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权力与地方博弈:非遗文化空间生产的逻辑分析
——以谷雨祭海节为例
2021-02-01张安慧
张安慧
(中国海洋大学 国际事务与公共管理学院,山东 青岛 266100)
非物质文化遗产(下文简称“非遗”)是人民世代相传并与生活紧密相关的文化表现形式。它不仅有着悠久的历史和丰厚的底蕴,还担负着传递文化信息与群体价值,展现中华民族文化软实力的重任。非遗的传承与保护是当代树立文化自觉与自信,建设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诉求。在文化资源化的浪潮之下,非遗村落借助非遗项目大兴旅游之计,获经济之利已是趋势。在当代非遗保护处于保护理论与实践不成熟困境的时代背景下,学界开始呈现出对非遗保护与传承的反思。其中,新马克思主义的空间生产理论为其保护与传承带来了新的方向。文化内核借助空间载体,在资本、权力以及地方等因素的互相博弈推动之下,通过重整社会、文化秩序,空间形态,生产与再生产社会关系进行文化空间的生产与再生产。本文借鉴新马克思主义的空间生产理论,将非遗置于文化空间的视阈之下,以威海市院夼村非遗项目“谷雨祭海节”为例,分析权力、资本以及地方在非遗文化空间生产过程中的逻辑与博弈,剖析非遗文化空间生产的路径,进而探索文化空间的生产对非遗保护的意义。
一、理论依据与文献回顾
(一)非遗文化空间生产的理论依据:空间生产理论
新马克思主义学派的杰出代表列斐伏尔在借马克思主义对资本主义进行批判反思后提出的“空间生产理论”为研究非遗文化空间的生产逻辑与路径提供了新的理论基础:列斐伏尔空间生产理论的主体结构就是对当代发达工业社会空间生产现象形态的批判,表现为三种理论形态:资本批判理论形态、政治批判理论形态及生态批判理论形态。这三种批判理论形态实质是对作为资本现象、政治现象和生态现象的空间生产的批判。列斐伏尔认为,在理论意义上,空间生产有两方面的含义,分别是空间中物质的生产与空间本身的生产。空间本身的生产是列斐伏尔论述的重点。
在列斐伏尔的论述中,空间生产不是指局部空间或空间要素的生产,而是整体空间的生产,不仅包括物质的生产,更蕴含着社会结构与社会关系的生产。理论关注的重点放在空间关系与社会关系的建构,而不是物质空间的生产上。列斐伏尔与马克思一样,注重研究资本的力量,他认为,空间的生产完全遵从资本增值的需求。资本的力量清除了资本增长的空间障碍,打破了原先的空间结构与空间关系并为空间的再生产提供新的资本力量。资本对于社会空间具有整合的功能,会使社会空间不断呈现同质化与商品化的特点,但这恰恰是不利于非遗生存的环境。因此,既适合传统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生存又符合时代发展要求的文化空间生产是十分重要的。列斐伏尔还认为,国家政治权力与资本对空间生产的影响较大,因此,空间生产的政治性与意识形态较为明显。而空间占有与空间消费则是空间生产的主要矛盾。[1]在非遗文化空间生产中,空间生产的政治性更是得到十分明显的体现。另外,随着非遗旅游热度的增加,非遗文化空间的空间占有与空间消费的矛盾也越来越明显。
(二)非遗文化空间生产的研究现状
非遗文化空间作为集文化、生活、商业功能于一体的物理空间,其生产过程涉及政府权力与地方文化的“礼俗互动”、资本的注入与积累、地方权益的保障等逻辑过程。非遗旅游使非遗拥有者的生活空间与游客旅游消费场所重叠融合,既能实现非遗的传承又能实现非遗的经济功能。但首先,现有对文化空间的研究多集中于对概念的辨析与界定或以此为视角进行文化空间的保护研究:向云驹对文化空间的提出与概念进行了详细论述,并辨析了文化空间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一种重要类型与其他非遗类型的关系,论述了文化空间的特征与文化价值。[2]杨晖在对文化空间的研究现状进行梳理的基础上论述了文化空间的文化属性、社会属性以及地域属性并就文化空间的学术视野进行了探索。[3]其次,现有的非遗文化空间的生产研究主体分散:对城市文化空间的探索[4]、对饮食文化空间的探索[5],其中也有对非遗文化空间的生产进行的研究[6]。第三,现有的对非遗文化空间的研究多集中于文化空间与非遗保护的关系研究。[7]但从空间生产视角出发进行非遗文化空间生产的研究为数不多。
总体来看,目前文化研究的空间转向十分明显,但存在主题多样不够系统的现象,缺乏对非遗空间生产与非遗保护的结合研究,重视理论忽略将理论与现实实践结合等问题。
二、研究案例呈现
(一)谷雨祭海节:院夼村的历史记忆与文化表现
根据族谱记载,山东省荣成市人和镇最南端的院夼村自春秋时期就有渔民以出海捕鱼为生。当时生产工具简陋、生产技术落后,渔民的生产活动充满了未知的风险与威胁。对大海的恐惧与敬意在渔民群体中催生出了对龙王、妈祖等海神的崇拜与信仰。因为在每年的谷雨期间,会有百鱼上岸的传统景观,因此渔民们选择自此开始一年的捕捞活动。在出海前,渔民们齐聚一处,举行盛大的祭祀仪式,向海神祈求平安与一年的收成。祭祀仪式往往选在“谷雨”这一天,因此祭海节也被渔民们称为“谷雨节”。
虽然随着社会发展与科技进步,渔民对大海的依附与敬畏皆呈现弱化趋势。且随着渔业资源的枯竭,谷雨祭海节原本的依托——“百鱼上岸”的景象也不复存在,但这并没有使谷雨祭海这一传统仪式衰微,反而随着人们对传统文化的重视而被重视,更在2008年6月被国务院、文化部辑录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并更名“渔民开洋谢洋节”。自此,谷雨祭海节受到广泛关注并由此开始形成以谷雨祭海仪式为内核的非遗文化空间。
(二)从龙王庙到院夼广场:海神信仰的空间变迁
谷雨祭海节文化空间的生产是一个渐进的过程。祭海仪式的主要空间依托是龙王庙,但据调研发现,龙王庙的选址与格局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其次,其空间依托是不断扩大的。
根据院夼村2009年扩建修缮的龙王庙里功德碑的记载能够得知龙王庙选址与格局的变迁过程:院夼村龙王庙自建村时既已存在,是一座规模较小的石制小屋,龙王像是用石头雕刻而成。到文革时期,这座简易的庙宇被拆除,龙王像也被推到了海里。直到1989年,院夼村村委会才出资重建龙王庙。[8]今天供渔民拜祭以及游客观光的龙王庙是2009年由院夼村委、渔民以及社会各界人士共同集资,对先建庙宇修缮扩建的结果。经过此次修缮扩建的龙王庙位于院夼村沿海一带最高的山头,庙内设有供奉龙王、妈祖以及财神的三个神殿。庙宇金碧辉煌,站在龙王殿前可以眺望整个院夼渔港的美景。
除去对龙王庙的扩建与修缮,院夼村为配合围绕谷雨祭海节开展的旅游项目,还在村委会旁边修建了占地约9000平方米的院夼广场。以2019年的谷雨祭海节为例,4月19日上午,祭海节的开幕式于院夼广场举行。超过300人组成的渔家大鼓方队、舞龙舞狮方队、渔民号子和祭酒方队在院夼广场进行了演出。开幕式过后,威海市1项国家级非物质遗产、12项省级非物质遗产以及30多项市级非物质遗产在院夼广场展出并供游客参观。
三、非遗文化空间的生产逻辑:基于“资本—权力—地方”三维框架
从空间生产的运行逻辑来看,非遗文化空间的生产实质上是资本力量、政府干预以及社会各阶层之间的权益博弈。非遗文化空间的生产逻辑遵循空间生产的逻辑框架 ,即“资本-权力-地方”三维逻辑框架。透过这个框架,我们可以分析非遗文化空间生产的多方逻辑与路径:将非遗文化空间资本化,以文化空间为依托实现资本增值是资本逻辑也是整个文化空间生产的内在动力;权力逻辑则在于,文化空间的生产是国家之礼与地方之俗互动融合,是政治经营的手段之一。文化空间在权力逻辑下,承担了一定的社区政治功能。而权力逻辑,也成为非遗文化空间生产的外在推动因素;在资本与权力两种内外力因素的共同作用和双重挤压之下,地方各社会阶层在文化空间生产过程中处于边缘地位,他们参与文化空间生产的逻辑显而易见:保护自己的权益。地方的参与逻辑在整个文化空间生产的路径中,则扮演调节器的作用,对文化空间生产造成的空间结构和空间关系的改变做出反馈以促进文化空间的解构与重塑。
(一)资本增值——文化空间生产的内在动力
1.资本逻辑与主体
马克思的资本批评理论认为,资本是一种社会关系,是一种经济权力,是一种追寻价值增殖的工具。资本逻辑,即是一种循环往复的增值规律,是一种以资本为主导的意识形态。[9]资本参与文化空间生产的目的简单来说,就是将空间作为载体以实现资本的增值。资本对空间具有整合作用,即社会空间自身同质化、商品化。历史性、传统性的“非遗”逐步走向衰亡的趋势也是不可阻挡的,只能在某一特定的区域空间中谋求相对的平衡,即将“传统性、现代性、后现代性这三个不同时代的东西集中压缩到一个时空之中。[10]非遗文化空间即是精确结合传统、现代与后现代的容器,即保证传统非遗文化的存在与传承,又确保了现代化的进行。
在我国,资本能否参与非遗文化空间的生产除了依靠市场的竞争之外,行政因素也是不可忽略的重要指标。国有资本因与政府的关系,在政策上具有其他资本不具备的优势,所以往往能够成为非遗文化空间生产的资本主体。
2.资本策略
随着产业调整与升级,第一二产业在国民生产总值中所占比重的下降与第三产业所占比重的上升使文化产业越来越受到重视,资本参与非遗文化空间的生产也受此影响。在物质性文化空间生产方面,资本力量倾向于通过文化元素的复制改造进行实体景观的生产,将大量文化景观聚集在一个空间内以吸引游客与消费者;提高空间内的商业化也是资本进行空间生产的重要策略。非遗文化空间的生产往往伴随着空间内的商业化程度的提高,这也是资本增值的重要途径;多样的宣传手段对非遗文化空间的生产也是必不可少的。通过现代发达的媒体途径对非遗文化进行宣传是使大众了解非遗文化的重要手段也是发展非遗旅游得以繁荣的重要途径。
3.谷雨祭海节文化空间生产的资本逻辑
资本在谷雨祭海节文化空间的生产中,主要用于满足游客游览需求的景观建设、满足其消费需求的商业空间建设及发展旅游的基础设施的建设。前者主要体现为对龙王庙的扩建修缮、院夼广场的建设;后者则主要体现为对于公共交通的投入、周边配套设施的建设与完善。
龙王庙是整个龙王信仰与其衍生物——谷雨祭海节的核心场所。龙王庙不仅是院夼渔民龙王信仰和祭祀仪式的核心场所,更是游客必去游览观光的一处。另一方面,谷雨祭海节申遗成功后,其内容更加丰富,可观性更强,相应的其活动场所也需要扩建。占地近9000平米的院夼广场就是为适应祭海节内容的丰富而建设的活动举办地点。随着媒体宣传力度的增加,祭海节的人气愈来愈旺,在祭海节举办时,院夼村每天的人流量达两万人,相应配套设施的建设显得十分重要:增加公共交通方便游客出入、道路修缮、消费场所的健全等都是资本参与谷雨祭海节文化空间生产的表现。
(二)权力主导——文化空间生产的外推力
1.权力逻辑与主体
列斐伏尔认为,空间生产与政治意识并不是完全对立的,空间生产具有政治性。空间是权力运行的场所,是权力的容器,也是权力的呈现形式。因此,空间生产是有目的性的,是社会建构的过程。权力参与非遗文化空间生产的目的简单来说就是以文化空间的生产作为管理地方的一种手段,以文化为桥梁实现国家政权对地方的有效治理。这里所说的国家对地方的治理包括两个方面:首先是经济方面,政府有领导地方经济发展之责。通过非遗文化空间的生产与非遗旅游的开展,势必会拉动地区经济增长。另外,空间是权力运行的容器,参与文化空间的生产是政治需求的体现。政府可以借助文化空间的生产提高地方社会凝聚力与地方依恋,实现空间内的和谐。也就是说,权力需要借助文化这种“软暴力”维护其统治的合法地位。
非遗文化空间生产的权力主体便是各级政府。首先,传统文化需要从政府中获得认可并获得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称号才能进一步产生经济利益;其次,政府的文化策略与非遗文化空间的生产息息相关;第三,政府是非遗文化空间的规划者与实施规划的监督者;第四,政府掌控文化空间内的秩序并制约各方力量,保持空间平衡。权力逻辑对非遗文化空间的秩序有着重大的意义。
2.权力策略
政府作为文化场所常态秩序的管理机构与公共服务的提供者,承担着文化空间生产的制度设计、政策制定、实施监督、以及利益平衡等任务,在意识形态方面为文化空间的生产提供政策支持和制度方向指引。总的来看,权力主导非遗文化空间的生产运用的主要策略有政策制度的运用与行政力量的主导。
首先,政府采取的政策制度分为两个方面——文化政策与公共政策。我国政府针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与传承在政策方面做了许多努力,不仅制定了诸如《关于加强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意见》《中华人民共和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法》等众多文化政策支持非遗旅游的发展,还做出了诸如非遗传承人制度等针对非遗传承与保护的制度设计,为非遗文化空间的生产提供政策制度保障的同时利用权力关联吸引资本,促成非遗文化空间建设;另一方面,政府又是非遗文化空间公共服务的提供者。在非遗文化空间的建设过程中所需要的公共服务包括:基础设施的完善、周边配套设施的建设、环境的政治与秩序的维护等。因目前我国的非政府组织力量还不够强大,这些公共服务的提供多由政府来完成。
其次,政府行政力量对于非遗文化空间的生产具有不可忽视的作用。在空间生产中,政府有效的行政手段包括规划及统筹整合:规划整个文化空间生产的整体格局,统筹整合空间生产的资源、各方主体的关系利益等。我国土地共有的性质使政府规划在非遗文化空间的生产中是十分重要的一环。不仅是土地的使用,详细的建设计划、组织管理、运作过程等都需要政府规划;政府行政力量的运用还体现在其整合作用上:整合可用资本资源,提高文化空间生产效率的同时统筹各方利益主体参与文化空间生产的秩序,使之能够合理有序进行。
3.谷雨祭海节文化空间生产的权力逻辑
张士闪认为,近半个多世纪以来,谷雨祭海节经历了从“借礼行俗”到“以俗入礼”的转变。在此过程中,先是村民自觉将地方传统贴近国家意识形态取得合法地位,后是国家将地方传统纳入国家文化体系之中,借助文化桥梁推动和谐社区建设。[11]这种国家之礼与地方之俗的互动即体现出非遗文化空间生产中的权力逻辑。
随着捕捞技术的进步和远洋渔业的兴起,家庭式的近海捕捞逐渐被雇佣式的远洋捕捞所取代。相应的,村里的外来务工人员越来越多。务工人员成为渔业捕捞的重要力量,也是谷雨祭海节的参与群体之一。院夼村自来就有“不欺生”“院夼村养活穷人”等说法。近年来,这些说法更是得到了大力的宣传。这些说法的盛行,是国家希望借助文化桥梁实现本地渔民与外来务工人员的和睦相处,建设社区秩序的表现。因此,谷雨祭海节不仅承担了延续传统的文化仪式之责,更是承担了权力主体希望凝聚社区所有人员,构建和谐社区的重任。
(三)地方基本权益保障——文化空间生产的反馈动力
1.地方逻辑与主体
非遗文化空间生产的逻辑框架中参与利益博弈的第三方便是与资本代表的市场力量、权力代表的政府力量相对应的第三方社会力量,既包括个人,也包括非政府的组织。具体包含:文化空间物理场所内的居民;参与文化空间生产或研究的学者、专家、文艺工作者等。文化空间的生产是综合平衡资本、权力、地方三方利益的结果,因此,地方力量对文化空间生产的反馈也不容易忽视。由于缺乏相应的资本、专业知识,且相对分散没有形成一定的规模,地方主体并不能主导文化空间的生产,他们参与文化空间生产的总体逻辑在于维护自身基本权益,包括经济利益、情感权益等。
地方主体是空间的使用者,他们将直接接触与感知生产的文化空间,他们对于文化空间生产的感知与反馈将直接影响到文化空间生产的合理性问题。对于空间居民来说,他们的生产生活是非遗文化存在与传承的土壤,文化空间的生产将直接影响其生产生活进而影响非遗的保护与传承;空间生产过程中商业化的加强迫使空间居民调整其生产生活方式;空间改造与旅游的兴起都会造成空间社会结构与社会关系改变,空间居民需要适应新的空间格局,进行新的文化适应;旅游兴起使空间居民的生活被当做景观的一部分公开在游客眼前,私密性受到威胁。在种种权益“威胁”之下,地方主体参与文化空间生产的基本逻辑便是保护自己的权益。地方主体对文化空间生产的感知、态度、意向与应对是空间生产结果的直接反馈,对于空间的再生产及居民的地方认同具有重要意义。
2.谷雨祭海节文化空间生产的地方逻辑
院夼村的渔民既是谷雨祭海节的创造者和传承者,又是谷雨祭海节文化空间的使用者,他们对于文化空间的直接感知对于文化空间的持续生产或重塑具有重要的反馈作用。
申遗成功后的谷雨祭海节由渔民的“生活文化”逐渐转为“资源文化”,前来参观的游客也逐年增加。祭海节的资源化为院夼村带来经济利益的同时,也使院夼村居民面临着一系列问题:原本属于渔民的文化被大众共享,仪式中渔民原先的主体地位被“边缘化”。如今的谷雨祭海节,被强调更多的是仪式性的内容,作为节日核心内容的渔民祭拜仪式与欢聚却不受重视,生活性大大减弱的同时渔民的主体地位也受到了撼动;大量游客的到来使原本私密的居民生活被当作文化空间内景观的一部分暴露在游客面前,生活的隐私性得不到保证,生活场所遭到“入侵”。由于院夼村是一个传统的渔村,村民大多以渔业为生,有着与大多数村落不同的生活习惯与风俗文化,因此,大多数游客都会怀着好奇探索的精神参观村内景观与村民生活,侵犯了村内居民的隐私;游客不仅威胁了地方居民生活的私密性,也改变了村落社会关系。在非遗旅游兴起之前,院夼村的社会关系网络简单,亲属关系与邻里关系是构成村落关系的基础,但随着游客、政府以及各种社会力量的介入,村落关系结构变为“多元主体交互”的复杂关系。
在资本力量与权力主体的双重挤压下,院夼村居民的权益面临着多重挑战与威胁,其对自己权益的争取与保护形成他们对谷雨祭海节文化空间生产的参与动力。
结论与讨论:
本文透过空间生产理论视角,运用“资本—权力—地方”的三维逻辑框架,以院夼村谷雨祭海节为例对非遗文化空间的生产逻辑进行了分析,探讨非遗文化空间生产对非遗保护传承的作用。通过研究分析,非遗文化空间的生产是资本与权力共同推动下,空间形态与结构功能的变化过程。在此过程中能够实现资本的增值与权力自上而下的渗透。不可否认,非遗文化空间的生产为非遗文化在当代的生存提供了合适的土壤,同时推动了空间内经济的发展,实现了权力对空间秩序的有效管控。但同时也造成地方主体的经济利益、情感态度受到冲击。地方各阶层的应对也应成为非遗文化空间生产的重要参考。
非遗文化空间生产的根本目的在于为非遗文化的生存传承创造一个合适的环境,而非发展非遗旅游达到发展经济的目的。营造适合非遗生存传承的环境使其能够实现“可持续发展”才是保护非遗文化最好的方法。在实现非遗保护传承的基础上达到发展经济的目的实现双赢则是文化空间生产最理想的结果。在参考谷雨祭海节文化空间生产的基础上,可以总结出非遗文化空间生产的几项必要原则:首先,文化空间的生产应平衡非遗保护与经济发展之间的关系,在实现非遗保护基础上兼顾发展经济。第二,文化空间生产应秉承整体生产、活态传承的原则。碎片化的对非遗景观或仪式的复制是没有用的,要注重文化空间的整体生产与生态营造,在打造适合非遗生存的整体环境基础上实现非遗“自我的可持续传承”。第三,要注重保护社区居民的权益。非遗文化空间同时也是社区居民的生活空间,在文化空间生产的过程中,居民的直接感受与态度将直接影响文化空间生产的结果。因此,保护居民的经济、情感利益也是至关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