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富分化与共富之路
2021-01-18张程
张程
贫富差距过大历来都是社会动荡的重要根源之一,在這一问题上全世界都是如此。联合国发布的《2020年世界社会报告》显示,世界三分之二人口所在国家的收入不平等状况正在恶化。在国家层面,收入不平等现象在美国和中东国家尤为显著。美国是发达国家中贫富差距最大的国家之一,居民收入差距在近年持续扩大。根据美国商务部人口普查局的报告统计,2019年美国基尼系数为0.481,维持在历史高位。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打破“大锅饭”“铁饭碗”,以先富带后富的战略,极大地调动了企业和职工的生产经营积极性,促进了经济的高速发展,并带来了居民收入的长期快速增长。但是也带来一些对于社会贫富差距扩大的担忧。据国家统计局数据,2008年中国的基尼系数已经达到0.49,超过国际通行的警戒线。不过自2008年之后又开始下降,目前基本维持在0.46左右。
贫富差距过大将会带来许多恶果,抑制贫富差距过大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2020年,中国提前10年实现了联合国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减贫目标,实现了全面脱贫。2021年中国开始加快推进“共同富裕”,6月10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支持浙江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的意见》发布,赋予浙江重要示范改革任务,先行先试、作出示范,为全国推动共同富裕提供省域范例。在效率与公平的问题上,从以前的“效率优先,兼顾公平”,逐渐转变为“兼顾效率与公平”。
贫富差距扩大并非一种自然公平的现象。法国学者托马斯·皮凯蒂认为,极富阶层的大部分收入并非来源于他们的劳动收入,而是来自他们已有财产的增值。根据他的测算,2018年美国最富有的1%人口获得了全国收入总量的20%,最富有的10%人口占有全国收入的47%,而最不富裕的50%人口的收入仅约占总量的13%;中东国家最富有的1%人口掌握超过30%的收入,最富有的10%人口占有收入总量的64%,而最不富裕的50%人口收入约占总收入的9%,相较而言,欧洲和中国的收入状况更为公平。
贫富差距的两极分化一定会造成各类社会问题。全球财富鸿沟加大,财富两极分化,加剧了不同阶层、族群及利益集团之间的对立,不仅成为部分国家和地区矛盾升级的导火索,还催生了各国民粹主义和“逆全球化”思潮在全球范围内的共振。例如,占领华尔街运动的示威口号“我代表99%,不再忍受1%的贪婪与腐败”充分展示了贫富极化所造成的社会对立。
在国家层面,以美国为例,财富鸿沟引发了诸多社会问题。首先,贫富极化造成阶层固化,滋生民粹主义情绪。全球化并未显著提升美国工人等中下收入阶层的收入水平,反而拉大了他们与富裕阶层之间的收入差距。在富者愈富、贫者愈贫的情况下,富人阶层与中下阶层在教育、医疗、住房甚至婚姻等方面相互疏离,这一状况历经代际差异得到巩固,阶层流动性大大降低。“逆向身份政治”运动利用美国白人男性工人阶级的被剥夺感和怨恨情绪,激进地表达了“逆全球化”的政治诉求,与全球范围内的民粹主义彼此呼应。其次,贫富极化造成社会不稳定,加剧族群冲突。非裔和拉丁裔等的整体财富和收入水平与白人群体存在极大差距,且这种差距无法在短时间内被赶超。新冠疫情期间,非裔美国人的感染率和死亡率远高于白人群体,说明财富鸿沟造成了美国社会的族群分化,而“弗洛伊德事件”更是说明当前美国社会的种族矛盾依旧尖锐。再次,贫富极化暴露选举政治的弊端,造成政党重组和政治极化。随着收入差距日益加大,不同群体的政治立场差异也在扩大。自美国2016大选以来,美国政党极化现象越发明显。美国两党政纲的高度异质化凸显了当前两党选民基础的变化和美国社会的意识形态分歧,很大一部分工人阶级抛弃民主党,转向兜售保护主义的共和党,以期在“逆全球化”浪潮下重拾自信。总之,随着全球化的红利越来越集中在少数人或家庭手中,阶层和族群问题逐渐交织在一起,导致社会的包容性进一步下降,国家利益不可避免地被解构为对立的“部落化”利益。
贫富差距的两极分化一定会造成各类社会问题 (图/视觉中国)
在国际层面,财富鸿沟增加了国际合作的障碍。贫富极化的国内影响外溢至全球领域,造成保护主义和“逆全球化”思潮盛行,多边合作阻力加大。一方面,持续扩大的财富鸿沟为“逆全球化”思潮的兴起提供了空间,催生保护主义政策。收入差距拉大造成美欧的中下层白人群体将自身问题归咎于经济全球化,他们在面对移民涌入和社会变迁时感到身份的迷失,进而转向民族主义寻找自身的身份认同,并成为当前“逆全球化”思潮的主要推动力量。为迎合这一部分选民的诉求,以美国为代表的部分国家大力推行贸易和投资保护主义政策,力推制造业回流,强调对本国市场的保护,以及限制本国技术向外转移,造成“逆全球化”政策行动愈演愈烈。另一方面,强势国家国内政治秩序的调整降低了自身参与国际合作的意愿,增加了全球合作的难度,滋生了孤立主义情绪。为将国内收入差异矛盾转移到国外,美国挑起贸易战、退出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与加拿大和墨西哥签订“美墨加协定”并设置带有明显排他性的“毒丸条款”、阻挠WTO上诉机构的正常运行、宣布退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联合国人权理事会等国际组织,以及退出《巴黎协定》和“伊核协议”等多边协定的行为都说明,美国正在试图改变现有国际秩序,但这不仅会导致全球财富流失,还可能加重本就严重的收入和财富不均。
此外,贫富差距扩大还具有马太效应,资产增值的速度远远超过劳动力报酬增长的速度。而且从数据来看,由于贫困阶层抵抗风险的能力更弱,每次经济危机都会进一步加大贫富差距。如果不通过政府等第三方干预的手段,完全任由市场化的发展趋势,贫富差距的鸿沟将难以逆转,最终或许会走向极化和对抗的深渊。
截至2020年,中国的基尼系数为0.468,高于国际警戒水平的0.4。但是,也有研究指出,高基尼系数是经济高速发展过程中的常见现象,是市场有效配置资源的自然结果。
中国改革开放初期,为了激活市场活力,在效率与公平问题上,国家提出“效率优先,兼顾公平”的发展策略,促进了中国经济的快速腾飞,但是也在一定程度形成了贫富差距扩大的情况。其中城乡收入差距尤为明显。
2020年中国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43834元,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17131元,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倍差为2.56。虽然这一差距较此前有所缩小,但是客观差距依然较大。
在低收入群体中,长期存在的农民工问题需要重点研究。截至2019年,2.9亿农民工已经占全国城镇就业总人口的近七成。数据显示农民工月平均收入相对增速在2015年后开始下降,与城镇职工的收入差距开始扩大。如果算上社会保障体系等其他福利,农民工的收入水平和生活保障遠低于城镇职工。优化农民工就业环境,提高农民工收入,对于缩小社会贫富差距意义重大。
近年来中国一直在努力缩小城乡、地区和不同群体居民收入差距,已经取得相当成效。过去十年,农村居民收入增速明显快于城镇居民,城乡居民相对收入差距持续缩小。从城乡居民收入比看,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比逐年下降,从2010年的2.99下降到2020年的2.56,累计下降0.43。地区之间居民收入差距逐年下降,2020年,东部与西部、中部与西部、东北与西部地区的收入之比分别为1.62、1.07、1.11,分别比2013年下降0.08、0.03和0.18。
不同群体之间居民收入差距总体缩小。近十几年我国基尼系数总体呈波动下降态势。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基尼系数在2008年达到最高点0.491后,2009年至今呈现波动下降态势,2020年降至0.468,累计下降0.023。
在基本公共服务覆盖和均等化方面。中国已经建成世界上最大的社会保障网,目前基本医疗保险覆盖超13.5亿人,基本养老保险覆盖超10亿人。已累计建设各类保障性住房和棚改安置住房8000多万套,帮助2亿多困难群众改善了住房条件。教育公平和质量不断提升,2020年九年义务教育巩固率为95.2%。
自由放任的经济政策是造成财富和收入不平等状况恶化的最直接原因,加大政府调节力度是缩小贫富差距最有效的方式。“十四五”时期中国更加注重公平问题,2021年在浙江设立共同富裕示范区,为推动共同富裕探索经验。此外,近年来中国政府不断调节税收政策、促进教育和就业公平、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将公平与效率摆在同等重要的位置,这些行动都在表明中国政府缩小贫富差距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