发轫,五四运动在上海纵深发展,工人运动在上海不断推进。在陈独秀、李汉俊、李达等马克思主义者的努力和共产国际代表维经斯基的帮助下,中国共产党的第一个早期组织在上海诞生!
“劳动团体应当自己起来做个大政党”
1840年,英國发动鸦片战争,强迫中国签订不平等条约,上海成为通商口岸。1853年起,外商陆续在上海开设船厂、丝厂、纱厂、烟厂和自来水厂等企业,我国近代第一批产业工人由此诞生。
1862年以后,清政府在上海设立了制炮局、江南制造总局、机器织布局和轮船招商局。随后,民族资本主义企业也首先在上海兴办起来,上海成为我国当时经济最发达的城市。“十里洋场”的繁华热闹吸引了许多人前来谋生,这也让上海成为我国产业工人最集中的地方之一。
但是,上海工人当时的生活并不轻松。“从早到晚苦一天,所得不过两角钱。买得柴来难买米,可怜怎样度常年。”这首在上海广为流传的《劳动歌》,生动再现了辛亥革命后上海工人悲苦的生活状况。在中外企业中,工人遭受打骂是常见的事,他们每天的劳动时间一般都在12小时以上,有的甚至长达16小时。工厂实行抄身制、包工制等,肆意侵犯工人的人身权利。
面对残酷的剥削和压迫,工人们并没有忍气吞声,中外企业的工人先后进行过无数次自发的罢工斗争,参加罢工的少则几十人,多则几千人。这一时期,上海成为中国工人运动的中心。1918年4月至1919年五四运动前夕,上海纱厂工人多次举行罢工,每次罢工人数均在三四千人以上。
到1920年前后,中国产业工人发展到近200万人,其中上海不下50万人,占全国总数的四分之一,形成了强大的革命力量。
上海风起云涌的工人运动,吸引了一批进步青年聚集于此。1915年9月15日,刚从日本回国的陈独秀在上海创办了《青年杂志》,并为创刊号写了发刊词,即著名的《敬告青年》一文。他在文中阐释了办刊的宗旨——弘扬“自主的而非奴隶的;进步的而非保守的;进取的而非隐退的;世界的而非锁国的;实利的而非虚文的;科学的而非想象的”这六大主张,并大胆提出科学与人权“若舟车之有两轮焉”,在中国擎起了科学和民主的两面大旗,拉开了新文化运动的大幕。
《青年杂志》刚开始发行时,每期不过1000册左右,但是陈独秀对它的前途很有信心,已经预见到这本杂志所蕴含理念的重要意义和远大前景。第二卷起,《青年杂志》更名为《新青年》,在《新青年》的感召下,陈独秀、胡适、李大钊、蔡元培、鲁迅等先进分子集结在这场运动的舞台上,共同宣传新文化。《新青年》的影响迅速扩大开来,在国内的发行处达到74处,国外甚至发行到了新加坡。
1917年,陈独秀前往北大,《新青年》编辑部同时也从上海搬到了北京。虽然新文化运动的主将北上,但此时上海的思想界已经充分接受到了新文化运动的涤荡。
1919年,五四运动爆发,消息传到上海后,上海工人、学生、市民相继举行了罢工、罢课、罢市的“三罢”斗争,给北洋政府以沉重的打击。
6月5日,上海要举行全体罢市的消息在大街小巷流传。临近中午,曹家渡日本人开的第三、第四、第五纱厂男女工人共五六千人全体罢工。不到两小时,陆家湾日华纱厂、杨树浦上海纱厂男女工人也相继罢工,总计有两万多人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声援远在北京的学生爱国浪潮。上海工人的爱国之心,可见一斑。
6月11日,上海学联发出了继续斗争的传单,指出:“我们已经获得了初步的胜利。中华国民的呼声已经举世所共闻了。卖国贼三人已被罢免。我们可以恢复原有的行业了……然而斗争仅仅是开始。山东还未收回;亚洲尚有黩武主义要请我们去推翻……中华爱国儿女必须准备对付更剧烈的斗争,方能使中国成为民治的国家。”上海工人的斗争,标志着中国工人阶级开始以独立的姿态登上政治舞台,成为反帝爱国运动的主力军,同时也将运动的中心由北京转移到上海,并且迅速扩展到全国150多个城市,成为各阶级共同参加的全国范围的革命运动。
值得一提的是,1919年6月,陈独秀因为散发《北京市民宣言》遭到逮捕,在监狱中关押了98天才被释放。这期间,陈独秀受李大钊的影响,逐渐向马克思主义者转变。
1919年6月8日,另一重要刊物《星期评论》诞生了。在李汉俊、戴季陶、沈玄庐等创刊者的共同努力下,它一出场就展现了“以天下为己任”的姿态,将宣传重点放在研究和介绍社会主义,介绍世界和中国的劳动运动方面,在当时的知识分子中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力。8月中旬以后,它开始走上宣传马克思主义的道路,成为早期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重要传播平台,并在其周围逐渐团结了一批具有共产主义思想的知识分子。比如俞秀松在《星期评论》工作期间,受到革命思想的熏陶,很快成为一个马克思主义者。后来,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成立时,俞秀松担任了第一任书记。可见《星期评论》在宣传马克思主义方面的影响力。
同样是1919年6月,在《星期评论》创刊后不久,上海《民国日报》在第8版上出现了一个新的副刊《觉悟》,主编是邵力子。《觉悟》发行的第三天,就赫然亮出了马克思主义的大旗。6月18日,李达发表了《什么叫社会主义》一文,介绍了共产主义与社会主义的区别,社会主义与无政府主义的区别。第二天,李达接着又发表了《社会主义的目的》,深入剖析了社会主义产生的原因,并比较了社会主义与著名的法兰西革命之间的不同。邵力子在1920年1月发表《劳动团体与政党》的评论,呼吁“劳动团体应当自己起来做个大政党”。
《新青年》《星期评论》《民国日报》这三份报刊,成为上海当时宣传马克思主义的主要媒介,集结了一大批早期的共产主义者。
上海在阶级基础、思想意识等各方面都做好了准备
1920年初春,陈独秀受李汉俊的邀请到武汉大学讲学。在武汉,陈独秀梳理了自己出狱后的一些政治见解和思想感悟,发表了题为《中国存亡与社会改革的关系》的演讲。在演讲中,他提出了改造社会的三种方法:一是打破阶级的制度,实行平民社会主义,人人不要有虚荣心;二是打破继承的制度,实行共同劳动工作,不使无产业的苦,有产业的安享;三是打破遗产制度,不使田地归私人传留享有,应归为社会的共产,不种田的人,不应该享有田地权利。可见此时的陈独秀,已经具有初步的共产主义思想。
陈独秀的演讲受到了进步学生和知识分子的热烈欢迎,武汉当局却十分惊恐,下令陈独秀停止讲演,陈独秀愤然回京。而此时,北京政府和警察署正布下天罗地网,等陈独秀一抵京就立即逮捕。于是,李大钊帮助陈独秀化装逃离北京,经天津乘船前往上海。两人趁夜雇了一辆骡车赶往天津。在空旷的雪地里,两人情绪渐好,彻夜长谈,商谈分头在南北筹划建党之事,拉开了在中国建立共产主义政党的帷幕。
1920年2月中旬,陈独秀回到了上海,住在法租界环龙路渔阳里2号的寓所里。据许德珩(五四运动学生领袖、九三学社创始人)回忆:“这时,陈独秀的思想更激进了,他和上海一批共产主义知识分子结合起来,继续主办《新青年》杂志,发表宣传社会主义思想的文章。随后,他就积极投入了创建中国共产党的活动。”
马克思主义的广泛传播和工人运动的发展,推动了马克思主义同工人运动的结合。五四运动后,中国早期的马克思主义者看到了中国工人阶级表现出的伟大力量和所起的不可替代的作用,开始认识到团结工人进行战斗的必要。李汉俊在1919年10月撰写评论工潮的文章中明确指出:“我们自身应该从精神上打破‘知识阶级四个字的牢狱,图‘脑力劳动者与‘体力劳动者得一致团结,并且一致努力。”于是,这些早期的马克思主义者纷纷脱下自己的长衫马褂,走到工人中开展工作。
陈独秀回到上海后不久,上海码头工人要发起船务栈房工界联合会。陈独秀感觉到,这是一个在工人群体中进行宣传的绝佳机会。经过多方的联系,陈独秀于4月2日这天出席了上海船务栈房工界联合会成立大会,并发表著名的讲话——《劳动者的觉悟》,受到工人们的热烈欢迎。
仅仅对工人们进行启发和教育是不够的,陈独秀同时还思考着如何把工人们联合组织起来。1920年4月中旬,陈独秀联合上海工界的中华工业协会、中华工会总会、电器工界联合会、中华全国工界协进会、中华工业志成会、船务栈房工界联合会、药业友谊联合会等七个团体,发起召开了世界劳动节纪念大会筹备会。当时在工界很有影响的一些工人纷纷来到筹备会上,为即将在5月1日召开的世界劳动节纪念大会积极出谋划策。在陈独秀的精心指导下,上海各界工人5000多人在5月1日这天举行了集会,会上工人们热情高涨,喊出了“劳工万岁”的口号。
如此一来,上海在阶级基础、思想意识等各方面都做好了准备,无产阶级政党在这里的诞生,已经指日可待。
正在这时,共产国际的代表维经斯基等人来到上海,并和陈独秀取得联系。维经斯基,全名格里高利·纳乌莫维奇·维经斯基,中国名字吴廷康,1920年1月起开始参加共产国际的工作。维经斯基来中国考察的主要任务是了解中国的政治情况,研究五四运动后中国的革命形势;同领导五四运动的著名人物和各界人士接触;宣传俄国革命和俄共经验;条件成熟的话,研讨中国建党问题等。
维经斯基等人先是于1920年4月抵达北京,受到了李大钊的热情接待。后又经其引荐到上海找到了陈独秀,并接触了无政府主义、工团主义、社会主义、基尔特主义等各式各样的人物。维经斯基对陈独秀的印象不错,他向共产国际和俄国共产党介绍时,称陈独秀是“当地的一位享有很高声望和有很大影响力的教授”。陈独秀的名字,自此被共产国际所熟知。
1920年4月4日,苏俄政府宣布废除中俄不平等条约及将帝俄政府以掠夺手段从中国取得的各项权利一律无偿地交还给中国,这让备受帝国主义剥削压迫的中国人万分惊喜。4月11号,《星期评论》在第45号上立即作出回应,对于苏俄的举动大发溢美之词,认为这是“人类以来空前的美举”。中国人对苏俄的情感距离,一时间变得更近了。
在这种背景下,1920年5月,陈独秀发起成立了上海马克思学说研究会,研究与传播马克思列宁主义。随着马克思学说研究会活动的开展,大家倾向于建立一个更严密的以建党为宗旨的筹备性质的组织。7月中旬,维经斯基、陈独秀等人在上海举行了“最积极的中国人会议”,准备组织各革命团体,酝酿成立中国共产党组织。会上,陈独秀、李汉俊、沈玄庐坚决赞成建立中国共产党。不久,李达、施存统、周佛海、俞秀松和其他人也同意了他们的意见。
李达于1920年8月从日本留学回到上海。他回忆道:“我回到上海以后,首先访问陈独秀,谈起组织社会革命党派的事,他说他和李汉俊正在准备发起组织中共,就邀我参加,做了发起人。这时的发起人,一共是八个,即陈独秀、李汉俊、沈玄庐、陈望道、俞秀松、施存统、杨明斋、李达。每次开会时,吴廷康(维经斯基)都来参加。首先拟定一个类似党章的东西,是由李汉俊用两张八行格纸写的。所谓党纲,只有‘劳工专政,生产合作八个字。”
据此,1920年8月,上海的共产党早期组织,在马克思学说研究会活动取得进展的基础上,于法租界老渔阳里2号《新青年》编辑部成立。陈独秀为书记。在党的一大召开之前,先后参加上海的共产党早期组织的有:陈独秀、俞秀松、李汉俊、陈公培、陈望道、沈玄庐、杨明斋、施存统、李达、邵力子、沈雁冰等。
上海的共产党早期组织成立后,积极开展各项工作,宣传马克思列宁主义,组织工人运动和创建社会主义青年团。此外,上海的共产党早期组织的建立,实际上起着中国共产党发起组的作用。1921年7月,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召开,此时,对各地小组建党工作起了推动作用的上海小組,完成了历史赋予的光荣使命。
除陈独秀外,李汉俊、李达也都为上海中国共产党组织的创立立下了汗马功劳
除陈独秀外,李汉俊、李达也都为上海中国共产党组织的创立立下了汗马功劳。
李汉俊是中共创立时期最有影响力的政治家、思想家之一,他积极宣传马克思主义和十月革命,在党的创建过程中起到了重要作用,后虽脱党,但仍积极投入国民革命。共产国际驻华代表马林曾如此评论说:“李汉俊是中共中‘最有理论修养的同志。”
1918年底,留学日本的李汉俊学成回国,他以饱满的热情和旺盛的精力,从事翻译和撰写工作。他結合马尔西写的《经济漫谈》,将马克思深奥的经典著作《资本论》化抽象为具体,编译成《马克思资本论入门》一书,促进了马克思主义经济学说在中国的传播。此外,他还协助陈望道、李达等人翻译过《共产党宣言》《唯物史观》等文献。在阅读和翻译了大量马克思主义著作之后,他有了许多自己的见解和感悟。据不完全统计,在1919至1921年的这段时间里,他在《星期评论》《新青年》《共产党》《劳动界》等刊物上发表了传播马克思主义的文章90多篇。李汉俊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水平,在当时具有初步共产主义思想的知识分子中是出类拔萃的。
李汉俊宣传的马克思主义对当时许多有志有为的青年人影响很深。1919年李汉俊与董必武结识,两人是湖北老乡,十分谈得来。他曾向董必武介绍十月革命和马克思主义,并将日本的新杂志《黎明》《改造》《新潮》等介绍给武汉的革命青年。后来,李汉俊还负责帮助董必武等人,在武汉等地建立党的早期组织,并担任联络工作。
早在1919年,李汉俊就已经与日本、朝鲜方面的共产党有了联系。1920年初,李汉俊和李大钊、陈独秀等开始着手于组建中国共产党的工作。经过与来到上海的维经斯基等人多次接触交谈,他和陈独秀、李达等人认识到了俄国道路的重要借鉴意义。
上海早期党组织成立后,李汉俊创办了《劳动界》周刊,向工人进行马克思主义的宣传,是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工人运动相结合的最早尝试。1920年12月,陈独秀前往广州兴办教育,上海的工作就交给了李汉俊等人。李汉俊代理书记一职,全面领导工作,并和陈望道一起担任《新青年》的主编。
1921年7月,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在上海召开,地点就是李汉俊和兄长李书城的家。7月30日晚,代表们正欲举行第六次会议,突然遭到暗探和法国巡捕的搜查。组织代表们迅速撤离后,李汉俊以房主身份从容应对敌人的盘问,化险为夷,用智慧和胆识保卫了中共一大会议的安全,为会议的圆满结束作出了巨大贡献。
后来,李汉俊因与陈独秀、张国焘在“集权制”等问题上有意见分歧,于1922年离开了中共中央,参加武汉地区的党团工作。
1927年4月,“四一二”政变后,李汉俊旗帜鲜明地主张讨伐蒋介石,以公开身份坚持与国民党反动派作斗争,掩护、营救了数百名共产党员和积极分子。遗憾的是,李汉俊本人最后却没能逃出敌人的魔爪。当年12月17日,他在其住所中被武汉卫戌区司令、反动军阀胡宗铎以“湖北共产党首领”的罪名逮捕杀害。
李达也为上海早期党组织的建立作出了很多贡献。1918年5月,在日本留学的李达与李汉俊等人组成了留日学生救国团,反对《中日共同防敌军事协定》,这是我国学生运动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的反帝爱国运动,影响遍及京津沪等地,但最终斗争失败了。他们发现,其一直信奉的“实业救国”“科学救国”的想法行不通,“只有由人民来推翻反动政府,像俄国那样走革命道路。而要走这条道路,就要加紧学习马克思主义列宁理论,学习俄国人的革命经验”。一个月后,回到东京的李达开始一门心思地阅读《共产党宣言》《资本论》《国家与革命》等马列主义著作。他用了一年多的时间,通晓了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理论,开始成为马克思主义的笃信者和宣传者。
1919年6月,陈独秀被捕入狱,李达立刻写下了《陈独秀和新思想》,引起了人们对他的关注。接下来他又向国内刊物《民国时报》《觉悟》副刊投稿,发表了《什么叫社会主义?》《社会主义的目的》两篇文章,热情宣传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1920年夏天,李达回到上海,与陈独秀、李汉俊等共同发起筹建中国共产党。作为上海发起组的重要成员,李达在宣传马克思主义、介绍列宁建党学说方面起了重要作用。
1921年9月,中央局创办中国共产党第一个出版机构——人民出版社,李达担任主编,其寓所就是社址,同时也是中央宣传部的办事处。短短一年内,人民出版社就出版了多种宣传马克思主义的著作,成为党的重要宣传阵地。同年11月,中国共产党第一个党刊——《共产党》月刊创刊,李达担任主编。《共产党》月刊在黑暗的旧中国举起了共产党的鲜艳旗帜,吼出了“共产党万岁”的口号。当时社会条件十分险恶,刊物随时面临着被查抄的危险,李达在这种条件下,为办好这个刊物付出了非常多的精力,后来被毛泽东誉为“思想界的鲁迅”。
12月,陈独秀应陈炯明之邀南下广州,李汉俊暂时代理书记职务。不久之后,李汉俊和陈独秀二人却因党组织是采取中央集权还是地方分权时产生分歧。一边是党的主要发起人,一边是昔日好友,李达出于大局考虑,全力周旋于两者之间,竭力弥合他们之间的裂痕。后来,李汉俊怒气难消,愤然辞去代理书记一职,把党的名册和文件统统交给李达,要李达做代理书记。从这时起到党的第一次代表大会召开前夕,李达一直主持党的发起组工作,全面主持中国共产党的筹建工作。
1921年6月,共产国际代表马林等人与李达、李汉俊晤谈,李达报告了党的上海发起组的工作和各地共产主义组织的活动情况,认为组党的时机已经成熟,建议及早地召开全国代表大会。李达又分别与在广州的陈独秀和在北京的李大钊联系、商讨,确定在上海召开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作为党的上海发起组代理书记,李达担负了中共一大的筹备工作,具体部署召开大会的各项事务。7月,李达作为上海的代表出席了中共一大,并被选为宣传主任。在大会期间,他除参加起草文件外,还负责处理大会事务、一大会址的选定和转移以及代表的住宿等具体事务。
后来,李达与陈独秀在国共合作的问题上产生分歧。他不满后者的“蛮横家长作风”,萌发了脱党的决心。1923年秋天,李达正式脱离了党组织,这也是他一生之中政治上最大的失误。但此后,李达一直坚持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与宣传工作,成果斐然。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李达主要从事党的教育工作。1949年12月,党中央根据李达的申请和他几十年的表现,由毛泽东、周恩来、李维汉等老一辈革命家做历史证明人,刘少奇做介绍人,批准李达重新加入中国共产党。
古都荡新风
新文化运动为北京地区新思想的洪流打开了闸门。后来在五四运动中,又涌现出一大批先进知识分子,他们组织社团、调查研究、深入工人、研究主义、以图救国救民,推动了工人运动的发展和马克思主义的传播。在这样的背景下,1920年10月,中国共产党北京早期党组织在北京大学图书馆诞生。
毛泽东回忆:“我在担任国立北京大学图书馆助理员的时候,迅速地朝着马克思主义的方向发展”
与上海相比,北京的民族资本主义发展缓慢。辛亥革命后的北京,一直处于帝国主义侵略和军阀混战的漩涡中心。军阀政府穷兵黩武,一方面想方设法压榨老百姓,另一方面以国家主权作为抵押向列强大借外债。军阀政府剥夺群众的集会、结社和自由言论的权利,残暴压制人民的一切反抗斗争。在苛捐杂税、内战频繁的情况下,北京城内老百姓苦不堪言,城内工商业发展也十分艰难。
鸦片战争以来,北京民族资本主义虽有一定发展,但由于外国商品物美价廉,它们一打进北京市场,就几乎摧毁了北京的手工业生产。帝国主义并未满足于单纯的商品输出,19世纪末他们又开始在北京开设银行、修铁路、开厂矿,加强了对北京的资本输出。这样一来,北京的民族工业既要同帝国主义经济竞争,又要依附于帝国主义的资本支持,只能在夹缝之中挣扎前进。
1879年,中国商人段益三在门头沟创办了通兴煤矿。几年后,又创办了神机营机器局。20世纪初的几年,外国资本家先后在京汉、京绥铁路沿线创办了一些企业,如长辛店机车修配厂、南口铁路工厂等。1905年,民族资本家创办了北京唯一的火柴厂,即丹凤火柴公司。北京京华印书局、京师华电灯公司也在这一年创办。1906年,清政府在南口设立了铁路工厂。第二年,清政府陆军部在清河镇创办了薄利呢革公司,专制军毯和军呢。1908年,清政府在北京设立我国第一个具有现代化设备的印钞厂。同年,京师自来水公司创办起来。1910年,和记面粉厂在西便门建立。
第一次世界大战给北京的民族工业发展带来了机遇,欧洲各国放松了对中国的经济侵略。北京地区的近代工业企业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特别是轻工业的面粉、造纸、织布以及地毯等行业的新厂,不断出现。1915年,中国人建立起了第一家自己的啤酒厂——双和盛啤酒厂。但是“一战”一结束,帝国主义就卷土重来,北京地区的民族工业又遭挫折。
随着近代工业的发展,北京的产业工人也在增长。1919年五四运动前,北京产业工人约有2万人左右,人数虽少,但是比较集中,有利于无产阶级的组织和团结。此外,还有建筑工人、人力车夫、水夫、手工业工人等,约十几万人。北京产业工人多来自农村,与农民有天然的联系,群众基础深厚。
由于北京社会世世代代承袭着森严的等级制度,北京工人受封建压迫和剥削尤其突出。包身工、养成工在矿山、工厂中生活在最底层,苦不堪言。因此,反封建的剥削和压迫是北京产业工人的一大艰巨任务,北京近代工业起步发展的过程中,也往往伴随着工人同外国资本家、封建政府官吏的斗争。
薄利呢革公司营运不久,工人们为了争取增加工资先后爆发了两次罢工斗争,都取得了成功。虽然罢工的结果对工人的生产生活改观不大,但是对工人们来说印象深刻,他们已经看到了团结起来斗争所显示的力量。后来,罢工就渐渐成了工人们改善生产生活条件的一种重要手段。1916年,北京财政部印刷局的工人们要求按照承诺加薪和分“花红”,经过呈文要求、械斗等斗争,最后取得了胜利。
但是罢工不总是成功的,1913年北京邮政工人反對强行增加投递频次而罢工,最后以失败而告终,结果是罢工发起人一个自杀、一个远走。尽管罢工的风险很大,工人们还是坚持斗争,五四运动前,长辛店机车厂的工人们进行了多次自发的经济斗争。五四运动以后,北京城内的学生们加强了与长辛店工人们的联系,启发工人们在斗争中逐渐觉悟。先进的工人们已经日益觉悟到:要当家做主,只能起而斗争,这为中国共产党组织在北京的成立准备了阶级基础。
1917年,《新青年》编辑部迁到北京后,北京许多激进民主主义者也纷纷在《新青年》上发表文章,反对封建主义文化,宣传资产阶级民主主义的自由、民主等观念。以《新青年》为阵地,北京掀起了反对封建主义的新文化运动。
1917年,章士钊、李大钊等人一起创办了《甲寅》。李大钊在《甲寅》做编辑期间,不断发表文章探索真理,评论国内、国际形势,评介外国思想文化,热情介绍和称颂俄国革命,探讨社会主义理论。
为了及时分析政治形势,配合当时政治斗争,揭露封建军阀的罪行和帝国主义的侵略,介绍十月革命和宣传社会主义思想,1918年12月22日,李大钊与陈独秀在北京创办《每周评论》,他们不断地对重大政治问题发表评论,使得这个刊物一开始便表现出了很强的政治性。李大钊常常亲自到报馆去,耐心地逐字逐句地进行校对。正是由于李大钊、陈独秀等人在《每周评论》不断揭露反动统治者的真面目,人民群众的政治觉悟也得到了极大提高。五四运动前,《每周评论》和《新青年》互相呼应,在五四运动的思想准备方面起到重要的战斗号角作用。
1918年1月,李大钊出任北京大学图书馆主任,后来又兼任北京大学政治学系教授。对于北京大学的进步学生社团,李大钊给予热情支持,并且在实际上起着导航的作用。
因为在图书馆工作的缘故,李大钊经常和那些在图书馆埋头苦读的年轻人接触。一天,一个名叫张国焘的学生拿着报纸上刊登的李大钊的文章向他请教十月革命和马克思主义的问题,李大钊突然灵光一闪:“这些年轻人是多么好的宣传对象啊!他们如饥似渴地寻求真理,他们是最容易接受新事物的人,他们是中国未来的希望啊!我为什么不把他们组织起来呢?”
在这种想法的驱动下,李大钊在北京大学内组织了马克思学说研究会,熱情宣传十月革命和马克思主义。从此以后,在办公室里,在书房里,李大钊经常被一群青年围着,他为他们热情地讲解,解答着他们心中点点滴滴的疑惑。青年毛泽东也在这一时期受到李大钊的影响,从革命民主主义者成长为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毛泽东后来回忆:“我在担任国立北京大学图书馆助理员的时候,迅速地朝着马克思主义的方向发展。”
“出实验室入监狱,南方兼有北方强”
五四运动后,随着马克思主义在全国范围内的传播,一批具有初步共产主义思想的知识分子在与工人群众相结合的过程中,由于客观斗争的需要,产生了建立新型政党的要求和愿望,并开始了酝酿和筹备工作。
1920年3月,在李大钊的组织下,北京大学成立了北京马克思学说研究会。研究会在成立时保持着低调,直到1921年11月17日才公开化。研究会的宗旨是“以研究关于马克思派的著述为目的”,并且“对于马克思学说研究有兴味的和愿意研究马氏学说的人,都可以做本会的会员”。研究会的成员,以北大学生为主,例如邓中夏、高君宇、黄日葵、何孟雄、朱务善、王有德、吴汝铭、罗章龙、刘仁静、张国焘等。正是这些五四运动中的积极分子,组成了我国最早的一个学习和研究马克思主义的团体。
当时的北大校长蔡元培十分支持研究会的活动,他应邀参加了北京马克思学说研究会的成立大会,还作了简明扼要的讲话。研究会成立以后没有活动场所,蔡元培就让学校腾出两间房子来作为研究会的活动室,一间用来办公,一间做图书室。经过讨论,大家决定把图书室取名为“亢慕义斋”,“亢慕义”是“Communism”的音译,也就是共产主义小屋,还表达出了“亢奋地仰慕共产主义”的含义。起完名字,大家觉得还差点什么,就凑了一副对联:“出实验室入监狱,南方兼有北方强。”“出实验室”的意思就是搞科学的思想,“入监狱”的意思是搞革命准备坐牢。“南方兼有北方强”是李大钊概括的,他说南方人“行”,现在南北的同志济济一堂,南北之强加起来,就是五湖四海的团结。
北京早期共产主义者在组织马克思学说研究会、学习和研究马克思主义的同时,也不忘深入工农群众中去开展工作。他们经常来到群众中举行演讲,向他们介绍马克思主义这一强调无产阶级当家做主的学说。同时,李大钊等人还积极联络北京、天津等地的先进分子,促成进步团体的联合。他与北京、天津的许多社团都保持着密切联系。
1920年8月16日,少年中国学会、人道社、曙光社、青年互助团及天津觉悟社的代表20余人,在北京陶然亭举行茶话会,邀请李大钊参加。周恩来和邓颖超首先发言,介绍了觉悟社近一年来的活动情况,说明了邀请大家来开这次座谈会的目的。各个团体的代表也接着发言,他们都表示赞同觉悟社的建议。最后,李大钊指出各团体有表明本会主义的必要。他指出:各团体要有一个正确的主义,主义不明,对内既不足以齐一,对外尤不足以与其他组织进行联合的行动。会议决定五个团体组合成“改造联盟”,并制定联盟的宣言和约章,促进各进步团体的协调和统一。
北京的社团为政党的形成做了一些必要的准备。在指导思想上,社团做了许多引进、研究和宣传工作;在组织制度方面,社团提供了许多种方式可供比较;在社团组成方面,已经改变了过去个人、分散的局面,形成了一种集体的力量;在干部方面,社团锻炼出了一批骨干。在一定意义上说,这些社团是后来北京的早期党组织成立的准备或雏形。
正当北京的具有初步共产主义思想的革命知识分子开始酝酿建党的时候,共产国际派维经斯基等人来到中国。维经斯基根据苏俄的革命经验和他在中国的所见所闻,认为组建中国共产党,加入共产国际是中国革命的当务之急,并认为中国已经具备了建党的条件。李大钊完全赞同他的意见。为了尽快在中国建立共产党组织,进一步商洽在中国的组党工作,李大钊把维经斯基介绍给在上海的陈独秀。维经斯基等去上海后,其秘书马马耶夫留在北京,帮助李大钊开展建党工作。
经过一系列的准备工作,北京的共产党早期组织于1920年10月在北京大学图书馆李大钊的办公室正式成立,当时定名为北京共产党小组。北京党组织的最初成员有李大钊、张申府、张国焘三人。不久,张申府去了法国里昂大学教书,国内就剩下李大钊和张国焘了,他们便分头接洽优秀分子加入小组。张国焘找了罗章龙和刘仁静,他们都是同学,对马克思主义有一定的研究。李大钊发展了黄凌霜、陈德荣、袁明熊、张柏根、华林、王竟林6名无政府主义者加入小组。当时北京大学的无政府主义者十分活跃,他们一度对无产阶级革命持赞成态度,因此也愿意加入。
11月底,北京共产党小组举行会议,决定改名为中国共产党北京支部。李大钊被推为书记,张国焘负责组织工作,罗章龙负责宣传工作。北京党组织内的各项工作是繁杂的,于是进行了分工。李大钊负总责,并主持马克思学说研究会;张国焘担任职工运动的发动工作;黄凌霜、陈德荣编辑并发行《劳动音》周刊;罗章龙、刘仁静等负责建立社会主义青年团组织。
然而,好景不长,无政府主义者和马克思主义者的分歧越来越大:首先,无政府主义者不赞成全国或地方性的领导以及各种职务和纪律,而马克思主义者是主张严明的组织纪律的;其次,马克思主义者强调无产阶级专政,而这是无政府主义者所无法接受的。二者之间并没有多少调和的余地,11月,无政府主义者退出了党组织。
无政府主义者走后,北京的早期党组织就只剩下了几个人,势单力薄。因此,又陆续发展了一些成员,包括高君宇、何孟雄、缪伯英、吴汝铭等人,队伍又壮大起来。
北京早期党组织的三个争议人物
在北京早期党组织的创建过程中,张申府、张国焘、刘仁静等人都作出过突出的贡献,日后他们也成为备受争议的人物。
张申府,原名张嵩年,字申甫,河北献县人。1913年,张申府考入北京大学,先后在文科哲学系和理科数学系学习。1917年,张申府以助教名义留校工作,并认识了李大钊和陈独秀。在李大钊离开的时候,张申府曾几次担任北京大学图书馆代主任,是时任北大图书助理员的毛泽东的顶头上司。
张申府当时在《每周评论》做编辑,还同时担任了《新青年》的编委,又是少年中国学会和新潮社的成员。在当时,张申府曾向国人大力介绍罗素、罗曼·罗兰等西方进步思想家。他系统地研究了罗素的各类著作,宣传研究罗素主义,在25岁时就已成为研究罗素的专家。罗素也很肯定张申府,他曾在给一个法国友人的信中说:“中国的张申府先生,比我还了解我的著作。”
1920年8月中旬,陈独秀筹备建党,为了确定组织名称,陈独秀在给张申府的信中说:“创党之事,只有你与守常(李大钊)可以谈。”可见,张申府在当时的作用之重要。张申府不仅参加了党的早期创建工作,在当时还是“南陈北李”间的奔走串联者,为中共建党作出了卓绝的贡献。
1920年冬,张申府以蔡元培秘书的名义,到法国深造。李大钊、陈独秀委托他到法国后继续发展党员、建立党的组织。在法国安定下来之后,张申府于1921年初发展了同行的刘清扬入党,不久后又与后来到达的党员赵世炎、陈公培在巴黎成立了共产党小组,后来又吸纳了周恩来加入。
1924年回国后,张申府参加了黄埔军校的筹建和教学工作,是中共从事早期军事工作的党员之一。1924年5月,孙中山任命张申府为黄埔军校政治部副主任,是当时中共在黄埔军校最高的任职,他还负责黄埔军校第一期学生的口试、笔试监考和阅卷工作。可以说,黄埔一期都是张申府的学生。
1925年,张申府因个人理念等原因,退出中国共产党。退党之后,张申府以教学和翻译著述为生,主要研究方向都是罗素哲学或逻辑。1931年,张申府被清华大学聘为教授,讲授逻辑与西洋哲学史,与冯友兰、金岳霖、邓以蜇三位教授并称“四大金刚”。
1935年冬,张申府与刘清扬等共同发动和领导了北平的“一二·九运动”,担任游行总指挥。1936年2月,张申府和刘清扬同时被捕,后由冯玉祥保释出狱。出狱之后,清华大学囿于当局压力解聘了张申府。
1936年1月,北平文化界救国会成立,张申府被推选为大会主席团成员和救国会的执行委员,后又担任华北各界救国会的负责人,是爱国进步教授中一位活跃的较有影响的代表。张申府离开共产党之后还追随邓演达,与章伯钧、黄琪翔共同创办中国国民党临时行动委员会,即第三党。
1948年,国民党在解放军面前节节败退之际,张申府却在储安平主办的《观察》杂志发表了一篇题为《呼吁和平》的文章,正是因为这篇文章的“不合时宜”,为张申府今后的政治生涯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11月15日,在香港的民盟总部第四次扩大会议上开除了曾是创始人的张申府的盟籍。12月16日,《人民日报》发文“痛斥叛徒张申府的卖身投靠”。10天后,已进入东北解放区的张申府夫人、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个女共产党员、著名政治活动家刘清扬在《人民日报》刊登出离婚启事,宣布与张申府一刀两断。至此,张申府身败名裂、众叛亲离。
纵观张申府的一生,他是中国共产党的创始人之一,是中国研究罗素的第一人、黄埔军校教官中的中共第一人、中国第一个推介爱因斯坦的人、“一二·九”运动的游行总指挥、民盟的创始人和领导者。他曾是毛泽东在北京大学图书馆的上司,周恩来、朱德等革命家的入党介绍人,也是中国妇女解放的先驱。虽然后来犯了致命的政治错误,但是他在中共建党的历史过程中作出的贡献,不应被忽视。
张国焘是北京早期党组织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也是中共党史上的一个特殊人物。1916年,张国焘进入北京大学读书。他深受蔡元培、陈独秀等人所提倡的“兼容并包,兼收并蓄”的办学宗旨和“学术思想自由”的办学风格影响,在北京大学接触到了各种各样的新思潮。随着对社会现实了解的深入,张国焘对国弱民穷和内忧外患的时局现状深感不满,内心中激荡着爱国热情。在北京大学两年半的时间里,张国焘因积极参加各种活动,渐渐成了学生中的活跃分子之一。
1919年的五四运动中,张国焘与邓中夏、黄日葵、高君宇等人起了核心领导作用。5月6日,北京中等以上学校学生联合会成立,张国焘负责学联的讲演工作。5月19日,北京全体学生总罢课,学生运动开始更加广泛深入地开展起来。6月2日,张国焘和讲演团的团员以售卖国货为名,走上街头讲演,结果被捕。北洋政府镇压学生的消息传出后,引发了全社会大规模的“三罢”斗争。6月8日,北洋政府迫于压力,将张国焘等被捕学生用汽车“礼送”回学校。
张国焘出狱后,在北京和上海几次奔波。他被推选为北京学联总干事,并曾在上海与陈独秀交流。1920年4月北京形势稍有好转后,他回到北京拜访了李大钊,并向他介绍了陈独秀在上海的情况,以及上海社会主义运动的情况。在李大钊的建议下,張国焘开始比较系统地学习马克思主义的著作和介绍社会主义的书籍。
7月初,北京的局势再次紧张起来。李大钊要张国焘再赴上海,并同陈独秀详谈进一步的计划。张国焘到达上海后,受到陈独秀的热情接待,并同他就当前的局势、共产主义运动、党的组织等问题进行了详尽的讨论,这一切都使张国焘受益匪浅。
回到北京后,张国焘向李大钊汇报了陈独秀在上海着手筹建共产党的情况。李大钊表示非常赞同,认为建党的条件已初步具备,北京等地也应一致进行。10月,经过一系列准备工作,李大钊、张国焘和张申府三人召开会议,正式成立了北京共产党小组。
1921年7月,中共一大在上海召开,张国焘以北京小组代表的身份出席了会议,并被推举为会议主持人。在会议最后选举产生的党的中央领导机构中,张国焘当选为中央局成员,分管组织工作。会后任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主任兼《劳动周刊》主编,领导工人运动。
中共三大上,张国焘因反对国共合作,未当选中央委员,心灰意冷的他回到北京。在北京,他一度被捕入狱,并在狱中交代了很多党内情况,这些情况,直到新中国成立后才被发现。中共四大后,被选为中央执行委员的张国焘又回到中央。在处理与国民党的关系时,面对国民党右派排斥、打击共产党,破坏国共合作的阴谋活动,张国焘却执行了妥协退让的政策。在国民党二大、中山舰事件和整理党务案三大事件中,他都对国民党作了让步。
1926年底,张国焘任中共湖北区委书记。大革命失败后,他任临时中央常务委员会委员,曾赴南昌阻止发动南昌起义。当他的意见被否决后,他同意起义,而且自始至终参加了起义的全过程。
1928年,张国焘赴苏联参加中共六大,在六届一中全会上当选为中央政治局委员,会后作为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留驻莫斯科。1931年4月,中共中央派张国焘、陈昌浩、沈泽民到鄂豫皖苏区,由张国焘任鄂豫皖苏区中央局书记兼军委主席,全权领导鄂豫皖苏区。张国焘到来不久,就对鄂豫皖特委和红军进行了全面改造,打出“布尔什维克的改造”“加紧肃反”等旗号,使鄂豫皖苏区肃反扩大化。
1935年,红一、红四方面军会师后,张国焘又反对红军北上建立川陕甘苏区根据地的决定,率部南下川康,另立“中央”,犯下了分裂党和红军的严重错误。后来,张国焘在川康地区陷入绝境,回到陕北。1937年3月,在延安召开的政治局扩大会议上,党中央批判了张国焘的错误,并通过了《关于张国焘同志错误的决定》,指出张国焘“犯了许多重大的政治的原则的错误”。在少数服从多数的组织原则下,张国焘写出了书面检讨《我的错误》。尽管如此,张国焘仍被任命为陕甘宁边区政府代主席。
1938年4月5日,国共两党在陕西中部县(今黄陵县)联合祭扫黄帝陵,以此向国人昭示国共合作、团结御侮的决心。出人意料的是,张国焘在结束了祭祀活动后,竟然直接登上了国民党方面的汽车,投向国民党阵营。后来周恩来等人虽百般劝阻,张国焘却无意回头,选择脱党。后来,他还一度参加了戴笠组织的反共活动,但成效甚微。蒋介石也并不信任这个叛逃者,明确对他采取“尊而不敬,用而又防”的政策。
新中国成立前夕,张国焘偕全家前往台湾,后来又先后隐居香港、加拿大等地。1979年12月3日,一个风雪交加的冬夜,客死在多伦多的养老院。
北京共产党组织的早期领导人还有刘仁静。1917年10月,恽代英和几个中华大学的学生组织成立了互助社,其宗旨是“群策群力,自助助人”。参加这个组织的大都是中学生,刘仁静也参加了这个组织,并和恽代英一起组织活动。时代的发展为互助社赋予了新的内涵和活力,互助社的成员们承担起宣传新文化的任务,并组织了一些爱国活动,如上街调查国货,告诫人们不忘国耻。正是在互助社参加的这些实践活动,为刘仁静踏上革命道路奠定了重要的思想基础。
1918年7月,刘仁静中学毕业,考入北京大学预科,先后在物理系、英语系和哲学系就读。在此期间,刘仁静拜识了时任北京大学文科学长的陈独秀,以及北京大学图书馆主任李大钊。考虑到刘仁静学的是英语专业,李大钊为他提供机会,研读英文版的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
在北大的日子,是刘仁静人生道路上最辉煌的时刻。就在刘仁静进入北大的第二年,五四运动爆发。刘仁静参加了北大讲演团,每天上街向群众宣传,号召广大人民群众起来斗争。在这场运动中,刘仁静被警方逮捕,判刑一个月。刑满释放后,回校继续读书,并转入哲学系学习。那时候,北京大学上课方式非常灵活,学生可以去教室听课,也可以选择自己学习。所以,刘仁静大部分时间都在图书馆自习。在李大钊的帮助下,刘仁静阅读了相当多英文版的马克思主义书籍,如《共产党宣言》《哥达纲领批判》等。在马克思主义和五四新思想的双重影响下,刘仁静的思想得到了进一步的升华,逐渐走上革命的道路。
1920年春,刘仁静加入了刚成立不久的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同年10月,北京早期共产党组织成立,经邓中夏、罗章龙的介绍,刘仁静又加入了北京共产主义小组。
1921年7月,中国共产党在上海召开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刘仁静被北京共产主义小组推选为中共一大代表,与张国焘一起,出席了党的一大。当时刘仁静只有19岁,是所有代表中年纪最小的一位。既懂英语又懂俄语的刘仁静,还担任了此次大会的翻译。
中共一大之后,刘仁静作为李达的主要助手,参与制订了《马克思全书》《列宁全书》和共产主义丛书等的出版计划,为党的早期宣传事业作了重要贡献。
1922年11月,共产国际在莫斯科召开第四次代表大会,陈独秀代表中国共产党出席这次会议。与此同时,少共国际也在莫斯科召开第三次代表大会,团中央派出刘仁静出席。故两人同时从北京动身,前往苏俄。共产国际第四次会议安排了发言环节,由于陈独秀不懂英语,刘仁静便代其在大会上发了言。此次俄国之行让刘仁静大有收获,不但亲耳聆听了列宁的报告,还结识了列宁和托洛茨基,而托洛茨基对刘仁静后来的人生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1923年7月,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在上海召开,刘仁静被推选为团中央总书记。为推动团的工作和激励青年的爱国热情,刘仁静做了大量工作,他先后在《中国青年》《向导》《民国日报》等报刊发表近百篇激发青年积极向上的文章。后来,由于与团中央意见有分歧,刘仁静以参加北京大学毕业考试为由,离开了团中央,由任弼时接替团中央总书记职务。
1926年9月,刘仁静赴苏联莫斯科列宁学院(即国际高级党校)学习。其间,刘仁静曾列席了共产国际执委会第七次扩大会议。1929年4月,刘仁静在列宁学院学习结束。他没有直接回国,也没有向党中央作任何请示,而是自作主张,在绕道欧洲回国时,特意登上土耳其的太子岛,专门去拜见了托洛茨基。刘仁静在岛上住了十几天,常常与托洛茨基促膝长谈,这也成为刘仁静后来赖以自傲的资本。临别时,托洛茨基将自己起草的一份《中国政治状况和反对派(布尔什维克列宁派)的任务》的提纲,交给刘仁静带回中国。此后几年,刘仁静一直与托洛茨基保持密切联系,并以托洛茨基的代言人自居。
1929年8月16日,刘仁静回到上海。党中央派恽代英找刘仁静谈话,刘仁静公然以反对派立场批评党的官僚化,被党组织除名。1929年底,刘仁静写信给托洛茨基,报告了中国托派组织活动的情况。托洛茨基回信说:“应该把几个组织统一起来,不然对运动不利。”刘仁静按照托洛茨基的旨意,積极穿梭在几个托派组织之间,但不为其他人所容。刘仁静既被开除了党籍,又不被托派接纳,就这样,他倒向了国民党和三青团(三民主义青年团),先后在几家国民党机构供职。但是,刘仁静坚持了一个原则,即只抗日不反共。
新中国成立后,刘仁静被安排在北京师范大学教政治经济学,同时给苏联专家当翻译。1987年8月5日,一场车祸夺去了刘仁静的生命,这位中共一大老人走完了人生的历程。
京沪两地早期党组织的活动
上海和北京的早期党组织建立起来后,立刻开始了行动。一部分先进知识分子翻译了大量马克思主义著作,并深入开展工人运动,把工人们组织起来成立工会。此外,为了培养和教育广大的青年,两地早期党组织抓紧创建了社会主义青年团。以上种种努力,都为全国性共产党组织的建立奠定了基础。
陈望道为翻译《中国共产党》废寝忘食,蘸墨汁吃粽子
随着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迅速传播,其他思想流派对于马克思主义的抵制和反对,是不言而喻的。当时,在宣传社会主义的思想潮流中,主要有两个方面的阻力:一是一些资产阶级或者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在社会主义的旗帜下,公开反对马克思主義和社会主义道路,主张依靠绅商阶级来发展资本主义的基尔特社会主义,主张者主要是梁启超、张东荪等研究系分子;二是主张取消私有制,废除一切国家,实行无政府社会,反对无产阶级专政的无政府主义,主张者包括黄凌霜、区声白等人。
北京的李大钊和上海的陈独秀、李达、李汉俊等人,作为中国最早一批马克思主义者,曾多次在思想战线与这些反马克思主义思潮进行了激烈论战。
这几场论战声势浩大、旷日持久,其实质是要不要在中国建立无产阶级政党,中国是走资本主义道路还是走社会主义道路。经过论战,这些思潮的本质弄清楚了,它与马克思主义的界限也就明了了。原来许多信奉基尔特社会主义、无政府主义的青年知识分子,转而信仰马克思主义,原来混在共产主义队伍中的错误思潮信奉者也被清除出去。论战促进了马克思主义在全国的传播,对于建立马克思主义的无产阶级政党有重要意义。
除了针对非马思潮的论战外,北京、上海等地的早期共产党组织缔造者还以其他各种方式积极投入马克思主义的宣传之中。其中特别值得一提的就是中文版《共产党宣言》的出版。
中文版《共产党宣言》的翻译者陈望道,也是加入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的第一批党员之一。
在日本留学期间,陈望道接受了日本社会主义者河上肇的熏陶和启发,开始阅读马克思学说相关著作,盼望中国也能走俄国十月革命的道路。
1919年5月,陈望道学成回国,来到浙江第一师范担任国文教员。他和进步师生一起积极投身于五四运动。但不久,他因为大张旗鼓宣传新文化、反对旧道德,被扣上了“非孝,废孔,共妻,共产”的罪名,不得已离开了浙江第一师范学校。
陈望道怀着满腔的愤怒,离开了他所深爱的学校与学生,回到了家乡浙江义乌。这件事也引起了他深刻的思索,使他意识到改良是无济于事的,必须对旧制度进行根本的变革,中国才有希望。
1920年3月的一天,陈望道收到了李汉俊、戴季陶等人负责的《星期评论》杂志社的来信,随信还附上了一本日文版的《共产党宣言》。原来,戴季陶之前在日本时,购得了这本日文版的《共产党宣言》,并认识到了这本书所蕴含的重大价值,因此想找人翻译出来,以便在《星期评论》上连载发表。熟悉马克思主义、精通日语且文字水平极高的陈望道,成了他们寻求帮助的对象。陈望道只把书匆匆翻看了几页,便察觉到了这本书的分量。
陈望道下定决心要尽快把这本书翻译出来。从此,浙江义乌分水塘的一间小茅屋,就成了陈望道的办公室和休息室,他经常在昏黄的油灯下忙到半夜。
陈母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一日特意做了糯米粽子,并配上一碟红糖,给儿子送了进去。陈老太太看着儿子书桌上堆满了书籍,生怕耽误儿子工作,就赶快出去了。陈望道一边吃着母亲送来的香甜可口的粽子,一边琢磨着书中的几个字句该怎么翻译。陈老太太在屋外徘徊着,担心儿子的红糖不够吃,但是又担心自己进去打搅儿子的工作,只好在屋外喊:“红糖不够我再给你加啊。”陈望道头也没抬,随口应道:“娘,不用加糖了,够甜了!”到晚饭时,陈老太太进屋来收拾东西,只见儿子满嘴的墨汁,旁边碟子里的红糖一点也没有动。
这个蘸墨汁吃粽子的小故事,至今仍在分水塘村的乡间传颂。
陈望道加班加点,终于在1920年4月末完成了《共产党宣言》全文的翻译,寄给了在上海的李汉俊,陈独秀与李汉俊二人又经过了认真的校阅,于当年8月便在上海首次出版印刷1000本,迅速售罄。当即加印,仍然售空。到了1926年5月,这本书已经重印了17版之多。许多青年在看到这本书时,都如获至宝,一些希望早日买到这本书的甚至多方打听出版社的地址。
1936年,斯诺到延安时,毛泽东还对他提起:“有一本书我印象特别深,这本书使我建立起了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那就是《共产党宣言》,陈望道翻译的,这是用中文出的第一本马克思主义的书。”
鲁迅也称赞陈望道说:“现在大家都在议论什么‘过激主义来了,但就没有人切切实实地把这个‘主义真正介绍到国内来,其实这倒是当前最紧要的工作。望道在杭州大闹了一阵之后,这次埋头苦干,把这本书译出来,对中国做了一件好事。”
陈望道翻译的《共产党宣言》成为流传至今、影响广泛的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之一。
《共产党宣言》中文版的出版,对于中国早期的马克思主义者来说,实在是一件值得兴奋的事情。但在欣喜的同时,他们又意识到,仅仅一部《共产党宣言》是不能满足先进人士的需要的,长期以来,中国的马克思主义者要想学习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的知识,必须借助日文或者其他的文字。要改变这个现象,必须大量翻译这些著作。也正因如此,李达、李汉俊等众多共产党组织的早期缔造者着手开始翻译工作,大量马克思主义著作的中文版在之后的一两年内迅速出版。
这些书籍给当时的先进知识分子带来的惊喜是不能用言语表达的。许多不能直接阅读外文的知识分子,正是通过他们的这些译作学习、接受了马克思主义。在翻译这些著作的过程中,李达、李汉俊等人也在继续深入地学习着马克思主义,完成了从热血的爱国青年到坚定的马克思主义战士的转变。
“我们的仇敌就是那些不劳而获的人!”
加紧对工人运动的领导是上海和北京早期党组织成立后的又一重要任务。
早在五四运动前,在北大工作的李大钊,就指导了学生们组织的平民教育讲演团的工作。这个团体成立于1919年3月,起初是以“教育普及和平等”为目的的民主主义群众团体,它的宗旨是“增进平民知识,唤起平民之自觉心”。五四运动以后,他们更加关注政治,演讲题目偏重于政治方面。当时,其主要活动形式是在北京街头定期演讲,只是影响十分有限。
1920年3月,邓中夏在团内担当了领导职务,为了扩大演讲团的影响,他建议更加注重乡村演讲、工厂演讲,团内的其他成员接受了邓中夏的建议,于是演讲团的影响越来越大。
邓中夏这个年纪轻轻的北大学子,为什么对搞工人运动这么在行呢?其实他也是在不断的斗争中磨炼出来的,搞工运之初,他也吃了不少苦头。最开始,邓中夏找到大街上的人力车夫宣传马克思主义思想,结果不仅思想没有让人家接受,还在争论中遇到一个醉汉砸了车夫的车,他自掏腰包赔偿了车夫的修理费。有些同学知道了这件事,趁机讽刺他,只要见面就问:“工运搞得怎么样了?”邓中夏并不气馁,他总结教训后意识到:人力车夫属于比较散漫的个体劳动者,再加上不是那么集中,不容易组织和发动,搞工运之初,还是应该到有组织的产业工人中去。正是有了这样的经验,邓中夏才建议平民演讲团突破城市的局限,到工厂和矿山中去动员真正的产业工人。
1920年4月间,邓中夏率领的平民演讲团来到了长辛店。那时的长辛店是京汉路北段的一个总站,距北京40里,有3000多工人,是一个巨大的资源。这里的工人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思想觉悟比较高,在五四运动期间,很多工人都很积极,这正是邓中夏首先选择它的重要原因。不出所料,在长辛店铁路工人中进行的宣传工作,取得了较好的成效。
接受新思想的工人决定在1920年的五一国际劳动节召开纪念大会,邓中夏听到这个消息非常高兴,这是工人自觉要求进取的表现。为了鼓励工人们继续进步,虽然当时的他非常忙碌,仍然专程在那天赶到了长辛店铁路工厂参加活动。
邓中夏、张太雷等四人刚来到长辛店,便受到这些工人的热烈欢迎,工人们争相与这些年轻人握手。看到这样热烈的场面,邓中夏热情高涨,在会上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演讲。他称赞了工人们的进步行为,并鼓励他们再接再厉学习新知识,为了自己的权利与国家的命运而继续奋斗。
从长辛店回来,邓中夏被工人的热情所深深感动。工人们在这次大会上所表现出来的热情和力量,令他进一步坚信自己现在选择的道路是正确的。他在日记中写道:“长辛店的工人见我们到了,十分欢迎,对于我们很亲热。我们也觉得他们很友爱,好比兄弟一般,而他们工人也互相亲爱。一种融和团结的气象,令我见了很喜欢。我常痛恨现在社会上的人群太无感情,互相诈虞倾轧,所以看到长辛店工人那样团结融洽,就生出无限希望。”
长辛店工人的热情与觉悟令邓中夏意识到,马克思主义的宣传在这里已经取得了初步成效。但工人们的文化知识水平普遍比较低,革命报刊好多人都看不懂。于是,在李大钊、邓中夏等人的策划下,1921年1月1日,長辛店劳动补习学校正式成立。它分日夜两班,由北京大学的师生们担任教员,晚上工人们上课,白天工人子弟们上课。教员们在讲授课程时先教工人们识字,后讲革命道理,注意把知识灌输和革命道理的宣传结合起来,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课后教员们还经常到工人们家里去走访,同他们谈心交朋友,教孩子们一些自己编好的儿歌,有一首儿歌是这样唱的:“如今世界不太平,重重压迫我劳工,一生一世做牛马,思想起来好苦情。北方吹来十月的风,惊醒了我们苦弟兄。无产阶级快起来,拿起铁锤去进攻。红旗一举千里明,铁锤一举山河动,只要我们团结紧啊,冲破乌云满天红。”
接触到马克思主义的工人越来越多,成立一个可以领导工人运动的组织已经迫在眉睫。工人们也希望可以有一个自己的组织来维护自己的利益,于是在1921年5月1日这天,长辛店成立了铁路工人的工会组织,取名为长辛店工人俱乐部。同日,长辛店工人纪念五一国际劳动节大会在娘娘宫如期召开,1000多名工人代表来到会场,连天津、保定等处也派来了几人参加会议。
会后,工人们举行了示威游行,这是由当时的共产主义小组的同志们策划和领导的真正的工人群众的示威游行。只见工人们手拿彩旗,高呼着革命口号:“劳工万岁!”“八小时工作制!”“一小时教育!”“八小时休息!”“工会万岁!”“工人神圣!”“我们的仇敌就是那些不劳而获的人!”“五一节万岁!”等,他们边走边向街边的小店散发宣传册子。工人队伍从长辛店前街走过,然后经过车站,到长辛店后街停止。长辛店的街道两侧、屋顶上、墙上都站满了观看的群众,游行队伍每到一处,都有老百姓震耳欲聋的口号声、掌声、欢呼声。当游行的队伍沿着事先规划好的路线走了一圈回到原处时,只听三声“劳动万岁”的口号响彻云霄,连路过的火车的汽笛声也被掩盖住了。
在邓中夏等人的努力下,长辛店的工人们的革命觉悟逐渐提高,革命热情日渐高涨。1922年8月,针对铁路工人待遇差、生活困难的情况,长辛店工人俱乐部号召3000多人参与了大罢工,这次罢工影响极大,最终迫使当局妥协,答应改善工人待遇。罢工的胜利也激励了京奉、京绥、正太等铁路的工人,进一步推动了工人阶级的革命浪潮。
除了上海和北京外,全国其他地区早期的马克思主义者们也在这一时期积极行动,深入当地的工人阶级中进行了广泛的宣传和组织工作。
组建社会主义青年团,团结更多进步青年的力量
1919年,中国的五四运动引起了共产国际的高度关注,特别是青年学生奋勇斗争的行为,充分体现出这一群体所蕴含的巨大革命潜力。为了团结更多进步青年的力量,成立社会主义青年团迫在眉睫。
1920年8月,上海的共产主义小组刚一建立,就开始着手组建社会主义青年团。当时上海的外国语学社是上海党组织创办的培养青年干部的一所学校,学校吸收了大量的优秀青年人学习外语和马克思主义基本知识。鉴于这种优势,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的组建工作最早是在这所学校的学生中开展的。
陈独秀对组建社会主义青年团的工作十分重视,他为此派出了自己的爱将俞秀松和张太雷,他们是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中最年轻的成员。由于有着良好的群众基础,建团工作十分顺利,8月22日,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成立了。当时的成员有施存统、陈望道、李汉俊、金风家、袁振英、俞秀松等人,其中俞秀松担任书记,团的领导机关设在上海法租界的霞飞路渔阳里6号。
当时创立社会主义青年团的主要目的是团结和教育青年,因此上海的社会主义青年团十分重视对青年的思想教育。在团内部经常组织政治报告会,邀请陈独秀等人来演讲,给青年们讲当前的国际形势和中国国内的政治形势,激发青年们的革命精神。初期的社会主义青年团有一个十分显著的特点,那就是和党的早期组织的关系十分密切。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的成员都是党的早期组织的成员,党组织的许多活动都以团的名义开展,团员也经常参加党的早期组织的活动。
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发展很快,成立不到一个月人数就达到了30人,随着团员人数的增加,设立了秘书、组织、教育、调查、编辑等八个处。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还十分重视培养党团干部,单在1921年的春天就派出了20多名外国语学社社员分三批赴莫斯科东方大学学习,其中就有刘少奇、罗觉、任弼时、萧劲光、彭述之、柯庆施等人。
上海的社会主义青年团的作用十分特殊,它虽然是一个地方性的组织,但是当时为了促进其他各个地区团组织的建立,它向全国其他地区的共产主义者发出了团的章程和信函,要求各地建团。各地团组织建立后,它又经常同北京、广州、武汉等地联系交流,组织各地的进步青年赴俄国学习。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的杰出活动受到了共产国际的称赞,被誉为“中国青年团中最好的一个”。
在北京,共产党早期组织建立后,早期党员们也积极响应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的建议,在北京大学平民演讲团和马克思学说研究会的基础上建立了北京社会主义青年团。
1920年4月,维经斯基来到北京大学和李大钊会见时,也曾经和后来青年团的主要成员如邓中夏、张国焘等进行了座谈,对北京社会主义青年团的建立起到了重要的指导作用。
1920年11月初,在李大钊的指导下,北京社会主义青年团在北京大学学生会办公室举行了第一次会议,邓中夏、张国焘、高君宇等40余名学生参加了会议。高君宇是北京大学学生会负责人,工作经验比较丰富,于是大家推选他作为团的书记,北京社会主义青年团正式宣告成立。
北京社会主义青年团和共产党早期组织的联系也相当密切。团的骨干成员在建团前后都已经加入了北京共产党早期组织,并且创办了《劳动音》和《工人周刊》等革命刊物,向青年学生和工人阶级宣传马克思主义,并且深入各地开展工人運动。北京的社会主义青年团还进行了联络和组织进步学生学习宣传马克思主义、建立工读互助和劳动补习学校的活动。特别值得一提的是,青年共产国际代表格林来华后在北京进行了一系列活动,北京社会主义青年团利用自己的地理优势,对格林的活动进行了详细的了解并在1921年3月16日召开了特别会议,向团员通报了格林来华后的活动,并选举何孟雄为出席青年共产国际代表大会的代表,草拟并通过了《致青年共产国际代表大会书》。
北京社会主义青年团发展迅速,鉴于此,为了下一步更好地开展团的工作,李大钊建议设立团的机关,以加强联系。
1921年3月20日,在北京大学二院召开了北京社会主义青年团第四次大会,李大钊、高君宇等25人代表全市55名团员出席了大会。会议决定实行执行委员会制度,选举了11人为执行委员。张国焘、刘仁静、李大钊、高君宇分别担任书记委员、会计委员、出版委员和组织委员。因为有了坚强有力的领导机关,北京的社会主义青年团组织有了进一步的发展。
在上海、北京的早期党组织的带动下,自1920年下半年以后,武汉、广州、长沙等地的早期党员们,也开始在当地建立社会主义青年团。在马克思主义思想的指引下,各地的社会主义青年团散发出巨大的吸引力,它仿佛一块充满磁性的磁石,吸引着那些立志打破旧世界、建立新世界的热血青年。正如任弼时后来回忆的那样:“1920年成立的社会主义青年团,是先于中国共产党而诞生的。它对建党工作,在某种意义上是起了思想上和组织上的准备作用。”
(参考资料:《建党伟业》中国广播影视出版社、人民出版社2017年5月第1版;作者:何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