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都是雨的栖身之所

王明法

群山都是雨的栖身之所

雨水远行之后的数日

山涧里流传雨的韵事

连日晴朗，岩体的倾诉

从竹林的根部不断透出

湖泊的眼神里烟波流转

她打动了谁的迢遥之思

又掩住沉着的秋声

白鹭的飞行像极了慢动作

从池杉和枫杨的怀里

滑翔到红菱拥挤的镜面

垂钓的眼角关注到

半山腰袅动的烟岚

那是又一群赶路的雨

她们从海上、云里，从理想中

降落人间，她们从不说流落

她们在栗树林和茶园的汗水里

在翻耕、播种的奔走和挥舞中

集合起再度出发的热情和憧憬

当山间的爱和勤劳凝结起来

群山都是雨的栖身之所

窗台上的茉莉

要等到天色迷了路

路灯找见小径上的青石

茉莉打开白色的香气

在窗台上，她炫耀家的味道

放大的音乐和温暖

把炉火轻轻摇晃

如果茉莉回到野外，咳嗽

发抖的叹息刮起雾的哀愁

不必回头，她看见

窗格上闭幕的灯火和爱

这是秋天，寒虫低鸣

然后是冬天，雪在预备

到了秋天

到了秋天，我会独自去荒野

体味即将远行的那些事物

她们内心的愁绪和感动

我会选择荒径，选择野水潭

甚至一块即将干涸的水洼

柳树的枝条硬朗结实

如同我手臂的延长

它轻易就直插到水底世界

一些惊慌的青蛙和小鱼

这些精灵对于空气中蕴含的

季节的铁律和自然的法则

有着上天赋予的特殊敏感

仅仅一两天时间，风中的凉意

就改变了草尖的颜值和姿态

风在水的皮肤上留下皱纹

让水底的藻类陡生怯意

这意念通过柳枝传到我的指尖

并且直抵我柔软的心底

秋天到了，我们可以忘记烈日长鞭

可以享受秋风的玉手，但是

我们同样要预备好白雪的针刺

当一池碧波被透明的薄片覆盖

这些水底的精灵依然会链接阳光

选择直面自然的转折和恩赐

放 牧

看不见你的长鞭，听见你挥动

你放牧的云朵投递了消息

在夜半的葱兰叶子上亮着

早晨你赶着羊群去了远方

那些紫薇花树追赶的身影

还在画里，很急的样子

看不见你的坚毅，默写你的累

说好一起走完的桥面上

落满了各种眼神和玻璃碎

明天的草丛里星星躲起来了

你要穿好水晶鞋，拿起魔杖

一匹迷糊的马，等着你放牧

立秋日

只是来到秋天的边缘

并没有一条显而易见的红线

在我们的前方，或许有一片

等待我们艰难跨越的雷场

还埋伏着暴雨、炎热和飓风

以及汞柱上起起落落的心跳

露珠晶莹，顶着草尖上的清澈

夜深了，虫鸣安抚蝉的惊慌

一条烈日当空的长路就要

走尽，现在让脚步略加思考

也许我们应该留恋

汗珠在脊背上流淌成河的快意

它们带走了埋藏很深的冷漠

和伴随口腹之欲同在的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