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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的红萝卜》“重复现象”解读

2021-02-04岳媛周敏

文学教育 2021年1期
关键词:重复莫言

岳媛 周敏

内容摘要:《透明的红萝卜》是莫言的发表于1985年刊载在《中国作家》第二期的一部的中篇小说,这部作品也被看做是莫言的成名作。本文意在通过叙事学的方法,运用希利斯·米勒“重复理论”对这篇小说进行文本解读。本文主要通过眼睛的重复、唱词选段的重复、黄麻地环境意象的重复、命运悲剧的重复四个方面来解读《透明的红萝卜》。

关键词:莫言 《透明的红萝卜》 重复

《透明的红萝卜》是莫言的发表于1985年刊载在《中国作家》第二期的一部的中篇小说。在前些年的研究中,主要集中在对“红萝卜的意象解读”;关于“透明的红萝卜中的美学意蕴的解读”;感官经验的描写与分析;程光炜先生采用了文本细读与文学社会学结合的方式,还原1970年那个时代农村生活的多层性①;还有针对透明的红萝卜的潜在寓意展开研究,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是关于梦的解析,小说的创作来源来自于他自己的梦境;二是通过“性”来阐释文本中的一些隐含寓意,认为“红萝卜”是性器官的象征并且将黑孩、菊子、小石匠、小铁匠的之间的感情纠葛也做了“恋母”情结、感情嫉妒等方面的解读。

希利斯·米勒在《小说与重复——七部英国小说》中提出了具有独创性的“重复”理论,并且米勒针对重复现象进行了分类:第一,细小之处的重复;第二,一部作品中的事件和场景的重复;第三,同一作家一部作品与其他作品或者是不同作家的不同作品在主题、动机、人物、事件上的重复。认为重复有两种形式:一是强调原型的柏拉图模仿式的重复,一是强调建立在差异性基础上的尼采式重复。

本文通过叙事学的方法,主要运用希利斯·米勒在《小说与重复——七部英国小说》中提到的重复的理论对这篇小说进行文本解读。

一.眼睛的重复

《透明的红萝卜》中可以看到许多重复的影子,外貌描写中最多的是眼睛的反复刻画。黑孩作为故事的反映者同时也是这个故事的叙述者,他观察、感受、思考这个世界。黑孩的眼睛又黑又亮,黑孩的眼睛反映出来世间表明他既是这件事情的参与者同时也是这件事情的旁观者,叙说在这个环境中普遍人类的生存状态以及当下人们的心理变化。作家将自己的旁观者身份设置到了黑孩的眼睛之上,让这双又黑又大的眼睛作为一个客观反映社会的视角,在故事发展的始终作者没有第三方的人物介入,只是通过这双眼睛进行描述。在此前对于黑孩的分析中,很多评论家关注到了黑孩的感官上,笔者认为这是作者的精心设计,其目的就是希望这样一双异于常人的眼睛反映社会,在一个连“平常”都成为“异化”的社会,用“异化”后的眼睛反映常规反倒能显出这个社会的不同寻常,才更能发人深省。

其次,小说中刻画的不仅仅是黑孩的眼睛,还有老铁匠的眼睛,例如:在小石匠和小铁匠发生矛盾时,作者着重刻画了老铁匠的眼睛:看向小石匠的老人的眼睛中射出了一种带有暗示意味的物质,这种物质让小石匠感到松弛;在描述老铁匠的小臂上那一个伤疤,尽管他的形状并不像是眼睛,但他给小石匠的震慑力像一只古怪的眼睛在盯着它。老铁匠的眼神充满犀利,这种犀利可以让高度紧张处于发狂状态的人肌肉松弛;这种古怪的目光会让人感到不安与忧伤,哀伤的情绪已为后文中他与小铁匠的师徒关系的悲剧做了铺垫。

二.黄麻地的重复

黄麻地作为这篇小说中不可避免的意象,始终贯穿于小说发展的各个环节,不仅仅是作者陌生化技巧的需要,而是整个意象选择方面的重要体现。

黄麻地是爱情的象征。文本中黄麻地是小石匠、菊子姑娘的爱情的发生地,并且是连接小石匠、小铁匠、黑孩、菊子姑娘之间情感纠葛的纽带。黄麻地既是爱情的催化剂,也是矛盾激发的导火索。所以,作为整体意象的黄麻地,莫言不停地重复这个意象,已经将这种意象深入到读者的无意识中,这种无意识在暗示读者内心:爱情开始发生,伴随着黄麻的成熟,矛盾冲突的发生、激化到最后的爆发也将随之发生。

这种重复便是是一种尼采式的的重复,黄麻地的不断重复为这篇小说笼罩了一层哀伤的色彩。“黄麻与黄麻地”的描写刻画在这篇小说中一共出现了22次。但是仔细对比黄麻地的重复会发现,每次黄麻地的出现背景都不相同,都是以差异为前提的,在下文中,选取了一些具有代表性的文本内容做主要的对比分析。例如:

“……黄麻长得象原始森林一样茂密……雾下的黄麻地象深邃的海洋……”②这些黄麻地的描写主要说明黄麻的茂密,孩子的想象就是差异性的体现,这黄麻地像水一样,水的流动性造成了它所到之处不会有所遗漏,这种像水一样的特性其实就是生命的律动性。黑孩的成长坎坷,后母的虐待让他身上布满伤痕,但是在黄麻的肆意生长像水那样打动了黑孩的内心,唤起了孩子对于自由自在生活的向往,也唤醒了孩子对于生命的流动性、生命的律动性的渴望。

“……成片的黄麻象浪潮一样对着他涌过来。”③“黑孩就听到黄麻地里响起百灵鸟婉转的歌唱声”④“……黄麻地里的熏风象温柔的爱情扑向工地。”⑤

在前文中,黑孩眼中的茂密的黄麻地是一片深邃的海洋,此时的黄麻地变成了浪潮,浪潮是一种奔腾且似乎带有一定破坏力具有冲击感的实物,刺激黑孩,他的心理状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在此之前黑海是一个倔强、冷漠的小孩,在菊子姑娘的关爱下,黑孩体会到了温暖,心理开始发生转变,而此时菊子姑娘与小铁匠之间的爱情让他开始再度感觉到了被抛弃。

肃杀的秋风把黄麻吹的像大海一波涛汹涌,麻雀惊恐不安的噪叫,“黑孩钻进了黄麻地,象一条鱼儿游进了大海……”⑥

第六节中的黃麻又变成了一种不确定因素,实际的工地处于一种悲伤压抑的氛围,颤抖的太阳、萧杀的秋风、摇摆不定的黄麻、惶恐的麻雀一切生命都显得慌乱不堪,此时的黄麻像波浪起伏的海面预示着暴风雨的到来。最后,黑孩钻进了黄麻地,像一条鱼儿一样,这是一种对第一节的重复。但是不同的是,第一节的黑孩眼中的黄麻地是自己内心最纯洁的向往,意味着对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美好生活希冀。而最后黑孩像一条鱼游进了大海,这是黑孩在经历了撞破小石匠和菊子姑娘的秘密、内心对菊子的爱恋、以及目睹了菊子姑娘失去了一只眼睛的悲剧后,黑孩的内心得以净化,他没有了之前的嫉妒,或对小石匠的仇恨,在经历跌宕起伏后又回归本心的平静。此时的生命是在经历跌宕起伏后回归平静的生命状态,在工地不幸发生的悲剧使得黑孩内心强大,从惊涛骇浪中涤荡自己内心的污浊,使得他回到原初状态的本心,也就是他最开始看到黄麻地的那种对生命律动的敬畏。心境的转变和历经事情之后的沉淀对一个人的内心世界来说是一种磨练与成长。

三.悲剧命运的重复

在《透明的红萝卜》中,最重要的是他环环相扣的命运线,其实小说中的主要人物都是具有特殊性的,每个人的性格都有独一无二的特点,但是作者在人物发展的命运安排上充满戏剧性,而这种戏剧性也就体现在作者对重复的把握。

“……他的小臂上有一个深紫色的伤疤,圆圆的,中间凸出……”⑦“把钢钻戳到小伙子的右小臂上。”⑧这是两个人学习铸铁过程的重复,老铁匠在他学习铸铁中所经历的同时也是小铁匠跟随他的学习中所承受的。淬火的温度成了铁匠铸成好铁最关键的一步,而这一步是新老一辈铁匠小臂上的同样的深紫色的伤疤换来的。

小铁匠在文本中是用萝卜花遮盖住受伤的眼睛只剩一只眼睛的“独眼龙”形象。在悲剧发生之后,善良的菊子姑娘被瓷片刺瞎了一只眼睛,在重复着小铁匠只剩一只眼睛的悲剧。

小说中的人物都笼罩着一层悲剧命运,黑孩的悲剧命运在于他虽充满灵性,但遭受继母的虐待,虽享受了菊子姑娘短暂的怜爱,但随后在小铁匠的引导下他开始偷盗隔壁田里的地瓜和萝卜,最后在小铁匠每天酗酒度日无法进行铸铁生活,此时的黑孩相当于再一次被抛弃。尽管他仍保留着他一定的纯真性,但是在价值观偏离的社会,他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反倒一直在错误中生活着。

重复不仅仅是简单的复制,而是建立在差异上的相似性。作家在进行小说创作的过程中,巧妙地运用语词、人物外貌、环境意象的相似性与差异性,展示着那个时代整体的风貌和个体成长,作家通过小说中人物的悲剧命运净化我们的成长,小说中的悲剧故事不仅影响着小说中的人物,更引导着读者的态度,从起初的冷嘲热讽,胡言乱语到之后被悲剧的一幕所震撼,读者开始关注生命,而不是漠然的只当旁观者。

参考文献

1.程光炜,《颠倒的乡村——再读透明的红萝卜》,当代文坛,2011年5月。

2.北川,《透明的红萝卜的美学意蕴》,当代作家评论,1986年。

3.张清华,《细读<透明的红萝卜>:“童年的爱情”何以合法》,小说评论,2015年。

注 释

①程光炜,《颠倒的乡村——再读透明的红萝卜》,当代文坛,2011年5月

②莫言:《透明的红萝卜》,《莫言中篇小说集》,作家出版社,2002年,第3页。

③莫言:《透明的红萝卜》,《莫言中篇小说集》,作家出版社,2002年,第37页。

④同上。

⑤同上。

⑥莫言:《透明的紅萝卜》,《莫言中篇小说集》,作家出版社,2002年,第44页。

⑦莫言:《透明的红萝卜》,《莫言中篇小说集》,作家出版社,2002年,第18页。

⑧莫言:《透明的红萝卜》,《莫言中篇小说集》,作家出版社,2002年,第24页。

(作者单位:山西师范大学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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