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远”和“近”之间的温和——海子的《月光》意象分析

常亚丽 （江南大学人文学院 214000）

《月光》是海子的一首现代朦胧抒情诗歌。诗人于1964年出生于农村，是颇具影响力的当代青年诗人。自1982年在大学期间开始创作诗歌到1989年卧轨自杀，海子短暂的创作生涯给我们奉献了大量的诗歌作品。他的诗受到许许多多的人的追寻，其诗歌的除了包含新奇的意象外更蕴含了深厚的情感体验。

《月光》是海子在1987年完成的短诗，描写了夜晚月光美景。诗中出现的意象有月光、马、羊群、大地、水、桃子桃花、打麦大地、处女、桂花等等，这些美好的意象可以分为“远”的和“近”的，代表着海子的“星辰大海”和“材米油盐”。现在让我们进入诗歌，分析诗中不同意象的含义，体味海子的复杂情绪以及在希望与现实之间的温和。

一、“远”的美好

在海子的诗中，存在着他向往的、完美无瑕的意象。这些“远”的美好，是海子心中超越现实生活的寄托，体现的是他灵魂深处的追求。“远”代表要追到是很困难的，而理想是远的。海子往往很少对远方的景色进行细致地、真实化地描写，一般都是带着极为强烈的感情去描写、去赞美，使得远方更远。

1.月光

海子诗歌的起点是生命元素，《月光》这首诗中，他以赞美夜晚皎洁的月光引发自己的思考，月光是来自距离人类本身遥远的月球，但是月光带给海子的温暖是如此的震撼，以至于在诗人笔下只能用“多好”“美丽”这样的词语来感叹。月光和太阳一样高悬在空中，是海子头顶的信仰，代表着海子对艺术及人生最高的理想。

今夜美丽的月光 你看多好！

今夜美丽的月光 你看多美丽

2.打麦大地

海子在乡村长大，关于故乡的种种记忆不由自主的闪现在他的诗歌中，流露出他对乡村生活的赞美和幻想。于城市中反观乡村生活，这实质上多了些梦幻和直觉，是对记忆深处故乡的重构。呈现在海子诗中的世界无疑是一个理想化的世界，伴随着月光，海子想象到了不敢梦见的地方，这正是他心中美好的远方。在那里，有海子幻想和痴迷的“桃花”“打麦大地”“处女”“桂花”等等。“麦地”是海子诗歌中的主要意象，由于1985至1987 年间发表的《麦子熟了》《麦地》《五月的麦地》等诗，他被人称为“麦地诗人”“麦地之子”。

海子对麦地的情感体验是多维、真挚和平凡的。麦地对海子而言，是他的精神家园和成长的乐园，也是他永久的归宿。他在麦地里哭泣，也在麦地里欢乐。海子诗歌中的“麦地”朴素地表达了他对生命存在的感恩之情，麦地孕育了麦子，麦子解决了人们的温饱，麦子也是农民耕种的希望。麦地同时也是苦难的象征，海子童年时期的乡村生活充满了饥饿和贫困，他在麦地里劳作、收获，更能感受在麦地上生存的艰辛以及麦地的难能可贵。

不要说心中有一个地方

那是我一直不敢梦见的地方

不要问 打麦大地 处女 桂花和村镇

3.桃子 桃花

据说梵高在弥留之际看到了大片大片的、美丽娇艳的、如血似火的桃花，并创作了一幅题为《盛开的桃花》的油画。在1987年至1989自杀前夕，海子写了一系列与桃花相关的诗篇，如《桃花》《你和桃花》《桃花时节》等等。海子对桃花的关注，也正说明了桃花在他心中被给予了独特的表征和意义。桃花的鲜红是太阳的光芒，是理想在人间的绽放。桃花是海子对远方的向往，是他在人间的生命能量，并且凝聚了他一生中最精华和最灿烂的生命之光。

不要问 桃子对桃花的珍藏

二、“近”的现实

相比于“远”的美好，诗中出现的“近”的意象往往是物质的，现实存在的，这些意象在海子心中并不是那么向往，而只是平淡的描述。“近”的就像是海子身边真实存在的事物一般，使用平实的、非浪漫化的描写而给人一种踏实的、温和的感觉。也就是说，从感情角度来说，这些事物是离海子很近的。在海子的诗歌中，使用的意象大多是来自家乡的元素。在海子离开家乡，进入城市的时间里，他并不能适应城市生活，因而更加迷恋乡村的一切。海子将家乡诗意化，自然也对乡村中存在的各种元素赋予了诗的含义，并且超越了这些物质存在的现实社会。

1.饮水和盐的马 羊群

羊和马是乡村中普遍的、富有生命力的存在，也是常伴乡村人们的动物。它们见证了乡村人民的勤劳和艰难，早已融入到乡村人民的生命里。海子的诗歌中出现了不少的马的意象，马是大自然中自带野性的动物，也是象征着不羁的人生，但同时马的桀骜不驯也表现了它的孤独。海子的生活完全是纯精神的生活，他在现实生活中是失败的，所以海子是孤独的。海子笔下的马，既是作为客观意象的马，也是与他作为朋友的伴侣，他和马的生命是关联的。

饮水和盐的马

和声音

羊群中 生命和死亡宁静的声音

2.大地和水

海子诗歌的灵魂就是那静静存在于大地上最为简单的乡村生活。海子笔下的各种意象都因大地而存在，他的对大地的深情，乃至超越时间和空间的畅想，一切的一切。而同时大地也是农民生活的延续，也是他最终的归宿。他只是城市的过客，而大地则是他的归宿。海子诗歌中充满生命的栖息之地，则是那质朴、宁静、美好的村落。这里有生命创造的根基，海子因此感到富足。

这是一支大地和水的歌谣 月光！

三、“远”和“近”之间的存在

《月光》中出现的月光、麦地、村庄等这些意象，被赋予了指向生命本质的寓意。在这首诗歌中，海子对“远”的意象的极度赞美拉开了与身边“近”的意象的距离，实际上展示了理想与现实之间不可交融的事实，他所追求的远的一切是他永远无法企及的。这是一种开脱的理想主义的思想，既认清现实又渴望美好。

“你看多好！”“你看多美丽！”“你看多好！”

海子的诗歌渗透着来自生命深处神性的召唤好像在海子的整个人生经历中一直存在关于生命的指引，而这那种最初对生命和存在独特的神性体验深深地影响着他的诗歌创作。这首诗中出现较多的“不要说”，这恰恰是海子最想要却无法用语言表达的话语。照着月光，海子勇敢地勾勒出自己内心的那些幽暗之地，即“一直不敢梦见的地方”，在那里，有麦地、桂花和村镇，海子徜徉在这一片月光的宁静中。

不要说 你是灯中之灯 月光！

不要说心中有一个地方

那是我一直不敢梦见的地方

不要问 桃子对桃花的珍藏

不要问 打麦大地 处女 桂花和村镇

海子躺在月光中，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生和死，相比于诗人其他更为强烈的诗歌，这首《月光》是比较温和、含蓄的。海子从关注生命自身出发而进入语言，他的诗歌中频繁出现关于死亡的意象，又将死亡和爱融合在同一生命体中，表露了他面对生存的矛盾心态，是其精神世界的强烈冲突。海子与美丽地月光流淌在一起，并在月光中实现自我的救赎，释放自我的迷失，坦然地接受和走向绝望和死亡。

不要说死亡的烛光何须倾倒

生命依然生长在忧愁的河水上

月光照着月光 月光普照

今夜美丽的月光合在一起流淌

“远”和“近”之间的存在是温和的，海子在希望和现实之间勇敢地生活着，他以自己独特的英雄主义倔强地承受着现实地苦难。

四、总结

解读意象是开启这首诗的一把钥匙。通过对意象的分析，我们距离海子的精神世界更近些。海子在月光下以真实的心灵来试探生存的虚无，给我们在平静中带来了灵魂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