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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构主义中的二元对立

2021-01-17韩静宇

青年文学家 2021年33期
关键词:结构主义翠翠小王子

韩静宇

结构主义思潮在西方文艺理论史上占据重要的地位,兴盛于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对当代西方文学理论历史有着承前启后的重要作用。二元对立的理论是结构主义文学理论的重要核心思想。被学界所认可的几位结构主义大家也都在各自的论著中具体实践了二元对立的理论。在结构主义者的观点中,二元对立思想不只在语言符号系统中对其内部规律起支配作用,而且也对人类世界各种文化活动的符号系统有着重要的影响,文本分析只是二元对立理论在人类文化活动中起作用的一个方面。

一、结构主义的代表人物与二元对立

结构主义是西方文学批评理论中影响较为广泛的一个流派。它起源于二十世纪欧洲的结构主义,认为每门学科、每件事物都存在着一个内在的系统,这个系统是由事物的各要素按照一定规律组合成的整体。结构主义的主要理论基底是来自索绪尔的现代语言学,他认为文学结构和语言结构相似。语言是由不同词汇和语法组成的符号系统,而文学是由语言构成的封闭的规则系统。代码、符号和规则是人类实践活动的基准,只要能够用符号或者类似的代码表示出来的“语言”,都会存在一定的规则,而文本恰似一种特殊的“语言”组成。索绪尔认为语言有横向组合和纵向聚合的关系,相对应到文学文本中,聚合是文本的建构方式,是深层结构;组合是文本的构成方式,是显形的表层结构。同时,组合轴与聚合轴并不是同一时间发生在同一个层面的。雅各布森编写的《语言的两个方面与失语症的两种类型》在索绪尔基础上又进行了更深一步的推进。雅各布森将原来属于符号系统内部的组合轴与聚合轴之间的关系进行加工升级变为一种两极关系,两极关系就是将两种风格不一的文本放到同一个层面进行运作。相比较索绪尔的聚合轴而言,这种升级过的两极关系就可以同时在文本中起作用。在雅各布森的理论中,聚合轴和组合轴的转化是隐喻和转喻两种模式。雅各布森认为,隐喻和转喻是语言中的两个极端,是语言符号的两种基本形式的最概要表述。隐喻是通过事物之间的相似性,将一种事物转换为另一种与它相关的事物,所谓的相似性就是指外在的相似。转喻是通过事物之间的邻近性,用一个事物的名称取代另一个事物,所谓邻近性就是指时间、空间或者是因果逻辑上的相近。同时,在雅各布森的眼中,不同的文学流派和文本类型对于隐喻和转喻的使用与实践会有不同程度的侧重。在整体的文学流派中,诗歌、小说以及浪漫主义更加偏向于隐喻,而现实主义和散文则偏向转喻。

普罗普在叙事结构功能的研究方面推进了结构主义的进程,他根据人物在情节发展过程中的意义所规定的人物行为称作功能或者叙事素。这些功能共分为三十一种,作为情节单位对情节发展起到推动作用。在普罗普之后大约三十年,对结构主义研究的列维·斯特劳斯开始了对神话模式的探究,试图发现隐藏在作品背后的观念形态。斯特劳斯也将神话和语言联系起来,假设神话和语言一样拥有自己的结构体系。如果语言中音位作为结构单位,那么相对应神话也有结构单位—神话素。神话素通过在神话结构中彼此的关联获取意义,这些关系常包含对立关系。神话素之间彼此的关联被称作关系,这些关系被他在一张图表上体现为历时和共时,从而形成一束束的关系束。简单来说,斯特劳斯把神话中的结构单位比作音位,结构关系之间的关联就像是音位与音位之间的关系,而这些关系中主要是对立关系。斯特劳斯企图将历时和共时在一张图表上进行显示,这样一来他更关心的是图表上所形成的关系束之间的关系。

格雷马斯综合了普罗普与列维·斯特劳斯的方法对故事与神话进行了分析,其结构语义学则是借鉴了普罗普的三十一种功能和斯特劳斯的神话素及二元对立。格雷马斯把结构主义语义学分为语义结构理论、符号理论以及语义矩阵三个方面进行阐释。格雷马斯将俄罗斯的民间民族故事作为分析对象,归纳出三种叙事结构模式:契约性结构、表演性结构和分离性结构。契约性结构的总体特征是契约的建立和中止,离异和(或者)重新统一;表演性结构包括艰难的考验、斗争、任务的执行情况;分离性结构包括迁移、离别、到达。结构主义从索绪尔的语言学出发并以此为模板,不断在文学结构中发展扩充,成为较有影响力的一种文学批评方法。从几位主要代表人物的理论可以看出,结构主义的主要理论还是来自于索绪尔的语言学,结构主义语言学把语言看作是一个系统,并且对于语言与言语、共时与历时、组合与聚合等几组二元对立关系进行了区别和分析,并且利用这些对立关系来描写语言。

从结构主义的发展过程来看,结构主义认为如果想要分析某种现象,不管是语言现象还是其他社会现象,第一点就是必须要弄懂他们的内部结构。二元对立思想作为结构主义文学理论的根基,也是格雷马斯结构语义学的理论基础。结构主义理论强调用组对的概念,通过两种对立面之间的关系来建构意义,提倡先将某一个现象的组成部分进行分解,然后按照二元对立的框架再重新组合起来,从而揭示出这个现象的本质意义。格雷马斯认为“人类是通过两种对立之间的关系来构建世界使其产生意义的。当文本作品被分解为一些结构的成分后,我们就能从中找出对立的、相互联系的排列、转换等关系来。物之间都会存在着对立关系,对立关系在文本中更是构成人物冲突、推动剧情,而这些关系或结构总是会体现为两事物被置于对立的位置上,形成区别和对比”。

二、“二元对立”在《小王子》中的体现

二元对立关系在《小王子》中贯穿全文,主要是表现在人与人之间的对立关系。主人公因画与小王子相识。主人公的画实际上是小孩子的想象,直观地看可能会认为什么都不是。所以缺乏童心和想象力是很多大人看不懂的原因之一,相反小王子能一眼看出画的内容不只是童心的作用,也是用心的驱使。传统教育和思维方式往往让大人不能真正的认识孩子和孩子的创作,让大人认为孩子的作品不值一提,甚至是胡乱涂画。孩子接受不到大人的理解,大人不重视孩子的创作。随着时间的推移,孩子失去與大人沟通的欲望,双方逐渐形成一种对立关系。父母与孩子之间的长期对立使得亲子关系逐渐变得僵持,孩子与父母的交流也就变成了一种迁就。或许孩子的成长和父母的重视同时存在才会让这种对立关系变为双向交流、拉近亲情。小王子与玫瑰花的相遇是人与人之间爱情萌芽初始的象征,两者不期而遇的爱情也是一种对立的关系。小王子刚开始遇到玫瑰花时,对玫瑰花百般呵护、尽心尽力地照顾。爱情里的双方本身就是对立的双方,两者都是独立的个体,要想避免冲突就需要认真经营。玫瑰花很少付出行动和心力,只是不断地从小王子那里获得关注和索要。小王子从一开始对玫瑰花的喜欢,到之后讨厌她的做作和高傲,再到最后想要离开玫瑰花,重新踏上自己的路程,小王子和玫瑰花之间的关系像极了人类爱情之中的男女。但是逃离并没有使小王子获得释然,他会不时地想起他的玫瑰,想起玫瑰花的美好。在和玫瑰花分别之后,小王子终于明白了爱情的真谛:真正的爱情除了自私的拥有和偏执的占有,还要花心思进行经营,他也明白了那朵玫瑰花虽然在许许多多的花朵之中并不是独一无二的,但是这朵属于他的小花却比任何一朵都要珍贵。即便她有时候很高傲,或许还有点装腔作势,但她的的确确是小王子亲自浇过水、挡过风、盖过防寒玻璃罩的唯一一朵玫瑰花。小王子游历过的那么多星球中,各种各样的花朵数不胜数,但只有这一朵玫瑰花是小王子费心费力照顾的玫瑰花,才使得这朵玫瑰花与众不同。所以当玫瑰花遇到风雨时、当玫瑰花遇到害虫时、当玫瑰花需要拔草时,不论小王子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甚至是牺牲自己的身体,也要回到玫瑰花的身边,为她排忧解难。真正长久的爱情,双方除了要有面对对方时的心动,更多的是在以后相处之中的经营以及双方应该承担的责任与担当。在之后小王子遇到狐狸时,两个人的关系也和遇到小玫瑰时有异曲同工之处。小王子对狐狸进行了驯养,两人成为好朋友,因为驯养与被驯养的关系,两人对于彼此之间的意义也就与众不同。小王子和狐狸因为驯养而成为朋友,并不是简单的了解,而是对彼此有一定的责任和关爱,因此小王子离开时,狐狸十分忧伤。作为朋友,小王子和狐狸是互相选择的双方。在没有成为朋友之前,两者是对立的双方。成为朋友是一个双向选择的过程,即便终有一天小王子会离开,两者又将变为对立的关系。在《小王子》中体现出来的人与人之间的对立关系,包含了世间的亲情、爱情以及友情,但不论是哪一种关系都是将彼此对立的关系转化为息息相关的关联,蕴含着人性的美好。

三、《边城》中的“二元对立”

在我国的古代文学理论当中,也存在富有经验的文人对之前的文学创作发展和艺术经验进行了概括性的规律总结,在这之中体现着古代文学理论的不同观念、文学批评方法、审美标准和趣味等。因此学界也经常运用这些文学理论方法来对作家、作品进行分析和探讨,为我们理解作家、作品提供了丰富的理论支撑和实践经验。近代以来,随着中西方文化交往的密切,各种各样的西方文学批评理论被传入国内,为我们提供了更多的方法和视角去对作品进行研究和解读。《边城》是一部家喻户晓的作品,读者所熟知的是翠翠与两兄弟之间的感情纠葛和湘西的淳朴民风。实际在作品结构的深处也是存在着一系列的二元对立关系,如两种爱情观念的对立、碾坊和渡船之间的对立等。《边城》在整体上充满诗意、格调的同时也弥漫着一股淡淡、忧伤的悲剧气息,其主要的原因来自文本中爱情的悲剧。文本中主要存在两种对立的爱情观念,涉及到的人物有三对,分别是翠翠与傩送的爱情、翠翠父母以及傩送父母。翠翠和傩送之间的情感纠葛是文本的主要情节,也是贯穿全文的主要线索。翠翠父母和傩送父母彼此之间的爱情悲剧或“正果”是隐含在文本深处结构。翠翠父母之间的自由恋爱在众人眼中是一种悲剧,而翠翠就是那段悲剧留下的结果。翠翠父母因为爱情走向彼此,每天在山头对歌、互生情愫。即便这条路大家都不认可、不赞同,但同样的爱情悲剧还是发生在了翠翠身上,翠翠与傩送从端午节第一次相遇到傩送晚上为翠翠唱歌,两个人之间的感情逐渐升温,在内心互定终身。傩送父亲船总的爱情则走的是另一条被所有人认可的道路,和一个带有小产业的小寡妇走在了一起。他们之间的家庭组合是金钱与利益的结果,没有浓烈爱情作为支撑的他们,可以说是现代社会当中存在的家族联姻的一种,用小说中的话来说他们就是走的“车路”,而翠翠与傩送、翠翠父母则都是走的“马路”。在这三对爱情当中有着一组明显的对立关系就是船总的爱情与翠翠和傩送以及翠翠父母的爱情。翠翠的爱情和翠翠父母的爱情是一种真情流露,是遵循自己内心的选择,是对爱情的选择。而船总与小寡妇之间完全是财产融合,可即便他们没有感情基础,但在大家眼里日子过得也是不错,甚至是令人羡慕。在我们固有的爱情观念里面,只有彼此真心相爱的两个人走在一起才会是令人赞叹的完美组合。但是小说的结局却告诉我们“走车路”会幸福,“走马路”的人并没有得到很美满的结局。这种爱情观念的对立是现代化过程中物质利益的兴盛逐渐取代了人性中真实情感的体现,也是现代化进程中底层人民的生存困难和人与人之间社会交往关系的对立。其次是文本中碾坊和渡船这两个具有代表性的意象,不只是对湘西地域特色和民风习俗的展现,同样也暗含着对原始生活社会的隐喻。在离现代文明城市距离较远的边陲地带,可以说碾坊和渡船是人们日常生活中必需的工具。其中“碾坊”对应着“食”,而“渡船”对应着“行”,彼此有着不同的侧重点和关照面。因为与外界连接相对闭塞,代表“食”的碾坊在无法满足人类基本生存的边城拥有着不可撼动的社会地位,自然而然地成为经济权利的代名词,因此能否拥有碾坊似乎成了湘西人民經济地位的一种特殊标志。当一座崭新的碾坊作为陪嫁品出现时,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支配青年男女婚嫁的筹码。碾坊在某种程度上也就带有了封建世俗的色彩,也说明底层人民仍未摆脱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与此不同的是,作为湘西边城水上的交通工具“渡船”,它在小溪的两岸摆渡,给来往的路人提供了便利与温暖。老船夫忠厚善良,经常拒绝路人给的摆渡钱,使渡船失去了如碾坊般的社会经济价值,带给人们更多的是过渡时的一种情怀。船总以自己亲身经历体会到,还是碾坊所带来的钱财最终胜过了渡船所代表的美好自由爱情,所以,他才会极力反对傩送娶翠翠。然而,最终小说的结局是天保的离世、傩送的出走,这不仅说明没有人走向代表自然人性的“渡船”,也表明已经没有人过之前那种传统的生活。现代社会的影响已经潜移默化地渗透到每个生活在边城的人,这也与翠翠代表的那种自然人性构成了一种对立。这两组对立关系表现出了现代社会文明发展过程中对自然人性的压抑和消解,以及由此带来的现代社会对人类命运无奈的悲悯之感,给小说笼罩了一层淡淡又无法抹去的忧伤。

结构主义文学批评在现代文学批评领域应用广泛,不少作品中都会有二元对立的关系。在结构主义理论中,二元对立是解释人类思想、文化与语言的一种有力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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