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庄园》的后殖民主义解读

摘要：本文以后殖民主义的视角对奥威尔在《动物庄园》的政治建构进行分析，并引用后殖民主义理论中葛兰西的文化霸权理论和爱德华·赛义德“他者”概念进行叙述。分别从思想上、行动上、语言上三个不同的视角，运用“他者”概念指出动物们的他者化，致使政治的独裁、文化的失语，从而揭示动物庄园是闭环式的结构。

关键词：后殖民主义;文化霸权;他者

《动物庄园》[1]是奥威尔最出色的作品之一，这部寓言式的作品中笼罩着一股逼仄压抑的恐惧感和绝望感，揭示了极权对人类思想和个性的摧毁。描写迷失了自己的人们在面对万丈深渊的危急关头，突然看到了来自地缘的面孔，而产生害怕和提出警示。这是小说以反乌托邦的形式用虚构的色彩让人类对自己的生存悲哀进行预言和警醒。可以看到《动物庄园》这部作品深刻揭示了葛兰西文化霸权和赛义德“他者”理论，[2]通过对动物庄园的文本细读，发现奥威尔《动物庄园》建构的深层含义。

一、文化霸权在动物庄园的建构

根据对《动物庄园》的文本细读以及对小说中故事情节的发展，结合文化霸权理论解读动物庄园。在小说的开端，老麦哲提出了人类是动物的仇敌的思想，是七诫思想的前身，对动物们的梦想与目标定义为黄金世界。在老麦哲逝去之后，斯诺鲍和拿破仑这两只伯克夏雄猪成为领袖，在真正意义上提出了动物主义，制定了“七诫”。而斯奎拉是肉猪中最有名气的，他具有善于表达的能力，在其他动物看来，他可以颠倒是非黑白，所以就成为动物主义思想的传播者，在这种动物主义思想的传播下，文化霸权就悄悄地延伸出来，这种文化霸权在文中体现为四个方面：

（一）领土权

因为没有人来喂养动物，所以动物们熬不住了，饥饿使动物们开始造反，把农场主和农场工人都赶出去了，使曼纳庄园变成了动物庄园。农场主在被赶出去之后不甘心，准备把庄园重新夺回来，但在斯诺鲍指挥的防御战下，农场主琼斯先生无计可施，最终心灰意冷地彻底放弃了庄园。

（二）文化领导权

在占领庄园后，猪开始对动物进行扫盲，对新生一代的控制教育。因为猪是领导，并且猪的知识渊博，所以动物们都听他们的号令。为了提高动物们的文化水平，斯诺鲍成立了许多委员会，虽然委员会的成立并没有多大的成效，但是读写班进展得非常顺利。在过了一个季度以后，庄园里的每一个动物有了不同程度的文化水平，加深了“七诫”在动物心中的主导作用。面对不能把七诫思想倒背如流的动物，斯诺鲍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发表七诫思想的简化版：四条腿的都好，两条腿的都不好。对于扫盲这件事，拿破仑一点兴趣也没有，他认为和那些为已经成熟的动物做的事相比较，更重要的事情应该是教育年轻一代。当布鲁拜尔与杰西繁衍出九只健康的小狗，拿破仑认为他的机会来了。待给这些小狗一断奶，拿破仑就表示愿意担起教育这些小狗的责任，然后就把这些小狗从布鲁拜尔的身边带走。九只小狗被拿破仑带到了一间阁楼里，去阁楼的唯一途径是从他们的司令部搭的一个楼梯上去的。这样一来，他们就与世隔绝了，没过多长时间，他们就被庄园里的其他动物忘记了。这一点为拿破仑培养出属于自己的暴力机构埋下了伏笔。

（三）思想意识领导权

拿破仑与鲍克斯是庄园里面的主人，而动物是他们的奴隶。起初笔者认为拿破仑与鲍克斯是想带领动物建立属于他们的黄金世界。随着时间的流逝，拿破仑在获得了许多不同于其他动物的特权之后，渐渐迷失了自己。动物们给了他权力，他被权力所迷，赶走了鲍克斯，建立了属于他自己的王国，逐渐成为像庄园主人一样的存在。

（四）政治领导权

他们施行强权政治统治，对有异议、怀有二心的动物进行屠杀。那四头全身颤抖的猪正等候处置，似乎他们的罪状都写在他们脸上的每道皱纹里了。这四头猪曾在拿破仑废除星期天大会议时提出过抗议，拿破仑呵斥他们，叫他们坦白自己的罪状。他们不等再次审问就坦白说，当斯诺鲍被赶走之后，他们私下就有着联系，摧毁风车也是他们的计划，最终目的就是把动物庄园送给弗雷德里克先生。他们还承认了斯诺鲍在过去的几年中私下是琼斯的密探。他们招认完罪行，就被狗咬破了喉咙。结束后，拿破仑正疾言厉色地询问其他动物有没有要坦白的事情时，有三只鸡走了出来，她们曾是鸡蛋事件的带头闹事者，她们说自己曾梦见过斯诺鲍，并且被鼓动抵抗拿破仑的命令，所以她们也被处死了。接下来一只鹅出来交代他的罪行，他说在去年丰收的季节里有长了六个穗的谷子被他藏起来了，等到晚上空无一人的时候，他拿出来吃掉了。接着一只羊也出来交代，她在饮水池里撒过尿，她说是因为斯诺鲍叫她这么做的。另外两只羊也坦白说道，有一只老公羊曾被他们杀害了，他是拿破仑的忠实信奉者，在老公羊生病咳嗽时，他们追赶着他沿着火堆转圈……就这样不停地进行著认罪和施行死刑，直到拿破仑面前摆满了一堆尸体。浓重的血腥味散布在空气中，从琼斯被赶走以后，还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从此时动物们的内心里对拿破仑的强权政治产生了恐惧。

《动物庄园》里，在动物们联合起来推翻了琼斯的独裁之后，拥有着智慧的猪被动物们推崇为领导者，为他谱写赞歌，对于领导者的一切他们都从不怀疑。加上猪的大肆宣传和动物们的无节制地追捧，猪的话成为准则。而拿破仑也把政治策略制定好了，对动物们从精神和物质上去收买他们，从而巩固自己的地位;用谎言来充实动物们的内心，让他们觉得生产数量一直在扩大，以此来掩饰对动物的剥削;让他们认为自己的生活越来越好了，从而一步一步巩固自己的地位，让动物臣服于自己。

领导者先让动物们认同自己，再去控制他们的思想，让他们自愿被领导，也许会有反抗，但是由于暴力统治，还是使他们所有的意识形态受到整合成一种。这是文化霸权在动物庄园的表现。

二、动物的他者化

按照福柯的观点，权力是彼此联系、对立的关系总和，包括这些不同力量抗争、转化的过程，那么这种权力关系必然是动态的、不稳定的。权力关系经常处于公开冲突的状态，一方面这种关系是对权力拥有者的限制，权力拥有者希望用暴力关系代替这种对抗的权力关系;另一方面，只要权力关系存在，权力的被支配者就有反抗、造反的可能。[3]虽然琼斯先生用食物、马圈、鸡笼等规训手段统治着这些动物，但是被统治者在被压迫到某一限度时会彻底地爆发，进行反抗。故事里，动物暴动的那一天正是因为一整天没有人喂养它们，它们饿得受不了了，它们最终取得了控制权。动物们想走一条不同于琼斯带给他们生活的路，但是却逐渐地走向了琼斯的路，变成和琼斯一样，失去了动物的话语权，失去了自我，而变成他者。这种“他者”从动物的思想、行动、语言上来体现。

首先是思想上，老马鲍克瑟生性温和善良，他是动物庄园里最健壮的劳动力，他在自认为是最伟大的拿破仑的带领下，为所谓的自由、革命，为他们信以为真的风车兢兢业业、鞠躬尽瘁。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猪晚，可他最后的结局却是被拿破仑卖给了马商。斯奎拉为动物传递了他最后的遗言：“前进，同志们！以造反的名义前进，动物庄园万岁！” [4]而在领导者眼中，没有“平等对待”这个词语，当老马失去了利用价值的时候，他的剩余价值也只有出卖他的肉体。在这种独裁之下，动物们没有属于自己的决定和思考，也没有了他们的记忆和历史，有的只是那如高高挂在天上的太阳般的领导者。老马从始至终没有怀疑过拿破仑，他能奉献出来的只有体力，他是拿破仑忠诚的支持者。老马在思想上已被动物庄园领导者全面控制，斯奎拉和拿破仑一软一硬，软硬结合，从思想上就控制了动物庄园，用这种方法把动物们都变为了他俩的奴仆。而鲍克瑟他是从无理由地相信，到后面慢慢地失去了自己言说的权力，直到死他都不相信他的领袖会把他卖给马商。

其次是行动上，拿破仑一开始是想带领动物们走向自给自足的生活，但是权力越大，他的欲望越大，起初是为了改变动物的生活才去争取庄园，一切开始的想法都是好的，但是后来逐渐转变。拿破仑作为领导者，为了满足动物庄园日常的运作，首先通过各种方法把动物彻底驯服，其次又通过语言的力量来改变他们的思想，让他们接受自己的命运。拿破仑对斯诺鲍创建的委员会不感兴趣，自此之后，他逐渐地失去了自我，他认为新政府应该尽早地教育年轻一代，而不是教育年龄不一的全体动物，所以他将精心挑选的年轻小狗关在了阁楼之上，进行封闭式的暴力教育。最终凭借着这几只训练有素的猎犬成功地击溃了斯诺鲍，并控制了他的谷仓，进而控制了整个庄园，并命令自己的猎犬处决不忠的动物，用暴力牢牢地把动物庄园的领导权握紧在自己的手中，对那些反抗者加以规训或屠杀。长此以往，拿破仑失去了初衷，变成了和琼斯一样残暴的领导者。

最后，从语言上来讲，斯奎拉这个形象极具有代表性。斯奎拉是一个能言善辩的演说家，他颠倒是非，指鹿为马，微不足道的事情能被他说得天花乱坠，不存在的事经过他的描述，也能让听众信服。斯奎拉总是在拿破仑的统治出现信任危机时出现，他提醒动物们忠诚和服从总是会比勇敢重要。為了美化拿破仑的统治现状，他经常给动物们回忆过去恐怖的境况，以其他动物的今昔对比来掩盖当下不断激化的内部矛盾。斯奎拉用外界隐藏的危险来转移民众的视线，通过质问庄园里的动物“你们谁都不希望看见琼斯回来吧？”[5]来忽悠庄园里的不满和有异议者。斯奎拉为了掩盖拿破仑的丑恶罪行，维护拿破仑的专制统治，不惜颠倒是非。他用谎言来欺骗那些没有判断能力的动物们，“猪之所以单独享受牛奶和苹果是为了更好地为大家服务，因为我们猪身上承担着建设家园的繁重责任，一定要保养好身体，这是革命的本钱。况且尚有许多猪同志非常讨厌牛奶和苹果，对他们来说，这就不是自私和享受，而是一种受罪和牺牲。”[6]这使得盲目的动物们一致认定牛奶和那些从树上掉落的苹果应当由猪们单独享用。斯奎拉的语言总是能领导舆论，从刚开始的宣传自由、民主，到后来的为自己种族的利益而去忽悠动物，随着欲望地变大，随着一步一步地走向和琼斯一样的路，从厌恶人类的生活，逐渐认同人类的生活，到后来想和人类一样的活着，这就失去了自我，而成了他者。

三、结语

在小说最后，动物庄园里的猪已经变得和人一样，可以直立行走了，掌握着动物庄园的日常运行。庄园的谷仓墙上到最后还剩着一个诫条：所有动物都是平等的，但有的动物比其他的动物更加平等。更出乎意料地是拿破仑组织了一次大型聚会活动，居然宴请了附近庄园的农夫。在这个看似荒谬离奇的宴会上，猪和人坐在同一张饭桌上饮酒作乐，此时的猪和人已经不存在什么区别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统治者。由始至终，动物庄园被专制统治的阴霾所笼罩，动物们丧失了自我，失去了个性，走向了他者化，动物们的现状同往昔的悲惨境遇不无两样，进入了一个循环的怪圈。拿破仑在语言上采用连哄带骗、软硬兼施的手段，施行甚至滥用强权统治。在他的威压下，动物们都全身心投入到农场的建设当中去，每个动物都变得忠于领导，指哪打哪，把自己一切奉献给革命事业。拿破仑的软硬结合，彻底地驯服了动物们，虽然是暴力统治，但他们唯命是从。奥威尔让读者们清楚地认识到，拿破仑从一开始是为了推翻琼斯带领动物们寻找光明的未来，未曾想到，拿破仑走的路却一步步通往黑暗，到最后和琼斯是一样的，他的专制统治比琼斯还要更胜一筹。《动物庄园》的建构就是在一个怪圈中，不断地循环，从起点到终点，循环往复。

作者简介：张程（1996—），男，贵州毕节人，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为中外文学关系。

参考文献：

〔1〕乔治·奥威尔著，张毅，高孝先.动物庄园 （中文）[M].上海人民出版社，1988.

〔2〕张跣.赛义德后殖民主义理论研究[M].复旦大学出版社，2007.

〔3〕孙晶.文化霸权理论研究[M].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4.

〔4〕张欣.对后殖民主义理论的基本认识[J].长江丛刊，2016（18）：36-36.

〔5〕潘西华.葛兰西文化领导权思想研究[M].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2.

〔6〕爱德华·W.萨义德（EdwardW.Said）著，李琨译.文化与帝国主义[M].三联书店，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