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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民国时期物语的语义流变

2021-02-01孙佳琦

绥化学院学报 2021年9期
关键词:物语儿童文学科普

孙佳琦

(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 陕西西安 710119)

“物语”(ものがたり)是产生于平安时代(十世纪初)的一种文学体裁,它最初脱胎于神话传说,体式上仍保留着民间说话的特征,行文散韵结合。进入中国是在晚清维新大译东洋书之时。随着近代小说概念的逐步形成,物语在日本被拿出来与小说对举。而进入中国的“物语”在学术论说与创作实践中,其语义也发生了一定的转移。特别是在儿童文学与科普文领域,作为东洋舶来语词的“物语”被赋予了新的用法和文类特征。

一、作为“小说”的“物语”

平安朝的物语文学高峰过去后,镰仓时代又兴起了战纪物语,到江户时代仍然有《雨月物语》等以“物语”为题的读本出现。而1885年坪内逍遥的《小说神髓》可以说是日本近代小说概念确立的标志性表现,《小说神髓》视“人情”为小说之主脑受到了本居宣长主张的物语意在“知物哀”观念的影响,论述时还引用了《源氏物语玉小栉》里的一段话。

坪内逍遥在讲述“小说之种类”时举出了反映当代内容的“时代物语”和反映古代内容的“世话物语”,还表达了想看到日本物语能凌驾于西方小说之上的希望,如此看来“物语”的确被当做能与“小说”同义对等的语词。后来日本还产生了永井荷风的《法兰西物语》,矢野龙溪的《浮城物语》等以“物语”命名的近代小说作品,加深了“物语”同“小说”的关联。

而清末民国的中国,一些学者开始不约而同地翻译研究起日本的物语文学,重要人物有黄遵宪,周作人等。这一时期在对日本文学进行译介与研究的领域,受日本近代“小说”理论影响,“物语”归属于“小说”或“物语”可以与“小说”对应的观念而被广泛认同的。这种“物语观”立据主要基于“物语”的语言艺术性质和虚构性内容,对日本古典物语文学生成之初所用的假名文字及穿插和歌的骈散结合形式没有特别关注。这也致使“物语”概念在民国时期始终存在着模糊多义的情况,在强调虚构的语言艺术作品框架下,“物语”同“传说”“寓言”“写实故事”等文类的区别不甚分明,仍然有待厘清。

事实上清末已出现了冠以“物语小说”标记的文言小说作品,1900年《著作林》第17期刊发了署名“天虚我生”者所作的《断爪感情记》,讲了“我”养护指甲的方法、益处,指甲折断的事件和情感。第21期又刊发了署名“吴门长爪郎”者所作的《断爪感情记二》,称与作《断爪感情记》者事同一辙,也用悲痛的语气叙说了蓄甲到指甲折断的事。《著作林》主要刊发旧体诗,“物语小说”唯此两篇,对“物语小说”与其他小说是否差异的问题无从比较,而民国初年上海文明书局刊发的《小说大观》季刊则给小说写明了按内容进行的分类,包括社会小说、少年小说、物语小说、侦探小说、神怪小说、科学小说、复仇小说、政治小说、苦情小说、写实小说、侠情小说、爱国小说、滑稽小说、家庭小说和战争小说等20余种,划分极尽细致。这些对内容描述性的定位足以表明,原本能够归于“物”当中的诸种元素显然已被排除在“物”之外。1917年第9期的《小说大观》里有毅汉所作《犬之自述》一篇“物语小说”,仍然是由文言写作,自述者“我”是一只犬,第一人称叙说了“我”出生和在主人家里的经历。在“物语小说”这样的短语中,“物语”和“小说”两词之间更像修饰和被修饰的偏正关系,“物语”是“小说”的定语,对这一类小说的内容类型作出大致形容,给小说的内容方面赋予更细致的界定。《断爪感情记》《断爪感情记二》的“物”是“断爪”,《犬之自述》的“物”是“犬”,不同的是《断爪》两篇主体是人,指甲只是表达人的情感时被描述的客体,而《犬之自述》却体现了主体的“物”被拟人化的情境。

1914年《中华小说界》第8期题为《物语》的“寓言小说”中“我”是一封代主人向姑娘传达心意的信,描述了“我”被投递给姑娘的故事。1915年《余兴》所载“滑稽寓言”《中秋物语》,写的是厨房中各种动物、食材的行为与对话,最后庖丁举刀惊醒了“我”,方知是南柯一梦。1922年《心声:妇女之苑》第1期中半山旧主的《新物语》全文由蚊、雀与龟自陈优势,最后总结雀与蚊虽各有摄食噬人之道,但不如元绪公的头能伸缩自如。三篇故事题目中“物语”的概念跟《犬之自述》当属同一种,含有拟人的“物”发出言语或物之语的意思。1923年《民众文学》第2卷“小说世界”栏目中烟桥的《静物语》开篇陈述天气寒冷,“那些静物”也似乎有些萧索的气象,后文古铜瓶、水盂、风琴、大镜子等静物接连发言,表明了“静物语”是“静物”和“语”组成的短语,显示了题名中“物”与文内拟人的“物”的对应。同为“物”发出言语这种类型的还有1931年《民间(绍兴)》第5期倪垚甫的《民间物语:老鼠推庄》、1933年《天津半月刊》第8期老宣的《新物语》、1945年《海潮(奉贤)》第2期金碧的《物语》等。1923年《出版界(上海)》第67期黄倬源的《物语》则是一篇普通的短篇小说,与“物”的拟人化无关。比较特别的是,在20世纪60年代翻译《源氏物语》之前,丰子恺于1936年在《宇宙风》第20期发表过一篇《缘缘堂随笔:物语》,记述一个五月清晨缘缘堂主人凭栏闲眺庭中景物之所见。前半篇缘缘堂主人推测“物”的言语和行为时会使用“仿佛像在对我说”一类的方式,后半篇缘缘堂主人倾听鸽子、葡萄等动植物说的话。题名“物语”可能既包含关于庭中动植物的记述、故事,也包含拟人化“物”直接言语的意思。总体上看既是一篇闲适散文,又具有接近小说意义的情节。

“物语”已逐渐同日本平安朝出现的古典的物语文学形式偏离,朝着近代的小说概念方向发展。在民国时期的创作实践中“物语”除了被当作“小说”范围内的一种文类,多数作品还呈现出了较为固定的拟人化倾向,这一点在儿童文学的实际创作情况中尤其明显。

二、儿童文学中的“物语”

“物语”概念在“儿童文学”领域的移植与民国时期儿童教育的转型关联密切。其中,“物语”与“寓言”及其它各种“故事”被并列提及,虽然就整体来看可以将“物语”包含在广义的“故事”里,但细分起来仍当属具有不同特质的文类。

1925年由陈和祥、孙志劲编辑的《绘图儿童物语》两册在第一册的《编辑缘起》中谈到:“儿童的生活,本和原人相像,没有一个不信那拜物教的。他对于自然界……有那许多离奇的想象,荒唐的思想。”[1](P1)这种想象就体现在“相信草木有知识,猫狗能说话”,于是依据“开发他的思想”这一宗旨,把物语、神话、故事各种文艺材料供给儿童,编出了一套《童话大观》,分为《儿童物语》《儿童神话》和《儿童故事》三种。“神话”指神怪荒诞的事迹,“故事”指异方绝域的奇闻,“物语”专搜自然界及动植物的材料。这种说法为三种类型的儿童文学勾勒出了明确的边界,而编者也有志于让“物语”来补助小学校里的国文课本。

到了1936年,吴研因的《清末以来我国小学教科书概观》一文指出,清末至民国六年以前的小学教科书皆以文言书写,对受教儿童来说文词艰涩不易理解。五四之前已经出现了小学自编教材和加入几篇白话课文的新式教科书。五四以后因文学革命与国语运动的影响,使用国语受到教育界竭力提倡,在小学教科书的编撰中白话逐渐取代了文言。对于实际的教学过程,则产生了让儿童多读些“有趣文字”的主张。民国四、五年时小学的国文教科书中出现了与此前占大多数的说明文完全不同的“煤炭谈话”“水之自述”一类用拟人对话体或自述体构成的课文,吴研因称这种现象为“儿童文学化”。比之从前以儒家经典、史书、韵书等为主的文言蒙学读本,新式小学校中出现的用白话写作的“物语”类课文无疑更显浅近,容易被儿童接受,“以儿童文学教育为主的编写体例逐渐成为20世纪小学语文教材的基本模式”[2](P101)。可以说是从关注小学教科书沿革的视角总结了“物语”经由儿童文学层面进入儿童教育世界的经验。

20世纪20年代开始商务印书馆的《教育杂志》和中华书局的《中华教育界》上关于儿童文学教育的文章数量大幅上升,专门面向儿童读者的纸媒也逐步建立起来,由上海中华书局于1922年开始刊发的《小朋友》见证了儿童文学从民国至新中国成立初期历经30年的发展变化。《小朋友》既有专门的“物语”栏目,也会在“儿童创作栏”中发表一些优秀的儿童所作的“物语”,纵观各篇作品,“物语”共呈现为“对话体”和“自述体”两种模式。“对话体”物语主体由“物”与“物”或“物”与“人”的对话构成,并具有一定的较为简单的情节。如1928年第297期寒筠的《木马》中阿憨与小木马对话。1933年第554期贾得金的《抵抗》中则大多是黄蚂蚁王与小蚂蚁对话。同类的还有1932年第502期张占智的《小鼠旅行》,1937年第763期何公超的《电车和汽车》等。而《小朋友》中的“自述体” 物语主要出现在“儿童创作栏”,收稿于当时儿童的文学创作,题后标注有“(物语)”,表明“物语”是作为具体类别的一种,通常会选取一特定的“物”,采用第一人称进行自白。如1931年第478期王家祥的《蚊的自述》,蚊子自述成长、出去吸血到被踏死的经历。1932年第501期罗玉安的《字典的自述》,来自中华书局的字典自述其装帧样式和认字功用。同类还有1931年第472期董子权的《滑梯自述》、同年第485期谢富贵的《椰子的自述》、第495期路陵陵的《笔的自述》、1932年第505期孙承祜的《小鸟的自述》、1935年第658期崔祥霖的《表的自述》、1937年第751期王希天的《墨水自传》等。

20-40年代里比较重要的儿童刊物还有上海北新书局刊发的《小学生》半月刊,各栏目中可以归属于“文学”创作的主要包括新闻、寓言、小学生的作文、故事、笑话、新诗、童话、尺牍、物语、小物语、传说和小说等。该刊对特定文章类别的划定会直接体现在题名旁或版框抬头的标注当中。标注“物语”的周楞伽的《铜鼓与喇叭》主要由铜鼓和喇叭的对话构成全文。铜鼓和喇叭能够直接对话,做出“叹息”的人类行为动作,产生“愀然不乐”“怜悯”“同情”的人类情感。

标注“小物语”的则与“物语”相比篇幅明显比较短小,基本是一句一行,不拘泥各句长短,形式跟新诗接近,有时还可能符合押韵规则,旁边一般配有与“小物语”内容相对应的漫画插图,吴鸿志的《打倒强暴》就极具代表性。

可以看出“小物语”和“物语”的区别主要在篇幅长短,“物”被赋予人类思想感情和语言行为的拟人做法依然是相通的。

其他刊物中,《儿童杂志:中级》“物语”栏目1934年第30期马静轩的《燕子和喜鹊》、1934年第39期劳春华的《蚊子和苍蝇的谈话》,《儿童杂志:高级》“儿童物语”栏目1932年第6期许珊珊的《小黄狗和蟋蟀》,1927年《少年(上海1911)》友华的《物语》等,及1925年成书的《绘图儿童物语》两册等与“物语”相关的儿童文学作品也都无例外地采用了这种实体事物被拟人化的做法。浙江省立慈豁锦堂乡师学生自治会编辑发行的《东山》月刊在1935年(当时政府颁定1935年为儿童年)刊登了许多关于儿童文学的“论着研究”,其中一篇心豈所作的《儿童文学中应否采取物语问题》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认为固然“猫狗说话”“鸦雀问答”的物语不合乎科学原理,但儿童文学究竟是文学,可以有违背自然规律的地方。此番30年代教育者之间进行的讨论再次证明了儿童文学中的物语,其独立于各类别小说之间的特质正在于“拟人”。“物”获得了确定的所指,“语”也隐含着拟人化的要素。民国时期儿童文学中的“物语”已经完全固定为具备其独立特质的儿童故事的一种。

三、科普故事中的“物语”

最早见到栏目以“物语”为名,且明显为刊发科普文内容的是1902年在日本横滨创刊的《新民丛报》,该刊物的主要编辑者是梁启超,创刊号阐述办报宗旨是:“取《大学》‘新民’之义,以为欲维持吾国,当先维新吾民……”。刊文内容对政论、道德、学术、教育、小说、时事、新知识等各方面都有所涉及。“华年阁物语”是《新民丛报》1903年第32至34期中由蒋智由(署名观云)所作的一系列科普文的专栏名,三期丛报共刊发了《风土之与人生》《新骨相学》《埃及古代之鳄鱼》《说萤》《说盐》《说梦》六篇。

民国成立初期,1914年《中华童子界》第4期的《铅笔物语》题名前缀“儿童小说”四个字,主要内容是拟人化的铅笔自述被使用的经历,但文中贯穿了对铅笔的形状和削、擦等使用方法的描述,显示出向儿童介绍铅笔及铅笔用法的意味。同刊物1915年第16期的《蒲公英物语》以蒲公英进行自述的方式介绍蒲公英的生长、结构特征,也包含着向儿童科普植物蒲公英的意图。如此来看,上文论说过的儿童文学中那种“自述体”物语表现出的对“物”的“解说”,很可能是受到晚清《犬之自述》等物语小说和民国初年一些命名为《XX物语》的简易科普文对“物语”用法的影响。这种以故事形式为儿童科普具体事物知识的“物语”在20世纪30、40年代更加多见于各类儿童刊物,像1932年《儿童杂志:高级》第6期一德的《烧盐和晒盐》,让烧盐、晒盐同“四川人”对话,讨论盐的必要性和中国各地区对盐的使用情况。1933年第2卷《江苏学生》中仲赓的《夏天物语》分为“螳螂”“萤”“蝉”“纺纱婆”“斑鸠”等五个部分,分别对几种虫、鸟的身形、习性、及与之相关的传说和寓言进行了文学化描述。1935年第687期《小朋友》“科学物语”栏目中何公超的《爆竹自述》,通过“小科学家”解剖爆竹的行为,介绍爆竹的材料和燃爆情况。同刊物1936年第700期“科学物语”栏目中仁舟的《我是飞机》,结合一定的故事情节,以飞机第一人称自述形式说明了飞机的结构形态和飞行原理。

在对外国科学知识书目的译介当中,1931年由贾祖璋翻译的美国A·F·Brown的The curious book of birds以《世界禽鸟物语》为题在商务印书馆出版,在翻译中用“物语”对应了原书科普故事的内容。1934年日本小川荣原著的《人体旅行记》由黄重建编译后冠以了“科学物语”标识。并且可以看到,20世纪30年代译自日本的《满洲草分物语》《代用品物语》等具有介绍、解说性质的书目增多。

至20世纪40年代,一些科普故事鉴于受众的低龄性质,会在排版时为读者配上图片辅助理解,甚至以图为主,文字退居二线只作为图片的配文。1943年《中国儿童》第10期中维湘的《动物物语:骆驼自述》就配有骆驼的图画。而1947年《儿童知识》第11期中仇重的《食品物语:油条自传》完全是一组描绘油条诞生全程(种小麦、磨面粉、揉面团、炸油条)的带有解说文字的漫画。

这种故事形式用以解说某“物”的“物语”经常用在普及疾病知识的医学用途,多刊发在专门普及医疗卫生知识的刊物上。较早出现以“物语”命名的是1913年《中华实业丛报》上的《结核菌物语》,借“小说”外壳行疾病科普之实。此文初载于1912年1月的《小说时报》第14期“长篇名译”栏目,是包天笑自日本作家广泽汀波的小说《结核菌物语》翻译而来。自此以后,1926年《医药卫生通俗报》上的《虚痨病物语》、1936《文医半月刊》喉科专号上的《名灸物语(咽喉部)》、1946年《卫生月报》上的《伤寒菌物语》都会为各自所述的疾病知识构筑一点简单的故事情节,让读者接受各种疾病的相关知识和防治办法。很可能是在模仿《结核菌物语》的行文做法,并针对“科普”的意图相应缩放了篇幅和情节。如《虚痨病物语》,分导言和本篇两部分,导言中指出:“虚痨病物语一篇,即系以寄托之笔,描写痨病杀人之惨状,俾世人知所警悟,而得其抵御之方。”本篇以自明身份开头:

“诸位先生,小子乃是一个虚痨病的病原体。请诸位容小子在数小时内作一个简单的报告……新定了一个名称为结核菌……人类中为了我们死的,大概有七分之一,可不算得势力强盛吗?除了阿非利加一部分,我们还没有着手,其余为了我们虚痨而死亡最多的国里头,像俄罗斯、日本、澳大利亚、法兰西、德意志、美利坚顺次而下。”[3](P17)

叙述方法与儿童文学中拟人化的自述体形式一致,“病原体”自陈了虚痨病即结核病对人类的损伤强度,引起读者对预防结核病的意识。另外,这种医学科普物语在儿童文学中也同样出现过,1943年《中国儿童》第19期儿童园地栏目郑霖阶的《痰菌自述》,题后标注“(物语)”,讲述作为痰菌的“我”进入一个青年的鼻腔,经过气管再到肺里造成他的肺病。最后表述“我”最怕的东西“石灰水”和“口罩”,意图指出防治肺病侵袭的方法。情节设置和语言表达都更加儿童化。

“科学”进入中国以来,“科学小说”也进入了人们的视野。最早的科学小说是从日文转译来发表在《新小说》创刊号上的《海底旅行》。依照今天的概念来看当时所谓的科学小说实际上指的是科幻小说。科学小说确有开民眼界、启民智识的作用,但它本身的幻想成分毋庸置疑,人物、情节也更为复杂,足见科学物语与科学小说是截然不同的,物语和小说的概念之间存在偏离。自20年代周建人、顾均正、贾祖璋等初代科普工作者进行的“科学讲话”、“趣味科学”的写作尝试,到1934年陈望道在《太白》半月刊创刊号上设置的“科学小品”专栏,这些被赋予了准确定位的“文学式科普”虽晚于介绍事物知识的“物语”出现,但在文类特征和写作要求的勾画方面却与“物语”有很多契合之处。“科学小品”篇幅精短,主张趣味性与知识性结合,被科普的客体成为得到文学描述的艺术形象,上文例举的几种“物语”都能在一定程度上符合这些要求。此时的“物语”可以释义为“对于物的解说”,“物”所指对象一般是实体的,不再包含“发生的事”,而专注揭示客观事物的类属、形态、习性等本质特征,并在语言组织中作出浅显易懂,利于普及的文学化表达。此时“物语”的出发点虽也为科普,但在文学性上自然不足望美文式的“科学小品”之项背,民国时期不采用《XX物语》作题目的科普故事也有很多。在这种情况下与其说“物语”是一种文类,不如将之视作定位于儿童或普及知识的层次较低的科普故事用以缀题的元素更贴切。

结语

在中国社会、政治近代化的变革期,旧有的语汇被赋予了新的概念,传入的语汇发生了概念的变迁。考察一个时期的语汇概念能穿越经过历史淘洗后留下的习惯的遮蔽,从而对这一时期的历史实况重获洞见。界定物语概念,认为其在广义的小说范围之内的观念在今天已获得了广泛的认同。但事实上,“物语”一词在晚清至民国时期的流变中语义发生了转移,并产生了多种用法。彼时的“物语”完全不同于日本古典文学中带有说话特质的韵散结合的物语文学,尤其在儿童文学和科普故事的领域当中,“物语”的“物”具有了确定的事物指向,“语”的叙说功能也被安放在“物”身上,形成了“物”的拟人化。“物语”概念发生的系列变化,追其根本是源自当时对儿童国语教育的主张和向民众普及科学知识的意图,也即中国走向近代化历程的需要促进了“物语”用法的改变。尤其是新文化运动以降,对科学的倡导进一步催发了应用于科普故事的“物语”的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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