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口秀”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撰文_雷强

对“脱口秀”最错误的回应，是偏执式的抬杠和对号入座后的恼羞成怒。

最近关于“脱口秀”的新闻和梗都特别多，其实是好事。

伊能静怼了一个“脱口秀”节目中说秦昊和她结婚是“娶了个娘”的一段言论，表示不接这个梗，为什么男大女小的婚姻没人讥讽是“嫁了个爹”？这件事提醒“脱口秀”的冒犯至少要有尊重的边界——并且，老实讲，这样的“梗”本身完全没有什么营养，反而是伊能静在场外的一番回怼，更具有价值的高光。

“脱口秀”可能冒犯，但冒犯不是“脱口秀”。“脱口秀”可能戳痛一部分人的心，但戳人心也不等于“脱口秀”。真正的语言智慧，都是人性的智慧，更常见也更恰当的方式还是自嘲自黑，或者拿跟自己比较熟悉的人开个涮——其实也都是为了有所讽喻，提供意义。

更早一点，脱口秀女演员杨笠的一段关于普通男性为什么能那么自信的发言，直接上了热搜第一，甚至引来某位男性律师的“诉讼警告”，真是货真价实的“前方高能预警”。不可否认她犀利，但其并没有针对某个个体，也不可否认她的表演有思想，但终究还是个段子。“脱口秀”也终究并不代言真理与结论，它负责的是掀开各式各样的“新衣”“包装”“盖子”甚至是某些禁忌，引起人们的反应、注意和讨论。毕竟真理永远越辩越明，时间和事实会做出最终的检验。没有人应该指望一个五分钟的表达如磐石不可摧。

输出一些新的角度，提供一些新的价值方向，可谓是脱口秀的“道”。发表而且是有幽默或者有力度的发表，则是“术”的精进。台上五分钟，台下熬夜中。作为单口单向单一的发言方，“脱口秀”当然可以接受并理应期待应答的一方，回响和剖析都是好的结果，而好笑只是“脱口秀”的一部分目标与基因。它必呈现美学价值、幽默价值、社会价值，直到触及并结合哲学价值——多或者少，理想或者不够理想。

理想状态的“脱口秀”和现实层面的“脱口秀”当然是不同的——作为节目的“脱口秀”和线下状态的“脱口秀”，都是不同的。理想和现实也不截然对立或异质。好比，很多人“喜欢”理想主义者，可能只是因为他自己做不到，和真正的坚持理想尤其是坚持自己的理想，并无关系，甚至可能毫无促进，移个情，“欣赏一下”而已；同时也有很多人会表示，“讨厌”现实主义者，也有可能是自己还不够脚踏实地，未能在屈从于现实的行为中被现实所接纳，并且获得利益，他没有因为“讨厌”而对现实实现超越，“随个大流”而已。

再者，就算超越了现实，不见得是达成了理想；而放下了理想，也不意味着输给了现实。“脱口秀”的理想和现实，就是这么瑕瑜互见，相与映射，彼此都有自己价值的立足之地。价值也好比山峰顶上生命力旺盛的大树，木秀于林，既是它的理想，也是它的现实；而傲立迎风，既是它的现实，也正是它的理想。“脱口秀”之真谛，就在于始终、仍然、不断在探索之中、生长之中、超越之中。保持探索，积极生长，寻求超越，既是价值讨论的结果，也是它的缘起。

这是真正的“脱口秀”的宿命与使命。

“脱口秀”不是世界的全部，它也不具备这个能量与野心，热爱它的人有热爱它的理由就去追随，和思想和观念共进步，而不喜欢、听不进、有排斥的，也大可不必强求——未必是一种损失，这个世界提供意义给你的方式渠道办法，还有很多。

而对待“脱口秀”最错误的方式，就是偏执式的抬杠和对号入座后的恼羞成怒了。一段高密度高浓缩的输出，不是论文，也不是墓志铭，不必求全责备。网友们“以小见大”的功夫，要用于见到真正的“大”，而不是把细节由小“拱”到大。沦为口舌之争，价值和意义就大踏步走向虚无。时代在进步，观众的水准也在提升。过去一些脍炙人口的小品频频地在人的生理缺陷上找梗兼取乐，如今中国脱口秀也还在发展，也一定会露出种种不足与破绽。更重要的事情，永远不是不暴露或不出现自身的不足，对吧？

说起来，一场爆笑爆梗爆炸的“脱口秀”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是为了稍微引起你的注意——希望作为人类的你，对世界对社会对他人，尤其是对你自己可能存有的问题，有所注意罢了。家里养猫的朋友大约都有这样的经验，猫时不时就可能打破你家一个瓶子或什么东西——猫咪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人类做了好多解读解释解惑……

猫或成最大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