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人穿搭博主的自我网络呈现动因分析——以微博用户为例

李怡辉

按照戈夫曼的观点，社会中的每一个人都在日常生活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人与人的相处是一种行为表演，人们的自我呈现受制于其生活环境和不同的社会身份，拥有角色的多样性。而在互联网时代，自由宽泛的网络空间为人与人的交往提供了更多的情境，人际传播不再局限于面对面传播，人与人的交往在便捷的网络世界中得到了延伸和再塑，现在人们无需站在对方的面前就可以借助新媒体应用工具达到即时或差时交流互动的目的。因此在人际交往的过程中，人类的自我呈现方式也随之改变，戈夫曼的拟剧理论在如今电子媒介搭建起来的全新的虚拟传播环境中拥有了新的研究视角。微博作为当下人们广泛使用的社交应用，因其准入门槛较低，真正意义上实现了草根化和广泛化，拥有众多用户。大批意见领袖在这一相对自由的网络环境中诞生，除专业领域的博主之外，众多素人博主也纷纷出圈，借助自身特色或风格，吸引了一定量的粉丝，在不同的圈层文化中作为KOL（关键意见领袖）对粉丝起到带动和引领作用。本文聚焦于微博中的素人穿搭博主这一群体，通过网络参与式观察法和访谈法浅析其在网络中自我呈现的动因。

一、自我呈现舞台的演变：同时空到异时空的转换

传播学学者梅洛维茨曾以情境论为探索视角提出观点，认为电子媒介的出现重组了人际间交往的社会环境，其中有形地点与社会物理“地点”之间曾经的密切联系被媒介大大削弱，并引发了许多新的社会场景的出现。在当下的网络社会中，网络媒介技术的逐渐成熟促使人类新兴表演舞台接连诞生。从语言到文字再到图片视频，人们逐渐习惯将现实中的人际表演延伸至互联网中的虚拟表演上来，人们的表演舞台由现实延伸到了虚拟的线上世界。在这一虚拟舞台中，表演者和观众通过电子媒介进行交流与沟通，表演场景从现实中的人际传播转为虚拟身体在场的网络传播。

在传统的人际交往活动中，交往双方身处同一时空，能够进行即时的互动与交流，受制于“现实”框架的制约，交往双方通过外表和举止向外界传达其想要展示的信息，每个人的身份与形象在当下的单一情境中都是明确且相对稳定的。

而在社交网络这一异时空中，同时或差时在场区分了不同的传播方式。就微博中的素人穿搭博主为例，很多时候他们向观众展示的表情举止并非是实时的，而是借助表达装备，通过拍摄图片或视频向粉丝或其他用户传递情感与态度。通常表演者和观众身处不同时空，双方的交流与沟通存在时差，整个表演过程观众缺席在场。这种前台的呈现有赖于后台的独自表演，产生了后台逐渐前台化的趋势，虽不能实现即时有效的互动，却为博主更好地进行自我呈现提供了充分的设计空间。

二、自我网络呈现的动因

（一）表演者进行自我网络呈现的内在动力

1.进行自我表露，满足社交期待

库利认为，自我表现是人类的本能性情感之一。在如今的互联网时代，人们乐于在社交网络中分享生活经验，这一行为既能实现自我表露，也能获得他人的关注，满足社交期待。空间距离的隔离和微博的匿名性特点使人们拥有选择展示自己精心设计面具的权利，可以毫无顾忌地展示在日常生活中不愿展示或怯于展示的形象与内容。通过对微博中两位素人穿搭博主的访谈可以得知，在微博进行日常穿搭的分享行为一方面能够满足自我表露的欲望，同时得益于微博社交应用的性质，同粉丝或其他微博用户进行交流又能够满足一定的社交需要。作为社会性动物的人类无法脱离社会生活，而网络上的活跃能取代一部分现实生活的人际交往，区别于现实中的人际传播，博主本人与众多粉丝和路人构建并拥有了属于社交网络时代的新型社交关系。

2.实现自我认同，完成自我建构

戈夫曼在拟剧理论中提出，人们的日常生活就是各种表演。人们在日常生活的不同情境中“扮演”不同角色，在“表演中”使自我得到呈现，“我”转变为“理想之我”，从而实现自我认同。在微博这个虚拟网络世界中，素人穿搭博主和粉丝及其他观看者之间是一种微妙又熟悉的陌生人关系，主页中的人与人虽然未曾谋面，但可以通过评论、转发、点赞或私信产生联系。一位受访博主提到，一开始进行日常穿搭分享行为只是为了记录生活，对于服饰的购买出于自己的喜好，并没有固定的风格。在发布信息后与粉丝或其他观看者的双向交流互动中，素人博主接收到外界或赞美或提议的反馈，会下意识地进行自我反思和调整再塑，逐渐明确自身的风格定位，完成自我的建构，塑造更加完美的社会角色，实现向“理想之我”的转变。

3.进行创作分享，收获社会资本

“使用与满足”理论认为，“人们接触传媒的目的是满足他们的特定需求，这些需求具有一定的社会和个人心理起源。”通过对微博素人穿搭博主的访谈我们能够得知，进行持续的自我网络呈现除了以上两点的内因推动外，同时离不开对于社会资本逐利的推动。互联网是一个巨大的流量池，素人穿搭博主通过发布图片或视频作品吸引一部分用户的注意力，获得网络流量。“网络流量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变现，频繁出圈可以获得商家的关注，偶尔可以得到商家的主动赠送，先于普通买家得到试穿新品的机会，或者拥有一些推广活动，免费得到产品或一定的推广费用。”素人穿搭博主如是说。同时，另一种收获社会资本的方式则是从买家转变为卖家。微博中有众多素人穿搭博主在长久地进行创作分享，收割巨大的网络流量后，通过开创自己的服装店进行服装售卖，实现了将网络流量变现为更大的社会资本，从而获取更加丰厚的经济利润。

（二）表演者坚持自我网络呈现的外界激励

1.青年亚文化的外部环境熏陶

互联网衍生出来的网络亚文化相较于主流文化，打破了现实世界的地域限制，特定群体的经验惯例和生活模式结群成因趣缘而生的“新部落”。在青年亚文化所倡导的非主流的小众化环境下，喜爱JK二次元风格和喜欢法式随性等风格的博主并不对立，不论是定位哪种风格的穿搭博主，在其分享的内容板块中无一不体现出鲜明的特征，不同类型的穿搭博主在自己的领域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肆意搭配并分享。同时又因为青年亚文化环境所具有的个性化和真实性特征，所有博主都能够在社交网络上呈现最接近自我的本真，大胆尝试受现实社会身份制约所无法实现的另类、非日常穿搭，开放的外部环境为博主多样的自我网络呈现提供了充分的包容与接纳。

2.微博平台资本的引导和鼓励

互联网平台作为创作者们的表演舞台，为实现穿搭分享的传播发展提供了外在便捷。微博作为用户数量仅次于微信的第二大社交媒体，拥有微信所不能及的低边界性、高分享性和弱连接，这些特性使得微博用户能够在网络中更自由地进行自我网络呈现，自主选择其想要展现给观众的面貌，进行“理想之我”角色的塑造和分享。微博自2018年起分别推行了“微博红人”、Vlog排行榜等鼓励性政策，素人穿搭博主也纷纷加入其中，获取流量经济，更新分享模式，实现网络平台上更完美多样的自我呈现。同时，微博相较于小红书等社交应用，不仅能够和淘宝进行关联，可以一键跳跃至分享服饰的购买主页，而且不论是图片、视频还是直播，都能在相应的文本信息栏或直播链接中实现一键跳转，完成分享和购买行为，很大程度上为博主进行推广活动提供了便利。

3.观众的需求期待加持

素人穿搭博主在进行网络呈现时还会受到观众需求的影响。当个体在网络世界上找到与自身具有相似点的其他个体时，会产生心理慰藉，形成强烈的共鸣感，这种共鸣感使表演者和观看者更加珍惜每一次的网络呈现，希望能够得到兴趣相同双方的反馈，实现自我呈现的同时满足观众期待。为了更好地守住流动的观看者，增加和粉丝之间的黏性，素人穿搭博主作为表演者会将观众的需求作为决定创作的部分因素，例如满足粉丝的好奇心对不同服饰进行开箱试穿和质量测评等。同时，为了避免同质化，素人穿搭博主还会不断改善自我呈现方式，丰富自我呈现的内容，以更好地迎合观众，满足观众的期待。

三、结语

素人穿搭博主凭借鲜明的风格和出众的审美，通过微博这一表演舞台尽情地进行自我的网络呈现，逐渐积累粉丝。区别于时刻前台化的日常生活，后台化的网络呈现使这一群体拥有更多的神秘感，充满氛围感的图片和视频更是为这一分享行为增加了吸睛点，不论是出于对美的追求还是对“理想之我”的刻意塑造，素人穿搭博主在网络中拥有相较于现实生活更多的自主权。通过借用拟剧理论来分析微博中的素人穿搭博主这一群体进行自我网络呈现的动因可以发现，在虚拟的网络世界中，人们可以暂时摆脱现实世界中的固定角色，并被重新赋予新的角色和可能性，网络这层神秘面纱让互联网用户的自我呈现拥有了更多的剧本和角色体验。

网络技术为我们构筑了全新的虚拟世界，人与人之间的交流突破了同时空的限制，人们交流的方式和距离被无形的网线无尽延伸，为社交和生活提供了诸多便利。但由于网络世界的匿名性和虚拟性特点，也容易导致个人沉迷其中，对客观现实和真实自我进行错判，产生认知偏差，在一定程度上不利于个人在现实生活中的健康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