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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社会政策学科的动力源泉、学科定位、核心议题及发展展望
——以中国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为视角

2021-01-16朱海龙周小兰

关键词:现代化政策学科

朱海龙,周小兰

(1.杭州师范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浙江 杭州 311121;2.湖南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1)

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是新时代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的题中应有之义。党的十八大以来,社会主要矛盾发生变化,多元价值相互冲突,社会利益结构分化,社会风险加剧。全面深化改革进入深水区,党中央不断破除各方面体制机制弊端,积极应对外部环境变化带来的风险挑战。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是新时代党和国家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重大理论创新,是实现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的重要保证,也是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基本要求。中国社会政策创新发展是实现国家治理现代化的重要组成部分,通过制定科学合理的社会政策来解决社会治理问题是国家治理能力的重要体现。在实现国家治理现代化进程中,加强社会治理和制度创新、以社会公正和整体理性的新范式重新定位社会政策是中国社会政策学科的核心议题。但当前中国社会政策学科新范式的研究还需要进一步深入,已有的研究主要表现在对社会发展短板的弥补,较少从国家治理现代化的角度思考中国社会政策学科的发展。国家治理现代化是一种体现中国特色的治理模式,致力于从国家制度和治理体系上构建发展型的社会政策体系。社会正处在前所未有的变革时期,社会政策学科应如何构建发展型社会政策体系,推动社会政策体系向现代化方向发展是增强国家竞争优势的关键。全面深入认识国家治理现代化的基本内涵,基于对中国社会政策学科的新定位与重要议题的认识把握国家治理现代化的全新变化,研判国家治理现代化的未来方向,构建国家治理现代化的总体格局,谱写国家治理现代化的华丽篇章,是当代中国社会政策学科的使命与担当,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奋斗目标的学科重任。

一、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跨学科的中国社会政策学科发展的重要源动力

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是运用制度优势应对风险挑战的战略举措。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是顺应时代发展潮流、适应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变化、不断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新期待,战胜前进道路上各种风险挑战、确保党和国家长治久安的必要条件。世界正处在大发展和大变革时期,世界性经济危机频发、全球治理体系发生深刻调整、国际力量对比发生革命性变化;国内改革发展稳定任务繁重、各种问题矛盾相互交织、不可预测的风险和挑战增多。前所未有的风险挑战与责任担当正在助推中国与世界一道探究更加公正合理的现代化全球治理体系。当代中国社会政策的学科方向必须始终围绕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主题,立足当前,展望未来。新时代“国家治理现代化”背景下,中国社会政策学科的使命是进一步深化政治体制改革,应对国家转型治理中的局部危机,为提升社会治理能力和实现治理模式转型提供政策支持,在发展中补齐民生短板、促进社会公平正义,构建具有普惠性和发展性的社会政策体系,保证全体人民在共建共享发展中有更多获得感。当前的社会政策不是传统的社会控制,而是社会治理的有机组成部分。[1]中国社会政策学科发展的重要动力源自在应对全球治理危机中对国家治理现代化的前瞻性思考,以社会底线为基本、公众福祉为目标,全面深入分析与系统研究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概念内涵、样式构型、鲜明特征、主要问题与发展方向;以经济新常态下保障和改善民生,完善社会治理为目标要求和重点任务,增强社会政策的主体多元性;以国家宏观政策顶层设计探求响应全球治理变革和推进国家治理现代化的“中国视野”“中国智慧”和“中国经验”。

国家治理现代化是新时代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必然之举,把握国家治理现代化的深刻含义与本质特征,是明确当代中国社会政策学科定位和制定学科议题的首要条件。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是在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的历史进程中,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更加成熟更加定型为目标取向的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之间矛盾运动的结果:经济转型发展、政治体制变革、保障和改善民生的措施体系都因国家治理现代化而表现出新特征和新形态。因此,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是对国家发展规律的新认识,是全球治理体系变革的新方向和新着力点,也是人类社会进步的必经之路。

推进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是一个艰难曲折的过程,是同各种矛盾不断斗争并不断战胜各种矛盾的过程,其中呈现四个方面的鲜明特征:一是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是第五个“现代化”。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初,我国确立了“四个现代化”的社会主义建设目标,并在社会主义建设和改革实践中进一步丰富和发展“四个现代化”的内涵。进入新时代,基于新的治理视角,党中央提出了“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第一次把政治概念与现代化结合在一起,是现代化建设进程中的重大思想创新,蕴含了中国现代化进程中深刻的历史规律;[2]二是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对各方体制产生深远的影响。国家治理能力现代化就是加强运用国家制度管理社会各方面事务的能力,提升制度执行力,发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在激发社会创新活力、维护市场与社会秩序、促进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中的作用。[3]制度需要不断革新才能永葆生机与活力,体系是由经济、政治、文化等各方体制交汇形成的,二者是相辅相成,不可分割的。推进国家治理现代化要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体系,建立健全具有中国特色的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以及党建等方面制度与体制机制,从根本上为社会各项体系高效运转提供制度保障。三是新时代新矛盾层出不穷、相互交织。进入新时代,中国社会治理面临新问题、新挑战。社会结构日益复杂:传统家庭功能弱化,城乡发展失衡,社会阶层分化;社会需求广泛多元:社会需求由注重“量”向更加注重“质”转变,由注重“硬需求”向更加注重“软需求”转变,由注重“生存”向更加注重“发展”转变;社会心态日趋理性:负面社会心态凸显,社会信任度不高,物质主义心态滋长;社会风险交织叠加:世界暴力恐怖事件时有发生,经济增长下行压力增加,社会关系的陌生化程度加剧,网络信息传播监管不力。[4]四是上层建筑的引导性和前瞻性。社会政策属于观念上层建筑领域,是从顶层设计引领国家建设和发展。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新战略部署将始终贯穿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和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全过程。因此,社会政策学科需发挥防范社会重大风险的作用,事前预防远胜于事后弥补,把握国家治理现代化契机,做到未雨绸缪,运筹帷幄。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增长”与“社会发展”相对失衡,社会问题频发,社会亟需转型。国家治理在解决社会问题的实践中逐步形成了“宏观政策要稳、微观政策要活、社会政策要托底”的治理思路[5],以社会政策的创新和发展来应对逐步增加的社会风险是国家治理的必然之举。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背景下,社会政策发挥着提供缓解危机的安全网和福利服务以及保障与改善民生等多重正向功能[6],是维护社会公平正义、确保国家长治久安、发挥社会引导和管理作用、让发展成果更多惠及人民的必然选择。中国社会政策学科以开放的态度破除学科之间的界限,吸收借鉴和总结运用经济学、政治学、社会学、历史学、哲学等众多学科的理论基础和研究方法,建立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政策学科交叉体系,洞悉在世界大发展和大变革环境下国家治理与社会政策的学科本质,树立在人类社会变革和国家发展视野下促进应对国家治理现代化过程中重大风险挑战的学科自信,推动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背景下人才培养和学科建设。

二、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背景下中国社会政策学科的定位及其主要特点

社会政策学科发轫于整个社会对于市场机制缺陷的认识,成长于政府机制取代市场机制直接进行社会财富再分配后对政府机制缺陷的反思,繁荣于信息技术以及经济全球化时代下对社会政策价值理念的重新审视。[7]社会政策通常是用以界定国家在公共福利方面的角色。[8]社会政策虽然是常用语,但关于社会政策学科是什么,迄今在学术界尚未形成共识,仍然没有一个关于社会政策的界定是被普遍认可的。社会政策体现的是一种集体智慧,其在学科体系和研究领域上融合了社会学、经济学、政治学、心理学以及哲学等众多学科的理论框架、价值诉求与研究方法。社会政策在成长为一门独立交叉学科的历史进程中,一直着力于用科学合理的知识与方法为解决市场经济下伴生的社会问题提供指导、确保有关政策实践活动能发挥推动社会和谐进步的作用。社会政策学科一直沿袭着社会科学的价值取向与实践方法,其本质是提供社会保护和推动社会发展。从经济学领域凯恩斯试图在资本主义基本框架下,通过国家干预的方式来解决各种社会问题,到政治学领域社会政策是工业社会以后民主政治的产物,再到社会学理论认为社会变迁是社会政策发展的原动力和决定因素。[9]社会政策学科的内涵不断扩张,其目的是在研究社会关系对经济关系影响的基础之上,政策手段从单纯的再分配转变为同时考虑生产与投资,从而保障和改善民生,促进社会公平正义,确保国家长治久安。中国社会政策学科不仅要汲取学科规范和学科议题的相关国际经验,还要应对国家治理模式转型新形态下中国所面临的各种巨大的社会危机和不可测的风险挑战,中国社会政策学科必须担负起为推动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超前研判和前瞻谋划的责任,紧密结合党和国家为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全面布局和战略部署,为充分发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势提供智力支持。因此,中国社会政策学科应把握社会主要矛盾变化和社会发展新方向,夯实学科基础,加强理论创新研究,进一步关注前沿性和全局性问题,着力聚焦当前中国社会治理和制度创新的重大核心议题,优化研究方案和创新技术。总体而言,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背景下中国社会政策学科定位有以下六个方面的特征:

第一,理论建构创新。早期的社会政策是属于社会工作或社会行政的范畴,甚至仅仅是社会工作学和社会行政学中的一部分课程,多是从经济学和政治学的角度来考量国家经济发展与社会福利的关系从而制定相关的社会政策。主要的理论来源于贝弗里奇、马歇尔和蒂特姆斯所倡导的“国家福利”、公民权和制度型的福利国家模式以及艾斯平-安德森“三个世界理论”等。[10]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背景下,社会局部危机处处可见,日益衰退的生态环境,阻碍社会进步的体制机制,各种不稳定因素急速增长。[11]复杂的社会矛盾和社会突发性事件是当前国家治理进程中的重点应对问题,中国社会政策学科亟需在应对经济转型和危害社会的突发性问题上加强理论创新。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建立的社会政策体系呈现出包容性和兜底性特征。我国脱贫攻坚战取得重大胜利,中央顶层设计先行,为基层脱贫工作的推进提供强大的政策支持,为全球贫困治理和社会发展提供典范。以改变贫困群体生存环境的生态移民和易地搬迁政策,“改善农村地区基础设施建设”“实行农村最低生活保障制度”“着力加强教育脱贫”“开展医疗保险和医疗救助”等一系列扶贫社会政策,为弱势群体建立了社会保护体系。[12]因此,中国社会政策学科要立足于社会治理的相关理论和实践经验,形成具有中国特色的基础理论和研究方式,为推动社会进步以及增进全球人民福祉做出新的贡献,为建构全球社会政策体系奠定理论基础。

第二,基础研究夯实。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新时代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丰富实践是理论和政策研究的‘富矿’,我国经济社会领域理论工作者大有可为”。社会政策既是打通社会学内部上游和下游,也是联系社会学学科建设与社会需求的中间环节。[13]“十四五”时期,中国社会政策学科加强基础研究一方面要从巩固扶贫攻坚成效,进一步提高贫困人民的生产力,从根本上降低贫困发生率等问题为切入点。另一方面社会政策体系要建立源头干预机制,从源头防止社会问题恶化,降低社会成本。社会政策学以社会学的理念和方法为基础,致力于特定的现实问题,提出具有针对性和操作性强的策略与行动。社会政策学科还注重对实践经验的总结,加强研究对象的背景研究,将社会政策和民生领域的知识变为我们的学科理论、学术语言,使社会政策学科理论更具有高度和深度,也在国际学界更有对话能力。社会政策学科发源于西方国家,要将基础理论与中国国情相结合,扎实做好基础研究本土化。在国家治理现代化背景下,夯实基础理论研究,把握国家治理现代化进程中社会治理的新困境、新理念和新方法,进一步发挥基础研究在应对社会转型和增强国家治理软实力进程中的重要作用,是社会政策学科的准确定位。

第三,研究问题取向。当前,中国社会政策学科的主要研究问题取向表现在几个方面:首先,社会政策学科边界重点研究社会关系如何影响经济关系,特别是非经济要素作用于资源生产和资源分配系统的社会方式;其次,社会政策学科的视野扩展不再局限于社会福利领域,有关人的一切福利组合,以及达到这种组合的条件和方式都受到关注;最后是对社会关系(地位及权利)等非经济资源分配的研究构成了研究的重点,社会政策需覆盖全体社会成员,完善基本公共服务供给,加强政府转移支付力度,保证社会公平正义。这三种研究方向完全与社会现实问题相结合,为社会发展难题提供科学可靠地解决方案。在推进国家治理现代化目标进程中,中国社会政策学科立足于“保护-支持-适度-包容-融合”的逻辑框架,实现基础理论研究、社会治理和社会政策的交互式发展。

第四,学科交融推进。社会政策学科具有很强的交叉性和跨学科性特征。社会政策除了涵盖自身知识体系外,还将纳入社会学、社会工作、政治学、发展研究、公共管理、经济学等学科的知识内容。社会学为社会政策提供了有关社会背景和社会问题等方面基础知识供给,社会工作帮助社会政策对社会福利和社会需求进行界定,而社会政策则为社会工作务实提供了行动纲领。社会政策要研究政府提供哪些福利以及如何提供这些福利,因此社会政策的制定需要政治、法律和管理学方面的知识,同时也会采纳这些学科中的分析方法,社会政策学科正是吸纳了上述学科的知识和方法才得以不断发展。[14]但就目前而言,中国社会政策学科与其他学科交叉融合还存在一定困境,我国社会政策具有明显的补缺、援助和管理相杂糅的特点。[15]整体知识结构与社会福利相关,以民政领域的补缺性福利为主。国家治理现代化背景下,建设多学科整合交叉和有机衔接的学科融合机制是社会政策学科的重要定位之一。

第五,前沿技术支撑。互联技术快速应用于生产生活之中,多种类型的云端大数据记录了人类行为轨迹。对于大数据分析并没有现成的范式,中国社会学者在此领域也有突出贡献。[16]如北京方庄在基层社区治理方面采用“微信群”的治理方式,每栋楼或每个楼门建一个“微信群”,居民可以随时在群中反映社区生活问题,基层管理人员积极应对解决。再如,成都郫都区推出城乡统筹的治理模式,创新了城乡融合模式,创造了很多新型城镇化模式。[17]通过利用现代信息技术手段,可以对福利保障体系进行更加有效的管理,并促进福利保障体系的制度优化和政策创新,提升福利保障的管理能力和服务水平,提高保障效率。[18]国家治理现代化背景下,社会政策学科的定位将社会政策相关政府部门数据与平台数据整合,构建“传统+现代”“政府+社会”的多重社会服务模式,加快社会服务一体化进程。[19]用科学有效的数据实现社会政策学科在“效力-领域-区域”的综合全面模式分析下的潜能释放。

第六,政社经文融合。21世纪以来,我国经济增长迅速,国际地位不断提升,国内发展环境也经历着深刻变化,社会主要矛盾发生变化。中国社会政策学科的研究成果也集中探寻国家治理现代化与经济、政治、社会、文化等各方面体制机制的关系。经济发展是社会政策的基础,社会政策为经济健康发展护航;社会政策是为提高政府行政效率,更好维护社会和谐稳定而开出的一剂良方;社会政策是以人的发展为终极目标,社会政策无论在制定还是在执行的过程中都要蕴含着人文关怀的精神。社会政策学科为党和国家实现国家治理现代化目标提供高质量人才和智库支撑,为理顺党和国家、政府与市场、国家与社会之间的关系提供可行性策略。

三、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背景下中国社会政策学科发展关注的核心议题

新时代呼唤并催生新理论。新时代国家治理现代化的新要求助推社会政策学科的核心议题进一步提炼,社会政策学科要为推进全面深化改革和建设现代化体系提供强大的智库支撑。社会政策学科范式的立论基础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社会政策学科范式的核心关切是如何处理社会政策与经济政策的关系;二是在考虑二者关系时,要关注社会政策的本质特征即“自性”或“社会性”。[20]在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背景下构建社会政策学科范式,要在学科核心议题的高度、深度以及广度上下功夫,要从国家治理现代化理论和道路、社会治理问题以及体现中国特色的积极社会政策等问题着手。因而,中国社会政策学科在议题设计和理论生成上要着重关注以下几个层面:一是关注中国方案。中国社会政策学科的首要议题就是要从中国国情出发,设计解决中国问题的方案并为之不断推陈出新,体现具有中国特色的现代化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二是引领国际前沿。中国社会政策学科应具有国际视野,为人类社会的有效治理提供知识理论供给和中国治理经验,积极开展国际对话,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和共建“一带一路”全球公共产品做出新的贡献;三是突出最新变化。基于中国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背景,社会政策学科核心议题应以社会公正和整体理性的新研究范式重新定位社会政策,不能只将社会政策视为对社会发展短板的弥补,而相对忽视了社会政策价值以及积极社会政策在社会治理中的意义;应多探索和建构在全新理解国家治理现代化进程中的“中国智慧”,摒弃在认识社会现象、概念阐释与分析原因中直接或间接地带有从属于社会经济以及国家主导的价值认同,在实现民族复兴的征途上优化经济结构、维护政治秩序、实现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中国社会政策学科在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背景下的核心议题主要表现在以下四个方面:

一是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背景下中国社会治理范式及其制度安排。当前,在国家治理现代化背景下考量社会政策的相关研究还处在发展初期,运用社会政策学科的理论基础和研究方法全面地考察国家治理现代化的成就尚不明显。相关研究一方面从“社会政策”的背景及基础、“社会政策”的制定与主体、某一领域的“社会政策”研究与发展、“社会政策与社会进步”的关系等方面建构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背景下国家治理框架。[21]另一方面研究从完善社会政策体系提升国家治理软实力、培育经济发展内生动力、强化政治发展与社会秩序建构能力入手,提出可行性实现路径。[22]在推进国家治理现代化进程中探索国家治理现代化顶层设计与制度安排,社会政策学科需更重视福利哲学、社会价值观念分析、社会需要和资源的分类学建构、社会平等与公正等综合效益评估的偏定性化与整体理性分析视角。[23]这对应对社会治理危机,推动社会治理走向世界,更高水平地参与全球社会政策建构,具有理论和实践的双重意义。

二是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背景下社会政策体系联动性问题及其新动力的相关议题。为了减轻20世纪30年代资本主义经济危机带来的危害,西方国家采取了一系列救济性的社会福利措施,这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社会矛盾。随着世界贫富差距增大,全球性经济危机频发,社会矛盾进一步加深,政府用于社会福利的财政压力增大。人们开始对“福利国家”完全依赖政府和市场进行反思,提出构建一种积极性社会政策,使社会各个成分都能够在福利体系中充分发挥作用。[24]中国社会在转型过程中面临的问题是各方不良因素长期共同作用的结果,并且都具有较强的变动性。社会政策如果只是社会问题出现后的应急性措施,那么社会政策在执行上就起着亡羊补牢的效果。一旦社会政策成为“问题”的附庸,稳定性的体系就难以建立,难以实现其可持续发展。[25]在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背景下社会政策要实现与各方联动,实现从原有的补缺式、差异式社会政策,转变为适度普惠型社会政策[26],在经济社会转型升级中逐步实现各方政策制度的贯通。社会政策学科发展要依靠国家治理各方联动的微观层面和宏观层面及其相互作用的过程中形成发展新动力,并直接或者间接地引导生成关键议题。在微观层面,社会政策的基础作用在于通过立法和行政手段协调社会关系、保持社会稳定。通过公共服务的方式扩大人力资本投资,发展普惠性的学前教育和义务教育、强化基层公共卫生体系、保障住房需求以及推进新型养老模式等社会政策的整合,提高社会建设水平,将社会治理下沉到基层社区,要推动社区治理由网格化向网络化转变,中心化向去中心化转变,申令式向引导式转变,不断建立智慧化的社区治理模式[27],将基层社区建设为缓解居民压力和开展各项经济社会活动的阵地。这是新时期提升国家治理能力的重要任务。在宏观层面,社会政策体系的各个项目之间需要加强整体考量和统筹协调。[18]社会政策体系是由国家的经济、政治、社会等各个体系编织而成的一张密网,在体系内部的各个要素之间也需要相互配合和协调。社会政策学科要在国家宏观发展理念的指导下,注重具体的政策设计层面协调发展。此外,社会政策要注重在时间上和空间上的协调以及资源的优先使用问题。

三是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背景下的社会价值理念及其相关议题。社会政策是具有价值理念的,社会政策是对全体社会成员生存需要的满足。在贝弗里奇看来,社会政策帮助人们解决社会生活中的“五大恶”,包括贫穷、疾病、无知、失业和居无定所。[28]生产力进步推动社会不断更替,现代社会是以市场经济为基础,民主和法治的社会,也是建设服务型以及思想多元的社会。而这时的社会政策仍处于原来发展的标准,就会束缚人们的需求,阻碍社会生产力发展,进一步加大社会贫困。在社会主义制度下,社会政策的目标有着更高的价值追求。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人们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不再仅仅是物质层面,在法治、社会生态等各个层面的需求都有所增加。社会政策学科的价值理念正在逐步得以重建,社会政策的最终目的是“以人民为中心”,更多的增进民生福祉,让发展的成果更多、更公平地惠及广大人民。社会政策一直是作为对经济发展过程中短板问题的补缺,政策对象大多是社会弱势群体。在国家实现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过程,要充分发挥社会政策学科的作用,构建包容性社会政策体系,在政策形成前追求公平公正价值理念,在政策执行中注重民众普遍有序参与,在政策效果上建立权利均衡与利益共享的社会政策体系。[6]

四是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背景下中国社会发展新挑战、新图景等相关议题。国家治理现代化的背景是特定的,道路是曲折的,发展形式是特殊的。国家治理现代化背景下社会结构与社会治理之间矛盾叠加。社会问题的出现以及社会风险的暴露是由经济、政治、文化等各个方面的因素长期共同作用形成的。因此,社会政策的出台应是国家各个部门共同考量的结果,社会政策的落实必然需要中央和地方各个部门协同合作。然而实际上各部门为了完成不同的考核指标,各部门社会服务信息尚未实现对接,社会政策仍呈现“条块分割”状态。[29]同时社会政策是有界限的,社会政策在制定和执行过程中要考量其权威性与强制性水平。[30]国家治理体系具有整体性特征,国家治理体系是由体系中的各个活动主体相互活动所构成的整体。国家治理能力则是指各个治理主体,特别是政府在治理活动中所显示出的活动质量。[31]因此,社会政策学科发展应以阐明国家和社会治理现代化的内涵、特征、价值、实践以及体系为基础,并着重从人力资本、机会均等、服务与管理并重[32]、消灭绝对贫困[33]、社会安全、社会治理、社会和谐以及互联网时代下大数据技术在监测方面的开放和应用等新方向、新方法、新技术对国家治理现代化的理论与实践予以思考和探索。由此推动社会政策学科在新时代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背景下新议题、新思路和新方法等内容的研究,构建人类社会变革背景下国家治理现代化进程的制度逻辑和时代方向。

四、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背景下中国社会政策学科发展之展望

习近平总书记《在浦东开发开放30周年庆祝大会上的讲话》指出,越是面对挑战,我们越是要遵循历史前进逻辑、顺应时代发展潮流、呼应人民群众期待,在更加开放的条件下实现更高质量的发展。新时代我国社会政策不断创新发展,重视对民生难题的回应和增强人民的获得感;注重发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体人民;注重经济发展与民生改善的良性互动;重视提高社会政策治理能力。新时代新的发展需求呼唤着新的理论、新的社会变革下,学科发展面临新的机遇,要着力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在指导思想、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等方面充分体现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34]中国社会政策学科作为社会学的一个学科分支,也是国家哲学社会科学不可分割的部分。

中国作为负责任的大国是全球治理的积极倡导者和参与者,一直以来致力于推动国际秩序的转型。面对全球恐怖主义盛行、能源与食品安全危机、传染性疾病的蔓延以及信息安全等一系列传统和非传统难题,中国一直积极为世界提供公共产品和维护全球共同利益贡献“中国方案”。国内外社会发展面临的风险与挑战是社会政策学科要研究和解决的主要问题,同时也是国家治理现代化背景下社会政策学科担负的使命。在国家治理现代化的新时代下,作为一门贯通经济、政治、文化、哲学、心理学等学科理论基础,并与社会实践保持高度一致的交叉学科,中国社会政策学科将进一步把握国家治理现代化发展新趋势,阐释国家治理现代化的新理念,设计国家治理现代化的新方案,建构国家治理现代化的社会政策学科体系,为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贡献力量。

“社会政策”是特指与公民福利有关的国家或政府的政策。这样的“社会政策”既是一个实践活动领域,又是一个学术研究领域。[35]社会政策学是一门实用性极强的学科,是将社会学相关理论转化为具体社会实践成果的关键性学科,是社会学通往现实、服务社会的“控制性工程”。[13]社会政策既是属于社会服务的范畴,又是社会管理的范畴。社会政策研究为社会发展中逐步暴露的问题提供解决方案,这对引导社会良性发展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36]社会政策的学科定位,即在现代社会转型发展的大背景下,从社会整体发展视野出发,创新和完善相关制度保障,探索社会和谐稳定的发展道路。社会政策要基于国情把握好“社会政策与社会发展”之间的“结合度”,这是当前社会政策研究的重要任务。[21]国家治理现代化背景下中国社会政策学科的未来发展会在依托知识学理体系、学科治理机制、教育教学体制以及学术参与实践四个维度的研究中缩小与全球社会发展的差距,加强社会政策学科与国家治理现代化的联系,为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提供更加成熟、更加定型、更具创新力、更具中国特色的制度保障。[37]

第一,在知识学理体系的发展上,中国社会政策学科担负着理论话语体系建设的历史重任。现今,中国社会政策多学科融合范式尚不理想,还未形成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政策学科理论话语体系。社会政策学科与理论的发展需要更高的认可度,学术共识是中国社会政策学科建制和知识生产的基石,更是建设本土化成熟社会政策学科的目标。社会政策既不能仅限于细小领域也不能将其看作是包罗万象的知识宝库。[5]多学科知识生产理论视角与基础研究方法的多样性是中国社会政策学科发展的突出优势,中国社会政策学科要在此基础之上形成自身的学科特色。基于社会政策脱胎于“社会行政”的发展历史,加之受某些西方社会政策学者影响较深的缘故,一些学者将“社会政策”归于“公共政策”的一部分。因此,新时代社会政策学要承担“讲好中国故事”的使命,社会政策学者需要充分地运用“学术共识”,在中国社会政策实践中建构一种具有本土特色的发展型社会政策。社会政策学需站在新的历史方位,在社会政策学科的基本理论和研究方法、教材内容的更新和逻辑关系的梳理、社会政策价值维度的合理描述、社会政策的实践与发展、社会风险防范与控制机制等多方面进行理论创新,推动学科理论话语体系的科学发展。

第二,在学科治理机制的发展上,中国社会政策学科将设计社会政策优先研究领域的方向轴和时间表。我国已经确立了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目标和时间表,解决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建设和谐社会,就要积极发展社会政策,开展社会政策研究,通过学术研究和政策实践的结合建立符合我国国情的社会政策体系,形成有中国特色的社会政策学科体系。回顾社会政策学科在不同经济社会发展阶段所凸显的不足之处,中国社会政策学科应结合社会质量理论,发挥社会政策的引导和管理作用,注重对特殊群体的有效保护。同时社会政策学科要发挥补短板的作用,填补社会福利的漏洞,明确政策出台的方向,对托幼服务、脱贫兜底、乡村振兴、“三农”问题、老龄化风险及养老保险、健康中国建设等方面的社会政策在符合社会总资源能力的基础上明确优先级别,并进一步确定路线图和规划时间表。在经济社会转型中构建公正、合理的社会治理模式,扩大社会政策体系的人群和地区覆盖面,推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完善和社会的可持续发展。

第三,在教育教学体制的发展上,中国社会政策学科应将培养实用性强且质量高的人才作为首要目标。从学科层面看,当前政府关于公共政策方面的知识供给主要源自政策研究室,与高校科研院所之间缺乏联系机制,二者之间较少进行信息沟通。据此,学界要给予社会政策学科与理论以更深层次的认同,[38]学者的身份认同和同行共同体有待建立。从社会建设的角度看来,智库能够为社会政策的制定、执行和评估提供全过程咨询和服务,其组成人员应是能科学平衡专业知识、政府管理模式和公众需求关系的高水平人才。提高社会政策的质量和效果的重要举措,就是从构建智库体系本身入手,建立高素质、高水平的专家队伍。[39]因此,社会政策学科的人才培养要从不同主体间的协作治理能力入手,政府作为社会政策制定和执行的第一直接主体,要为社会政策学科人才培养提供制度支撑,推动社会组织积极参与社会政策领域的协作治理,构建社会政策各部门多元的沟通协商机制。社会政策学科建设要顺应时代发展要求,面向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主战场,创新人才培养体系,将学术型教育与实用性教育统一,使社会政策学科在地方基层、中间层次以及高端层次的三个层面均衡发展,为国家治理现代化提供研究型人才和应用型人才。

第四,在学术参与实践的发展上,中国社会政策学科应汲取国外经验、关注前沿问题、服务社会大众、推动中国社会政策学科建设与国际接轨,使中国社会政策学科在世界舞台上享有一席之地。社会政策学科经历了从1601年英国的《济贫法》到19世纪80年代德国俾斯麦政府的社会保险法案再到20世纪50年代初伦敦经济学院建立,其学科已具有了完整的知识体系。[40]20世纪70年代,面对信息技术不断发展和全球社会风险增加给社会带来新的发展机遇和挑战,当代西方社会政策学对此进行积极的理论回应:反思西方福利国家危机为研究取向,创建福利国家社会政策研究的新视角;建构全球社会政策、世界风险社会政策和互联网社会政策,运用福利多元主义和新管理主义深化福利国家研究;实现研究主题由传统的“生存型”的“生物学”社会政策向当代的“发展型”的“人类学”社会政策的转向。[41]如此一来,中国社会政策学科发展要与国际接轨,加强政策合作,从各国的建设中汲取经验教训。同时,我国社会政策发展源于国际社会,但受到不同社会文化背景的影响,社会政策又表现为不同的特征。因此,中国社会政策学科要坚持本土化发展,重构社会政策制定的主体和受众对象,立足国家和社会治理的实践,突出制度建设这条主线,抓紧研究和部署党中央明确的国家治理急需与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新期待必备的制度,进一步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建立反映我国社会政策实践的理论体系。

总体而言,中国社会政策学科在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背景下的未来方向是在平衡经济发展矛盾中满足人民需求,将社会政策同各不同领域体制机制结合,既要提升经济发展质量,又要提升“以人民为中心”的建设能力,进一步促进社会政策学科的学术成果转化为社会实践,提高研究成果转化率,尽可能满足社会各阶层、各不同群体的需求。在立足于社会政策学科的理论基础价值之上,紧扣国家治理现代化的时代背景,通过社会的全面发展来实现自身的根本发展,实现社会政策与经济发展的良性互动,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目标,从而赋予社会政策更高的合法性基础和可持续发展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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