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绪尔语言学对当代语言学发展的影响与启示

夏欣琳

(安徽外国语学院，安徽 合肥 231201)

在近一个世纪的时间里，索绪尔对于整个语言学领域的影响从未间断，对于这一阶段的任何一个时期的语言学研究都起到了熏陶推动作用。索绪尔提出了一系列的语言学基本理论，以及关于语言本质的探讨，这对于现代语言学来说是一种革命性的推动。在索绪尔的观念中，语言是一个自给自足的系统，是由符号所组成的，只有语言内部才能产生语言的意义，同时在整个系统中符号间的相互关系对于系统起到了决定性作用，也就是常说的差异性。这种语言观不仅影响了当时的语言学理论研究，也影响了后世的各种语言学派发展。

一、索绪尔语言学的影响

1.索绪尔与结构主义语言学

索绪尔语言学与结构主义非常相似，结构主义的内涵是“事物的本质在于事物与事物之间的构造”。整个世界的构成不是由事物来完成的，而是由关系来构成的。只有将事物结合到结构中去才能够真正体现其意义，相反则无法进入人们的感觉。结构主义主张透过事物本身来看事物与其他构成部分的关系，这种方式也体现在语言上，语言即各个语言单位进行组合的整体表现。

后世学者大都认为索绪尔语言观与结构主义语言学有渊源，即索绪尔语言相关理论推动了结构主义语言学的出现。在解释这个观点之前，需要先介绍二元对立语言观点。在结构主义语言学中，二元对立是其精髓部分，同样是由索绪尔提出，为结构主义研究提供了理论支撑，索绪尔的语言观是结构主义的基础。纵然索绪尔本人没有什么功利性，但后人出于对其尊敬在其语言观点的基础上整理出《普通语言学教程》，对研究结构主义语言学大有帮助。书中没有出现过“结构”的概念，但语言学派相关研究都是将其语言理论作为基础。

2.索绪尔与形式主义语言学

形式主义语言学的研究与乔姆斯基分不开，在整个形式语言学中生成语法理论已经成为其重要基础，而此理论的创始人就是乔姆斯基。即使生成语法在形式派一些学者研究中不被看好，但当今主流思想中生成语法依旧是形式主义语言学的重要代表[1]。下面的研究主要是乔姆斯基对索绪尔语言观的继承与发展，用这种方式来证明索绪尔语言理论对形式主义语言学产生的影响。

第一，毫无疑问的是乔姆斯基的语言观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索绪尔的影响。一是因为其导师在美国结构主义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二是《语言学读本一：1925—1956年美国描写语言学发展》，此书一半以上的作者都研究过《教程》，就算没有对《教程》进行过相关研究，也会不可避免地受到此书影响，因为《教程》所传达出的思想较为浓厚，已经潜移默化地影响了作者的观点。所以，索绪尔的语言观是乔姆斯基语言观的基础。三是乔姆斯基曾经的老师就是索绪尔语言学的追求者之一。上文所说的三方面证明了索绪尔语言观对乔姆斯基语言观的指导作用，除此之外，乔姆斯基在美国语言学界的发言也直接证明了其就是索绪尔形式主义语言学的继承者，他曾当众发言表明自己的《句法理论若干问题》和索绪尔“语言-言语”的划分有很大程度上的联系[2]。

以上四点足够作为“索绪尔影响了乔姆斯基语言观”的直接证据，乔姆斯基对索绪尔语言观进行了批判性的继承与创新，换句话说，以乔姆斯基为代表的形式主义语言观都不可避免地受索绪尔语言观的影响。

3.索绪尔与功能主义语言学

韩礼德作为伦敦学派的重要人物，在一生不断的对伦敦学派理论、哥本哈根学派理论，以及布拉格学派理论等进行学习和吸收，之后建立了系统功能语法。可以看到系统功能语法在很多方面有创新部分，但仍然有索绪尔语言观的影子。

索绪尔语言观对韩礼德的影响表现在理论框架，以及功能主义语言学概念区分方面，韩礼德对其进行了系统学习。首先，索绪尔语言观中有崭新的语言符号系统理论，在其定义中语言就是符号系统，而“能指”和“所指”就是构成语言符号的要素，在这两个要素中，“所指”指的是表达内容的抽象的概念意义，而“能指”所说的则是印象形象与其他印象形式所构成的差别意义。韩礼德的功能主义语言观中的功能语法在很大程度上是对索绪尔语言观中的“语言即为系统”理论的继承，其认同索绪尔所说的将语言当作符号，这种观点是功能主义语言观能够得到建立以及发展的基础。其次，上文已经简单叙述过索绪尔语言观中的语言和言语划分，而韩礼德在此基础上提出了自己的观点：语言行为潜势和实际语言行为。在韩礼德的观点中，一个人的知识以及其自身能力并不能代表语言，语言实际上是语言和文化允许一个进行的选择以及其可以选择的实际范围，而言语则是讲话人的行为[3]。在此方面系统功能语法与索绪尔语言观并不完全相同，可以看出韩礼德所提出的“语言行为潜势”和索绪尔所提出的“潜存在某一社团的全体成员中的宝库”极大相似。只是韩礼德所说的是在社会成员中存在，而索绪尔所说的则是在大脑中存在。最后，韩礼德所提出的系统功能语法中的结构论以及系统论也近似于索绪尔的连锁关系和联想关系。从以上三点分析可以看出，功能语言学的建立，以及后续的发展在很大程度上依赖索绪尔语言观。

二、索绪尔语言观的缺陷

索绪尔语言观对后世以及现在的语言观都有很大程度上的影响，但是以当世观点来看一个世纪前的索绪尔语言观，其还是存在几个方面的问题。

1.理想主义色彩过于浓重

在索绪尔的观点中，语言系统具有纯粹性和规律性，这种观点在后世的结构主义语言学研究中被一再放大。以如今的眼光来看这种观点可以发现其有着过于浓重的主观主义色彩，与实际的语言不符。也就是说索绪尔所认为的纯粹规律性语言系统无法在现实中存在。索绪尔语言观中的言语实际存在，即言语存在于实际的言语行为之中，也就是存在于人和人之间的言语交际之中；人和人之间的交际受各种因素，如文化水平及三观等影响，所以，这种交际行为无法达到“纯粹”，以及规律性，真正的语言系统的整理和建立是从不太规范的交际行为中得来的。

语言系统是什么，其实就是全体人使用某种语言进行交际时所产生的话语的总和，而在这种总和中产生了所谓的语言系统。在学者对系统进行整理时会不可避免地因为各种因素的影响而出现错误，那么整理出来的语言系统即主观认识的结果，学者与学者之间因为这种主观性会使这种结果产生差异，哪怕权威学者所整理出的结果都无法满足系统客观性的要求。索绪尔的语言观点固然有巨大的积极作用，但这种理想主义还是需要后世学者研究时反复斟酌。

2.共时静态描写的缺陷

索绪尔的语言系统带有浓厚的理想色彩，不仅如此，他还提出了语言系统的共时，以及静态特点。在索绪尔的观点中，语言系统是共时态的，除此之外的历时态的都不是语言系统。在对语言进行区分时可以将其划分成共时和历时，但实际无论哪一种语言都是在历史中不断发展的产物，共时态只是历时态中的一部分，二者密不可分。所有语言都有其本身的历史继承性，如果在对语言进行研究时根本不考虑历史，那么很难解释所遇到的种种问题。所有的活的语言都在进行连续的发展及运动，都在不断的被使用，而语言的使用者在使用过程中通过这种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思想或者互相之间进行交流，所以，语言系统一直处在变化发展中。索绪尔的语言观与此正好相反，一直在变化的语言系统成为其观点中的静止事物，只有历时态才是处于运动状态，共时态始终静止，以当世的思想来看索绪尔的这种观点就有一定的片面性。所以，索绪尔只适当描写部分语言现象，却不在语言使用方面发表指导性言论。

3.形式和意义关系处理不当

在其符号系统观点中，“系统”的内涵是语言的意义。用双向结构分析语言才正确，也就是说只有能指和所指进行结合才能构成符号。在这其中语言的意义是所指，而语言的形式则是能指，如果想要保证语言分析的正确性，就必须按照这种方法来分析。因为语言符号的构成部分是能指和所指，那么能指和所指之间就相互依赖而存在。在索绪尔的观点中其构成有一定的任意性，但二者进行结合之后却无法分割。学者在对其进行研究时可以将语音形式或者语义内容进行单独研究，可是在使用时却要进行分割。对语义进行研究时不可能脱离其表达形式语音，在研究语音时也要考虑其语义[4]。索绪尔在实际研究中侧重于形式研究，对于二者之间的复杂联系没有进行过多的考虑。就语义结构来看，语音和语义并不是一对一的对应关系，可能某种语音可以有几种语义，也可能一种语义对应好几种语音。如果在进行语言研究时直观研究语言形式，那么会受到很多问题的困扰。

三、对当世语言学发展的启示

上文研究指出索绪尔语言观对于后世语言学研究的影响，并且以现在的思想分析索绪尔语言观的局限性，在此基础上，根据上文提出的问题，以及影响研究探讨当世语言学发展的启示。

1.承认语言系统研究的主观性，力求语言系统研究的客观性

索绪尔所追求的是完美的符合规律的语言系统，可是实际语言系统研究中根本无法避免主观判断的出现，这对于语言学研究发展的启示就是承认语言系统研究的主观性，力求语言系统研究的客观性。虽然学者在进行研究时一定会受到主观情绪影响，但仍然要选择尊重客观性，并且在实际的语言系统研究中尊重客观规律，将众多学者的主观研究作为自己研究的范本，从而提取具有规律性的研究成果，保证能从带有主观色彩的研究中得到客观成果。

2.在“运动状态”下研究语言

一切活的语言都处于运动发展的状态，所以不可能如索绪尔所说在静态状态下研究语言系统。在进行语言系统研究时首先要考虑语言系统的变化性，不能将昨时昨日的语言系统看作今时今日的语言系统，更不能将今时今日的语言系统看作明时明日的语言系统，在进行实际研究时要考虑其动态性，以发展的眼光看语言系统；其次是考虑语言系统的历史、现在及未来，要将语言系统放在奔流不息的时间中，不能以今时今日创造出的语言系统来当作永久的语言系统[5]；最后，考虑语言系统的“横向运动”，各语言系统之间并不是各自独立的，同样是处于“运动”状态，在进行实际研究时要考虑语言系统之间的交流。

3.二元对立语言观的启示

在实际的语言研究中需要先行考虑共时方面，然后再考虑历时方面，需要将自身所做的研究纳入其中，注意积累证据，即需要进一步考察语言事实。在对索绪尔二元对立语言观进行继承时还应学会二者的有机结合，在探讨问题时做到互为补充。

四、结语

从索绪尔语言观为语言学领域带来的影响、索绪尔语言观在当世视角下的局限性，以及此研究分析带来的启示三方面完成了索绪尔语言观的当代观照。总而言之，索绪尔语言观带给语言学领域的贡献是巨大的，但是由于时代的局限性也暴露出一些问题，只有客观看待问题、思考问题，才能更好地促进语言学领域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