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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金口石窟6号寺院遗址调查研究*

2021-02-14高春莲

吐鲁番学研究 2021年2期
关键词:格伦寺院墙体

高春莲

胜金口石窟6号寺院(沿用俄国探险家克雷门茨编号)位于吐鲁番市胜金乡公路大桥南侧峡谷内,木头沟出口处东岸。在第二次全国文物普查资料中被称为“胜金口佛寺(1-4)”,顺序号为89,分类号为C1,虽无具体说明是指哪4 处寺院,但应该包括6 号、7 号、9 号3 处寺院无疑,据后来三普资料记载,这3个寺院被公布为区保单位时亦被定名为“胜金口千佛寺(1-4)”①三普资料中提及:6、7、9号3处寺院被公布为区保单位时定名为“胜金口千佛寺(1-4)”,经后期比对无法确定另一处寺院所指。。6号寺院南距5号寺院遗址约200 米,在三普资料中称为“胜金口佛寺群南寺院”,编号为652101-0030②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文物局,《吐鲁番市不可移动文物》(上),第222~224页。。地理坐标为:北纬42°54′46″,东经89°33′35″,海拔30米,方向为西北332°。

越过胜金口5 号寺院北侧的水库,沿河堤继续向北走,即可以看到右侧山坡上的胜金口6 号寺院,该寺院由沿着山体的穹窿顶建筑和依山而建的南北向寺院组成(图版叁,1)。德国探险家格伦威德尔在其撰写的《高昌故城及其周边地区的考古工作报告(1902~1903 年冬季)》(以下简称《报告》)中对6号寺院中一处穹窿顶建筑及壁画进行临摹并作了详细描述③[德]阿尔伯特·格伦威德尔著,管平译:《高昌故城及其周边地区的考古工作报告(1902—1903 年冬季)》,北京:文物出版社,2015年,第142~151页。,但未提及南侧的寺院建筑遗存,南侧寺院现仅保留有部分残墙,既不完整,也不明显,甚至无法较清楚的判断其形制,遗址保存很差,外加测量难度较大,这可能是格伦威德尔未将其纳入6 号寺院加以调查描述的主要原因。俄国探险家奥登堡亦对6号寺院进行了考察,并在其著作《1909-1910年新疆考察报告》中提及6号寺院,虽述说得不多,但配有2 张很有价值的壁画照片,一张是窟顶、一张是入口对面墙壁上的神像①奥登堡撰,杨军涛、李新东译:《1909年吐鲁番地区探险考察简报》,《西域文史》(第十三辑),北京:科学出版社,2019年,第291~292页。。这两张照片既可以与格伦威德尔先生的摹描图进行验证对比,又为今日研究提供了宝贵的壁画原型。

现根据现场调查测绘情况,按照自北向南逐一介绍。

一、穹窿顶建筑F1

(一)形制与保存现状

这是位于6 号寺院遗址最北侧的一处穹窿顶建筑。该建筑坍塌严重,残存东北至西南方向大约二分之一的建筑遗址,圆顶以下部分已被掩埋,仅可见上部约二分之一的弧形建筑(图版叁,3)。残存建筑直径5 米、残高1.55 米、厚0.5-0.75 米,顶部最高处厚约0.75 米。由土坯垒砌而成,土坯长0.4 米、宽0.2 米、厚0.1 米,表面涂抹0.02-0.05 米厚的草拌泥,土坯缝隙间用草拌泥填充,内混合石子起到加固作用(图1)。《报告》中提及“该建筑穹窿顶前面的三分之一已经坍塌,向西的原来进口保存很好。存在一个边长4.9米、高1.2米的正方形底部建筑A,穹窿顶通道角落中有贝壳形的前置板B,且在这个底层建筑和连接通道上原有精美的壁画”②阿尔伯特·格伦威德尔著,管平译:《高昌故城及其周边地区的考古工作报告(1902—1903年冬季)》,第143页。(图2)。遗憾的是《报告》中提及的底部建筑A、贝壳形的前置板B 等均已不存在,穹窿顶部分亦仅残存约二分之一,残存的壁画因废墟掩埋、年久风化等原因保留较少。

图1 穹窿顶建筑平剖面图(舍秀红绘制于2021年1月)

图2 穹窿顶建筑平面示意图及剖面图(格伦威德尔绘制于1903年)③阿尔伯特·格伦威德尔著,管平译:《高昌故城及其周边地区的考古工作报告(1902—1903年冬季)》,第143页,参见图141、142。

(二)壁画

穹窿顶建筑中的壁画,因废墟掩埋、年久风化等原因,壁画剥落严重、保存较差。《报告》中提及的底层建筑上的人物形象,连接通道上的坐佛形象及两个坐在莲花上的小孩陪侍人物形象①阿尔伯特·格伦威德尔著,管平译:《高昌故城及其周边地区的考古工作报告(1902—1903年冬季)》,第143页。,因废墟掩埋不可见;顶内残存的部分彩绘,因年久风化等原因剥落严重;“在后墙、北墙和南墙的中间穹隆顶的弧形在进深约25厘米处与底层建筑的边缘相接,整个穹窿顶下部中心位置原有三幅互相连接的壁画,每幅壁画以一尊佛像为中心,周围绘菩萨等陪侍形象”②阿尔伯特·格伦威德尔著,管平译:《高昌故城及其周边地区的考古工作报告(1902—1903年冬季)》,第143页。,现亦不可见;上面作为二十八星宿图保留下来的21个人物形象(或人物形象组)组成的圆圈及汉文、梵文、回鹘文题记等残缺严重,星宿图几乎全部剥落,隐约可以壁画中代表星图的圆圈、星宿手持的金刚杵和汉文题记“□宿”等。

壁画现残存顶部彩绘和几乎不可辨识的星宿图。内部是一个巨大的莲花图案,顶部中心为半径0.4米的圆圈,中心原绘有壁画,格伦威德先生在《报告》中记录“画面中表现的悉达多王子逾墙出走的故事,菩萨的坐骑被魔鬼举在空中③阿尔伯特·格伦威德尔著,管平译:《高昌故城及其周边地区的考古工作报告(1902—1903 年冬季)》,第144 页,参见图版二八。格伦威德尔在高昌故城遗址β 东北塔楼的壁画房间曾经发现过一个壁画残件“逾城出走”图,并十分肯定可以作为顶部中央绘画的补充。奥登堡在《1909年吐鲁番地区探险考察简报》附图11处亦提及有未来佛最后一次出家图。”;外有一圈宽约0.07米的连珠纹;向外有一圈宽0.6米的莲花图案,六层莲花瓣交错相叠,花瓣宽厚;向外有一圈宽0.15米的团花图案作为装饰;周边装饰垂帐纹及璎珞(图版叁,2)。将现存壁画、奥登堡先生拍摄的照片、格伦威德先生的复原绘画对比可见,正如俄国探险家奥登堡在报告中提及“第6 号建筑的彩绘顶部照片同格伦威德尔教授的复原绘图进行比较,原创的图案装饰是另样的:其主题——一朵重瓣的花,花瓣直接叠摞;而复原的主题则不同——一串带有花瓣的同心圆,花瓣之间还有某种图案装饰。花形装饰中心的许多细节表现得也不一样”④奥登堡撰,杨军涛、李新东译:《1909年吐鲁番地区探险考察简报》。(图3、4)。

图3 穹窿顶建筑窟顶壁画(俄国探险家奥登堡拍摄于1909年)⑤奥登堡撰,杨军涛、李新东译:《1909年吐鲁番地区探险考察简报》,参见附图11。

图4 穹窿顶建筑窟顶壁画(德国探险家格伦威德尔摹描于1903年)⑥阿尔伯特·格伦威德尔著,管平译:《高昌故城及其周边地区的考古工作报告(1902—1903年冬季)》,参见图版二八。

穹窿顶建筑的四壁上部残存星宿图,东北方向的墙面残存长0.45 米、宽0.65 米的壁画;东南方向的墙面残存长1.95 米、宽1.15 米的壁画;偏南方向的墙面残存长1.6 米、宽1.6 米的壁画。其他部分壁画均已不存在,残存壁画褪色严重,风化剥落,辨识吃力。

上述壁画虽保存较差,很多内容无法辨识,但是格伦威德先生对穹窿顶圆形壁画、星宿图、正壁壁画、北侧壁壁画等进行了仔细临摹,并将线描图附在《报告》之中;奥登堡先生在其考察报告中也附有珍贵照片,为后来学者的研究提供了重要的参考。本文中对壁画的描述是以外国探险家的留存资料为主要参考。

穹窿顶建筑(从上至下,从左至右)壁画示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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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为“逾城出家”图。这幅壁画位于穹窿顶莲花图案中央,画面描绘的是悉达多太子骑着高头大马飞奔出城的场景,马背上的悉达多太子残存下半身和飞扬的缯巾,马剽悍健壮,呈飞奔状,马鞍上的装饰物随风扬起,前蹄和后蹄处分别描绘一托着马蹄的跪姿天神形象。

2 为莲花及外围装饰图案。顶部中央绘被连珠纹环绕的“逾城出家”图;向外有一圈六层交错相叠的莲瓣,莲瓣上以花装饰;向外有一圈以团花为饰的花边;周边为菱形“米”字形图案,并装饰垂帐及璎珞等饰物。整个图案绘画技术娴熟、画面壮丽(图版叁,2)。

3 为鬼宿(?):头顶以上损毁,口微张,鼻微鼓;颈戴项圈,上裸披巾,下穿短裤,足踏莲花;双腿各缠一蛇,双手上举,右手右臂缺失,左臂上举,似缠一蛇。双腿微曲,呈跳跃状。

4为柳宿:呈立姿天人形象,具圆形头光,头戴宝冠,饰耳珰、腕镯,半裸披巾,腰系长裙,立于莲花之上,左臂屈曲置于胸前,右臂自然下垂,掌心向下,右下方有一双手合十的跪姿小人。人物右侧绘有6个圆圈代表星图。

5 为星宿:呈立姿天人形象,具圆形头光,戴髻珠宝冠,佩耳珰、臂钏、腕镯,半裸披巾,腰系长裙,立于莲花之上,左臂自然下垂,掌心向上,右手叉腰。体态优美,略呈“S”型。人物右侧绘有2个相连的圆圈代表星图。

6 为张宿:呈立姿天人形象,具圆形头光,头戴宝冠,饰耳珰、项圈、腕镯,半裸披巾,腰系长裙,立于莲花之上,左手举胸前,右手叉腰。人物右侧绘有2个相连的圆圈代表星图。

7为翼宿:呈立姿天人形象,具圆形头光,头戴宝冠,饰耳珰、腕镯,半裸披巾,腰系长裙,立于莲花之上,左手自然下垂,掌心向下,右手举胸前,两指相捻、掌心向外。人物右侧绘有5 个相连的圆圈代表星图。

8为轸宿:呈立姿天人形象,具圆形头光,头戴宝冠,饰耳珰、腕镯,半裸披巾,腰系长裙,立于莲花之上,左手屈曲上举,右手下垂置腹前。人物右侧绘有1个圆圈代表星图。

9 为角宿:呈金刚形象,头发上竖,蹙眉瞪目,口张鼻鼓,面孔畏怖,戴臂钏,上身赤裸,双手握巾,下着短裤,脚踩卷云,左脚呈迈步状,脚掌朝前,右腿弯曲,小腿贴近大腿,脚掌朝上,呈跃踞状。人物右侧绘有1个圆圈代表星图。

10为亢宿:为2身立姿天人形象,具圆形头光,头戴宝冠,佩耳珰、璎珞、腕镯,半裸披巾,腰系长裙,立于莲花之上。左侧人物左手握拳置胸前,右手叉腰,头微右侧;右侧人物右手上举,持金刚杵。人物左侧绘有2个相连圆圈代表星图。

11为氐宿:呈立姿天人形象,具圆形头光,头戴宝冠,饰耳珰、腕镯,半裸披巾,腰系长裙,立于莲花之上,左手自然下垂置腹部,右臂屈曲上举,掌心向外。人物右侧绘有4个相连的圆圈代表星图。

12为房宿:呈立姿天人形象,具圆形头光,头戴宝冠,饰耳珰、璎珞、腕镯,半裸披巾,腰系长裙,交脚立于莲花之上,左手上屈持金刚杵,右手叉腰。人物右侧绘有3个相连的圆圈代表星图。

13 为心宿:呈金刚形象,头发上竖,双眉紧蹙,三目圆瞪,眉心多一目,上身赤裸,腰系巾,着短裤,左手持短刀置大腿处,右手前举持剑,左脚前迈,右脚踏地。人物左侧绘有5个相连的圆圈代表星图。

14 为尾宿:呈立姿天人形象,具圆形头光,外饰卷草纹,头戴宝冠,饰耳珰、璎珞、腕镯,半裸披巾,腰系长裙,立于池中,左手上屈举盘,内置火焰纹宝珠,右手叉腰。人物右侧绘有4 个相连的圆圈代表星图。

15 为箕宿:该人物形象有三头六臂,具圆形头光,头戴宝冠,佩耳珰、璎珞、腕镯,披巾系裙,站立莲花之上。正面左手自然下垂,手持单耳罐,右手叉腰;左侧双手上举一双耳罐;右侧双手上举一双耳罐。人物右侧绘有4个相连的圆圈代表星图。

16 为斗宿:呈立姿天人形象,具双圆形头光,头戴宝冠,饰耳珰、腕镯,半裸披巾,腰系长裙,立于莲花之上,左手上屈,掌心向外,右手叉腰。人物右侧绘有3个相连的圆圈代表星图。

17 为牛宿:该形象一头四臂,具圆形头光,头戴宝冠,配耳珰、腕镯,半裸披巾,腰系短裙;正面左手屈曲抬至胸前,掌心向外,右手下垂置大腿处,掌心向下;后面双手上举,左右各托一宝珠;右足踏莲,左足微抬置后,脚掌向上;身后绘一凤凰,头部高昂,尾部上翘,凤纹华美丰满,气韵生动。人物右侧绘有2个相连的圆圈代表星图。

18为虚宿(?):呈立姿天人形象,具双层圆形头光,头戴宝冠,饰耳珰、璎珞、腕镯,半裸披巾,腰系长裙,交脚立于莲花之上,左手上屈,持金刚杵,右手下垂置腰部。人物右侧绘有4个相连的圆圈代表星图。

19为危宿:该形象具圆形头光,外饰卷草纹。深目高鼻浓眉,浓密的络腮胡须,头戴宝冠,饰耳珰、璎珞、腕镯,右袒披巾。左手持铃(?),右手上屈托盘,盘内盛满物品。人物右侧绘有3个相连的圆圈代表星图。

20 为室宿:呈立姿天人形象,具双层圆形头光,外饰卷草纹,头戴宝冠,饰耳珰、腕镯,半裸披巾,腰系短裙,立于水池之中,水面碧波荡漾,池旁绘卷云纹。左手自然下垂,掌心向外;右手下垂,掌心向下。人物右侧绘有1个圆圈代表星图。

21 为壁宿:呈立姿天人形象,具圆形头光,头戴宝冠,饰耳珰、璎珞、腕镯,身披长巾,立于莲花之上。左臂屈曲,上举经卷;右手叉腰。人物右侧绘有2个相连的圆圈代表星图。

22 为奎宿:呈立姿天人形象,具双层圆形头光,头戴宝冠,饰耳珰、腕镯,半裸披巾,腰系长裙。立于由一神兽驮着的钵形座上。左臂屈曲上举,手掌朝上;右手自然下垂,掌心朝外。人物右侧绘有1个圆圈代表星图。

23为娄宿:该形象具圆形头光,肩的左右两侧各有一马头。戴髻珠宝冠,饰耳珰、腕镯,半裸披巾,腰系兽皮短裙,右足踏莲花,左足抬起置右腿前,脚掌向右。人物右侧绘有3个相连圆圈代表星图。

24为胃宿:头顶两侧两绺火焰般的头发向上竖起,上裸披巾,腰间系巾,左右手分别持羂索,左腿高高抬起,右足踏莲花,脚跟着地,脚掌上翘。

东墙(正壁)上原绘有壁画,奥登堡先生对该壁画留有珍贵照片(图5),格伦威德先生对该壁画进行细致的摹描,并做详细描述。这幅壁画由一个大幅主画和其上方及左右两侧各两条画带组成。主画为说法图,上方画带分别绘七佛和佛塔,左右两侧各有两个长条状的画带,外侧双线条间以连珠纹装饰,内侧画带与主画之间有一条以卷草纹组成的条带隔开。画带中分别绘佛、菩萨、弟子和世俗供养人等。其中,内侧画带里有一些白色线条,格伦威德尔先生认为是表示河流,可能代表喀喇和卓河①阿尔伯特·格伦威德尔著,管平译:《高昌故城及其周边地区的考古工作报告(1902—1903年冬季)》,第147页,参见图143a。。

图5 穹窿顶建筑正壁壁画(俄国探险家奥登堡拍摄于1909年)②奥登堡撰,杨军涛、李新东译:《1909年吐鲁番地区探险考察简报》,参见附图12。

图6 穹窿顶建筑正壁壁画(德国探险家格伦威德尔摹描于1903年)③阿尔伯特·格伦威德尔著,管平译:《高昌故城及其周边地区的考古工作报告(1902~1903年冬季)》,第143页,参见图143a。

东墙(后墙)壁画(从上至下,从右至左)壁画示意图(图5、图6):

4 6 5 1 2 3 8 9 7

1 为过去七佛。这是位于最上面的画带,划分为七个长方形画框,画框中各绘有一尊坐佛像,均具圆形头光、背光,佛像之间以帷幔相隔。此七尊佛像代表过去七佛,即毗婆尸佛、尸弃佛、毗舍浮佛、拘留孙佛、拘那含佛、迦叶佛、释迦牟尼佛。

2为佛塔。这是位于过去七佛下面的画带,画带中绘5个画框,分别由3朵花的花束装饰相隔,画框内绘有5个象征佛塔的塔式建筑。按道理应该是与过去七佛对应的七塔,此处绘五塔。

3为说法图。

主画的中央绘一身端坐在方台莲花宝座上的坐佛,具桃形头光,圆形身光,以放射线、卷云纹等为饰,上方悬有装饰华丽的华盖,两侧可见大花朵,外侧卷云漂浮,浮云之上各有一身散花的裸身童子飞天,头部两侧留有卷发,额前留一绺黑发,憨态可爱。主尊和其右上方的男孩飞天被刮掉了。

主尊的宝座左前方是一身跪坐在覆莲座上的童子,饰璎珞、臂钏、腕镯,半裸披巾,腰系短裙,双手持长扇;右前方是一身坐姿不动明王(阿遮罗),身后带火焰纹,饰臂钏腕镯,披巾系裙,右手持宝剑。

主尊右侧有7身菩萨和2身弟子形象的人物。自上而下为3身菩萨,头戴宝冠,佩饰钏镯,披巾系裙,或双手合十,或右手拈指;2 身弟子,着右袒通肩式袈裟,端坐听法;2 身菩萨,戴髻珠宝冠,披巾系裙,左侧菩萨左手托花盘,右手撒花;2 身菩萨,头戴宝冠,披巾系裙,左侧菩萨交脚而坐,双手上托一双耳罐子,右侧跪姿菩萨,双手弹奏凤首箜篌。

主尊左侧有5身菩萨和2身弟子形象的人物。自上而下3身菩萨,头戴宝冠,披巾系裙,或交脚而坐,或右腿盘曲、左腿下垂而坐,或双手合十,或左手拈花;2 身弟子,着右袒通肩式袈裟,交脚而坐,右侧弟子手呈闻法状,左侧弟子左手置于胸前、右手自然前伸放置右膝上;2身菩萨,头戴宝冠,披巾系裙,双腿交叉下垂,坐姿自然放松,前面菩萨侧身向后,似与身后菩萨交流佛法。

主画下方中间有一方形表示水池,水池中央绘有莲花。水池旁绘有中原式建筑的庙宇,右侧漂浮的卷云上是文殊菩萨,端坐狮座之上,乘云而来;左侧流云之上是骑象的普贤菩萨,左下角有树木和猪、蛇、马、鸟等动物形象,还有一身站姿的僧人形象,手持赐福印契,面前的枯骨堆上生出一朵莲花,莲花上有一化生童子的形象。

4 为右外侧画带。画带内绘的是装饰性绘画,水生莲花上端坐4 身姿势各异的天人形象,自上而下分别为:双手合十、交脚而坐的天人;左手似持物、右手叉腰的跪姿天人;左臂弯曲置腿上、右手置于右腿上的坐姿天人;正在吹笙的坐姿天人。

5 为右内侧画带。有6 身人物形象,自上而下分别为:端坐莲花池前、手持摇铃的天人;双手合十的菩萨;2身双手合十的跪姿供养人;端坐桥前,手持经幡的僧人;左手上举,右手置腿上的天人。

6 为故事画。位于右侧下方的小方框内的画面也已刮坏,地藏王菩萨左手持锡杖而立,面前站立着一身世俗人物,虔诚的向地藏王菩萨祈祷,身后生出一枝莲花,莲花之上是一身化生童子。

7 为左外侧画带。与右侧对称,该画带也属装饰性绘画,水生莲花上端坐4 身姿势各异的天人形象,自上而下分别为:右手上举,左手叉腰的天人;双手弹奏乐器的天人;双手托举器具置胸前的天人;双手弯曲侧伸的天人。

8为左内侧画带。画带中原有5身人物形象,最下面的一身损毁,自上而下分别为:端坐莲座上的佛像;右手托双耳罐、左手屈曲置于膝上的菩萨;交脚坐于建筑前的僧人;左手持三叉戟、右手曲臂前伸的天人。

9 为故事画。左侧下方的小方框内的画面已经刮坏了,残存1 身着铠甲的人物,骑着飞奔的高头大马,前方地面上燃起熊熊火焰,火焰中站着2 身饿鬼。《报告》中认为这个画面可能涉及逃生场景,或许是寺院供养人本人或亲属在躲避山谷中咆哮的洪水,尤其是每年三月份呼啸般冲出峡谷,这个声音就像地狱中魔鬼的嚎叫。

《报告》中记载,穹窿顶南北两面墙上,即在后墙主画面左右两侧的两幅画面。这两幅画基本一致,南侧的毁坏比较严重,北侧的保留比较完整,均保留内侧画面。两个画面中间部分都是一身端坐菩提树下说法的佛像,树冠之上悬挂着华盖,佛具圆形头光、背光,着右袒式袈裟,结跏趺坐于莲座上;左侧是2身合十听法的弟子,具圆形头光,着通肩式袈裟,端坐莲座之上;身后有4身端坐的闻法菩萨,具圆形头光,头戴宝冠,饰璎珞钏镯,披巾系裙,双手合十,虔诚听法;上方流云中有2 身散花天人,均具圆形头光,头戴宝冠,佩璎珞、臂钏、腕镯,半裸披巾、腰系短裙,左手托盘,右手散花。上方一身散花天人俯身飞下,身形呈“U”型,下方一身散花天人双腿跪在莲花座上。散花天人左侧的卷云之上是一身坐姿天神,蹲坐覆莲座上,披巾飞扬(图7)。

图7 穹窿顶建筑北侧壁说法图①阿尔伯特·格伦威德尔著,管平译:《高昌故城及其周边地区的考古工作报告(1902~1903年冬季)》,第149页,参见图144a。

二、南侧寺院遗址

南侧寺院遗址距穹窿顶建筑7.4 米,现残存4 处房址及部分墙体。整体保存现状很差,已无法判断其形制结构(图8)。

图8 胜金口6号寺院平面图(舍秀红绘制于2021年1月)

(一)阶梯状墙体Q1

距离北侧穹窿顶建筑向南直线距离7.4 米处有一道残墙,呈东西走向,总长7.7 米、残高2.7 米。自东向西随山体越来越低,自上而下呈三级阶梯状。最上面(即最东侧)的墙体东西长2.2 米、高1米、厚0.4 米;中间墙体东西长1.65 米、高1.3 米、厚0.7 米;最下方(即最西侧)墙体东西长3.8 米、高0.9米、厚0.8米。墙体由长0.42米、宽0.2米、厚0.1米的土坯垒砌而成。

紧邻最西侧墙体有一段南北走向,长约4.1 米的墙体痕迹;距西侧墙2.8 米处有一段东西长1.3米,南北宽1.2米的残墙。

(二)房址F2-F3 自东向西,自北向南描述。

这是位于阶梯状墙体向南直线距离24米处的建筑遗址,编号为F2-F3。

F2是位于东北角的建筑遗址,东墙南北长2.2米、高1.8米,因岩体及泥土堆积,厚度无法测量;北墙东西长1.8米、高1.8米;西墙南北长1.1米、高3.5米、厚0.7米。距东墙0.15米处有一小方孔,宽0.12米、高0.15米、深0.46米;向西0.9米处有一小方孔,宽0.1米、高0.17米、深0.46米。

F3是位于连接F2遗址西侧墙残缺0.6米处,偏西南方向的建筑,东墙南北残长1.9米、残高0.75米、厚0.5米;北墙东西长5.2米、高1.8-2.6米、厚0.7-0.95米,墙体自东向西逐渐变厚,高度随山势越来越低。北墙有3 个方孔,距东墙0.9 米处有一小方孔,宽0.15 米、高0.15 米、深0.45 米;向西1.2 米处的方孔,宽0.2米、高0.15米、深0.6米;向西2.5米,距地面0.7米处方孔,宽0.2米、高0.15米、深0.5米。距北墙0.25米的东墙上见起券痕迹(应为纵券),券残高0.9米。

(三)墙体Q2-Q4

F3 北侧墙西端靠北,有一段墙体Q2,墙体东西长1.8 米、高1 米、厚1 米,该墙体北侧向西(崖体方向)延伸1.1 米处有一残墙Q3,距Q2 墙体1.8 米,长0.5 米、高1.7 米、厚0.7 米,南侧墙体南北长4.2米、高1 米;距离F3 建筑东墙6.15 米处残存一道墙体Q4,长3.8 米、高2.6 米、厚1 米,由土坯垒砌而成,土坯长0.4米、宽0.2米、厚0.1米,该墙体中间偏南有长1.55米、高1.2米的后期修补痕迹,且有明显的起券痕迹,券高1.7米、券宽2.2米。

(四)墙体Q5、房址F4

Q5是距Q2墙体向南直线距离14.8米处的一处残墙,根据草拌泥墙痕迹,判断此处仍存在建筑残墙Q5,南北长1米,分别有东北至西南走向的2段墙体0.6米、1.1米。

F4似为一处前后室的房址遗迹,距离Q5墙体(东南方向)东部直线距离0.9米,向西1.5米,有起券痕迹(类似横券),残高0.15 米,可能为一处前室,可见南侧墙体南北长2.7 米;紧邻南侧可见有1处拱形建筑的拱形门,门宽2.2米、高1.7米,拱残宽1.45米,拱形门上方有宽0.9米的坍塌口,拱形门距南墙1米,横券前室南墙残长0.9米,根据推测此处应该有一处作为后室而存在的纵券顶建筑,拱形门口被虚土全部填埋,仅见拱顶处,门厚0.8米。

距F4纵券口向西距离2.4米崖体边缘处似有两道墙,向西延伸一残墙,长1米、高1.1米、厚0.25米。崖体边缘内墙向南0.8 米处,有一宽0.4 米的小龛,被崖体边的芦苇和骆驼刺遮盖;向南1.05 米处另有一龛,宽0.7 米、高0.45 米、深0.45 米;龛的南侧是紧邻内墙的外墙Q6,南北长3.5 米、高2.2米、厚0.5米;

外墙南偏西有一小室F5,南北宽1.1米、高0.9米、深1.4米,小室坍塌严重,南部保留宽0.4米室顶、厚0.3 米,可见土坯垒砌和草拌泥涂抹痕迹,土坯长0.35 米、宽0.2 米、厚0.1 米。南侧距小室约5.2米处有一面后墙Q7,基本上可以确定是6号寺院的最南侧墙体,该墙体东西长3.9米、南北宽1.1米、高3.55米。

距离寺院南墙约8米处的崖壁下部,发现一处壁龛后壁,宽1.2米、高2.1米,后壁北侧发现明显的起券痕迹,东南角及南侧抹有草拌泥,壁龛底部发现有土坯。

三、结 语

6 号寺院自北向南宽约60 米,最北侧为一穹窿顶建筑,在格伦威德尔、奥登堡等外国探险家报告中均有提及,但南侧的寺院遗址由于损毁严重、形制不明等原因,并不在他们的调查范围内。根据吐鲁番学研究院石窟调查小组2020 年的现场调查,6 号寺院应该与胜金口其他大型寺院遗址一样,同属院落式结构,也是一处较大的寺院遗址,除外国探险家提及的穹窿顶建筑外,应包含南侧的一些房址、墙体等建筑遗存。6 号寺院整体保存现状很差,现残存5 处房址(含穹隆顶建筑)和部分墙体。

学术界多位专家学者对胜金口大型地面寺院的类型、年代等进行了论证。夏立栋博士在其《试论高昌地面佛寺的类型和分期》一文中对高昌地面寺院进行分类,并根据寺院佛殿的洞窟形制、壁画题材及分布位置,论证了胜金口1、5、7、9 号几处大型寺院兴建年代定为9 世纪末至10 世纪中叶①夏立栋:《试论高昌地面佛寺的类型和分期》,《敦煌研究》2017年第2期。。林立先生在其著作《西域古佛寺——新疆古代地面佛寺研究》中根据壁画内容、佛堂形制、土坯砖形制论证了胜金口1、2、5、7、9号寺院皆是修建于高昌回鹘时期,时间大概是10世纪末或11世纪初②林立:《西域古佛寺——新疆古代地面佛寺研究》,北京:科学出版社,2018年,第129~143页。。此外,吐鲁番学研究院的路莹、李亚栋、陈玉珍等学者及本人,在开展实地调查的基础上,与外国探险家考察报告进行对比研究,分别论证了胜金口2、5、7、9 号寺院的兴建年代为10 世纪末至11世纪初③路莹:《胜金口石窟2号寺院遗址调查研究》、高春莲:《胜金口石窟5号寺院遗址调查研究》、李亚栋:《胜金口石窟7号寺院遗址调查研究》、陈玉珍:《胜金口石窟9号寺院遗址调查研究》,《吐鲁番学研究》2020年第2期。。

6 号寺院作为胜金口一处较大规模的地面寺院,其兴建、使用年代与同区域其他大型地面寺院遗址应属同一时期。外加,格伦威德先生在其《报告》中提到胜金口6 号寺院的穹窿顶建筑顶部绘制的逾城出家图,与高昌故城β寺院东部β-E佛堂前室内发现的菩萨骑马壁画残件完全相同,且绘画的大小也几乎相同①阿尔伯特·格伦威德尔著,管平译:《高昌故城及其周边地区的考古工作报告(1902—1903年冬季)》,第93、144页。。林立先生在其著作《西域古佛寺——新疆古代地面佛寺研究》中论证了高昌故城的β 寺院主体建于6-7 世纪,E 佛堂是回鹘时期增建的②林立:《西域古佛寺——新疆古代地面佛寺研究》,第118页。。胜金口6 号寺院与高昌故城β-E佛堂前室的壁画“逾城出家”有着相似的壁画内容及绘画风格,绘制年代应该也相同,同属高昌回鹘时期(图9、10)。综上所述,胜金口6号寺院应属高昌回鹘时期,兴建年代为10世纪末至11世纪初。

图9 高昌故城β-E佛堂的“逾城出家”壁画残件③阿尔伯特·格伦威德尔著,管平译:《高昌故城及其周边地区的考古工作报告(1902—1903年冬季)》,第93页。

图10 胜金口6号寺院穹窿顶部逾城出家图局部④阿尔伯特·格伦威德尔著,管平译:《高昌故城及其周边地区的考古工作报告(1902—1903年冬季)》,第94页。

附记:参与此次调查的有陈爱峰、王小雄、李亚栋、路莹、蒋金国、祖白旦古丽·艾尼瓦尔、尤丽吐孜·阿不力米提、崔琼、田利萍,绘图舍秀红,摄影张永兵,航拍张海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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