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高等教育评估研究十年：现状与展望——基于CNKI中高被引文献的分析

魏心玙

（重庆师范大学 教育科学学院，重庆 400030）

高等教育评估作为高等教育实践的重要组成部分，对高等教育的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的作用，历来受到研究者的广泛关注。尤其是在2020年10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深化新时代教育评价改革总体方案》后，高等教育评估在我国高等教育事业发展中的地位更加凸显，这就需要学术界对该领域进行更加科学的探讨。有鉴于此，本研究试图以常用数据库CNKI 为对象，通过分析该库在2010—2020 年间发表的高被引高等教育评估论文，在一定程度上揭示高等教育评估研究领域的主要学术状况、热点和前沿问题，剖析其不足之处，并展望未来发展。

一、数据来源与研究方法

1.数据来源

以“中国知网”（http：//www.edu.cnki.net）为数据源，以“高等教育评估（评价）”“高校评估（评价）”“大学评估（评价）”为检索词，检索日期设置为2010-01-01 至 2020-12-31，检索时间为 2021-06-02，匹配“模糊查找”进行检索，将所得文献按被引用频次由高到低排列。本研究运用普莱斯定律（N来界定高被引文献的最低引用频次，其中N为高被引文献中的最低被引频次，Nmax为高被引文献中的最高引用频次，并确定被引频次≥10的文献为本研究的高被引文献，清除与本研究不相关的文献，最终得到239篇样本文献。

一是选取最终获得的239篇文献，自定义输出字段为“SrcDatebase-来源库”“Title-题名”“Author-作者”“Organ-单位”“Source-文献来源”“Keyword-关键词”“Summary-摘要”“PubTime-发表时间”“Fund-基金”和“Year-年”，导出Excel文档；二是选择并复制样本文献在中国知网检索页面的被引次数，将其粘贴至Excel 文档；三是将以上两个Excel文档的数据整合处理，便于后续分析。

2.研究方法

一是基于文献计量法，对样本文献的发文年份、作者、单位、地区和关键词等进行统计分析；二是基于词频分析法，对样本文献的关键词进行频次统计，揭示研究热点，聚焦研究主题。

二、高被引文献分析：概况探析

1.一般结果

239篇高被引文献的总被引频次为5204次，篇均被引21.77次。其中，被引频次在0～20次间的文献有165篇，21～40次间的有54篇，41～60次间的有9篇，61～80次间的有4篇，81～100次间的有4篇，大于100次的有3篇。被引频次最高的文献是黄海涛的《美国高等教育中的“学生学习成果评估”：内涵与特征》，被引频次为178 次。高被引文献的其他一些情况如表1所示。

表1 2010-2020年间“高等教育评估”的文献分类统计

就学术期刊上发表的论文而言，其占所有高被引文献的比重最大，研究主题较为多样；就硕博学位论文来看，其占比总和不超过高被引文献总和的10%，发表时间分散于2010—2016 年间，研究内容集中于教学质量评估、研究生教育质量评估、评估指标、评估制度和第三方评估等方面。

2.年代分布

由图1可知，2010年是这十年中高等教育评估领域出现质量较高文献的高产年，2011—2013年出现较小幅度的波动，2014 年迎来第二次小高峰。2015—2020 年高被引文献数量逐步走低，2020 年暂未出现高被引文献。但这并不能说明2014年后高等教育评估的研究成果不佳，文献的被引用量受时间累积效应影响，在后续年份里2014 年后发表的文献的被引量预计会增加。

图1 2010—2020年间“高等教育评估”高被引文献年份统计

3.作者分布

239 篇高被引文献中有115 篇为独撰，占比为48%；有124篇为合著，占比为52%。现将合著论文第一作者之外的其他作者全部列为作者，总计397位，基本情况如表2所示。

表2 2010—2020年间“高等教育评估”高被引文献作者统计

由表2 可知，按发表论文的篇数由多到少排序，排在前3 的作者分别是刘振天、王战军、张继平，发表文献总被引量分别为295，232，72。其次，不同作者所发表的高被引文献的篇数差距并不大，随着时间的推移，以上产出高被引文献的作者皆有可能成为高等教育评估研究领域的重要人物。同时，作者的高被引文献发表篇数并不是判定其研究成就的唯一标准，如在2010—2020 年间，苏芃与李曼丽虽仅有一篇名为《基于OBE 理念，构建通识教育课程教学与评估体系——以清华大学为例》的高被引文献，却拥有高达109 次的被引频次，这仍然显示出其对高等教育评估研究作出的贡献。

4.单位分布

现将高校附属机构归类于高校，这239篇高被引文献共涉及发文单位153个，单位基本情况如表3所示。

表3 2010—2020年间“高等教育评估”高被引文献来源单位分布

由表3可知，高校及其附属机构在所有高被引文献发文机构中占主体。按发表论文的篇数从多到少排序，排在前15的作者单位分别是教育部、华东师范大学、厦门大学、中国人民大学、华中师范大学、北京师范大学、华中科技大学、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大连理工大学、复旦大学、上海师范大学、西南交通大学、北京航空航天大学以及天津理工大学。教育部的13 篇高被引文献中有8 篇是由教育部高等教育教学评估中心发表的，教育部其他部门总计发文5篇。这15个单位共发表高被引文献106篇，占高被引文献总数的44%，占发表高被引文献单位总数的10%。这些单位多位于东部和沿海地区，如北京、厦门、上海等地。这表明高等教育评估研究水平的高低与地区经济、文化发展水平的高低有关，体现了高等教育评估研究发展的不平衡性。而且这15 个作者单位中高校及其附属机构占14个，其中师范类高校有4 个，综合类高校有6 个，理工类大学有4个，这表明各类高校对高等教育评估的重视度都较高。

5.基金情况

在这239篇高被引文献中，获得基金支持的文献有118 篇，占高被引文献总数的49.37%；其总被引频次为2648 次，占高被引文献被引频次总量的50.88%，与无基金资助的高被引文献被引频次总量几乎持平。一般来讲，基金资助论文往往是在本学科领域具有较高学术水平和实用性的研究论文，因此推断该类论文应有较高的被引频次［1］。但通过对以上数据的统计分析，发现高等教育评估研究领域中有基金资助的高被引文献的被引频次并不是很高。其他基本情况如图2所示。

图2 2010—2020年间“高等教育评估”高被引文献基金情况

由图2可知，每年有基金支持的高被引文献数量占高被引文献总量的比例有所波动，但总体呈上升趋势。除2010年、2012年、2013年、2020年外，有基金支持的文献数量在当年高被引文献数量中的占比都超过了50%；在2014 年后高被引文献数量逐年降低的趋势下，有基金支持的文献数量占当年高被引文献数量的比例仍然居高不下，2016 年和2018 年达到十年来的两个高峰。这表明近年来在高等教育研究领域中，基金资助对于高质量科研成果的产出作用较大，但有无基金资助并非是能否产出高质量文献的首要条件，研究者不必对基金资助有依赖心理。

三、热点与主题分析：前沿聚焦

1.基于关键词共现揭示研究热点

关键词能高度概括一篇文献的重点，对某一时段某一研究领域出现的关键词进行统计分析能发掘该领域的研究热点，预测其发展趋势［2］。为更直观地反映高等教育评估研究领域关键词的变迁，现将高被引文献分为两部分，2010年—2013年的121篇文献为一期，2014—2020 年的118 篇文献为二期。一期关键词总计460 个，统合相同关键词共300种；二期关键词总计451个，统合相同关键词共287 种。删除“高等教育”“高等教育评估”“教育评估”“问题”和“研究”等无实义的关键词；将“陕西高校”“地方大学”“复旦大学”“财经类大学”“工科高校”等统一归为“国内高校”；将“学科评估”“学科建设”和“学科发展”等统一归为“学科”，同理统合其他关键词，基本情况如图3所示。

图3 一期和二期关于高等教育评估研究的高频关键词

由图3可知，关键词“国外高校”与“教学”的频次居高不下，无论是一期还是二期都稳居前二的地位，可见我国对国外高等教育评估的关注度依旧较高，我国高等教育教学质量保障建设存在完善空间，仍需探寻恰当的对策。究其原因如下：一是我国高等教育评估较国外高等教育评估而言起步较晚，现阶段不乏学者探究国外较为完备的高等教育评估制度，从借鉴走向自建，从零碎走向完善；二是普通高等学校本科教学工作审核评估工作的开展过程中出现的问题，使得与教学相关的研究自始至终都是研究热点。

同时，关键词频次增长幅度最大的是“第三方评估”“学科”“科研”与“审核评估”。就“第三方评估”而言，2013年《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提出要委托社会组织开展教育评估监测。2015年《关于深入推进教育管办评分离 促进政府职能转变的若干意见》指出要扩大各类社会组织参与教育评价，将委托专业机构和社会组织开展教育评价纳入政府购买服务范围。这些明确的政策给予了第三方评估机构产生与成长的空间，但发展过程中的问题也随之而来：我国高等教育质量保障体系建设的法律制度不健全，第三方评估机构准入机制缺失，第三方评估机构对政府资源过分依赖，第三方评估社会认可度缺失等［3］。这些问题都亟待解决，由此推测，未来第三方评估仍然会是高等教育评估领域的研究热点。

就“学科”而言，2012年启动的第三轮学科评估与2016年启动的第四轮学科评估都分别引发了学者对学科建设问题的研究，使得“学科”关键词异军突起。如王元义指出我国高校学科评估中存在学科评估主体的失衡，分类评估标准的失实，地方高校评估的失利，社会机构评估的失序，评估结果运用的失当等若干问题［4］。再者，有关学科国际评估的讨论占比较大，刘海涛就明确学科评估的国际化理念，建立常态化学科国际评估体制，注重人才培养，体现自身发展特色等方面进行了相关思考和分析［5］。而随着第五轮学科评估的启动与“双一流”高校建设的快速推进，基于建设世界一流学科的目标，预计未来不乏关于学科建设的高质量研究。

就“科研”而言，其在2013 年后的快速增长很大程度上归因于2014 年英国推出的新型“科研卓越框架（REF）”。科研卓越框架（REF）评估体系新增了科研影响力评估模块，是英国科研评估制度改革的重要突破点［6］。由此，不少学者希望通过对科研卓越框架（REF）评估体系的探究来完善我国高校科研评价机制。

而就“审核评估”而言，其大幅度增长主要归因于2013-2018 年普通高等学校本科教学工作审核评估工作的开展，文献中不乏对审核评估过程中出现的问题与对策的研究，同时也有对我国高等教育评估工作内涵式发展的探析。如刘振天指出当前的审核评估有四大特色：一是在评估理念上，从强调绩效问责走向注重协商对话；二是在评估作用上，从刚性强化走向柔性激励；三是在评估分类上，从单一标准走向多样标准；四是在评估重点上，从教学具体活动走向内部质量保证体系等［7］。董垌希也指出高校成为质量保障和评价的主体，质量保障标准更具针对性和多样性，内涵发展成为质量保障的重点［8］。

最后，相比于一期，二期新增了“中国特色”“双一流”和“管办评分离”四个关键词，其中“管办评分离”的频次增长数量较多。通过数据比对发现，2013 年以后，关键词“管办评分离”常常与关键词“第三方评估”出现在同一篇文献当中。这也证实了高等教育领域的管办评分离改革为高校外部质量保障体系建设提供了全新的制度环境［9］。如2013年颁布的《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和2015年颁布的《关于深入推进教育管办评分离 促进政府职能转变的若干意见》都强调了要深入推进管办评分离。随着管办评分离改革的不断深化，未来高等教育评估研究也将契合这一趋势，加快构建政府、高校与社会开展高等教育评估的协同机制势在必行。

2.基于研究热点共现揭示研究主题

研究主题是文献内容的高度概括，反映了文献的主旨。基于对上述研究热点的聚焦，可进一步分析提炼出高等教育评估领域的前沿研究主题，更加清晰地把握高等教育评估研究的焦点。

一是学生评估研究。“大学生”“学习成果”与“研究生教育”等关键词体现了对学生群体的关注，通过分析文献内容发现该主题研究大多集中在学生学习成果的评估上，这是因为学生作为受教育者，是教育教学活动中的主体，学生的学习成果能直接反映该高校的办学成效。二是普通高等学校评估研究，包括了“质量保障”“评估体系”“科研”“绩效”等关键词。相关文献较多且涉及内容较为广泛，反映了对普通高校教育质量保障和创新能力、综合实力的关注。三是第三方评估研究。高等教育第三方评估是构建高等教育治理体系在评估领域的具体运用，培育与发展第三方评估机构，完善第三方评估机制是高等教育评估发展的现实需求，故将其单独列为一个主题。主要内容包括对第三方评估模式、机制建设与当前实践中所遇问题与对策等的研究。四是课程与教学评估研究，包含了“课程”“专业”“教学”“审核评估”“合格评估”与“学科”等关键词。通过文献内容比对发现有关课程评估的文献较少，而对于本科教育教学评估的专门研究偏多，包含的内容主要有思想政治教育课程评估、专业认证与建设、教学评估、学科评估与建设等。五是高等教育评估综合研究，包括了“国外高校”“国际化”“评估取向”“评估机制”“评估制度”与“评估模式”等关键词，相关文献的主要内容包括对国外高等教育评估先进成果的学习、我国高等教育评估国际化的发展、高等教育评估理念及模式等的研究。

四、现状小结与未来展望

（一）研究特点

1.国家政策影响显著，研究内容紧跟时代

一直以来，我国高等教育评估研究与国家出台的相关评估政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如2015年《关于深入推进教育管办评分离促进政府职能转变的若干意见》出台后，高等教育评估研究内容开始与管办评分离背景结合。同理，由国家牵头开展的学科评估、普通高等学校本科教学工作审核评估工作等一系列评估实践也引发了研究者对其的思考与探究。由此，我国高等教育评估研究在数量和内容上都反映了国家政策的显著影响，而国家政策昭示了时代的发展方向，我国高等教育评估研究也响应着时代需求。

2.实证研究总体偏少，研究范式较为单一

在所选的高被引文献中，有关我国高等教育评估的理论研究较多，实证研究较少。例如，我国高等院校众多，但针对某个具体院校或某一类院校在评估方面的问题展开的高质量实证研究少之又少，这说明在微观层面上高等教育评估研究有所欠缺。同时，所选文献运用的研究方法较为单一，一篇论文中往往仅使用理论研究或实证研究其中一种研究方法，导致研究视野不够开阔，难以迸发出新的观点。

3.研究视域较为集中，部分领域相对滞后

基于上述对研究热点与研究主题的分析可知，该主题包含的内容较为丰富，研究分支较多，但研究成果和研究热点仅集中在部分领域。例如：从教育层次来说，关于本科层次教育评估的高质量研究远多于关于研究生教育评估的高质量研究；从课程与教学方面来说，有关教学评估的高质量研究占比较大，关于课程评估的高质量研究较少，且多集中在高校思想政治课程的评估上等。因此，部分领域的研究成果就会相对薄弱，而某一些领域的研究成果出现同义反复现象，这使得我国高等教育评估研究质量难以进一步提升。

（二）研究展望

1.发挥政策导向作用，把握时代发展方向

国家政策具有对相关领域的规范与引导作用，对于研究者们来说具有研究方向上的指引作用。通过出台高等教育评估相关政策，使研究者们在了解我国高等教育评估研究领域未来发展方向的基础上，能结合当下我国高等教育评估研究的现状，对现实问题进行思考，对未来发展的道路进行探索。同时，研究者们要保持对评估政策的敏锐性，要明白脱离政策环境来谈研究问题是缺乏依据、限制视野的。

2.鼓励开展实证研究，创新多种研究范式

实证研究侧重于反映与解决实践中出现的问题，相较于理论研究更具有针对性、时效性。我国高等教育评估起步较晚，其实践过程中不断涌现出各种问题，这就需要研究者们针对问题逐一解决。同时，在研究中应融合利用多种研究方法，多元的研究范式会弥补单一研究方法的缺陷，或开阔研究者的研究视角，或带来创新性的研究结论。例如，可以采用理论研究与实证研究相结合、历史研究与现实研究相结合的方式。

3.注重提高研究质量，加快补齐研究短板

针对关注度较高的、研究成果较丰富的领域，研究者们在后续的研究中应更加注重研究成果的创新与突破，拓宽研究视野，深入剖析重点难点问题，避免不必要的低质量重复研究。对于关注度不足，且研究成果较薄弱的领域，研究者们应对其投入更多的目光，针对基础性问题提出对策，为后续研究提供坚实的基础。此外，在丰富该领域研究内容的同时，兼顾研究成果的数量与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