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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甸园的存在主义之维

2021-01-15张学祥

潍坊学院学报 2021年5期
关键词:始祖伊甸园亚当

张学祥

(潍坊学院,山东 潍坊 261061)

引言

《圣经》不仅是犹太教和基督教的经典,更是故事性极强、饱富人文内涵的传世文学著作,思想文化意蕴丰厚,具有亘古永恒的生命哲学价值,《旧约·创世记》中伊甸园的传说即为典例。整个故事以高度浓缩的篇幅和极为凝练简约的语言,基于亚当和夏娃与上帝、蛇、大自然之间的关系,淋漓尽致地呈现了一幅存在主义的生动画卷,以神话原型的艺术形式道出了人类生存的真谛,从荒诞性、人生痛苦、自由选择的角度诠释了存在主义之人道主义本质,而人未开蒙前的状态与人性的萌发与中庸之道在一定程度上的“互文性”则为伊甸园的存在主义人生哲学提供了微妙的中华文化注脚。

一、失乐园:人性的启蒙

在西方文化中,伊甸园是人类最初的家园,乃上帝创世蓝图之滥觞。不过,远离喧嚣的乐园并非尽善尽美的“理想国”,其中的诸类荒诞怪象令上帝始料不及,最终颠覆了其万能创世者的伟岸形象,乐园最终因人类的缺席而陨落,成为永远的神话。乐园的消失让人性得以彰显,是神性与人性的此消彼长,同时为后人从发展的角度对人类始祖的历史性贡献做出更为客观的评价提供了依据。混沌初开,万能的上帝创造了人类生存必需的一切,最后在伊甸园创造了人类始祖亚当与夏娃,创世计划完美收官。在上帝精心打造的乐园中,亚当和夏娃与自然万物和谐相处,生活无忧,尽享世外桃源的悠闲安逸,他们是自由的,令后人羡慕不已。不过,这并非真正的自由,上帝不允许他们食用分别善恶树上的果子,违命必死。其实,上帝的“禁果”是知识的象征,食用后人就会“眼睛就明亮了”,而且“如神能知道善恶”[1]。此前的人类始祖只不过是维系生命的物理性存在,而人只要“处在他最初的物质状态,仅仅是被动地接受感性世界,只是感觉感性世界,他就仍然与感性世界是完全一体的”[2],因而缺乏精神自由,无法认识真正的自己。古希腊戴尔斐神庙上的神谕“认识你自己”作为一个亘古永恒的命题,强调的是人内在的主观能动性和自我认同,由此通往心灵的自由。这与存在主义的经典命题“存在先于本质”都指向了人的主体性,凸显个体不以他者意志为转移的自我价值实现,这一切均以对经验世界的感受与反思为前提。换言之,内在性认知(知识)是实现自由的根本。据此,上帝最初只给了人外在形式上的自由,却剥夺了其内在精神上的自由,将其置于蒙昧之中。可见,上帝赋予人自由意志却又限制了其自由,因此卢梭在《社会契约论》中断言,人生而自由却又无往不在枷锁之中。

求知的本性让人类始祖挑战了上帝的底线,犯下大忌,吞食了分别善恶树上的果子后一下子心明眼亮,有了羞耻感,以无花果叶遮挡身体的私密部位,成为人类开蒙的最初象征,开启了人类最原始的“启蒙运动”。人类从此走出康德所谓的“没有他人指导就不能使用自己理智”的“受监护状态”[3]。在伊甸园里,“受监护状态”显然是指居高临下的上帝对人的摆布控制。人类有了知识,对上帝唯命是从的被动局面由此被彻底打破,伊甸园以往的平静也随之一去不复返,表征了上帝创世蓝图的颠灭,上帝与自己的造物彼此成为异己,展开了永无休止的“博弈”。上帝的绝对权威因“禁果”被食而消解,人因“原罪”(original sin)而遭驱逐,乐园随之化为遥不可及的传奇。上帝的无奈叹息既可视为其荒诞性的形象注脚,又对其神性大打折扣。

毋庸置疑,是夏娃劝亚当吃了禁果,招致人类痛失乐园,成为“原罪”的肇始者,历来备受诟病。其实,从人类历史发展的角度看,她可谓是人类文明的开创者,迈出了从蒙昧到文明的关键性第一步。鉴于此,德国思想家施莱尔马赫在其《论宗教》中以重述手法对伊甸园做了经典重读,旗帜鲜明地指出,人摆脱自然状态到人性的产生,夏娃这个男人的“女伙伴”乃是“唯一的决定因素”[4]。也正是女人的出现让男人“只是在爱中并通过爱才找到人性”[5],也即女人成就了男人。另一方面,“对人性的产生而言,人性涵盖女性,不仅女性完全能够作为平等者参与其中,而且女性的参与必不可少。由此可以认识到,人性应当包括不同的男、女两性,缺一不可,两性合二为一才会有真正的人性。”[6]有了女性的参与,人性才得以完美绽放,毕竟“一阴一阳之谓道”,“孤阳不生,孤阴不长”。

二、痛苦:人生的常态

人因偷食禁果犯下“原罪”,开始了风餐露宿的流浪生涯,从此世世代代必须付出艰辛的努力才能苟活于世,上演了远古时代的“罪与罚”。《圣经》作者以比喻和象征性的凝练语言,从人与自然、夫妻关系、生存之道、生命与死亡等角度,以点带面地阐释了人为罪付出的代价,素描勾勒出其于世俗伦理中的艰辛痛苦。世事的艰辛乃人生的常态,恰如传道者“专心用智慧寻求查究天下所作的一切事”后所指出的那样,“神叫世人所经练的是极重的劳苦。”

首先,大自然的威胁。人因化身为蛇的魔鬼诱惑而犯下“原罪”,上帝因此诅咒蛇终生以土裹腹,匍匐前行,在所有牲畜野兽中遭受最痛苦的惩罚。另外,上帝还在蛇与女人之间树立起敌对关系,让蛇和女人世代彼此为仇,让女人的后裔伤蛇的头,蛇要伤人的脚跟。显然,女人与蛇的关系形象地隐喻了人与自然的复杂关系。伊甸园里万物相安无事的平静和谐从此消失,大自然成了人的对立面,对人构成不同程度的威胁。这种敌对关系愈演愈烈,不断升级为人对大自然的疯狂杀戮掠夺,招致生态严重失衡后大自然对人类的打击报复。面对大自然的毁灭性灾难,人类表现得软弱无力,痛苦无助,已成为世俗生活中的一种常态。原本艰辛不易的生活因突如其来的自然灾难而雪上加霜,苦不堪言。

其次,女人的苦难。人类“堕落”后,上帝让女人承受比男人更多的苦难,一方面要加剧女人生理上的痛苦,增加其怀胎和生产子女的苦楚,另一方面则要限制女人精神上的自由,责令其必须恋慕自己的丈夫,受丈夫的管辖。夏娃最先经受不住撒旦的诱惑,第一个犯下“原罪”,女人由此被认为意志薄弱,容易冲动。莎士比亚在《哈姆雷特》中借丹麦王子之口对此进行了戏剧化的演绎,将女人视为意志软弱的代名词,“脆弱啊,你的名字叫女人!”[7]这既是惩罚,也是为了磨炼女人的意志,上帝要女人多生育,“要生养众多,遍满地面”,而且要增加其生产的苦楚,所以生育之苦就成为女人的宿命。不仅如此,上帝还为女人设置了精神上的禁锢,令其慕恋自己的丈夫,接受丈夫的管辖,成为中国儒家“夫为妻纲”伦理在异质文化中的形象表达。其实,上帝在造女人之初就为其附庸身份做好了铺垫。女人的出现只是为了给男人排除孤独,做个帮手,“那人独居不好,我要为他造一个配偶帮助他。”因此,趁男人熟睡之机,取其一根肋骨造了一个女人,是男人“骨中的骨,肉中的肉”。西方男尊女卑的思想滥觞在此,伊甸园成为性别歧视的神话渊源,让女人扛起了夫权这座长期以来顽固不倒的精神大山,在男人面前抬不起头。

再次,男人的厄运。亚当虽不是第一个吃禁果的人,却是第一个被告知不能吃分别善恶树上果子的人,因此也难辞其咎。上帝诅咒其赖以生存的土地,惩罚他终生劳作。不仅如此,人所耕种的土地上还必“长出荆棘和蒺藜来”。亚当被放逐之地既无生命之河,也无生命之树,渴饮饥食,无忧无虑的美好生活成为永远的回忆。过去的丰裕与眼前的贫瘠形成的巨大落差无疑需要一段时间来过渡和适应,期间的痛苦不言而喻。从此,人在有生之年“必汗流满面才得糊口”。乐园失落后,上帝就为人类做了男耕女织的自然分工,男人承担了养家糊口的重任,上帝的诅咒和土地上的荆棘蒺藜象征着成功之路上的重重障碍,隐喻了生计的艰辛不易。披荆斩棘开辟耕地,汗流浃背方能糊口,此即为亚当年复一年的厄运,成为今天“一份耕耘一分收获”的原型写照。

最后,生死之苦。人在堕落之前原本是可以永生的,前提是不可吃分别善恶树上的果子,否则“必定死”。显然,这里所谓的必死喻指生命长度的有限性,并非当场毙命。人违约后,上帝盛怒之下做出的审判是,“你本是尘土,仍要归于尘土”。当机立断,采取强有力的措施剥夺亚当永生的权利,因担心“那人……伸手又摘生命树的果子吃,就永远活着”,耶和华把亚当逐出伊甸园并在其东派驻天使,安设“四面转动发火焰的剑”旨在把守通往生命树的道路,让亚当这戴罪之身去耕种他所出自之地,自食其力,接受残酷现实的洗礼,自生自灭。没有生命河水的滋养,没有生命树果的供给,人的寿命不管多长,终归是要走向死亡的,诚如耶和华所言:“人既属乎血气,我的灵就不永远住在他里面,然而他的日子还可到一百二十年。”由此,人就有了从生到死的种种悲伤与痛苦,对生的渴望,对死亡的恐惧,循环往复,演绎着一幕幕痛心疾首的悲剧,诚如大仲马在《基督山伯爵》中所言,人天生不是享受欢乐的,只会与痛苦形影不离。

三、选择:人性的突显

人生是一个不断选择的过程,人在本质上是自由选择的结果,所以“人的自由先于人的本质并且使人的本质成为可能”[8]。存在主义强调人生的痛苦与荒诞,认为人就是在这样的“极限境遇”中进行艰难的抉择,人类始祖亚当与夏娃的伊甸园之旅即为典例。他们饥食生命树之果,渴饮生命河之水,只要不吃善恶树上的果子,原本可以长生不老。面对智慧的诱惑,他们食用了“禁果”,被上帝逐出乐园,开始遭受生活的磨砺。他们失去了“乐园”,但是“心明眼亮”了,有了羞耻感,其认知范围超越了肉眼所见,开启了人类对世界的探索,与风雨沧桑相伴。生活虽艰辛,但作为人的能动性得以充分的发挥,彻底摆脱了被动蒙昧的休闲。面对永生与人性之光,人类始祖没有选择生命无限延伸的长度,而是选择了扩展生命的宽度,结果是其人性“逐渐暴露,并占据主导地位,‘神性’逐渐衰微,以至于将近泯灭”[9]。诚然,人类始祖在做出抉择前的犹豫和痛苦是不言而喻的,但人性的升腾最终驱使其触犯天命,走向“必死”,在有限的生命结束前体验“如神能知道善恶”的豁然开朗。令其意想不到的是,这一生死抉择成就了人类历史的跌宕起伏与恢弘壮观,蕴含了亘古永恒的人文价值。对于在极限境遇中抉择的纠结与痛苦,莎士比亚借“忧郁王子”哈姆雷特之口道出了一个具有普适性的存在主义命题,“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10],成就了《哈姆雷特》的伟大,以悲剧题材凸显了人文主义这个文艺复兴的主旋律,戏剧性地激活了世人对人类始祖悲壮选择的原始记忆及其伟大人性的敬畏。

亚里士多德认为求知是人类的本性。上帝的“禁果”不是一般的知识果,而是承载了道德律的知识外壳,因为食之就会获取分别善恶的知识,而能够区分善恶是德性养成的基础。不难看出,伊甸园的“禁果”隐含了善的种子,与以苏格拉底为代表的古希腊知识论极为吻合。苏格拉底视“知识”为至善,这里所谓的知识是美德的同义语,知识即美德。作为最高存在的上帝原本是善的化身,但他禁止人食用善恶树上的果子,这又是不善,其矛盾荒诞不言而喻。

作为伦理学概念,“人性是人的善的规定性,是人的善的集中体现”[11],与不善势不两立。从善就意味着正义与邪恶的斗争,对不义之事的愤慨,痛苦与烦恼自然会随之而来。亚当与夏娃选择了代表善的知识,告别了伊甸园这个“舒适区”,心甘情愿地开始了一种完全不同的劳心费力的生活。这表明智慧与不幸、知识与悲哀相伴相生,无人能免。传道者如是说,“因为多有智慧,就多有愁烦;加增知识的,就加增忧伤。”这难道不是对亚当夏娃勇敢选择的回指吗?如此,人类始祖处于对知识的渴求,毋宁说对善的执着,毅然选择了苦恼,体现的是一种人生大智慧——“舍得”精神。大音希声扫阴翳,拨开云雾见青天,人类始祖的人性之光于舍得意义上灿烂绽放,其由蒙昧到理性的自我超越为“存在主义的人道主义”提供了最原始的范例,因为人的主体性在于“人始终处在自身之外,人靠把自己投出去并消失在自身之外而使人存在;另一方面,人是靠追求超越的目的才得以存在”[12]。

四、复乐园:人性的本然

伊甸园是一个意蕴丰富的“多面体”,基督教理性因聚焦人的“堕落”而将之视为“原罪”的滥觞,人文主义则强调人性而视其为启蒙的源泉。不管如何定位,曾经的乐园陨落了,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被赶出伊甸园之后,人该怎么办?如何重建乐园?既然将伊甸园视为存在主义的神话原型,那就仍从存在主义的视角在伊甸园里寻求解决问题的方案。在存在主义的一般语境中,人既有自由选择的权利,但更要面对生活中的荒诞和痛苦,但不能据此将之归为悲观主义。萨特旗帜鲜明地指出,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不是“一种无作为论的哲学”,也不是“一种对人类的悲观主义描绘”,相反是一种乐观主义,因为它告诉人们除“采取行动外没有任何希望”。[13]存在主义不回避生活中痛苦与荒诞,旨在让人们认清人生的真谛,采取有效措施避害趋利,回归本然以营造美好善良的生存环境,实现人自身的和谐,人与人之间的和谐,人与社会的和谐,继而构建天下一家亲的“人类命运共同体”和天人合一的“生命共同体”,最终达到人尽其性,物尽其性,“万物与我为一”的理想状态。其实,伊甸园失落前的平和状态已经或隐或显地透露出“至诚尽性”“参赞化育”“慎独自修”等中庸伦理迹象,值得反思借鉴,化为重建人间乐园的行动指南。

中庸或中道不为中国文化所独有,《传道书》以“义”与“恶”,“智慧”与“愚昧”这两对矛盾设喻,阐发了中庸的生存之道。①作为中国儒家道德标准,中庸思想始见于尧舜时期,至孔子时代被尊崇为“至德”,成为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元素,在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背景下,其积极理念同样适用于异质文化的建设与提升。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对此也多有论述,认为“过度和不及会犯错误”,是“恶行的特性,而中庸则是美德的特性”。他还特别指出,“美德乃是中庸之道”,“德性就是中道,是最高的善和极端的正确。”[14]相较之下,传道者的立意明显视野不够宽广,亚氏中道论“更注重道德行为的意志自愿性”,而儒家中庸观“更强调一种道德上的责任感、义务感”[15]。换言之,亚氏中庸偏重个体意志自由,而儒家则是由己及人,由己及物,推广及天地万物,所以具有“更久远强盛的生命力”[16]。所以,本文借鉴中国文化之中庸为人类重归乐园提供出路,认为通过“尽物之性”“尽人之性”,充分发挥人之主观能动性,最终达到“天下至诚”“与天地参”的至高境界,从而实现“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的理想状态。

人类始祖“堕落”之前,伊甸园这个人类原初社会是一个“天人合一”的世外桃源,人尽其能,物尽其用,生生不息,乾坤太和。首先,道尽其性。上帝是造物主,化育天地万物,令其各从其类,相安无事,伊甸园呈现出“天地位焉,万物育焉”的中和盛景。其次,物尽其性。园中诸物各有其用,各尽其用。“雾气从地上腾,滋润遍地”,“河从伊甸流出来滋润那园子”[1],“各样的树从地里长出来,可以悦人的眼目,其上的果子好作食物。”如此等等,不一而足。再次,人尽其性。当初,亚当的主要职责是修护伊甸园,“耶和华神将那人安置在伊甸园,使他修理看守。”另外还完成了上帝赋予他的一项伟大使命,就是“给一切牲畜和空中飞鸟、野地走兽都起了名”,功勋卓越,彪炳史册。“修理看守”一词表明,亚当与伊甸园里的动植物是一种平等友好的关系,人与万物是和谐的“生命共同体”。亚当作为上帝的得力助手,参与了上帝造物的维护。按照上帝的旨意,他给园中的飞禽走兽等命名。诸类事实足以证明,在当时的蒙昧状态下,亚当完全听命于上帝的召唤,完成了其力所能及之事。另外,撒旦未出现之前,人类始祖恪守上帝诫命,不吃也不触摸“园当中那棵树上的果子”,诚如谦谦君子自觉践行“慎独”,于“赞天地之化育”中达到“与天地参”的至高境界。

人类始祖因追求自由失去了乐园,被置于一个艰难危险的陌生环境,开启了人类文明的崭新篇章,为重建“伊甸园”砥砺前行,漫漫求索,期待着救世主的再次降临。但救世主何时重现,无人知晓,“但那日子,那时辰,没有人知道,连天上的使者也不知道,子也不知道,惟独父知道。”所以,回复乐园再不能依赖上帝,人自己才是命运的主宰,唯“致中和”方能“天地位焉,万物育焉”。不过,“中庸”之“中”“不是一个定点,人应灵活地调整自身使自己随时处中,不断认识‘中’的位置,使自身永处于‘中’。做人、处世、思虑、审事要中,一切惟中和是求。”[17]弥尔顿的《失乐园》以亚当和夏娃坦然携手走出伊甸园收场,意味深长,昭示了人类始祖跳出“舒适区”,准备接受世俗磨难“洗礼”的勇气和决心。显然,这艺术地隐喻了理想的人间乐园需植根于“道阻且长,行则将至”的执着信念和积极乐观的行动,而此不偏不倚的乐园状态更是对人类智慧的极大考验。

五、结语

《圣经》既是西方文学的两大源头之一,也是西方哲学思想的滥觞。伊甸园作为人类社会的最初象征,以神话原型的方式呈现了人之初的生存状态。以萨特的存在主义反观伊甸园的生命状态,我们在激赏人性萌发绽放的同时,亦为当时“天地位焉,万物育焉”的天人合一状态的消失扼腕叹息。存在主义的人道主义本质不以揭示痛苦荒诞的人生悲剧为指归,而在从反面厘清人生之意义和方向所在。圣经以伊甸园失落前后人类生存状态的鲜明对比彰显了儒家中庸之道在构建理想生命哲学中的人文价值,印证了《圣经》丰厚的文学性、哲学性、经典性。生老病死、喜怒哀乐、否极泰来、过犹不及乃生命历程中无可避免的常态,唯有以自强不息和厚德载物的精神,游走在“中和”的准则左右,才不会在漫漫求索路上偏离正道,逐步向人间乐园靠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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