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穷: 迷失在消费贷里的年轻人
2021-02-27黄孝光
黄孝光
2020年的最后一个月,26岁的小颖在汇总了将近20个平台的贷款信息后,终于搞清楚了自己的所有债务:22万元。“我是一名外企职员,月收入税后8000多元,在外人看来,生活过得还是很不错的。可是,没人知道我负债22万。”小颖的遭遇,是年轻人借贷消费的一个缩影。如果说70后、80后的压力来自房贷和车贷,90后乃至00后年轻人背负的则是消费贷。在中国人民银行原行长周小川看来,年轻人靠借债过度消费、奢侈消费的现状令人担忧。
2017年毕业前夕,小颖首次接触到信用贷。“有次分期乐做活动,注册送水果,我冲水果去的,结果他们当场就给了我1万元额度。”这个额度很快派上用场。她毕业后第一件事,便是办了一张健身卡。当时她月薪不过2000元出头,但想办的健身卡要5000多元,于是想到了向分期乐借款。
在电商普及、支付方式革新以及网贷宽松的大环境下,小颖的购物欲望迅速膨胀。她第一个月的工资还完贷后,剩下的被用来买化妆品和包包,而分期乐剩余额度也很快被兑换成一个个购物订单。毕业后的第一个春节,小颖的收支平衡被打破。“觉得自己是社会人了,在家张罗请客吃饭,大手大脚,其实手里没多少钱。”毕业第二年,小颖的负债累积到14万元。
比小颖小一岁的李歧远是一名北漂,他如此总结自己过去几年的消费状态——“是一个无产者,却养成了中产阶级的消费习惯。”李歧远的消费从模仿起步,他根据自己关注的网红发布的照片动态,去分析他们的衣食住行,进而“用同样的消费满足自己”。“潮鞋一双六七百元以上,T恤单件四五百元,买一千元的衣服不会心疼。”李歧远很难算清楚,自己一个月究竟花了多少钱。
美好生活背后却是亏空。2013年,李歧远从北京某高校辍学,此后辗转南昌、成都、重庆、北京多地,干过炸鸡店店员、顺丰日结工、医院试药者、垃圾处理厂保安、宾馆服务员,上一份工作是民宿管家。如今已失业快一年的他,负债近10万元,在支付宝花呗和借呗、京东白条和金条、美团生活费、 微博借钱、百度有钱花,以及浦发、招商、兴业、光大等多家银行均有欠款。
过去几年,年轻人的生活方式在快速变化,无论校园贷、租金贷、培训贷、美容贷,抑或网上购物、游戏充值、直播打赏,几乎所有生活场景都衍生出相应的借貸消费模式。而有一些是过分诱导年轻一代提前消费、借贷消费的。《中国年轻人负债状况报告》提到,年轻人中信贷产品的渗透率为86.6%,其中实质负债人群在整体年轻人中的占比达44.5%。
“一旦你开始关注网贷,会发现随便打开一个App,都在催你借钱。”21岁的乐苏回忆,上大一时,她的一个室友因还不上网贷被“爆通讯录”,迫于压力退学。“当时就觉得,网贷好可怕,跟自己说千万不要这样子。”然而如今即将毕业的乐苏因为超前消费和追星,已负债近2万元。
许多年轻人图一时之快,殊不知借钱只是开始而非完成,会有无穷后患,其手续费、分期服务费以及变相利滚利的层层加码,很容易将缺乏自制力的借贷者拖向深渊。
(摘自《中国新闻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