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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工神圣”思潮与沈玄庐的诗歌创作

2021-02-01

绥化学院学报 2021年6期
关键词:沈氏白话思潮

张 梦 傅 华

(西华师范大学文学院 四川南充 637009)

新诗作为“五四”文学革命的突破口,涌现出大量描写“劳工神圣”思潮的新诗,如朱荣泉的《劳工神圣》、唐隽的《快活的劳工》等。但这类诗歌,往往仅停留在歌颂劳工,美化劳动上,并没有太多的社会意义。在这类白话诗的创作中,刘大白和沈玄庐的诗歌创作较具社会意义,算是“劳工神圣”思潮系列中的“急先锋”。本文在以往研究的基础上,专门从“劳工神圣”思潮这个角度来探讨沈玄庐的诗歌创作,并分析沈玄庐此类诗歌创作在中国新诗史上的影响。

一、“劳工神圣”与新诗表现

沈玄庐作为一个社会改革家和政治活动家,对“劳工神圣”思潮的书写具有鲜明的社会导向意义。在1919年,他就在《星期评论》上发表《诗与劳动》一文,针对周作人、康白情等人的“诗是贵族的”这一观点进行了反驳。他从《击壤歌》开始,一直到《诗经》,引用大量文学作品来进行详细论述,断言“贵族中人没有诗,不是劳动者没有诗”[1](P132)。并且,他还强调劳动不仅对社会创造具有重大意义,还是文学作品的源泉和动力。此外,他以《星期评论》和《民国日报·觉悟》为营地,写了大量反映“劳工神圣”思潮的新诗,如《劳动世界歌》《农家》《工人乐》《富翁哭》等。“劳动者作为物质财富与精神文化的双重创造者的身份,与其在现实生活中地位与遭遇之间的反差,构成了沈氏新诗的内在张力。”[2](P46)沈氏诗歌创作,具有强烈的无产阶级意识,诗歌写作不只是停留在对“劳工神圣”思潮的盲目称赞上,也旨在抒写劳工的悲惨命运和其被剥削的事实,以此引起社会对劳工人群的关注。此外,他在诗歌中表达欲启蒙劳工的新诗理想,还提出改变底层民众悲惨命运的方法,并在实际中发起并领导农民运动。

其一,直接颂扬劳动者的伟大,歌颂劳动本身。沈氏的诗歌创作直接面向社会,从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摄取题材,直接创作具有浓烈“劳工神圣”思想色彩的作品。为了宣扬“劳工神圣”的思想,沈氏在《星期评论》的封面上发表了《劳动世界歌》。在这首诗里,作者直接对“劳工神圣”思想加以颂扬。“提起锄头握起锤,光明的世界豁然开”表达了劳动创造美丽世界的看法;“努力打倒阻碍幸福的鬼祟”,主张劳动人民起来反抗旧社会,破坏旧社会中的法律、阶级。

其二,以农村生活和城市生活为题材,描写农民、工人在地主阶级和资产阶级剥削下的生存现状,抒写被压迫者的悲惨命运。在农村,地主阶级无条件地剥削农民,农民的生活条件变得异常的艰苦。农民每一年都要向地主上交沉重的地租,例如《农家》,写出了因为繁重的租钱,逼得农民家徒四壁,无法活命,揭示出在地主阶级的压迫下,农民连基本的生存都得不到保障。

在抒写农民的悲惨命运之外,作者还以城市生活为题材,揭露在资产阶级非人剥削制度下工人们的悲惨现状。农民进城打工变身工人,逃离了地主阶级的剥削又走进了资本家的牢笼。其中《富翁哭》最有代表性,整首诗运用对比的手法,将富翁和工人的生存现状展示在大众眼前,一面是工人们的喂猪、吃粥、作马,一面是富翁们的吃肉、吃饭、坐车。作者对眼前贫富差距给予讥讽。工人们付出劳动,往往得不到相应的报酬。资本家们为了自身的利益,视工人们的生死于不顾,大肆压榨劳动者,加大工作力度、延长劳动时间是资本家惯用的技巧。

沈玄庐紧紧抓住阶级之间的矛盾,从生活的各个侧面描绘底层劳工人员的悲惨命运。一方面是为了向大众展示他们的生存条件,对封建旧社会发出深沉的怨诉;另一方面,正如鲁迅所说:“所以我的取材,多采自病态社会的不幸的人们中,意思是在揭出病苦,引起疗救的注意。”[3](P6)

沈氏对“劳工神圣”的呼吁不仅停留在文学层面的唤醒,他还以实际的行动帮扶劳工逃离被压迫的困境。他回到家乡积极参与赈灾,带领农民进行革命运动。他号召人民团结起来进行抗租减租,他的家乡萧山爆发了中国革命史上著名的“衙前农民运动”。为了有效地启蒙劳工,沈氏还将自己的房屋腾出,组建衙前农村学校,免费招收农民子弟入学,并且还开办夜校成人班向农民讲述革命道理。

二、“劳工神圣”与诗学话语转变

“劳工神圣”思潮对沈氏诗歌的创作影响不仅表现在诗歌内容方面,还必然涉及到沈氏诗歌语言、诗歌体式等一系列诗学话语的转变。文字作为搭载文学的工具,想要利用文学的手段来启蒙民众,传播新思想,就要采用农民和劳工易于接受的语言和诗体形式。通读沈氏诗歌不难发现,沈氏诗歌选择了与农民和劳工群众日常生活较为贴近的俗语白话和歌谣体的诗歌形式。

沈玄庐在诗歌语言上选择通俗易懂、直白晓畅的俗语白话。这样一方面是积极顺应“五四”新诗的发展潮流,加入白话诗歌的创作队伍之中;另一方面,作为被压迫者的农民和劳工,知识水平低下,反抗意识薄弱,欲以文学作品向农民和劳工传播启蒙思想,促进他们的觉醒,就需从农民和劳工的日常生活、方言和民间俗语中提取白话入诗。这样一来,沈氏的白话诗呈现出“浓厚的民间性与本土性特征”[2](P46)。

在诗歌形式的选择上,沈氏从中国传统诗歌中吸收养料,结合本土歌谣,向着歌谣体寻求发展方向。在“五四”新诗的召唤下,沈氏并没有摒弃旧诗传统,积极从旧体诗中汲取营养,选择了易为人民大众接受的歌谣体作诗。沈氏诗歌常采用民歌中的三字句与七字句,不严求诗歌韵律,追求诗歌自然韵律。《富翁哭》一诗便是如此。沈氏诗歌还喜欢用对话的方式或问答的方式建构诗歌,如《工人乐》就很有说服力。

沈氏诗歌在顺应“五四”白话新诗,响应白话作诗理想的同时,也意识到农民、劳工的教育水平低下、觉醒自觉性差的现实。于是他自觉选用与劳动者日常用语较为贴近的俗语白话和歌谣体的诗歌形式,打破被压迫者们的话语阻隔,向他们传达社会改造的理想,促进他们的觉醒。沈氏新诗担任起失语群体的传声筒,抒发“劳工神圣”的社会理想,实现启蒙与社会改造的目的。

三、沈玄庐诗歌的探索性和过渡性

沈玄庐在“五四”时期的新诗创作,对“五四”新诗的发生和发展具有重要的意义。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其一,在“劳工神圣”思潮的影响下,沈氏诗歌将眼光下移,以农民和劳工作为诗歌主人翁。他的诗歌密切关注农民和劳工问题,带有“鲜明的社会问题导向”,体现了“五四”以人为中心的人道主义传统,为中国新诗的现实主义的形成和发展作出了有益的贡献。其二,在语言和形式方面,对“五四”白话新诗体进行了积极的探索,对中国诗歌由旧体诗向白话新诗的过渡有重要的意义。

在“五四”革命风暴中,以陈独秀为代表的先进知识分子,提出反对贵族文学,提倡建设国民文学和社会文学,号召文学应该面向社会。文学创作应从人文主义的角度出发,以人为中心,关注底层人民。在社会新思潮的引导下,沈玄庐的新诗将创作眼光向下移,以农民和劳工问题为导向,抒写农民、劳工、妇女底层人民的生活现状。诗歌在表现底层劳动者悲惨命运之外,也赞美劳动者们勤劳善良、任劳任怨的优秀品质。诗人强调劳动者对世界创造的重要性,表达了对“劳工神圣”思想尊崇。沈氏诗歌还旨在向无产阶级传送社会改造思想,用诗歌作为鼓舞人民的武器,唤醒劳动者的觉醒,具有人道主义精神。诗歌常用对比、讽刺的手法,揭示出贫富悬殊的事实,给非人的剥削制度以无情的鞭挞。从这个方面来看,沈氏诗歌顺应了“五四”诗歌潮流,扩大了人文主义和个性解放思潮的影响。诗歌的社会问题导向和深刻的现实主义精神为新诗的现实主义的形成也起到了导向作用。

沈氏从旧体诗、民间文学、民歌民谣中汲取营养,提取新的表达方式和诗歌形式。为了达到启蒙民众的目的,沈氏从劳动者的日常生活中提炼语言,以俗语白话入诗,响应了“五四”白话作诗的文学理想。在“诗体大解放”的口号下,沈氏打破格律,以旧体诗为基础,融合传统民歌民谣,自创白话自由体,为新诗的形式选择提供了多种可能,为新诗注入鲜活的生命力。例如长篇叙事诗《十五娘》,其诗歌形式是白话自由体叙事诗初步尝试的收获,题材选择、人物塑造、细节描写和语言运用为中国新诗叙事诗提供了思路,扩大了新诗的题材范围和体裁选择。另外,沈氏诗歌多采用民间歌谣体的形式,句式简单整洁,语言流利通俗,方便老百姓颂唱,易于在平民大众之间传颂。这样的选择,有利于新诗朝着平民化和大众化的方向发展,扩大新诗的影响,对新诗语言和形式的发展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结语

沈氏积极响应新诗的号召,投入到新诗的创作实践中,对中国新诗的形成和发展具有探索性和过渡性意义。其诗歌内容的选择,对“五四”新诗的题材范围、体裁种类的扩大具有积极的作用。从民间文学中汲取营养,以歌谣体入诗的新诗主张,直接影响到20世纪40年代以李季、袁水拍为代表的民歌体派诗人,对新诗坛百花争艳局面的形成有促进作用。尽管沈玄庐在后期出现了政治立场的叛变,我们仍不能用政治错误抹杀他的文学成就,应正视他诗歌创作的成就以及在中国新诗发展史上的意义,给予应有的重视和客观的评价,带着正确的立场去挖掘其诗歌创作的价值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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