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首相父亲，忙着“入欧”

冯璐

斯坦利·约翰逊

英国首相鲍里斯·约翰逊（下文称约翰逊）在新年致辞中感叹：“这是我们国家的美妙时刻，自由在我们手中，明天会更好！”从1月起，英国开始了脱欧后的新时代。虽然争议依旧，但拖了多年的脱欧终于在自己任期内做了了结，他很兴奋。

然而，让约翰逊没想到的是，自己80岁的老父親斯坦利却在2020年的最后一天告诉媒体：“（我）正在申请移民法国，非常想要留在欧洲。”儿子为了脱欧不遗余力，连头发都快“脱”没了，老父亲非但不支持，还抱定留守欧洲的信念，实在让身为首相的约翰逊脸上无光。

不过，和斯坦利一样希望留欧的英国人不在少数，他的选择在某种程度上是英国当下处境的一个缩影。

坚定的“留欧派”

斯坦利高调宣布“入法”申请，法国欧洲事务部长克莱芒·博纳次日就给出积极回应。他盛赞斯坦利申请法国国籍的举动，表示“约翰逊先生的父亲完全有权加入法国国籍，进而保持欧洲公民的身份。这表明，很多英国人仍然以不同的方式爱着欧洲”。

这句话在英国人听来是弦外有音。其实，英国人对法国人一向有着很深的偏见。在欧洲近代史上，英法互为敌人的时间远远超过当盟友的时间。从1702年到1815年的100多年里，两国交战时间近50年，互相提防的情绪延续至今。英国人的日常语言中，常把法国人挂在嘴边，而且都不是什么好话：“法式告别”是指没有礼貌的不辞而别，“小贩的法语”是指盗贼的黑话，“法国人的水痘”指的是梅毒……

然而，在脱欧带来的不确定感和焦虑情绪下，斯坦利的选择又反映了一些主张留欧的英国人的共同心愿。他们确实还“爱着欧洲”。英媒《独立报》载文表达对国家前途的担忧：“脱钩，还是漂流？”主张留欧的苏格兰政府首席大臣妮古拉·斯特金则干脆在社交媒体直接“示好”欧盟：“欧洲，苏格兰很快会回来。把灯留着。”

据英媒统计，自从2016年脱欧公投以来，已有超过35万名英国人选择放弃英国国籍，申请加入另外一个欧盟国家的国籍，以继续保持欧盟公民的身份。斯坦利不过是这35万人中比较高调的一员而已。

斯坦利对欧盟的感情确实不一般。生于1940年的他，是毕业于牛津大学的“学霸”，有保守党政客、作家、环保主义者等多重身份，出版过9本小说。他曾担任保护野生动物迁徙的联合国大使，获得过绿色和平组织颁发的杰出环境服务奖。1973年，英国加入欧共体（欧盟前身）后，斯坦利是第一批被派往驻比利时布鲁塞尔欧共体总部的英国公务员。1979年至1984年，他是第一届欧洲议会直选议员。他对欧洲有着强烈的归属感，一直坚定地支持欧洲一体化。

在家中，斯坦利也是坚定的“留欧派”。早在2016年的脱欧公投中，他就不顾儿子约翰逊是脱欧运动核心领导者的身份，坚持为留欧投下一票。约翰逊最小的弟弟乔也一直偏向于“亲欧盟”阵营。乔在2010年成为保守党议员，曾先后担任英国大学和科学大臣、英国运输国务大臣等职务，服务过包括约翰逊在内的3位首相。约翰逊的传记作者吉姆森说：“乔对哥哥很忠诚，但是显然他们在如何处理与欧盟的关系上不能达成一致。”2019年9月，乔提出辞职，同时退出保守党。他们的妹妹雷切尔是一名记者，也反对英国脱欧，曾在社交媒体上怒怼约翰逊。

约翰逊家族的脱欧分歧受到媒体关注。英国《卫报》称，首相与家人在脱欧问题立场的选择上矛盾重重，上演了一场又一场没有硝烟的“家庭战争”。英国民众对脱欧也态度不一，有坚定的脱欧派在社交媒体上发言称：“谢谢所有‘脱欧者长达4年多的坚持，共同面对各种针对个人的或者政治上的攻击，同时与这个不愿意承认民主选举结果的系统进行斗争。”

英国首相的“法国爸爸”

虽然反对脱欧，但约翰逊的弟弟妹妹们没有像父亲那样，激进到连国籍都要改变。其实，斯坦利想入法国籍也不是一两天了。这就要从他的法国血统说起。

上图：斯坦利·约翰逊一家全家福。左起儿子列奥、女儿雷切尔、儿子约翰逊、乔、约翰逊前妻玛丽娜和斯坦利本人。左下图：鲍里斯·约翰逊在记者发布会宣布政府指定的防疫措施。右下图：斯坦利·约翰逊表示，他将永远是欧洲人。

根据斯坦利的女儿雷切尔在《雷切尔的进步：我的政治中年危机》一书中的记载：“斯坦利的母亲伊琳出生在法国凡尔赛。”斯坦利本人能讲流利的法语。他告诉记者：“我的母亲出生在法国，她的母亲完全是法国人，她的外祖母也是。因此对于我来说，申请入籍法国不过是回到原先我在的地方，重新证明一下我本来的身份而已。”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英国媒体对此评论：我们即将有一个“法国爸爸”。斯坦利则将“入法”形容为“造桥”，并说儿子约翰逊应该感到高兴。“他的中间名就是来自我的法国外祖母”。不过他也说过，儿子“大部分时间过得像个美国人”。约翰逊出生在美国纽约，曾长期拥有美英双重国籍。

众所周知，约翰逊家族背景显赫。往前数几代，斯坦利的祖父、报人阿里·基马尔是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最后一任内政部长。这个家族历来重视教育。有消息人士接受英媒采访时认为，斯坦利加入法国籍，正是为了脱欧后孙辈仍能有更多机会留在欧盟国家读书、工作和生活。

相爱相杀的两父子

80岁的斯坦利和年轻人一样富有激情，喜欢探险旅游，曾在20多岁时与朋友结伴到印度和阿富汗探险。所以也有人说，他这么着急加入法国籍，是为了以后可以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他一旦有了法国护照，便能够在所有27个欧盟国家自由旅行和生活，这也是英国人在脱欧后不再享有的权利。

斯坦利原本计划在去年4月与年仅25岁的好友、女明星乔治亚·托福洛共同前往非洲乌干达旅行，无奈因新冠肺炎疫情而取消。两人在2017年因一档名为《我是名人》的综艺节目相识，该节目会把参与者送往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中求生，参与一些连年轻人都难以招架的冒险类项目。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斯坦利积极参与其中各种冒险项目，并与一同出演的伙伴乔治亚发展出突破年龄界限的友谊。

斯坦利的任性也给首相儿子添了不少麻烦。2020年3月，约翰逊呼吁民众尽量避开酒吧等公共场所，并特别强调老年人在疫情期间属于高危人群，应遵守防疫要求。然而，斯坦利在访谈节目上却和儿子唱反调：“如果我想，我当然会去酒吧。”

实际上，斯坦利在疫情期间外出时经常不戴口罩，而那些防疫规定是儿子约翰逊亲自宣布的。后来，就连英国媒体都看不下去了，直接在相关报道中喊话首相：“约翰逊，你爸什么时候交罚款？”

童年时期的鲍里斯·约翰逊（前排右一）和家人在一起。

此前，约翰逊一度为伦敦“反抗灭绝组织”的极端示威活动头疼不已。“坑儿狂魔”斯坦利又出现了。他积极参加示威活动，还声音洪亮地说：“‘反抗灭绝组织的行动对于环保非常重要！”就连约翰逊当上首相，斯坦利也有杠要抬：“从政只是众多职业中的一个，如果有人问我，愿意成为首相，还是成为莫奈那样的名画家，我宁可当后者。毕竟，你无法知道能做多久首相，可能只有两个月呢？”

遇到这么一位如此“关心”儿子的亲爹，不知约翰逊心里作何感想。

尽管父子俩在方方面面都对着干，但他们也有不少相似之处——斯坦利有过两次婚姻，育有6个孩子;约翰逊自己也离过婚，有6个孩子（最小的儿子在疫情期间出生）。父子俩是牛津校友，专业都是古典文学，行事风格亦同样地洒脱不羁。斯坦利的健硕体形、开朗性格，以及略带自嘲的神情，无疑都照原样遗传给了约翰逊。他還曾对记者说：“子女从自己这里遗传到的最重要品质，是强大的幽默感。”

有时候，一向超脱的斯坦利也会上演“护犊子”戏码。去年，约翰逊感染新冠肺炎时，斯坦利称：“他差点为集体牺牲了自己。”最近，斯坦利就英国疫情、疫苗接种等问题接受《早安英国》节目采访。在被问及是否对儿子在应对疫情方面的工作感到满意时，他将儿子与二战期间的英国首相丘吉尔相比较，称儿子“干得很出色，非比寻常”。

斯坦利·约翰逊

1940年生，毕业于牛津大学，曾在世界银行等国际机构工作，1979年至1984年任欧洲议会议员。两次结婚，育有6个子女，英国首相鲍里斯·约翰逊为其与第一任妻子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