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象、叙事、氛围场：论媒介融合语境下的装置创作方法

秦臻

数字化时代下，媒介的融合，数字技术的发展，使得信息演变成为一种氛围场的传播。20 世纪70 年代末学者尼古拉斯在自己的著作《数字化生存》中最早指出了数字时代下各类媒介界限趋于模糊，最终将实现“数字融合”的趋势，20 世纪80 年代时，学者普尔也在其书《Technologies of Freedom》中提出了“传播形态融合”的概念，即数字技术的发展将导致各类媒介领域相互重叠和混合，呈现一体化的态势。

数字技术的进步也推动着互动装置领域的创新和发展，过去单一的动态视觉反馈、音乐反馈、机械动作反馈形式，如今都随着新媒介形式、媒介平台、媒介技术、跨媒介的整合而突破了传统的桎梏，呈现出越来越多样化、趣味化、沉浸化的特点，在新媒介的补充下，互动装置的内容创作也呈现出新旧媒介交融的结果：信息在不同的介质间流转和重构，情感体验在不同的媒介中达到融合统一，媒介不再局限于视听形式的刺激，而是通过综合丰富的各类媒介演变成全新的氛围场体验，重塑体验者的感官和情感体验。

本文探究如何运用意象、叙事、氛围场的创作方法，解析如何从意象内涵出发进行解构和重组，作用于互动装置的叙事设计中，并通过综合媒介手段和叙事性引导，最终建立多感官媒介融合体验氛围场。

一、提取媒介内涵：意象感知、解构和发散

从初步的对真实世界中的意象感知中抽离出意象本身与其所唤醒的情感、人文思考以及意义传达之间的联系，注入理念和叙事，丰富意象的内涵。意象所具有的内涵是在互动创作中不断的重塑和再造中产生的，对意象进行重塑和再造的过程，就是创作者注入独特的观念和思想内涵并使得互动装置的创作获得更强的感染力和生命力的过程。叙事可以唤醒情感，以特有的叙事和理念来传达装置的内涵，从而在设计层面上能让观众感同身受，唤醒观众自身的情绪和情感[1]。

这一阶段可以观察世界并选择一种意象进行感知和设计：从头脑中一个个对世界的微小感知中得到灵感，开始思考我们所处的世界和世界的可能性。从梦境记录到反思自我，在尝试中我们抽取概念，引导重新感知并思考这一认知过程，反思人类的认知是否正确，为这样的概念建立感知拆解草图，明确叙事主题。可以是感知一种行为：人无意识地抖腿，人如何感知到重力的变化；可以是放大或者转译一种感觉：家里的风，轻轻地羽毛，漂浮的树叶，温暖的阳光……可以是切换视角的感知：研究动物的视角和感觉，细胞生物的视角，水母的感觉；可以是一种感悟：一花一世界、时光如沙子般流逝；例如由波兰的一个艺术团队panGenerator 所创作的互动装置《hash2ash-所有保存的内容都将丢失》中，装置就通过让人面对装置中如沙子般流逝的自己的面容，唤醒着人们对生命易逝的留恋，流逝的沙子的意象为作品赋予了更丰富的情感内涵。

二、探究媒介叙事方法:映射和互动构想

媒介叙事方法将决定着互动装置的媒介氛围场的建立和体验效果。互动是一个递进的过程，设计师在设计过程中，可以先思考所要展现的文化精神、互动体验[1]，再细化到如何规划引导体验者去感知与环境互动的可能性，让体验者不再同于以往的视听体验中被动地接收创作理念的认知过程，而是能主动、具身地参与到这种艺术体验过程中[2]。通过创造这样的主动参与和互动叙事，体验者和装置共同塑造了叙事体验，也改变了整体互动装置的创作结果。设计媒介叙事，须将叙事情节映射为可用的媒介手段，并将互动构想插入其中，这样意象的意义能够在情境交互中和体验者的互动而发生变化，从而实现体验者与设计者的思想层面上的交流，并引发强烈的共鸣。

在构思媒介叙事方法，设计互动构想时，可以运用玩家体验的方法，设想体验者如何和装置来进行交互：一个同学体验，一个同学引导场景叙述剧情，另一个同学拍照，玩家们可以随意发挥，而玩家的行为也会彼此互相影响，从而产生不一样的结局。在扮演过程中，激发新的灵感，记录下来并穿插在故事当中。例如针对影子的意象进行设计：可以出去找影子的照片，去体验空间中影子的变化。根据关键词去体验不同的场景，综合运用身体剧场、情景扮演、Cosplay 的方法，记录下涂鸦、照片、拓印、模型，寻找天马行空的故事素材，并将激发出的随机故事素材串联在自己的互动故事里，最后发展为整个互动氛围体验的故事大纲。

在构思媒介叙事方法，设计互动构想时，还可以通过搭建互动构想样本库的办法，根据上一步中的互动构想，从实地调研和桌面调研中尽可能多地寻找案例和装置艺术表达方式，广泛研究感知案例，进行解析和重构，综合运用丰富的视听反馈或者多感官刺激，突破传统思维，激发无限可能：将毕加索、安迪·沃霍尔、塞尚、米罗、草间弥生……各个跨领域的艺术家的所学所能融入自己的表达方式当中，将其映射为众多很有趣的可行性的互动构想样本库和草图库，为下一阶段的氛围场建立做好准备。

三、创造媒介融合体验：氛围场的建立

万物皆媒的趋势下，互动装置创作须整合不同媒介元素的特点、技术，将符合叙事内涵的多种媒介元素进行融合和串联，从而建立有意义的氛围场。以内在逻辑关系为始，将意象背后的艺术含义、情感寄托、叙事内涵映射到互动装置当中去，从而触发丰富的情感体验，呈现超越的体验。

（一）激发多层次的情绪体验

体验可以分为认知性体验、情绪性体验、意识性体验和审美性体验,良好的体验是自然和谐的,由互相关联的多个体验构成[3]。通过激发多层次、多感官的情绪体验，设计者能够强化人们在与艺术装置互动时的信息交流和记忆唤醒，并促进人们自身在理解互动装置时的情感体验融合。

（二）隐喻联系起复杂的感觉

隐喻能联系起复杂的感觉，促进情境的融合交织，将隐喻运用在互动装置的氛围场融合当中，使得整体氛围不是直观地对应关系，也不是使用直接的意象符号，而是用微妙的感觉来写感觉，用感觉的逐层剖析和叠加来加强体验，完成一层层的转译，例如作品红楼梦互动体验装置中，不是直接用直接的葬花画面投影来传达黛玉终将逝去的悲剧情感，而是用花开花落的动态，用隐喻建立连接，在传达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的红楼梦悲剧氛围时，也不是直接用红色作为主色调，而是用清冷的玻璃和简单的珠子滑落，来象征一场场悲剧。不用直观地对应和描述，而通过这样的隐喻手法对意象进行处理，建构起情境中交融的氛围意义，将情境中的互动体验，与人们在理解或解释同世界互动的更加复杂的感知和概念结构联系了起来[4]，从而达到媒介融合和氛围场建构的目的。可以使体验者更深入地体验，唤醒体验者自身的情绪和情感，进而创造惊人的情境融合体验。

（三）万物互联带来的媒介连接与融合

不同设备、物和人的连接对着物联网技术的发展，使得媒介能以更紧密的方式相连接。艺术家可以通过物联网技术，让万物互联，一物带动其他物的改变，媒介间彼此相通，感知世界。通过深入了解各类媒介的感知传感方式和交互原理，挖掘万物中的“潜在媒介”，设计者可以对不同的媒介和感知技术方式展开实验和探究，建立起完整的交互媒介系统，以技术语言表达自己的设计意向。通过万物互联的技术，针对性地将媒介连接和融合能力体现在交互装置作品中，进行有意思的媒介连接方式，实现知觉延伸，创作全新的装置艺术，例如企鹅镜的互动作品中，通过通信为自己的装置建立了“社交网络”，形成了450 只机器企鹅完美的联动、旋转和明暗表现。

（四）多感官氛围场建立

在组合多感官媒介的迭代过程中，可以进行大量的探索和尝试，合适的媒介材料能够刺激出不同的感官体验，呈现出超越的体验和氛围。最终，通过综合利用不同的互动技术以及混合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味觉等多感官媒介手段，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对其中的故事元素进行映射转换及串联实验，在每个互动触点上重新审视媒介与体验者的关系，尝试多感官调动方式的介入、迭代与融合，能够有助于营造浓厚的气氛,观众的记忆将被强化[1]，各感官部分的记忆因它们在体验中的交织和联系而推向圆满,共同构建成融合的氛围场。

四、结语

基于上述的流程，在融合媒介手段时，要强调媒介所蕴含的内在意象、叙事逻辑和互动构想。提取及串联实体环境与人类感知之间的意象，利用不同的媒介技术对每一个感知意象进行重新解构重组，进而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对其中元素进行映射转换，构建出独创的氛围场感知和媒介体验方式，并结合感官的复合强化，并以完整的叙事结构对体验进行包装，创造一种新的媒介融合语言表达方式和微妙的氛围场，最终推向媒介融合视角下的互动体验升华，创造有灵魂共鸣的艺术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