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物汉英标点符号用法差异探析

摘要：標点符号作为语言文字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各语言书面语中起着大体一致的重要作用，但在具体符号的实际使用过程中还存在或大或小的差异。文章对现代汉语和英语各自的标点符号系统进行梳理，着重比较几种主要的用法互不相同的符号。只有规范使用标点符号，方可提高出版物质量。

关键词：标点符号；出版物；汉语；英语；用法差异

中图分类号：H05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8883（2021）11-0225-03

标点符号的用法是图书编辑应掌握的基本业务技能，标点符号的正确使用也是出版物质量的有力保障。在实际工作中，许多编辑对汉语标点符号较为熟悉，对英文标点符号则比较生疏，对汉语和英语标点符号在用法上的细微差别更是知之甚少。本文拟对汉英两套标点符号系统中用法不同的标点符号进行对比，并就它们的典型用法作粗略探讨。

一、问题的提出

标点是在书面语标准化的过程中形成的，在书面语言中起着重要作用。标点符号是一种符号系统，其作用在于在书面语中分隔句子和句子的各个部分，使其含义清楚。文字是口语的代表，而标点符号在很大程度上模仿了语音的某些非语言元素（如暂停、语调和音量等），从而更好地传达含义。

西方语言的新式标点系统源于15～16世纪的意大利，奠基人是人文主义学者和出版家阿尔杜斯·皮乌斯·马努提乌斯（Aldus Pius Manutius，1449—1515）。他与其孙创建了标准化的标点符号系统。该系统之后在欧洲各语种中得到使用，在18世纪陆续趋于完备，并最终于20世纪初定型。现代汉语的标点符号是参考借鉴西文的标点体系制定的，它既保留了西文标点的主体特征，又带有与汉语语言特点相适应的特色。

在书面语中使用标点符号有助于书面语结构和逻辑的建立，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但近年来业界普遍存在忽视标点符号的现象，某些编辑人员不重视标点符号的规范用法，认为就算是图书质检，标点符号的扣分分值也极低，不值得在上面下功夫。遍览中国知网上的文章可以发现，新媒体、融媒体等是当下的热词，相关研究成果丰硕，论文数量令人目不暇接。相比之下，研究标点符号的文章并不是很多，其中与出版物有关的更是寥寥可数。

全媒体时代，无论让人眼花缭乱的新媒介多么引人关注，人们最终关注的重点还是内容，用户需要优质的内容，产品也需要优质的内容，因此坚持“内容为王”很有必要。标点符号看似无关紧要，却是图书这座内容“大厦”的基石。因此，强调标点符号的作用十分有必要，只有规范、正确地使用标点符号，方可提高出版物的质量。

二、主要汉英标点符号用法的差异

在不同语言文字中，标点符号的重要性和规则也不相同。总体来说，现代汉语标点的作用主要有表示停顿、表示语气和表示词语性质和作用这三种；而英语标点的作用主要是使句子结构明晰，因而不具备绝对的必要性。虽然汉英两种语言的标点符号有如上所述的区别，但就功能而言，它们都具备一般语言符号的基本功能，即达意功能、人际功能和语篇功能。

现代汉语和英语常用的标点符号系统在功能上大体一致，数量上相差不多，但在形式和具体项目的使用上易混淆。汉语的顿号、着重号、书名号、专名号、间隔号等标点符号不见于英语，而英语的撇号（apostrophe）为汉语所无，甚至连译名也不统一，可译为高撇号、省字号、省字元、缩写号等。英语的标点符号往往配合空格使用，而汉语的标点符号则不需要空格。两种语言问号和叹号的形式和用法都相似；句号、引号和省略号则形式不同，用法相似；逗号、分号、冒号和括号形式相似，用法不同；横线和斜线在两种语言中形式相似，却有各自的名称和不同的用法。

下面分别辨析几种主要的标点符号在汉语和英语中的用法差异。

（一）逗号

汉语的逗号常用于句子内部，主要表示停顿，包括句子内主语和谓语之间、动词和宾语之间、状语与其后部分以及复句内各个分句之间的停顿（除用分号外）。

英语的逗号有四种用法。

一是列举，即列举三个或更多的单词、词组或句子。在这种用法上，逗号在一定程度上取代了and和or，并包容了汉语中顿号的作用。需要注意的是，两个句子不能用逗号连接，只有三个或更多句子才可以用逗号连接，但需要在最后一句前使用and或or。

二是连接，即将两个句子连接为一个句子。但这种情况下，必须在其后使用适当的连接词，而这些连接词通常局限于and、or、yet、while等少数单词。这一种用法与汉语逗号的用法相似。

三是缺省，即省略一句话中的部分单词，以避免重复。例如，Russia is the largest country and Vatican， the smallest.在这一用法上，逗号并非必需，只要不影响语义，则可以不使用。

四是分隔，即将句子的插入部分（包括但不限于同位语、独立成分和分词短语等）和句子的其余部分隔开。被隔开的插入部分即使被移除，也不会影响句子的完整性。例如，Russia， as we all know， is the largest country.在这一用法上，逗号往往成对使用，起着类似于括号的作用。当然，若插入部分位于句首或句尾，则只需要用一个逗号。

英语逗号的用法有着比较严格的限制，如果书稿中出现的英语逗号不能归入以上4种情况中的任何一种，那么我们基本可以判定存在误用。

使用逗号时还有一点需要注意，即不能仅因为句子是长句就加逗号予以分割。英国小说家威廉·萨默赛特·毛姆创作的长篇小说《月亮和六便士》（The Moon and Sixpence）开篇就是仅在句末使用句号这一个标点的句子——I confess that when first I made acquaintance with Charles Strickland I never for a moment discerned that there was in him anything out of the ordinary.

英语句子中，除独立分句外，两个单位并列一般不用逗号。然而在列举多个单位时，在最后一个单位前的并列连词（and或or）的前面，是否应如前面的各单位之间那样也加上逗号这一问题，引起了一众语言学家和语言机构不休的争论。在争论过程中，这一枚逗号有了“牛津逗号”“哈佛逗号”“序列逗号”等名称，支持者和反对者至今也未达成一致意见。“牛津逗号”甚至还帮助美国缅因州一群运送奶制品的司机赢得了关于加班费的官司（见《谁说标点符号不重要？这个逗号帮助美国司机争取到了加班费》一文，2017年3月22日澎湃新闻）。若英语中能引进汉语顿号，那么这个问题便不攻自破了。

（二）分号

汉语分号的主要作用是分清层次，即分清复句内部并列分句之间的层次，分清复句内部非并列分句之间的停顿，以及在分项列举时使列举项更有条理。

英语分号的主要作用是分隔，即分隔两个或多个词组以及分隔两个或多个完整的句子。在前一种情况下，分号起着逗号的作用，之所以不使用逗号是因为被分隔的项目中已经使用了逗号；而在后一种情况下，分号起了句号的作用，之所以不使用句号是因为需要将两个或多个句子组成一个句子。更通俗地说，英文中的分号要么是超级逗号，要么是准句号。

而在什么情况下可以用分号，又有英国英语与美国英语的区别。“英国传统出版社企鹅规范中，分号只能用于两个或几个完整句之间，也就是说，分号的前面必须是完整句，后面也必须是一个完整的句子。而被美国人奉为经典的芝加哥格式手册中，分号的使用条件相对较宽松，在某些连接词前，或并列的分句中有逗号时，都可以使用分号。”[1]因此，我们也要注意到这一细微的不同，在实际编辑工作中灵活运用。

另外还有学者认为“同其他标点符号不同，在各种情况下分号都可以用其他标点来代替，因此其使用在逐渐下滑”[2]，这也是一个值得关注的点。

（三）冒号

汉语冒号和英语冒号的主要作用是一致的，一是引出下文，二是表示停顿。英语冒号用来表明其后的部分是对之前部分的解释或阐发，因而两个部分之间的关系相比分号所分隔的各部分间的关系更为密切，同时，分号所表示的停顿较逗号和分号时间要长。汉语冒号可以引出的部分则比英语冒号更广泛，涵盖了词、词组、句子、句群、段落乃至章节，因而在停顿时间上也有很强的灵活性。

英语冒号还可以用于标题中，分隔主标题和副标题。“英文主、副题名的连接符号，是用英文破折号还是冒号，我国科技期刊在使用上比较混乱，而且存在争议”，对英美出版的外文科技期刊中的使用情况进行抽查，得出“英文主、副题名的连接符号习惯于用冒号”的结论[3]。汉语在分隔主副标题时，传统的做法是使用破折号，但近年来也开始大量使用冒号。

在书信开头的称呼语后，汉语一般使用冒号，英语一般使用逗号，在美国，仅在正式文件（如商业和法律信件以及演讲稿）中才使用冒号。冒号前的部分几乎总是一个完整的句子，而其后面的语句未必是完整句子，也可能是某种清单甚或单独的单词。因此不难理解，在英国冒号后接以大写字母开头的单元的情况很不常见，除非这个单元是若干完整句子。不过美国用法则无此限制，冒号后接大写字母十分常见。此外，冒号前没有空格，冒号后不能接连字号（hyphen）或破折号（dash），而后者即使是在英语国家中也是一个常见误用。在此笔者特别强调，冒号后面不能紧跟连字号，也不能紧跟破折号，它们在冒号后面毫无意义，是大错特错。

英语冒号还有一些其他用法，如在引证《圣经》篇章、表示比例关系和标识时刻（为美国用法，英国则用句点）等情况下，冒号前后均不使用空格。

无论在英语还是在汉语中，冒号都是一个较少使用的标点符号。“无论是中文冒号还是英文冒号同其他标点比如说句号和逗号相比，出现的频率是比较低的。但是，中文冒号和英文冒号相比较起来，中文冒号出现的频率要远大于英文冒号。”[4]就英语而言，除非正式行文，冒号并非不可替代；就汉语而言，冒号的概括范围有时会有歧义，建议不要乱用。

（四）括号

汉语括号有圆括号、方括号、六角括号和方头括号四种形式，主要用法有三种，即注释、次序和标记。

英语括号有圆括号（parentheses）和方括号（square brackets）之分。圆括号的用法类似于前文所述逗号的第四种用法，因而可以用逗号取代。但如果插入部分可以作为某种题外话（包括但不限于注释），则不应使用逗号或破折号，而应使用圆括号。方括号则用于较严肃的文字中，通常用在直接引文里，作为插入成分，标明作者对引文字词的解释或点评，圆括号则没有这种用法。简单地说，方括号用在引号内，圆括号则无须和引号并用。

英语中偶见尖括号（angle brackets）、大括号或花括号（braces）、法语引号（guillemets）和德语引号（reversed guillemets）等特殊“括号”，俗称装饰符，因其不常见，本文略去不述。

（五）连接号、连字号

汉语的连接号有三种形式：半字线（-），形式与英语连字符相似；一字线（—），长度是破折号的一半，占一个字的位置；浪纹线（～），此为汉语特有而英语无的符号。有学者指出，“中文采用波纹号专门连接参数范围以代替一字线的连接号是值得提倡的，尤其在科技书刊中”[5]，对汉语的浪纹线有颇高评价。

连接号的主要作用是连接，即将有一定内在联系的字词、字母、数字以及其他字符连接组成复合结构。

英语的连字号（hyphen）与汉语连接号中的半字线形式相似，主要作用是分隔单词。它有两种功能，一是用于移行，二是用于分割复合词的词干或一个词的词缀与词根。发挥前一种功能的連字号在排版中通常会避免，而发挥后一种功能的连字号在美国的使用较英国更少。但总体来看，由于汉英两种语言本身的不同，汉语的连接号和英语的连字号在用法上在本质上是不同的。

（六）破折号

汉语的破折号形式上是不断开的二字线，英语的破折号（dash）形式上与汉语连接号中的一字线相仿，因键盘上没有这个符号，只好另觅替代。在英国，破折号往往用连字号做替代，为避免混淆，连字号前后均有空格；在美国，则用连续两个连字号表示破折号。

汉语破折号的基本用法是打破、中断语句的正常运行，转而对前文进行解释、说明、转换话题或表示犹豫不决，用法与冒号和分号类似，虽不如二者正式，但语气更强。英語破折号的主要作用与汉语相似，也是对语句流的强行中断，不同之处在于英语的破折号通常成对使用，类似于前文所述逗号的第四种用法，又类似于圆括号的用法，但主要用于非正式语体，语气更强烈。

（七）分隔号、斜线号

汉语的分隔号和英语的斜线号（slash）形式相似。我国2011年发布的《标点符号用法》（GB/T 15834―2011）首次将分隔号收入其中，分隔号成为汉语标点符号家族中的第17名成员。分隔号的基本用法就是分隔，即分隔诗行、音节节拍、选项、层级或类别。在分隔选项时有两种情况，即可供选择转换的两项以及成组配对的两项，分别相当于“或”与“和”。

英语的斜线号也具有类似于汉语分隔号的分隔诗行（前后使用空格）和分隔选项（前后均无空格）的功能，在分隔选项上，仅相当于“或”（or）。斜线号还能表示一段时间（如1994/95赛季），相当于汉语波浪线的部分用法；表示缩写（如c/o，用于信件，意为“由……转交”）。

此外，斜线还可以代表“每”（per）字，以分隔开组合单位，如km/sec（千米/秒）。这种用法在汉语和英语中都很常见，特别是在科技文章中尤为常见。有学者认为，《标点符号用法》（GB/T 15834―2011）“首次把分隔号列入政府制定的标点符号文件中，很有必要。不足之处是，在分隔号的基本用法中，未列出表示‘每’的功能”[6]。但事实上，在这种情况下使用的斜线更像是数学符号，而非标点符号，故以“斜线”而非“斜线号”名之。我国最新版国标《标点符号用法》依旧没有将这一用法列为分隔号的基本用法，英国语言学家伦道夫·夸克（Randolph Quirk）也没有将这一用法列入斜线号的基本用法。不过，英国语言学家特拉斯克（R. L. Trask）所著的《企鹅英文标点符号用法指南》（Penguin Guide To Punctuation），以及我国学者苏培成所著的《标点符号实用手册》（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4年版）和林穗芳所著的《标点符号的学习与应用》（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都将这种用法下的斜线视为标点符号。当然，斜线还可以用于其他场合，如URL地址中，在此处斜线也不应被看作标点符号。

三、结语

标点无小事，只有正确使用标点符号，才能准确地表词达意。作为一名编辑，认真研究不同语种中标点符号的用法差异，无疑会为自己的编辑工作助力，也有利于出版物质量的提高。

参考文献：

[1] 陈敏.对国内学术期刊英文标点符号使用规范的分析和建议[J].湖北师范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2018，38（03）：154-162.

[2] 焦维棉.英文稿件中常用标点符号的使用[J].教育教学论坛，2014（13）：125-128.

[3] 郭建顺，李文红，张学东，等.英文摘要误用中文标点符号的调查与分析[J].编辑学报，2010，22（02）：135-136.

[4] 袁希娟，徐荣花.中英文冒号的对比研究[J].江汉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08（04）：150-152.

[5] 郑昌锭.中英文标点符号的异同[J].编辑学报，1997（03）：166-168.

[6] 黄鸿森.《标点符号用法》商兑八则[J].中国出版，2017（15）：27-29.

作者简介：樊建伟（1977—），女，河南郑州人，本科，编辑，研究方向：编辑、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