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吆喝声
2021-02-21赖小欣
赖小欣
我在流年外,青春湿了鞋袜;我在流年里,少年荒芜墨发
小时候,在我家的周围,总是能听到络绎不绝的各种生意人和手艺人的吆喝声。
那时,我最喜欢听的是卖凉面的吆喝声。做这种生意的多为女性,“凉面、酸辣粉儿、豆腐脑儿——”那特有的叫卖声,时而委婉,时而铿锵;时而高昂,时而低沉,每个字儿发音都清清楚楚,对我有着一股巨大的誘惑力。
有一天,一阵吆喝声吸引了我,我找了半天,才发现一位骑三轮车的妇女,她身后的三轮车上是一大堆琳琅满目的调料瓶,人一晃就不见了。我这下急了,于是打开抽屉随手抓起一把零钱就往门外蹿,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小街上。还好,卖凉面的女人还在,正被人群围着。我跑过去,眼前仿佛已经出现了一碗碗红彤彤的凉面,一时间口水泛滥。只见她利索地操起各种佐料拌着凉面:红的辣椒、绿的葱花、白的豆芽……她粗糙的手上爬满纹路,脸微笑着。
终于轮到我了,她熟练地操起各种佐料,放点葱花,加点酱油,和点辣椒……我的目光始终没有从她手上移开,被她的灵活迅速迷倒。在我发呆的时候,她已经将调拌好的凉面端到我面前。我使劲嗅着这香喷喷的凉面,将几张皱巴巴的零票递给她。她接了钱也不数,就装进了肩上挎着的灰色包里。我夹起一筷子凉面使劲往嘴里塞,嘴巴一下子被填得满满的,那股浓郁的香气似乎从我的喉咙一下子弥漫到全身。
还有一种特殊的吆喝声让我记忆犹新。那是一位卖麻糖的老人,他并不吆喝,而总是敲着一面小小的铜锣:“叮叮当,叮叮当……”一听到这声音,我就想到那甜甜的麻糖。一般,老人会到秋天才出来做生意,一个灰扑扑的背篓背在肩上,脚下踩一双草鞋,走起路来发出“啪吱啪吱”的声音。他手上拿着一面茶杯盖大小的铜锣,“叮叮当,叮叮当”很有节奏地敲着,常常惹得众人回头。然后,总有人叫住老人,老人找一个地方将背篓放下,用粗糙的大手掀开盖在麻糖上的白布,一大块白花花的麻糖就呈现在人们面前了。老人用一张铁制切刀按在麻糖上,用一根铁棒“叮叮当”敲上两下,一块长形的麻糖便被切下来了。老人随手从背篓边扯下一只皱巴巴的塑料袋包着麻糖,装好递给买糖人。那人打开看上一下,然后折上一块放在嘴里咀嚼着,满心欢喜地走了。
可惜的是,那时的我身上总是“一文不名”,所以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而那“叮叮当,叮叮当”的声音一直诱惑着我。卖麻糖的老人后来再也没出现过,现在想起来我都感到惋惜。所以,以后每次听到外面有“叮叮当,叮叮当”的金属敲击声,我就会从窗户伸出头四处探寻,而结果都令我失望。
在我的家乡能听到很多吆喝声,比如收废品的:“收废品喽——收冰箱、彩电、洗衣机、电风扇……”前面一句声音要拖得很长,后面几句节奏加快,声音响亮。那收废品的人经常背着一个背篓,背篓里装有一杆秤和几只编织袋,有时身后也会拖着一架板车。当有人要卖废品时,他就会不慌不忙地迎上去。交易过后,吆喝声又会在宁静的巷子里响起,传出很远。过去,还常常能听到外头喊:“磨刀嘞——磨剪刀、菜刀……”声音更洪亮清脆。这种游走状态的生意人现在已经很少看到了。
现在,每次走过步行街就会发现,一些商店门口总是乐声喧闹,以其吸引顾客。但我还是怀念那些已经渐渐消逝的淳朴、自然、余味悠长的吆喝声。一想起来,那吆喝声就仿佛萦绕在我耳边。
江苏省盐城市景山中学王淦生点评:
这是一篇带有浓烈的怀旧意味的散文。作者以细腻的情感、细心的观察、细致的描写,将一组童年时代在家乡听到的吆喝声表现得惟妙惟肖、活灵活现。文章内容安排详略有致,详细描写了卖凉面的叫卖声、卖麻糖的铜锣声,简要勾勒了收废品人和磨刀人的吆喝声,不仅写出了这些吆喝声的特点,而且写出了自己对这些吆喝声、对那些生意人、对他们所卖食物的无限向往,表现了作者对那些随着时代发展渐渐消逝的事物的深切眷恋。
(责任编辑/刘大伟 张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