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的书写和幸福的双重建构
2021-02-22丁友星
丁友星
摘要: 余同友中篇小说《找呀找幸福》采取了借人、借物、借景的创作手法,诗意地书写了大山深处贫困乡村幸福村,在扶贫干部李朝阳的带领下追求幸福生活的一种美好过程。通过诗意的书写,把一个本来十分枯燥的乡村脱贫故事表达得诗意盎然。同时,小说还从物质和精神两个层面上来构建村民们的幸福生活,进而使其具有了物质和精神上的二重性。一言以蔽之,小说通篇营造出了一个诗意的氛围,令人有一种能从内心深处浮现出诗意的幸福感受。
关键词:诗意 书写 幸福 双重建构
诗意是什么?是“诗人用一种艺术的方式,对于现实或想象的描述与自我感受的表达。在情感立场上,有深情赞美的,有热情歌颂的,也有批判反讽的,等等;在表达方式上,有委婉的,有直抒胸臆的,有用象征或隐喻手法的,等等”a。余同友的中篇小说《找呀找幸福》,从某种意义上讲,便具备这些方面的某些特质;因此,我称之为一首充满诗意的抒情诗。其通篇都洋溢着大山深处贫困的幸福村民在扶贫干部李朝阳的带领下,追求幸福生活的一种美好情感。小说中,余同友借人、借物、借景抒情,把一个本来十分枯燥的乡村脱贫故事书写得诗意盎然。这不禁令我想到当年铁凝的短篇小说《哦,香雪》,全篇就像一首诗一样,抒情意味浓厚,书写出了相对偏僻落后、封闭隔绝的台儿沟人对大山外面世界的渴望与向往。二者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首先是在借景抒情方面。余同友把幸福村的落日比喻成了一面大铜锣,大铜锣极具象征意义,它一响,好戏便开场了。什么好戏?脱贫致富的好戏。事实上,幸福村的幸福生活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而这一切别人看见没看见,我们不知道,反正都让开二手小四轮来接扶贫干部李朝阳的村民王功兵见证到了,使他成为幸福村村民追求幸福生活全过程的见证人。为什么是他,而不是别人?因为他曾是幸福村幸福的最大阻力,后来又成为“带头人”“犟驴子”。不过,一开始,他对幸福村的幸福是抱有怀疑态度的,至少也是半信半疑的。对此,余同友用了一个二手小四轮两只车前灯“只有一只是亮的”的为象征,很好地诠释了王功兵当时的心理状态。他用“独眼的”二手小四轮车灯“把山里的黑夜挖出一个大洞”,然后,行驶在两边都是“树木”“峡谷”的山路上。而这条山路则是“颠簸不平”,且“又弯又陡,弯的地方几乎是九十度直角,一个转弯,让人感觉不是转弯,而是直接将车身射进峡谷悬崖,陡的地方简直就是悬挂在绝壁上爬行,似乎轻微的一阵风就会将车子吹翻”。余同友这样描写预示着什么?窃以为,预示着李朝阳带领幸福村村民通往幸福的扶贫道路是不平坦的,是艰难的。然而,通过李朝阳的努力,到最后,幸福村终于走上了脱贫致富的道路。这时,余同友笔下的幸福村,一下子便“陷落在温柔的夕阳里”了,“白芷种植带头人”王功兵也一改先前的“犟驴子”脾气,“坐在田埂上,吸着烟,看着脚边的土地,一只蚂蚱在跳跃,一条蚯蚓在钻洞,不远处的一只八哥在啄食草籽,微风将泥土的气息运送到很远的地方,又运回到人的心里。王功兵不禁伸手捏了一把泥土揉搓着,泥土潮润、细腻、松软,似乎可以食用”。一切都是那么温馨、美好和祥和,透露出幸福村人特有的一种幸福感。
其次是在借物抒情方面。小说借助一个标志性物象,或者说是具象,也就是“刚解放”时立的一块“幸福”石碑为抒情物,抒发出幸福村村民现实生活的变迁。这块石碑共出现两次:第一次出现的时间是在20世纪四五十年代的时候。当时是由石匠村民王功兵的太爷爷应山东南下干部县委书记的邀请刻出的,碑铭“幸福”二字由县委书记亲笔手书,就立在通往幸福村的桥头。但是,幸福村并未因此而幸福起来,反而继续贫穷。后来,由于村民王功兵因女儿王琼瑶的病从南京治疗回来,在山脚歇息睡着了,醒来瓢泼大雨,无处躲藏,闪电一亮,照亮了身边的这块石碑,当时他的驴脾气就上来了,便把所有的恨都撒在了这块石碑上。结果,他把这块石碑推倒了,还不解恨,“便抱了它扔到一旁的山沟里”去了。“幸福”石碑第二次出现的时间是在李朝阳扶贫结束后正在悄悄离开的时候。当李朝阳离开的车子行驶“到了山脚时”,车子突然“开不动了”。这时,他“下车一看,呆住了”。他意外地发现:“一块石碑立在山崖边。”而且“石碑上‘幸福两个字被重新描红了”。他的内心不禁由衷地赞叹起来:“果然是好书法!”“铁画银勾,力道十足。”同时,他也走向石碑,“用手抱住那块石碑,双手抚摸着石碑,久久不语”。这时,王功兵“一挥手,顿时,鼓、琴、锣、笛、镲一齐奏响,众声高唱,唱的还是那首毛阿敏的:《幸福》”。一时间,李朝阳也“禁不住泪水涟涟,像往常一样,他立即拿起了铜号,走进他们当中,加入了演奏的行列”。其情其景,无不令人动容。而石碑的前后两次出现显示的意义却完全不同:第一次出现时显示的是“村子里的人并没有感到幸福”,反而仍然是“山穷水恶,人瘦毛长”;再次出现的时候,则是“换了人间”,显示的是幸福村脱贫致富了,“找到了幸福”的感觉。
再次是在借人抒情方面。余同友的中篇小说《找呀找幸福》和铁凝的短篇小说《哦,香雪》,虽然选择的是两种不同的表达路径;但是,他们对不同人物的描写却都是在揭示着不同时代的人对美好生活的期望和向往。在短篇小说《哦,香雪》中,铁凝通过对香雪——一个小山沟里的小姑娘的生動描写,抒发出了她对外界美好事物的向往和期待,同时也揭示出了在改革开放初期,人民对美好生活的期望和向往。而在中篇小说《找呀找幸福》中,余同友则通过对扶贫干部李朝阳到大山深处贫困落后的村庄幸福村的扶贫过程的生动描写,书写了他以扶贫的方式,去帮助一个“山穷水恶,人瘦毛长”、没有幸福感的贫困村庄幸福村的村民们实现他们的幸福期望和向往,同时也揭示出了当下中国农村脱贫致富的重要性和必要性。所不同的是,香雪是对山外充满着向往和期待,而李朝阳则是为村民们去实现他们的信心和期待。
然而,不管余同友是在借人抒情也好,借物抒情也好,还是在借景抒情也好,所有的抒情,窃以为,都是在某种程度上的言志。正所谓:一切言情皆言志。换而言之,“志亦达情,情中有志”也。其实,这也正是诗意的真实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