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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鸟在国画中的写生创作研究

2021-01-18董俊怡

牡丹 2021年22期
关键词:润色画者花鸟

花鸟画是中华文化瑰宝,所包含的题材都是取自人们喜闻乐见的物象。禽鸟是大自然中的精灵,花草是孕育万物的生命。中国花鸟画传承至今,不乏形神兼具、栩栩如生、情趣盎然的佳作,然而后世习得真迹精髓的创作越来越少。鉴于此,笔者结合多年国画创作经验,探讨国画写生创作意图,分析花鸟画写生创作误区,并提出花鸟在国画中的写生创作构思。

于非闇曾在专著《我怎样画工笔花鸟画》中写道:花鸟画要它尽态极妍、神形兼备,也要它鸟语花香、跃然纸上。国画中的花鸟画“形神兼备”,有“高韵”、有“气骨”的不在少数,“妙造自然”的花鸟画传承着国画经典,更是周密不苟“师造化”的结果。然而花鸟画如何才能画出精髓,古往今来一直是争议不休的研究课题。为此,笔者谨以拙见抛砖引玉,谈古论今分享花鸟在国画中的写生创作构思。

一、国画写生创作意图

(一)描绘自然万物

中国绘画流传千载,从写生的形式和文化取向来看,描绘自然万物是其亘古不变的真理。西方绘画写生近于写实,笔触之间所画之物近在眼前,但从画作题材来看,多为瓶中之花、笼中之鸟。而国画的取材范围则在天地之间,于自然万物之中去感受自然和谐之美,正是历代写生画师采风的本源。所以,国画尤为重视山水之间的花草灵动,亦有百鸟朝凤般的广阔天地。

(二)写万物之生意

万物自有生意,国画追求的也是描绘出这其中的生机勃勃。写生创作讲求形神兼备,映入观者眼帘的万物越发活灵活现、生动可人,其画作写生创作价值越高,这也可以理解为画家赋予画作的精神气质,国画中如同万物复苏时的生命力便是写万物之生意的最高境界。国画写生虽然也要求绘出花草鱼虫的本来样貌,但毕竟万物皆有灵,灵动之间为画作带来的生命力却可以世代传承。

二、花鸟画写生创作误区

(一)创作视角的“动静”落差

花鸟画中,“花”为静,“鸟”为动,这“动静”之间却有落差,这种落差来自创作者的选择性问题,当然也是创作理念的区别所在。如果单从画作本身的表现力来看,空中之鸟生机更显,艳丽之花更为讨喜,但是这又落入了俗套,故而未见得多少传世之作在百花争芳斗艳之后还有燕雀自由翱翔。唐代薛稷善绘花鸟,精于画鹤,《啄苔鹤图》中有鹤静立水中,丰满羽毛细丝可见,鸟虽静却也有生机无限。《山鹧棘雀图》《溪芦野鸭图》也多是落于水中的嬉戏之物,却在工整细致的描绘中以静制动。所以,落入俗套的“动静”落差显然是画者自己的格局尚未打开,若是这一底层逻辑未能通晓,国画写生意境恐会止步于此。

(二)色彩意蕴的“明暗”之分

国画中的花鸟,色彩总是动人的,但感触并不一定完全来自色彩本身,这几乎是国画创作的普遍误区,因为很多画师善用绚丽色彩去勾勒百花之艳,却忘记了“明暗”之分才是画作立体生动的源泉,这便使很多花鸟画作近似于二维视角的创作,唯有工笔在勾皴与晕染之间不断探寻光线可能带来的色彩真实性。务求逼真的画风对写生很重要,北宋盛行的“细勾填彩”几乎断定了色彩在明暗对比之上亦可格外动人。南唐布衣画家徐熙喜画汀花野竹、水鸟渊鱼、园蔬药苗,却不见得非要用尽瓶中颜料。《石榴图》中一抹红足矣,浓墨与淡墨却勾勒出明暗协调的风景。《玉堂富贵图》中的牡丹满纸点染,白得动人,用重色勾勒出背景的华贵,明暗之中反衬了牡丹的艳丽。《雪竹图》更是如此,枝杈被折也有晕染留白,墨染与留白显然是兼施并用的,明暗之中数竿细竹穿插其间一目了然。故而,并不是色彩足够艳丽便可高人一等,花鸟画中的色彩意蕴实则是“明暗”之分带来的生机与灵动,若未想通这一创作理念,花鸟画写生创作将止步于厅堂之外。

(三)构图框架的“思维”定势

花鸟的选材范围还是很多的,但是很多画师很难脱离早期创作时已经形成的“思维”定势。如果从构图框架来看,一位画师几年之内的很多素材都是同一种框架结构,那么这种“思维”定势显然已经造成了极为严重的创作瓶颈。有“墨竹大师”之称的北宋著名画家文同,郭若虚《图画见闻志》说他的墨竹“富潇洒之姿,逼檀栾之秀”,也可以从苏轼《文与可画筼筜谷偃竹记》中记载的资料看出端倪,“画竹必先得成竹于胸中,执笔熟视,乃见其所欲画者,急起从之,振笔直遂,以追其所见,如兔起鹘落,少纵则逝矣”。所以即便是色调和结构极为单一的竹子也有千变万化的构图方式,而墨竹显然又是架空了色彩之后最为直接的构图形式呈现,最具说服力。因此,花鸟画写生创作最后一个误区就是“思维”定势,如果不能超越以往的观察视角,其画作也只能停留于之前的创作框架之列,不仅限制了花鸟画的构图思维,也限制了创作者自身的想象空间。

三、花鸟在国画中的写生创作构思

(一)“润色唯物”群芳荟萃鸟纷飞

世间万物都有各自独特的色彩,写生,绘色最难,难的是如何做出发自本心的选择。如果在创作之时未曾用到花草本来之色,闲云野鹤都不一定能够飞进画框。若是用到画者想象之色,画中花鸟也未见得还是万物之种。故而,画花鸟之时,选色颇难。但是如果创作者能够跳出这一思维定势,从二次创作角度出发去为一幅半成品润色,那么这个困扰许多画师的问题就会变得简单很多。

润有万物之色的新作并不会局限于选色的困局,是因为创作过程中在用各种手法为自己的作品润色,这也是花鸟画写生的一条捷径,可以先画其表,后畫其神。若将花鸟的表象特点画出来了,后续则可以通过润色手法进行艺术加工。清代书画篆刻家文鼎,以秃笔、中锋超妙时人,平生所作《梅花水榭》图幅多至百有二十,从青年到暮年,所画梅花又何尝不是为早期作品反复润色。

八大山人的花鸟画,用墨浓淡相宜、刚柔并济,洒脱豪爽、酣畅淋漓地展现出浓、淡、焦、润等多种墨色,层次感十足。这种仅以墨色为基础色调的构图,即便是脱离了万物色彩的加持,也会因为墨色之别而无比生动,充分体现了中国画墨分五色的特点,传达出一种不可遏止的润色之美,生动的笔触跃然纸上。所以,画家不拘泥于某一特定的创作手法,唯独每一次都看到了花鸟不同于世间万物的色彩,润色之时才得心应手,创作之后群芳荟萃鸟纷飞,才显得每一笔都格外地活灵活现。

(二)“工笔意锐”磨墨春华燕归来

写生创作陷入瓶颈再正常不过,多数情况下恰恰是画者本身陷入了写生刻板要求的局限性中。即便是如花鸟这般无比细小入微的素材,也有千变万化的创作可能性,只有画出这微小的差别,才能创作出万般可能。所以,花鸟画写生创作要追求“工笔意锐”,无论笔触多么凌厉,归根结底不在于笔,而在于创作意图和理念。张大千画马,齐白石画虾,国师圣手何尝不精雕细琢,古往今来,写生始终与写意形成文化对比,但是从创作理念上又殊途同归,即便是工笔画绘得千丝万缕,其意境也不能败北。

工笔画有些意境在画中花鸟身上表现不出来,便寄托于诗词,这显然是笔功不到的诟病。一花一世界,本来就有其自身发展的定数与规律。在刻画花鸟外在形象时,工笔所到之处跃然纸上,必然是探寻到难能可贵的生机盎然。所以,画师在创作花鸟画时,应多留意细节处理,“逸笔草草”“不求形似”“聊以写胸中逸气”,花鸟画写生其形,而忘却其意,再锐利的笔锋也追不回最初的色彩。找不到创作灵感时,还要多磨墨,唯有磨出了看破万物的心性,才能“春华燕归来”。

八大山人以奇古的笔墨画出“伤心鸟”“瞪眼鱼”,传神地表达出孤高与愤懑,这种情怀显然是写意留下的习惯,却又为写生创作带来了迥然有异的锐利。这种锐利不在工笔妙法,而在画者心境,《孔雀竹石图》《荷花小鸟图》能戳心,领悟的是万物自然的大道。所以,即便是工笔画也有意气风发之时,全在画者创作花鸟画时的心境是否能够看破这世间的草木。书画家石涛说的“画者从于心”“无法之法乃为至法”,也是同样的道理。平心而论,磨墨的耐心也就有了;随心而画,工笔花鸟画的意境也就不远了。

(三)“形而育灵”气韵生动花鸟丽

没有画家能画出超越自己想象力的巨作,但是如果看到了万物本来的样貌,如何画便不再重要了,因为创作时空已经从外物转化为内心,而内心之所向必然是万物最美的样子。国画纵横山水之时,海阔天空下笔并没有太多顾忌,磐石与草木生根之处,都有万物取向自然的生存机理。而花鸟跃然纸上也是同理,写生不一定非要画出最原始的景色结构,花丛之中一点绿,九霄之上百雀鸣,都有各自独特的审美意蕴。写生画除了花之形,也要绘得出花之灵。创作画出了鸟之动,更要遨游天际灵动万方。所以,气韵才是百花争芳斗艳的形外之灵,更是百鸟争鸣后“形而育灵”的精神写照。

明末清初书画家恽寿平传世之作《桃花图》,笔法淡雅清丽、轻快疏秀,没骨法点染物象的笔力精妙、可叹可敬。但感动世人的是春光下桃花含烟带雾之意境,是“习习香薰薄薄烟”的诗意,花之媚、叶之柔,画出了桃花暗指的春色与情愫。所以,这样的创作已经超出了观者对桃花的想象力,以及对于桃花能够代表的爱慕。故而,若隐若现的桃花才最引人入胜,才最使世人思慕伴侣,天机物趣渺然不过如此。近现代画家于非闇创作的《大吉图》,两鸡纯白无瑕,立于红叶树干之上,画面布局严谨且用笔劲健,设色明丽典雅且形象生动,但真正為后世大为赞叹的是红色与白色的鲜明对比。因“鸡”音同“吉”,故名大吉图,而这吉利之处,恰恰是红色在国人心中的文化认同,红色与白色对比之下的视觉张力诱导了世人窃喜这风姿飒爽的一点红,画出了观者心中最希望看到的红,故而才孕育出了无限生命力。因此,花鸟画创作形在表象,但创作之初便要埋下伏笔,如何去孕育万物有灵的生机。气韵生动之处,花鸟才会无比艳丽。

四、结语

国画写生创作意图无外乎两点,其一是描绘自然万物,其二是写万物之生意。但是在创作花鸟画时也容易陷入主观误区,创作视角的“动静”落差,色彩意蕴的“明暗”之分,构图框架的“思维”定势,都可能对花鸟画创作产生极为严重的误导,以至于创作周期无限延长,遭遇前所未有的创作瓶颈。建议花鸟画创作者在写生之时秉承“润色唯物”“工笔意锐”“形而育灵”的基本原则,突破自身的创作瓶颈,为国画带来群芳荟萃鸟纷飞的美景,为花鸟画完成磨墨春华燕归来的期许,为中华国画文化创作出气韵生动花鸟丽的觉醒。

(哈尔滨师范大学美术学院)

作者简介:董俊怡(1999-),女,黑龙江鹤岗人,硕士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为中国画艺术(花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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