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主旋律电视剧研究现状、热点与趋势——基于213篇CNKI文献的计量分析

孟令晋 郑勇华

（贵州民族大学，贵州 贵阳，550025）

中国主旋律电视剧蕴含着家国情怀和民族精神的主题，更肩负社会主义主流价值观的传播使命，为此，主旋律电视剧经久不衰。尤其在文化强国战略和文化自信的大背景下，中国主旋律电视剧研究再次成为影视领域研究的热点和重点，随之研究成果迅猛增加，有少数学者从不同角度对国产主旋律影视剧进行综述研究，如杜芳、戴艳军、罗雯雯（2010）通过文献研究对主旋律影片的概念、思想内容、叙事艺术和困境进行综述；[1]高欢欢、 骆正林（2010） 以2009年核心期刊为研究样本，从题材变革、艺术创造和市场变革三个方面对2009年主旋律电视剧进行综述，研究表明中国主旋律电视剧要从数量向质量转变；[2]欧阳宏生、姜海、姚远铭（2013）对新世纪以来中国电视剧的创作成就、创作模式和题材选择进行综述研究，并对电视剧题材和创作意愿进行反思。[3]然而，既有的综述研究主要从中国电视剧宏大视角开展，并在研究方法上以主观构建的研究框架为主，发文时间也较为久远，这种研究方式在文献的选取和评价方面缺乏科学标准和数据支撑，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这些研究都没有真正聚焦到主旋律电视剧研究的微观层面。因此，笔者运用文献计量工具和社会网络分析软件（Pajek）以及内容分析方法，根据中国知网收录的我国主旋律电视剧的研究文献，全面、科学地呈现主旋律电视剧的研究热点、问题和发展趋势，从而为未来研究提供定量上的工具性参考。

一、数据来源和研究方法

1. 数据来源

（1）在中国知网期刊数据库中，以“SU=主旋律 ANDSU=电视剧”为关键词进行检索，检索时间为2019年7月1日，不限学科，并勾选“全部期刊”共检索出19 3篇文献，随之对低相关、会议通知等不规范文献进行剔除，最终得到184篇文献，其中“北大核心”114篇，“CSSCI”49篇。

（2）在中国知网学位论文检索库以相同的检索策略，共检索出4 9篇硕博论文，对不相关的文献进行剔除，最终得到3篇博士论文，25篇硕士论文。

2. 研究方法

（1）文献计量法。其被广泛运用于各个学科的文献综述研究，能够呈现出文献发展的基本规律和研究动态。文本通过N ote Ex pre ss进行文件格式的转换；运用EXCEL对文献样本的基本特征（年发文量、发文作者等）进行知识计量和图形绘制；将Bib Excel软件和Pajek软件相结合进行高频关键词、研究热点和研究主题的可视化聚类。

（2）内容分析方法。其指以样本文献为研究对象，对关键内容进行分析和推理的过程。主要通过对样本中的重要文献进行深度阅读，找到中国主旋律电视剧研究的热点和前沿问题，揭示该领域的动态发展规律和未来发展趋势。

二、研究结果与分析

1. 发文量分析

按照发文年份，分别就期刊论文、硕博论文进行统计，如图1所示。研究表明：中国主旋律电视剧研究始于1991年陈志昂的《主旋律”一解》发表于《中国广播电视学刊》，该文论述了主旋律与电视剧之间的密切联系，但未明确提出主旋律电视剧的概念；1991—2000年之间处于起步阶段，主要研究成果均为期刊论文，除1994年发文量达到15篇外，其他年度发文量不超4篇；2001—2009年处于缓慢发展阶段，期刊年发文最少为4篇，最多为12篇，值得关注的有5篇硕士论文对此进行专题研究；2010年至今属于平稳发展阶段，期刊年发文量最少为6篇，最多为14篇，硕士论文15篇，博士论文3篇，说明这个阶段研究层次进一步提高，高质量研究成果涌现。

此外，政策文件对该领域研究的影响很大，如19 94年中共中央召开全国宣传思想工作，江泽民同志对“弘扬主旋律”的内涵作出界定，该年份对此研究的成果出现了短时间的爆炸式增长。

2. 核心作者分析

根据文献计量学学者普赖斯提出的核心作者最低发文数的计算原理：

其中N p ma x代表发文最多的作者发文量，计算出核心作者的发文量为1.498，统计发文量2篇及以上的第一作者为核心作者，见表1。

通过对样本文献的分析结果发现，共有156位学者对主旋律电视剧进行过研究；范志忠、徐大文、彭文祥、仲呈祥、艾知生等学者发文数量较多，5位作者中有4位来自高校，高校在研究中占据领先地位；在所有的研究者中，核心作者只有14位，占总数的8.9 7%，核心作者数量较少，说明大多数学者还只是进行临时性研究；在184篇期刊文章中，独立作者的文章有15 3篇，占到总数的83.2%，合作研究仅占16.8%，说明该领域的学者以独立研究为主，合作研究不足。

3. 研究机构分析

同理，根据上一节普赖斯提出的原理，计算出核心研究机构最低发文量为2.7篇，笔者选取3篇为基准数量。

由表2可知，在核心机构中，大学有14家，占总数的70%，电视台2家，占总数的10%。另外，中央电视台中国电视剧制作中心有限责任公司、《中国电视》编辑部、国家广播电视总局以及所属的中国电视艺术委员会均发表了不少于3篇的文章；发文最多的大学依次是中国传媒大学和北京师范大学，在第四轮学科评估中，这两个学校的戏剧影视学专业拿到了两个“A+”评分。因此，可以认为中国传媒大学和北京师范大学是主旋律电视剧研究中最重要的大学机构，在其余的12所大学中，9所院校是国家重点院校（9 85、211工程院校），2所院校是知名专业性院校（上海戏剧学院、山西传媒学院）；中央电视台作为主旋律电视剧的重要播出平台，与其所属公司共发表了18篇文章，是重要的“生产+播出+研究”一体化的机构。

4. 期刊分析

核心期刊（北大核心、CSSCI）是学术界广泛认可的高水平期刊，文中只对核心期刊发文量进行统计，见表3。

结果发现，《中国电视》发文最多，且达到40篇，占期刊发文总量的21.7%、核心期刊发文总量的37.0%，其次是《当代电视》，发文20篇，占发文总量的10.9%；发文的核心期刊总共22家，发表过两篇以上的只有7家，共计发文96篇，占发文总量的5 2.2%；发文期刊以戏剧电影与电视艺术专业期刊为主，文史哲综合、新闻与传媒类期刊为辅。

图1 中国主旋律电视剧年发文量

表1 核心作者一览表（第一作者）

表2 核心研究机构（含硕博论文）

表3 核心期刊发文量（≥3篇）

5. 研究影响力分析

被引频次是衡量文章是否被学术界认可的重要指标，由此，笔者统计了主旋律电视剧研究被引频次前十的论文（含硕博论文），见表4。

表4 被引频次最高的10篇文献

结果发现，《转型期中国电视剧的主旋律叙事》一文被引用频次为23次，是所有样本文献中被引频次最多的文献，说明该文是该领域里程碑式的文献；10篇文章来自10位不同的作者，说明还未形成主旋律电视剧研究的领军者；10篇文章中有9篇期刊和1篇博士论文，说明期刊影响力远远大于博士论文，但博士总共只有3篇，有1篇成为高被引，说明博士论文的影响力不可忽视；9篇期刊文章发表在8个刊物上，其中新闻与传媒类期刊3家，戏剧电影与电视艺术类期刊3家、学报类期刊1家、经济管理类期刊1家，说明综合类期刊和专业类期刊更容易获得高被引。

三、主旋律电视剧研究的关键词共现及研究热点分析

1. 关键词共现分析

关键词是对文章重点的高度概括，通过对关键词的词频和中心度的分析，可以分析主旋律电视剧的研究热点。通过使用C ite Sp ace对关键词的词频和中心度进行计算，结果见表5。

表5 高频关键词与中心度统计图

关键词共现作为文献计量统计的常用方法，可以分析某个学科领域的研究热点，通过统计高频关键词生成关键词共现矩阵，并根据矩阵内的线性关系可以判断研究主题与各分支研究主题的关系。本文使用Bi bE xce l对关键词的词频进行统计，将出现频次不少于3次（包含3次）的关键词导入P aj ek生成主旋律电视剧关键词共现网络图，并基于此分析主旋律电视剧的研究热点及研究结构。

图2 高频关键词聚类图谱

从图2看，关键词“主旋律电视剧”出现节点面积最大，可以判断该关键词为学科领域研究的核心词汇。“观众”“主旋律”“弘扬主旋律”等关键词节点面积也较大，并与核心词汇有较多的线性关联，说明学界对主旋律电视剧与受众、主旋律电视剧的概念、主旋律电视剧弘扬主旋律的策略等研究成果较为丰硕。结构图中的一些边缘词汇出现频率较少，学界对其关注度较低，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些领域是学科研究的天花板，是亟待突破的新兴研究领域，如主旋律电视剧与艺术创作、主旋律电视剧与中国梦的构建、主旋律电视剧传播效果等研究。

2. 研究热点分析

图2中不同颜色的聚类将主旋律电视剧研究分为四个部分，分别代表四个热点领域研究。通过内容分析法，对关键节点的文献进行研读，对研究的热点领域进行归纳，最终汇总为三类研究热点。

（1）中国主旋律电视剧的概念研究

主旋律原指音乐作品的主题，滕进贤在19 87年提出“突出主旋律，坚持多样化”的口号，影视行业才开始广泛运用主旋律概念。对于主旋律电视剧概念的界定，学界和业界未有统一的概念，目前主流的概念主要有以下几个说法。从作品的分类角度来讲，主旋律电视剧是类型电视剧的一种，即以类型剧的表现手法将爱国、奉献、拼搏等精神表现出来的影视题材。[4]从表现内容角度来讲，主旋律电视剧以革命事件、英雄人物、现实生活等为表现内容，以此为载体弘扬民族精神与时代精神的现实主义影视作品。[5]从受众角度来讲，除了反映重大历史事件、人民现实生活的作品外，对于深受观众喜爱的电视剧也可以归为主旋律电视剧的范畴。[6]但以上概念都是基于思想意识层面对主旋律电视剧的定义，无法包含主旋律电视剧的全部特质，说服力不足。借鉴其他国家对主流影视作品概念的研究，笔者认为，主旋律电视剧与题材无关，凡是能够向受众传递“正能量”的影视电视剧，都是主旋律电视剧，这里的“正能量”既包括传统美德也包括民族精神和时代精神。

（2）中国主旋律电视剧的艺术创作研究

一部优秀的主旋律电视剧作品，不仅仅是对现实生活和历史事件的影视化重构，更可以震撼观众的心灵，潜移默化地对观众的价值观产生正确的引导。[7]52因此有较多关于主旋律电视剧创作的研究，主要分为创作模式和创作题材的研究。

创作模式方面，学界以不同的视角为切入口进行研究。一是创作主题，针对一些电视剧“重故事，轻主题”的问题，张荣恺认为主旋律电视剧在讲好故事的同时应该承担起弘扬主流价值观、树立道德榜样、引导正确舆论的作用；[8]二是叙事研究，基于实现“中国梦”的背景下，俞虹、吕帆认为新时期主旋律电视剧的叙事策略应该实现政治伦理的日常化、市民化的“贴近性”、审美价值的多元化的转变；[9]三是人物形象研究，以往的主旋律电视剧主角都是以一种“高大全”的形象呈现给观众，观众认可度并不高。曹静生认为，主旋律电视剧的人物塑造不应该脱离观众，应该回归生活，以个性化的角度挖掘人物亮点，立足观众的情感诉求打好情感牌；[10]四是文化研究，刘洪将主旋律电视剧上升到文化层面，认为要通过视觉文化的构建打造淋漓尽致的影视画面，从而提高作品的观赏性，并形成重视影像传播的电视剧创作思维。[11]沈学政基于大众文化视野认为主旋律电视剧娱乐性的形成包括消费者的娱乐心理、生产者对经济利益的诉求和国家意识形态的认可三方面原因。[12]

创作题材方面，主要从题材选择和管理机制两个视角进行研究。第一，马菂以主旋律电视剧中农村现实题材选择为研究点，认为主旋律电视剧应该增加对农村现实题材的选择，并以此呼吁社会关注三农问题。[13]沈爱华认为，主旋律电视剧的题材选择要多样化；[7]54第二，熊国荣认为主旋律电视剧需要加强对题材的引导，重点鼓励那些与主旋律有着天然亲近性的题材，借助行政手段对题材进行规划和引导。[14]

（3）经典主旋律电视剧的个案研究

学界中对经典主旋律电视剧尤其热播剧的研究是关注重点和热点。通过对文献的整理发现，学界对《人民的名义》《最美的青春》《亮剑》《士兵突击》《情满珠江》等电视剧的研究较多，主要采用艺术学、传播学和市场营销学的相关理论进行研究。艺术学的视角主要是要尊重艺术规律，[15]影视作品需要艺术化的表达，不能脱离艺术，梁玖就基于审艺学认为艺术性是主旋律电视剧的“宪法”；[16]传播学的视角主要是受众分析，如受众行为[17]、 受众心理[18]；市场营销学的视角主要是对运作模式的分析，如市场分析[19]、 商业化分析[20]。此外，还有一些个案分析是对影片的描述和经验性总结，缺乏理论价值。

经典主旋律电视剧的时代特点极为鲜明。由表6可知，20世纪五六十年代属于探索时期，作品特点以革命战争题材为主，集数较短；20世纪八九十年代属于发展时期，电视剧时长相对上一时期有所增长，题材选择有所突破，开始借鉴类型影视经验并出现了反腐、创业、爱情等新的题材，类型剧发展较为成熟；2000年以来属于高速发展时期，题材形式进一步丰富，出现了喜剧、谍战等题材的影视作品。电视剧制作越来越精细化，出现了《亮剑》《士兵突击》《人间正道是沧桑》《人民的名义》等叫好又卖座的影视作品，作品数量和质量都有显著的提升，主旋律电视剧走出国门并已探索出成熟的商业经营模式。

表6 中国主旋律电视剧代表性作品列表

四、中国主旋律电视剧研究的趋势

1. 中国主旋律电视剧研究的跨学科化

既有的主旋律电视剧研究文献主要是经验性总结，缺乏理论性探讨，虽然近年有少量基于传播学、市场营销学理论的跨学科研究，但却呈现出主旋律电视剧研究的跨学科趋势。笔者认为，未来的主旋律电视剧跨学科研究将成为重要的研究方向。第一，研究方法的更新，主要引进其他学科常用的量化研究方法（如实证研究）、大数据分析法（如数据和文本挖掘方法）和质性研究方法（如扎根理论），进一步丰富拓展现有的研究方法；第二，研究方向和研究热点的扩展，影视艺术学科与其他人文社会学科的融合，将会延伸出众多新的研究方向和研究热点，如主旋律电视剧的国际化传播、主旋律电视剧与治国理政、主旋律电视剧与时代变迁、主旋律电视剧与网民素养等。

2. 中国特色主旋律电视剧理论研究

张国涛将中国影视行业的发展总结为三大动力驱动，即投资、需求和政策，其中电视剧产业的发展主要是需求驱动和政策驱动。[21]需求与经济利益挂钩，是商业电视剧的主要驱动力，而对于主旋律电视剧而言，政策驱动是重要动力。例如，在广电总局公布的《2018年度电视剧引导扶持专项资金剧本扶持引导项目》中，评审通过的作品以主旋律电视剧为主，因此，中国特色大背景下加强对主旋律电视剧的理论研究和探索有三点：第一，如何从剧本模式、视觉风格和遵循市场规律三个方面探索创新电视剧理论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22]第二，主旋律与时政性题材结合的研究，如《舰在亚丁湾》是以人民海军在亚丁湾护航为原型，《人民的名义》是对当前严峻的反腐行动的艺术化表现，这说明主旋律电视剧题材要紧紧贴近时政；第三，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兼顾，随着《大江大河》《人民的名义》的大获成功，再一次证明了主旋律电视剧在弘扬主旋律的同时，也可以获得不错的商业效益，因此要加强主旋律电视剧商业化的研究，主要从电视剧产业链和IP视角进行研究。

3. 中国主旋律电视剧国际化传播研究

近几年，中国式家庭伦理剧和古装剧在海外掀起中国文化热，但中国主旋律电视剧在海外市场仍未得到认可。在文化强国和“一带一路”倡议的时代背景下，中国主旋律电视剧肩负传播中国文化的使命，也是助推中国企业走出去的重要动力。为此，中国主旋律电视剧如何运用国际化艺术方式传播中国故事成为研究的重大课题。重点开展对中国主旋律电视剧国际化传播的全产业链研究，如题材选择、叙事方式、制作方式、发行渠道、发行方式、营销方式、海外受众行为等关键要素。

五、结论

当前，该领域的研究基本形成了以艺术学科为主、多学科交叉的研究体系，研究队伍不断扩大，研究成果逐渐丰硕。但是，既有研究仍然以定性研究为主，缺乏理科学科的量化分析，存在合作研究不足，跨文化研究不足等问题。应加强主旋律电视剧研究的跨学科研究、增加合作研究、深化基于中国特色主旋律电视剧理论研究、基于中国文化的主旋律电视剧海外传播研究以及主旋律电视剧观影行为研究等。同时，主旋律电视剧创作者也需要创新叙事手法，丰富创作类型，突破固有的题材桎梏，增强国际叙事能力，树立整体传播观念。此外，笔者只选取C N K I数据库收录的文献进行分析，并通过关键词进行聚类来发现研究热点，结果可能具有局限性，希望后续学者能够运用W OS数据库和新方法进行更深层次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