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匏安：华南系统传播马克思主义第一人

麦婉华

杨匏安（1896—1931）中共三大会址纪念馆供图

位于广东省珠海市香洲区南屏镇北山社区的杨家大宗祠，三进院落四合院式布局，石墙砖瓦加上众多木质雕刻甚显古朴风雅。这里并不是一般的祠堂，而是华南地区马克思主义传播先驱杨匏安的祖祠，如今更成为了珠海杨匏安陈列馆的所在地。同称为杨家祠的还有位于广州市越秀区越华路的杨匏安旧居。这里不只是杨匏安在广州的住处，更是大革命时期党在广州的一个重要活动据点。

在武汉、在上海，甚至在南洋、在日本都有杨匏安的足迹。这位著名的烈士是中共早期的革命家、理论家。2021年，恰逢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年之际，《小康》杂志开设“广东百年党史”专栏。在人物篇的第一篇章中，《小康》记者带读者一起探寻华南地区马克思主义传播先驱杨匏安的生平与他对后人带来的影响。

求学期间培养家国情怀

杨匏安，原名麟焘，又名锦焘，笔名匏庵、ㄆㄠㄢ等。1896年生于广东香山县南屏镇北山村（今珠海市香洲区南屏镇北山村）。根据《春园集——岭南文化与红色文化择要探究》的记载，杨家历代是香山（今中山市）一带的著名富商，到广州、澳门等地贩卖茶叶、瓷器、布匹和丝绸等大宗商品，他的祖父杨训常时达到鼎盛阶段，到达南洋、斯里兰卡、印度和拉丁美洲西印度群岛等地贸易。杨匏安父亲杨福祥继承家业。他娶香山县三乡古鹤镇商人陈世棠之女陈智为妻，她是杨匏安的母亲。陪嫁有关秀英，是杨匏安的庶母。

省港大罷工期间杨匏安、陈延年、刘尔崧、冯菊坡（从右至左）合影。中共三大会址纪念馆供图

杨匏安父亲杨富祥以贩卖茶叶、瓷器为生，长年卧病，杨匏安哥哥姐姐很多，只有他一个人幸存了下来。中国共产党第三次全国代表大会会址纪念馆（以下简称“中共三大会址纪念馆”）副馆长吴石坚在接受《小康》·中国小康网记者采访时介绍，杨富祥去世后，杨家家道中落。10岁丧父的杨匏安之后与母亲相依为命，母亲对他非常疼爱，倾注她的全部心血，对其教育抚养。在母亲的教育下，杨匏安小时读了许多诗书古文，后进北山小学读书，至13岁小学毕业，这时已开始写诗作文。杨匏安小学毕业之后，到广州两广高等学堂附设中学求学（该校的前身是有名的广雅书院）。

“辛亥革命前后，杨匏安亲历了很多事情，特别是乡贤杨应麟领导的反对澳葡当局扩张行径的斗争，使他深深受到家国情怀的熏陶。中学毕业后，16岁的杨匏安回到母校北山小学做老师。不久，正义感强烈的他因揭发校长的贪污行为，反遭到诬陷入狱。他的母亲全力营救，杨匏安出狱后东渡日本，寻找半工半读的机会。”珠海市博物馆保管部副主任、珠海作协副秘书长、珠海杨匏安研究会副会长杨长征向《小康》记者说。

日本通过明治维新迅速崛起，一下子成了中国效仿的榜样。杨匏安在日本半工半读，并借此机会阅读了大量欧美近现代书刊和各种思想流派的著作，开阔了眼界，思想观念也发生了深刻的变化。杨匏安在日本留学期间，初步接触了马克思主义理论学说。

1916年，杨匏安回乡娶翠微村的吴佩琪为妻。1918年，杨匏安全家从香山县北山村搬到广州，住在杨家祠。杨家词原是香山县南屏北山杨氏家族在广州设立的宗族祠堂，是参加科举考试的杨氏子弟在广州读书的邸舍。

根据中共广东省委党史研究室提供的史料，到广州后，杨匏安在时敏中学任教，同时兼任道根学校的课程（该校的负责人便是康景昭、黎演荪夫妇）。当时，杨匏安家里有6、7口人（他还抚养一位自幼丧了父母的堂弟和一位姑母），全靠他的收入来维持。由于工资很低，而且经常欠薪，家中经济很困难，他一面当教师，一面翻译文章，以补助家庭经济开支。

1917-1918年“五四”运动的前夕，许多学生喜欢阅读新思潮的书籍，杨匏安时常写一些具有新思潮的文章到《广东中华新报》和《东方杂志》投槁，借此换点稿费维持家用。后兼任该报记者，写杂感、故事、寓言等。

在华南最早传播马克思主义

由于杨匏安积极投身“五四”运动并有卓越的表现，《广东中华新报》社长容伯挺特意开辟专栏，请杨匏安有计划地介绍西方美学、哲学思想和社会学说。《珠海市香洲区革命老区发展史》记载，当时杨匏安如虎添翼，先后编译介绍了康德、黑格尔等人的美学思想以及关于唯心论、唯物论、一元论、多元论、社会主义、共产主义 等等观点和学说。

在这些开先河的文章中，以1919年11月11日至12月4日发表的《马克斯主义（一称科学的社会主义）》文章最为重要。当时，杨匏安以“匏庵”为笔名，连载了19天。文章阐述了马克思的唯物史观、阶级斗争学说、剩余价值论和科学社会主义，和李大钊文章《我的马克思主义观》下篇几乎同一时间发表。这是华南地区最早系统地宣传马克思主义的文章。

根据中共广东省委党史研究室提供的史料，1921年春，广东党组织成立，杨匏安成为广东党的早期成员之一。同时也是广东社会主义青年团的重要成员。《青年周刊》是广东社会主义青年团的机关刊物，1922年2月26日创刊。主要编辑人员有杨匏安、阮啸仙、郭瘦真等。杨匏安在《青年周刊》的创刊宣言中就指出“我们最膺服马克斯主义！”

《青年周刊》还连载了杨匏安以“女幺马”为笔名发表的《马克斯主义浅说》。这篇文章更加详尽介绍了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阶级斗争、剩余价值学说，让广大群众深入了解马克思主义，比1919年写的《马克思主义》一文写得更加鲜明有说服力。

尔后，杨匏安又发表《无产阶级与民治主义》一文，对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合作等问题作初步探索。杨匏安写下的大量介绍马克思主义的文章，也为广东党组织的诞生作了一定的思想准备。他用最通俗的语言，传播着马克思主义，努力点燃革命的圣火。杨匏安的文章大受青年们的热烈欢迎，对帮助他们掌握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抵制形形色色的“假社会主义”起了重要作用，同时也使许多青年选择了马克思主义，并向中共党团组织靠拢。

由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主任、著名历史学家胡绳主编的《中国共产党的七十年》，以及2016年出版的《中国共产党的九十年》在叙述中国早期马克思主义思想运动时，首先提到了李大钊的贡献，接着提到的就是杨匏安的贡献，之后提到李达的贡献，可见杨匏安在信仰和传播马克思主义方面，是走在历史前列的，其贡献、作用是十分突出的。

中国共产党纪检监察工作先驱之一

致力和平奋斗救中国的孙中山先生也找到了中国革命的正确道路——“联俄联共，扶助农工”。杨匏安积极投身大革命洪流，积极支持国共合作的统一战线政策，为改组国民党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为建立国民革命统一战线作出了积极贡献。

国民党一大后，杨匏安被推举为国民党中央组织部秘书，主持日常工作。同年11月，国民党中央常委会决定由杨匏安代理中央组织部部长。

吴石坚介绍，1923年6月，中共三大在广州召开，正式确立革命统一战线的方针。中共三大后，杨匏安积极参加国民党的改组工作。1924年1月，国民党一大在广州召开，以国共合作为其础的革命统一战线政策正式建立。杨匏安当选后补中央委员，担任国民党中央组织部秘书（秘书长）。当时，共产党人谭平山任国民党中央组织部部长，林伯渠任国民党中央农民部部长。其后，杨匏安曾任国民党中央组织部代理部长。

1923年10月，中共广东区委成立，周恩来任委员长，陈延年任秘书，杨匏安任监察委员。1925 年2月，中共广东区委监委成立，林伟民任监委书记，杨匏安等任委员。这是中国共产党历史上第一个地方的纪律检查机关。杨匏安是中共广东区委监委委员，成为中国共产党纪检监察工作的先驱之一。

后来为支持“五卅”运动，杨匏安和邓中夏等赴香港配合苏兆征发动省港大罢工， 遭到港英当局拘捕，被关押了五十天。1925年8月，杨匏安得到社会各界的广泛声援，港英当局只好将他驱逐出境，回到广州。

1926年1月，国民党二大在广州召开，杨匏安当选中央委员、中常委，并继续担任国党中央组织部秘书。3 月，国民党中常会决定毛泽东担任中央农民运动讲习所所长他的任命书是由杨匏安和国民党中央农民部长林伯渠共同签署的。

就义前遗言坚持斗争保全气节

根据《春园集——岭南文化与红色文化择要探究》的记载，1926年5月，国民党二届二中全会上，蒋介石提出整理党务案，谭平山辞去国民党中央组织部长，林伯渠辞去国民党中央农民部长，毛泽东辞去国民党中央宣传部代理部长，杨匏安辞去国民党中央组织部秘书职务。

北伐战争胜利进军。1926年12月，国民政府北迁武汉。1927年3月，谭平山、杨匏安和共产国际新任驻中国代表罗易（Manabendra Roy）一起离开广州。同年4月，到达武汉。4月至5月，中共五大在武汉召开，杨匏安介绍广东区监察委员会的重要经验。会议继续选举陈独秀任中共中央总书记，决定成立中央监察委员会，王荷波任中共中央监察委员会主席，杨匏安任副主席。中央监察委员会是中国共产党最早的纪律检查和监察机关，是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的前身。杨匏安是该机构的负责人之一。

随着大革命的失败，中国共产党人领导人民开展武装斗争。8月7日，中共中央在汉口召开紧急会议，制定开展土地革命，武装反抗国民党统治的总方针，决定撤销陈独秀的中央领导职务，瞿秋白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总负责。杨匏安作为中央监察委员，列席这次著名的会议。八七会议后，杨匏安到国民党军第二方面军总指挥张发奎部做统战，对他进行争取，但没有成功。

杨匏安在《广东中华新报》宣传马克思主义。

1927年11月，瞿秋白为首的中共中央犯“左”倾盲动主义错误，处分毛泽东、周恩来等人，杨匏安被免去中央监察委员、中央监察委员会副主席职务，并受到留党察看处分。

“轰轰烈烈的大革命失败了，杨匏安成为了国民党反动派的‘通缉犯，参加完党的八七会议后，又受到党内的打压，远离故国，到南洋新加坡等地从事革命活动。但他忠于党、忠于革命事业的赤子之心依然没变，发出了‘归意能无动？公忠不可忘！的呐喊。”杨长征说。

1928年初，杨匏安从南洋回到上海，在中共中央秘密机关从事刊物的编校工作。不久，家人也迁到上海。1931年7月，中共中央宣传部副部长罗绮园由于生活作风问题，被叛徒出卖，连累杨鲍安等人被捕。

被捕时，在他身上只搜到五块钱的钞票一张，两块钱的钞票两张，眼镜一副。这九块钱就是杨匏安一家十口人仅有的生活费。在狱中，杨匏安写下遗嘱：“近日有南京方面的‘旧识来劝我，我不为所动;家人千万不能接受这些人的钱和物;如果不能生活就立即南返;玄儿等不可顽皮;虽穷缝纫机不可卖掉。” 以此表明要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来服膺马克思主义。1931年8月4 日晚，杨匏安在上海龙华从容就义。

“在我几个伯伯心中有份很深的记忆，周恩来不止一次对他们说过‘你父亲为官清廉，一丝不苟，称得上是模范！。”杨匏安的孙子杨峻在接受《小康》·中国小康网记者采访时说。

杨峻表示，杨匏安烈士牺牲后，他的伯伯和他的父亲都陆续参加了革命工作，在后来的几十年里他们始终记得杨匏安对他们的教诲：做人要脚踏实地，光明磊落，不要贪小便宜，不要干不干不凈的事情。

“事实证明他们做到了，并通过努力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都取得了成绩和贡献。伯伯和父亲还还对我们言传身教。2021年是杨匏安烈士牺牲90周年，我们会将杨匏安的革命精神一代一代传承下去！”杨峻说。

编辑/余弘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