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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修辞学研究的内容、方法与意义

2021-01-15吴礼权

关键词:交际主体特朗普

吴礼权

(复旦大学 中国语言文学研究所,上海200433)

对政治修辞的研究,自古以来就是中外学者关注的热点。但是,立足“语言本位”,从语言表达的视角考察政治人的政治修辞行为、分析政治人建构的政治修辞文本,从而建立一个独立完整的政治修辞学体系,则一直是学术界所未曾实现的目标。为了实现这一目标,我们首先要确定政治修辞学研究的内容、方法,同时阐明政治修辞学研究的意义。

一、政治修辞学研究的内容

政治修辞学,是研究政治人(特定身份的交际者、说写者)政治修辞行为,以及政治人为了实现其政治交际任务而“应合特定题旨情境”,“发挥创意造言的智慧,有效调动语言资源,动用一切有效的表达手法,为实现达意传情效果最大化而在语言文字表达上所作的一切经营努力”[1]10的种种规律的一门学科。从理论上说,政治修辞学的研究所要涉及的面是很广的,我们在此不可能都一一论述到。但是,从实践上看,如下七个方面的内容则是任何从事政治修辞学研究的学者都不可回避的。下面就此略而述之。

其一,是对“政治修辞主体与受体”的研究。这是政治修辞学研究最基本的问题,也是研究的原点或曰起点的问题,属于政治修辞学研究的题中应有之义。从言语交际学的视角看,政治修辞的主体与受体跟交际者与受交际者是一个性质。但是,从政治修辞学的视角看,并非所有的交际者与受交际者都能成为政治修辞的主体与受体。从政治修辞的实践看,无论是要成为政治修辞的主体,还是成为政治修辞的受体,事实上都是要具备一定条件的。政治修辞的主体与受体,既跟交际双方的身份角色有关,又跟其言语交际的话题性质有关,还跟交际双方为实现达意传情效果最大化而在适应特定的题旨情境与语言文字表达上的经营努力表现有关。因此,职业政治人未必都能成为政治修辞的主体或是受体,非职业政治人在特定的政治情境加持下也未必不能反客为主而成为政治修辞主体,或是成为合格的政治修辞受体。可见,什么样的人能够成为政治修辞的主体或受体,什么样的人不能成为政治修辞的主体或受体,这是需要认真予以研究并加以厘清的。

其二,是对“政治修辞情境”的研究。这是政治修辞学研究的核心问题之一,当然亦是政治修辞学研究的题中应有之义。政治修辞情境,是特指在政治交际活动中对实现特定政治修辞预期目标有直接影响作用的时空人文环境。其中,包括政治交际活动中所要涉及到的人、时、地等环境因素。

政治修辞学研究,之所以要关注人、时、地等环境因素,乃是因为政治修辞是一种言语行为,是“政治人(特定身份的交际者、说写者)为了达到特定的政治交际目标而应合特定题旨情境,发挥创意造言的智慧,有效调动语言资源,动用一切有效的表达手法,为实现达意传情效果最大化而在语言文字表达上所作的一切经营努力”[1]10。可见,政治修辞是一种“有所为而为”的语言行为,具有极强的目的性。正因为如此,政治修辞的主体(政治人)在实施政治修辞行为时,必然会考虑到政治交际活动中所要涉及到的人、时、地等环境因素。

人的因素,就是考虑“是跟谁说话”,解决的是“看对象”问题。政治修辞是一种具有特定目标预期的言语行为,因此交际者(政治人、政治修辞主体)的言语交际不是自说自话,而是直面受交际者(政治人、政治修辞受体)而进行的。为了使受交际者听得懂,听得进,交际者势必就要在交际进行之前就要对受交际者的背景(包括身世、职业、文化程度、爱好及其个性特点等)有所了解。同时,还要在交际进行的当下对受交际者的心理状态有所把握。只有这样,才能有的放矢,选择恰当而有效的表达手法,实现达意传情效果的最大化,进而实现其政治修辞的目标预期。中国有句俗话,叫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说的正是这个道理。

时的因素,就是考虑“在什么时机说话”。政治修辞虽属言语交际活动之一种,但毕竟跟一般的言语交际活动有所不同。因为涉及到政治问题,言语行为的后果具有较大的社会效应,什么话在什么时间节点说比较好,在什么时间节点说不好,其实都是很有讲究的。下面来看一个例子:

刚刚!安倍晋三宣布辞职,因溃疡性结肠炎复发

8 月28 日,北京时间16:00,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在官邸召开记者会,宣布自己辞去首相一职,理由是“发现旧疾溃疡性结肠炎复发,为避免个人健康状况影响执政,决定辞去日本首相的职务。”安倍表示不设临时代理,任职到选出下一任首相为止。

事实上,这并不是安倍第一次因为身体状况而辞职。作为一名溃疡性结肠炎患者,他已经被这种疾病折磨了几十年,工作时需要频繁“跑厕所”。(腾讯新闻https://new.qq.com/rain/a/

20200828A0I2HY00 2020-08-28 16:24)

在上述新闻报道中,提到了日本前首相安倍晋三辞职的原因。其实,安倍晋三的溃疡性结肠炎据他自己说早在17 岁时就有了。但是,在他从政几十年间却始终没有公开向日本民众清楚说明过,只是在2007 年9 月第一次出任首相不到一年而突然辞职时才曝出病因。但是,2012 年12 月再度拜相后又不再提起了。这并不是说他第二次拜相后身体就没有问题了,而是因为他是政治人物,身体健康是敏感的政治议题,跟其参政执政的合理性有着必然的联系。如果安倍当年进入政坛之初就暴露了其身体问题,那么就不会有第一次拜相之事的发生。而没有第一次的拜相,自然也就没有第二次拜相的事实存在。2020 年8 月14 日,安倍晋三在带病执政长达七年半之后,先后于6月与8 月两次到庆应义塾大学医院体检。第二次体检因为长达七个半小时,这才引起了媒体与民众的广泛注意与猜测。但是,事后安倍却没有向媒体与民众说明情况。2020年8月24日安倍第三次前往庆应义塾大学医院,对外说明的理由是听取体检结果。但是,出来后却没有向媒体与民众报告结果。之所以不报告结果,事后的事实证明,这是安倍的政治算计。据观察者网报道:“8 月23日,日本首相安倍晋三自第二届内阁成立以来的连续在任天数达到2798 日,与日本前首相佐藤荣作并列。24 日,安倍刷新历史纪录,超越佐藤荣作,成为日本连续执政时间最长首相”。佐藤荣作是安倍晋三的外叔公,也是安倍晋三崇拜的政治偶像。安倍选择连任执政时长刚刚超过佐藤荣作的8 月24 日再入院体检(或曰接受体检报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有政治深意的。然而,早已知道自己病因的安倍在8 月24 日听取体检结果而从医院出来后,仍然没有向媒体与民众报告病因。可见,这一切都是与政治有关。到了8 月28 日,安倍晋三突然召开记者会,公布了病因,并宣布辞职。从新闻传播学的视角看,安倍晋三8 月28 日公布病因并宣布辞职只是一个新闻事件。但是,从政治学的视角看,则就不是那么简单了,它有太多的政治算计与考量。因为此时日本新冠病毒肺炎(Covid-19)疫情正处于反弹时机,政府民意支持度下滑,日本经济严重衰退,因疫情而延后的奥运会2021年是否能够举行存在着越来越多的不确定性,内政外交的诸多困境短期内看不到解决的可能性,因此在连任执政时长成为日本历史之最的时刻,安倍以旧疾复发,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而影响国家的决策为由宣布辞职,可谓是既合乎人情常理,又具有政治道德的高度。因为这一说辞既顺利实现了安倍早已盘算好的“借坡下驴”计划,不失体面地在政治高光时刻全身而退,为其日后的东山再起预留了空间(安倍在记者会上明言辞去首相职务后继续留任议员职位),又巧妙地遮蔽了其对继续执政不确定性后果的恐惧,使其事实上的政治逃亡变身为最完美优雅的政治谢幕。从政治修辞学的视角看,安倍晋三在2020 年8 月28 日公布自己的病因并宣布辞职的决定,是适应了政治修辞情境的需要,在“时”的选择上最为恰当。如果选择在8 月14 日第一次入院体检后透露自己的病因,他就有迫于政治与舆论压力而被迫提前辞职的风险。这样,他就不能实现其成为日本历史上连续执政时间最长的首相的政治夙愿。如果选择在8 月24 日再次入院后就向外界说明病因,则又有被人解读为他是有意要在超过佐藤荣作连续执政时长后才向日本民众报告病情。这样,他在政治上就失去了应有的道德高度,无疑是断送了其日后东山再起的希望。由此可见,安倍晋三选择在2020年8月28日召开记者会对外界说明病因并宣布辞去首相之职,是基于政治修辞情境的“时”之因素。事实上正是“时”之因素把握得恰到好处,安倍的第二次辞相得以彻底摆脱第一次辞相时的被动与尴尬,从而创造了一种政治谢幕的优雅模式,成为政治修辞的范本。直至今日,无论是政治界,还是舆论界,几乎没有多少人能对安倍第二次辞职的说辞提出质疑,就足以说明这一点。

“地”的因素,就是研究“在什么场合说话”的问题。政治修辞的主体都是政治人,其社会角色与社会地位跟自然人完全不同。自然人在与他人的言语交际中尚且还要注意“分场合说话”,明白“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的道理,政治人自然更要适应政治修辞情境的“地”之因素,围绕既定的政治修辞预定目标,谨慎措辞。因为政治人在公开场合涉及政治话题或议题的任何言语表达都不仅涉及到其作为一个政治人的个人形象,还代表了其所服务的政府或国家的形象。下面来看一个例子:

美媒爆料:特朗普欲从TikTok 交易中收取300亿美元

参考消息网8 月21 日报道 据美国消费者新闻与商业频道网站8 月19 日报道,白宫经济顾问拉里·库德洛当天表示,特朗普总统想截留中国方面获得TikTok交易的一部分款项。

库德洛说:“我想他可能想在中方出售TikTok 获取的收入中扣除一部分。这种事情前所未有,但并不意味着现在不能这么做。”

报道称,特朗普已经表示,美国政府应从出售TikTok 美国业务的交易中收取部分费用。交易额可能高达300亿美元。但是,目前尚不清楚政府究竟以何种方式收取部分出售款,以及法律是否允许这样做。

库德洛说,“不清楚”美国财政部是否最终会收到某种形式的付款。但是,他承认这“非比寻常”。他说:“总统在这些事情上有他自己的想法……没有什么是铁定的。我们甚至还没拿到全部报价和与之配套的东西。那要到9 月中旬。”(腾讯新闻 http://www.ijiandao.com/2b/baijia/377790.html 2020-08-21)

上述新闻报道,说的是美国前总统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在任期间为了遏制中国的崛起,遏制中国高科技企业的发展,对中国高科技互联网企业字节跳动公司的短视频社交软件抖音的海外版TikTok 在美发展进行封杀。虽然美国一向标榜是全世界自由市场经济的典范,但特朗普却为了美国的利益,不仅赤裸裸地抛弃并破坏自由市场经济规则,以流氓霸凌手段巧取豪夺中国的高科技企业,而且还不顾美国总统与美国政府的形象,竟然要从这起强买强卖的掠夺式交易中收取中介费。这一无耻行为是亘古未见的,让全世界各国都为之瞠目结舌。按照正常的政治逻辑,这种强盗式、掠夺式的强买行为是世界上任何国家、任何政府都做不出来的,然而特朗普领导的美国政府竟然要这样做,而且作为总统的特朗普还毫不掩饰地公开将收取中介费的打算说了出来。由此让全世界各国都看到了美国的真面目,其长期以来一直伪装并标榜的自由市场经济典范的世界领袖形象便顷刻间崩塌了。这种对美国形象毁灭性的打击,从政治修辞学的视角看,在很大程度上就是由作为政治修辞主体的特朗普在公开场合的表态造成的。

由上述例证,可以清楚地见出,作为政治修辞的主体,政治人为了实现其政治修辞的目标预期,不仅要讲究表达的技巧,而且要适应政治修辞的情境,即正确处理政治修辞对于“人”“时”“地”三因素的要求。政治修辞学是一门研究政治修辞现象及其规律的学问。如何适应政治修辞的情境,亦即如何正确处理政治修辞对于“人”“时”“地”三因素的要求,事实上是有一定规律的。因此,对于这种带有规律性的东西,政治修辞学的研究就必须予以重视并加以理论总结,从而实现对政治修辞主体的政治修辞实践予以有效指导的目标。

其三,是对“理想政治与现实政治的矛盾”的研究。这方面内容的研究,对于分析政治人(即政治修辞主体)的政治修辞行为,对于政治人在特定政治情境下的政治修辞文本的建构的理解,都有至关重要的意义。如果不能对理想政治与现实政治的矛盾有透彻的了解,我们对于很多现实政治现象与政治修辞现象都难以理解,更难以从理论上予以阐释。自古以来就有很多思想家或政治学者对理想政治的境界提出过设想(说是幻想更合适)。

如古希腊思想家柏拉图与亚里士多德,都曾有过这方面的具体论述。柏拉图认为,理想的政治境界是哲学家成为政治家,政治家就是哲学家。他之所以强调要由哲学家从政,其理由是:“哲学家是能把握永恒不变事物的人,而那些做不到这一点,被千差万别事物的多样性搞得迷失了方向的人就不是哲学家”[2]230。认为“一个人如果不是天赋具有良好的记性,敏于理解,豁达大度,温文尔雅,爱好和亲近真理、正义、勇敢和节制,他是不能很好地从事哲学学习的”[2]235。也就是说,能够学习哲学并成为哲学家的人都非同寻常,他们不但智力超常(如“良好的记性”“敏于理解”等禀赋),而且有高尚的品德(如“豁达大度”“温文尔雅”“爱好和亲近真理、正义、勇敢和节制”等)。而不是哲学家,就没有资格“当城邦的领袖”,[2]230也就是没有资格从政,成为政治家。亚里士多德也有类似于柏拉图相同的观点,他曾明确指出:“政体的正宗类型有三,而其中最优秀的政体就该是由最优良的人们为之治理的政体。这一类型的政体的统治者或为一人,或为一宗族,或为若干人,他或他们都具有出众的才德,擅于为政,而且邦内受治的公众都有志于,也都适于,人类最崇高的生活”[3]175。也就是说,只有具备“出众的才德”的人,才能成为政治家,才能适合从政,带领城邦内的人民过“人类最崇高的生活”。柏拉图与亚里士多德虽然没有具体描绘理想政治的境界,但明确提出了从事政治活动的政治家的资质要求,这实际上也就是对理想政治境界作出了说明。因为政治家是实现政治理想的主体,有什么样的政治家,就有什么样的政治境界。西方近现代思想家,诸如英国的托马斯·莫尔(St.Thomas More,又作Sir Thomas More,1478—1535)、意大利的托马斯·康帕内拉(Tommas Campanella,1568—1639)、英国的罗伯特·欧文(Robert Owen,1771—1858)、法国的克劳德·昂利·圣西门(Claude-Henri de Rouv⁃roy,Comte de Saint-Simon,1760—1825)、法国的夏尔·傅立叶(Charles Fourier,1772—1837)等人先后主张的“空想社会主义”(utopian socialism,准确的译法应是“乌托邦社会主义”,或称“乌托邦共产主义”),也都有对理想政治的设想。然而,在西方,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从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直到托马斯·莫尔、夏尔·傅立叶等人所设想的理想政治境界,事实上都是没有实现过的。

近现代西方现实政治的境界究竟如何,姑且不论,就以现今西方政治的现实来看,我们不仅丝毫看不到西方古圣今贤所设想的理想政治境界有实现的可能性,甚至连中国先圣孔子所说的“选贤与能,讲信修睦”这一人类社会最基本的政治伦理要求也难以落实。只要是对当今西方世界的政治生活有所关心者都应该知道,现今西方主要国家靠竞选上位的领导人,是否都是“贤与能”,不仅当事国人民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世界其他国家的人民也能看得清楚。比方说,前任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是否算得上“贤与能”,也许人们在新冠病毒肺炎(Covid-19)疫情尚未在美国大规模肆虐前还不能轻下结论(因为直到2019年底之前,即新冠疫情没有在美国大规模爆发之前,美国国内政局还是稳定的,经济数据也是好看的)。但是,从2020 年2 月开始,由于特朗普对防止新冠疫情持消极态度,行政上不作为,使美国疫情呈现出不可遏制的失控局面。而自2020 年5 月25 日明尼苏达州黑人男子乔治·佛洛伊德(George Floyd)遭白人警察德里克·沙文(Derek Chauvin)用膝盖锁喉长达8 分钟而窒息致死以来,全美各地发生的大规模骚乱几个月经久不息。至此,美国经济在疫情与骚乱的双重打击下出现了前所未有的严重衰退,政局出现了几十年未见的严重混乱。在此情形下,虽然特朗普仍然为了竞选连任而自吹自擂其政绩,但美国人民甚至全世界人民再也没有多少人相信了。以2020年美国的政治现实来看,2016年11月举行的美国第45任总统选举是否符合“选贤与能”的标准,早已被2017 年1 月就任的美国前总统特朗普的所作所为彰显得明明白白了。美国现代政治学家加布里埃尔·A·阿尔蒙德和西德尼·维巴曾经指出:“民主是一种政治体制,在这种体制下,普通公民行使对精英的控制;而这种控制是合法的,也就是说,是由精英和普通百姓均接受的一些规范所支持的。当然,在所有的社会中,作出特殊决定的,还是集中在极少数人手里。既非普通公民也非‘公共舆论’能够制定政策”[4]169。特朗普虽然是按照美国民主政治制度由美国人民以民主方式投票选举出来的,符合政治学上理想的“选贤与能”模式,但是上位后特朗普的所作所为却导致了今日美国政局的严重混乱与经济的严重衰退。造成这种“选贤与能”的目标预期与后果的严重悖离,其原因就是加布里埃尔·A·阿尔蒙德和西德尼·维巴所说的民主政治体制实际所存在的缺陷,即能够“作出特殊决定”的权力“还是集中在极少数人手里”,能够“制定政策”者“既非普通公民也非‘公共舆论’”。通过民主选举而上位的特朗普,因为是权力集中于手中的“极少数”,他有普通公民与“公共舆论”都不能参与其中的政策制定权。由于他的不贤不能,在政策制定方面出了问题,特别是防止新冠疫情政策方面出现了致命的错误,最终导致了美国防疫与经济双输的结果。那么,“讲信修睦”四个字,特朗普又做得如何呢?信守承诺(即“讲信”),与他人和平相处(即“修睦”),是做人最基本的修养,否则就无法自立于世。同样,一个国家也是如此。一个国家如果不信守之前对于国际社会的承诺,不与国际社会各成员和睦相处,那么必然被国际社会所谴责乃至唾弃。然而,特朗普自2017 年1 月就任美国第45 任总统以来,就不断背信弃义,先后宣布退出或威胁退出相关的国际协议或国际组织。如2017年1月23日,退出2015年10月奥巴马时代跟日本、澳大利亚等十二国达成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2017 年6 月1 日,退出2015 年底达成、由全球170 多个缔约方签署的《巴黎气候变化协定》;2017年10月12日,退出成立于1945 年、拥有全球190 多个成员国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2017 年12 月2 日,退出拥有全球193 个会员国的《全球移民协议》;2018 年5 月8 日,退出奥巴马时代由伊朗与美国、俄罗斯、中国、英国、法国、德国等六方历经千辛万苦达成的《伊朗核协议》;2018 年6 月19 日,退出由47 个成员国组成的“联合国人权理事会”;2018年10月3日,决定退出有190 个缔约国先后签署的《维也纳外交关系公约》;2018 年10 月17 日,启动退出由192 个成员国组成的“万国邮政联盟”;另外,还先后威胁退出《美韩自由贸易协定》《北美自由贸易协定》(NAF⁃TA)、世界贸易组织(WTO)等。①参见观察者网文章:盘点这些年特朗普带美国退出的这些“国际群”,发布时间:2018 年10 月18 日,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14654142229960864&wfr=spider&for=pc2020 年7 月6 日,正当美国新冠病毒肺炎疫情肆虐之时,特朗普政府官员又正式通知联合国秘书长,美国将退出世界卫生组织(WHO)。②参见《每日经济新闻》文章:特朗普又“退群”:美国正式退出世卫组织,发布时间:2020 年7 月8 日,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71603347671158710&wfr=spider&for=pc作为世界头号大国且号称世界领袖、经常站在道德制高点对他国事务指手画脚的美国,接二连三地做出如此不可思议的背信之举,令全世界各国都为之瞠目结舌。可见,在“讲信”方面,特朗普作为美国现任总统,不仅使个人形象彻底毁灭,也由此彻底摧毁了美利坚合众国的国家形象。在“修睦”方面,特朗普就任美国总统以来,就更是不堪了。在国外,特朗普不断挑动事端,在中东阿拉伯国家之间、在欧洲俄罗斯边境等地不断进行军事行动或军事演习,让全世界许多国家都为之绷紧神经;在国内,为了竞选连任,鼓吹白人至上的种族主义言论,为美国国内日益严重的族群对立情绪火上浇油。在因明尼苏达州黑人男子乔治·佛洛伊德2020 年5 月25 日遭白人警察膝盖锁喉致死而引发的全美大规模抗议活动与骚乱尚未平息之时,2020 年8 月23 日威斯康星州基诺沙市的一名黑人男子雅各布·布莱克(Jacob Blake)又被白人警察从背后连开7 枪而导致腰部以下瘫痪的恶性事件,由此引起美国多地发生新一波抗议示威游行与暴力骚乱事件。8 月29 日晚在俄勒冈州波特兰市还发生了“黑人的命也重要”运动的支持者与反对者之间的暴力冲突事件,造成一名男子死亡。为此,美国社会的撕裂进一步加大,民主党与共和党之间的矛盾也进一步激化。事件发生后,波特兰市长、民主党人泰德·惠勒(Ted Wheeler)公开指责特朗普,要他对暴力事件负责:“总统先生,你真的想知道,为什么这是美国几十年来第一次出现如此严重的暴力事件?是你制造了仇恨和分裂。”①参见腾讯网新闻:波特兰特朗普支持者遇害,特朗普威胁干预,发布时间:2020 年9 月1 日,https://new.qq.com/omn/20200901/20200901A03EZQ00.html可见,在“修睦”方面,特朗普更是表现得非常糟糕。由美国前总统特朗普上述的现实表现,我们就可以清楚地见出当今西方社会现实政治的真实境界。

政治修辞学是一门研究政治修辞现象及其规律的学问,是以政治人(政治修辞主体)的政治修辞行为为研究对象的。因此,研究政治修辞学就不能不对“理想政治与现实政治的矛盾”问题予以认真研究。否则,就不能从理论上阐释现实政治情境下政治人的某些政治修辞行为。

其四,是对“政治修辞与人格定位关系”的研究。从学理上看,“政治修辞”是跟“寻常修辞”相对应的一对概念。但是,从本质上说,“政治修辞”与“寻常修辞”一样,都是表达者(交际者、说写者)为实现达意传情效果最大化而在语言文字表达上所作的一切经营努力。不过,应该指出的是,两者在努力所要企及的目标上还是有所差异的。“寻常修辞”在语言文字表达上所作的一切经营努力,最终目标是实现达意传情效果的最大化。也就是将所传之情、所达之意充分地展露出来,并希望得到最好的接受效果。而“政治修辞”在语言文字表达上所作的一切经营努力,最终目标并不仅仅止于将所传之情、所达之意充分地展露出来,实现达意传情效果的最大化,而是还要借此凸显自己作为政治人的人格形象。换言之,就是要通过修辞行为实现自己政治人的人格定位。关于这一点,从西方社会许多政治人物的政治演说,特别是竞选演说中可以看得更清楚。从历史上看,许多西方政治人物包括一些著名的政治家,他们在政治场合的发言,在竞选时对选民的承诺,是否都是心口一致的,这在他们的政治实践或是实现竞选目标后的实际表现中就能清楚地看到。事实上,他们很多人的政治修辞都只是玩弄语言文字技巧,并无诚意兑现他们对人民或选民的政治承诺。但是,在他们进行心口不一的政治修辞表演时,他们总是力求通过语言文字表达上所作的一切经营努力来予以掩饰或美化,从而彰显其作为政治人不同于芸芸众生的高尚人格形象。至于他们的人格形象是否真的高尚,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芸芸众生只有在事后才能有所了解。政治修辞学要涉及政治人的政治修辞文本的分析。如果我们不对政治人的“政治修辞”与其“人格定位”的关系予以研究,那么就不可能在对具体的政治修辞文本进行分析时有“透过现象看本质”的精准。正因为如此,对“政治修辞与人格定位关系”的研究,自然也就成了政治修辞学研究绕不过去的课题之一。

其五,是对“政治人与自然人分野”的研究。从学理上看,“政治人”与“自然人”是政治修辞学中的一对相对应的概念。但是,从本质上说,“政治人”就是上文说到的政治修辞的主体。从言语交际学的视角看,“政治人”其实就是一个“具有特殊身份的‘交际者’或曰‘说写者’。只不过,跟普通的交际者(或曰‘说写者’)不同,这个交际者不是普通的自然人,而是一个具有特定政治身份的人,或是在特定的政治情境下临时被赋予了政治人角色身份的人。前者我们可以将之称为‘职业政治人’,后者可以称之为‘角色政治人’”[1]10。所谓“职业政治人”,顾名思义便可明白,就是“以政治工作为职业、具有特定政治地位与党政职务的人。如现代西方世界的国王、女王、总统、总理、首相、部长、州长、国会议员,等等;中国古代社会的皇帝、宰相、大臣、谏官以及各级朝廷命官,等等”[1]10。所谓“角色政治人”,则是指“自然人在跟职业政治人谈论政治话题时,经由当时特定的政治情境而临时获得的政治人身份的交际者。这个政治人身份的获得,就像演员演戏时饰演某一角色时所获取的身份一样”[1]10。不过,跟“职业政治人”不同,“‘角色政治人’的身份不具有固定性,离开了特定的政治交际情境,其‘政治人’的身份便不复存在”[5]1。可见,要想成为“政治人”,事实上是有一定条件的。至于“自然人”,则是指“政治人”之外的一切不具有政治背景与政治身份,且在跟他人的言语交际中不涉及政治议题或话题的普通人。政治修辞学既然是研究政治修辞现象及其规律,以政治人的政治修辞行为作为研究对象,那么就必然要首先对“政治人”与“自然人”的分野进行研究,将之纳入政治修辞学研究的视野之中。

其六,是对“政治人的政治修辞与情绪控制”问题的研究。人是情感动物,有喜怒哀乐等各种情感情绪。政治修辞学研究的“政治修辞主体”,一般说来都是具有一定政治背景与政治身份的“政治人”。因此,相对于“自然人”,“政治人”从理论上说肯定在学识、道德、涵养等方面都会胜人一筹,具有较高站位,也有相当的理性与情绪控制能力。然而,“政治人”毕竟还是人,也跟寻常人一样有喜怒哀乐等情感情绪。正因为如此,我们时常会见到不少位高权重的政治人物在公众场合有情绪失控而口不择言的情况发生,结果引起轩然大波,甚至成为政治事件,最终不仅影响自己的政治前程,更有甚者还会殃及其所在的政治集团,使其政治集团的整体形象受损。如日本前首相、现任副首相兼财务相麻生太郎,美国前总统唐纳德·特朗普,都时有在公众场合发言情绪激动而口不择言,从而导致政治风波的事情出现。既然政治人是政治修辞学研究的重要对象,那么政治人的政治修辞与其情绪控制问题,自然也是其研究的题中应有之义。因为只有总结归纳出政治人在实施政治修辞行为时如何进行有效的情绪控制的相关经验,政治修辞学的研究才能真正为政治人的政治修辞提供理论指导,从而提升其政治修辞实践的成功率。

其七,是对“政治修辞的基本原则及其技巧”的研究。政治修辞是政治修辞主体(政治人)为了达到特定的政治交际目标,为实现达意传情效果最大化而在语言文字表达上所作的一切经营努力。但是,要达到既定的政治交际目标,事实上仅靠“语言文字表达上所作的一切经营努力”(即修辞技巧的运用)是不够的,还需要政治修辞主体很好地“应合特定题旨情境”,即紧扣政治修辞所要表达的中心主旨,适应政治修辞行为实施当下所要面对的人、时、地等情境因素的客观要求。这样,政治修辞主体(政治人、表达者)在充分发挥创意造言的智慧,有效调动语言资源,动用一切有效的表达手法,在语言文字表达上进行一切经营努力之后,才会真正得到预期的理想效果。可见,政治修辞的成功与否,不仅仅涉及修辞技巧问题,而且还有一个应合特定题旨情境的问题。前文谈到“政治修辞情境”问题时,曾经强调指出过,政治修辞的情境是非常复杂的。因此,政治修辞主体(政治人)在实施具体的政治修辞行为时并没有一成不变的规律可以把握,也没有现成的操作指南可以作为指导。正因为如此,这就需要政治修辞学的研究要直面难题,通过对古今中外一切政治修辞的实践进行观察分析,从中总结归纳出一些行之有效的政治修辞的基本原则,从而为政治修辞主体(政治人)的政治修辞提供理论上的指导与实践操作上的借鉴。至于对政治修辞的技巧(即有效的表达手法,或曰修辞手法、修辞格)问题进行研究,当然更是政治修辞学研究的题中应有之义了。不过,应该指出的是,政治修辞学所要研究的“政治修辞”技巧虽然在很大程度上跟“日常修辞”的技巧在本质上没有不同,但是在实际应用中还是有所差异的。日常语言表达中的修辞手法是非常多的。就汉语来说,根据相关统计,古今汉语表达中出现过的修辞手法就达230 多种[6]37。但是,根据我们的研究,发现在古今中外政治修辞实践中,实际应用到的修辞手法并不是太多。其中,“最为政治人所特别钟情的几种修辞手法分别是:比喻、排比、折绕、设问、讽喻、倒反、引用、用典、双关、留白、设彀、呼告、示现、承转等。但是,在这些最常用的修辞手法中,又以比喻修辞手法的运用频率最高。这一现象的出现,恐怕是跟比喻修辞手法特有的表达力有关。因为运用比喻手法建构的政治修辞文本,不仅表意生动、形象、有力,而且有时还别具婉约含蓄的韵味与幽默诙谐的机趣,因而在政治场域中不时可以发挥‘四两拨千斤’的特殊作用,能够有效地化解政治对话中可能出现的尴尬,彰显表达者的人格魅力与品德修养”[6]37。其实,相对于“日常修辞”,“政治修辞”不仅运用的修辞手法在数量上有限,高频使用的修辞手法趋于集中,而且即使是同一修辞手法的运用,也会在价值取向上有所差异。跟自然人的“日常修辞”相比,政治人的“政治修辞”在选择某一修辞手法建构相应的修辞文本时,往往更倾向于“使目标预期与文本接受的实际效果趋于一同,从而发挥出政治修辞的最大效益”[6]35。可见,“政治修辞”与“日常修辞”在修辞技巧方面的运用事实上也是有不少差别的,需要研究者在政治修辞学的研究中予以关注。

二、政治修辞学研究的方法

政治修辞学作为一门研究政治修辞现象及其规律的学问,要求研究者必须客观、辩证地认识和分析政治修辞主体(政治人)的一切政治修辞行为,并透过其所建构的政治修辞文本分析其深层的政治修辞意涵,考察政治修辞主体(政治人)的政治修辞与其所要实现的政治修辞目标预期之间的矛盾,找出政治修辞如何适应特定的政治修辞题旨与情境而实现达意传情效果最大化的规律,从而为政治修辞主体(政治人)的政治修辞实践提供理论指导。

正因为如此,政治修辞学的研究就必须注意采用正确、科学的研究方法。唯有如此,才能透过现象看本质,真正揭示出政治修辞现象发生的内在动因与规律。科学研究的方法有很多,不同的学科虽然都有共通共用的研究方法,但是不同的研究方法对不同的学科还是有适用度大小的问题。就我们的认知而言,认为适合于政治修辞学的研究方法主要有如下几种。

一是归纳法。归纳法,是一种从具体到一般、由个别到一般的研究方法,是几乎所有学科都通用的研究方法。政治修辞学是一门科学,其研究自然也是要用到归纳法的。政治修辞学是研究政治修辞现象及其规律的学问。政治修辞现象是非常复杂的,要想透过现象看本质,揭示出政治修辞的规律,研究者就不能凭空想象,或是作一些理论上的逻辑推导就轻易下结论,而必须要通过对大量政治修辞现象的考察与分析,从一个个具体问题与个案出发,从中总结归纳出带有共性的东西,最终得出带有普遍性的结论。这样,才能用这种具有普遍性的结论作为理论指导,为政治修辞主体(政治人)的政治修辞实践提供具有价值的借鉴。比方说,通过对古今中外许多政治修辞主体(政治人)的大量政治修辞文本进行分析,我们发现很多政治人都喜欢运用诸如比喻、排比、引用等修辞手法建构政治修辞文本[6]37,而且事实上都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由此,我们就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并将之作为一种带有普遍性的规律确定下来,从而为政治修辞主体(政治人)的政治修辞实践提供参考与借鉴。

二是观察法。观察法,是指“有计划、有目的地用感官来考察事物或现象的方法。是对某个对象、某种现象或事物有计划的知觉过程。常与积极的思维相结合。有效的观察,需有明确而具体的观察目的,以及关于所观察对象的一定预备知识,对客观事物的分析和综合能力,记录和整理材料的具体方法等”[7]1423。政治修辞学运用观察法,同现在有些学科需要借助科学仪器帮助的情形有所不同,它只需要研究者对所观察的特定的政治修辞主体(政治人)的为人处世行为与其实施政治修辞行为之间的关系进行追踪观察。换言之,就是要观察政治人的政治人格与其政治修辞是否具有匹配性。《论语·公冶长》记有一则故事,说孔子有一个得意弟子叫宰予(即子我),天资非常高,孔子对他本来是寄予厚望的。但有一次孔子却发现他竟然大白天在睡觉(“昼寝”),孔子为之非常生气,情不自禁破口大骂道:“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于予与何诛”(意谓:腐朽的木头无法用以雕刻,粪土垒起的墙壁无法涂抹装饰!我对于宰予这样的人还能指责他什么呢),并由此发出感叹道:“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于予与改是”(意谓:起初我对于他人,都是听他怎么说,就相信他会怎么做;现在我对于他人,则是不仅要听他怎么说,还要看他怎么做。这个理念的转变,就是从宰予的事开始的)。由孔子的话,我们可以懂得这样一个道理:对于任何人,我们都不能只看他嘴上是怎么说的,还要看他实际上是怎么做的。按照儒家理想化的观点,政治人(即古之所谓“君子”,今之所说“统治者”“领导者”)应该都是万民的表率,是“喻于义”“贤与能”和“言必信,行必果”的道德楷模,跟“喻于利”的普通人(古之所谓“小人”)是有本质的不同。事实上,古今中外的政治人并不都是道德高尚之人,嘴里讲的是仁义道德,心里想的是男盗女娼之徒并不在少数。因此,我们研究政治修辞学就必须要认真观察政治修辞主体(政治人)的道德人格,要“听其言而观其行”。唯有如此,我们对其政治修辞的真实内涵才能有确切把握,对其建构的政治修辞文本的分析才能准确到位。否则,便会被他们漂亮的政治修辞所欺骗,文本的分析结果就不会准确。比方说,美国前总统唐纳德·特朗普,虽贵为世界第一强国的领导人,却是全世界人民都公认的心口不一、人格分裂的政治家。对于2020年初开始在全球肆虐的新冠病毒肺炎(Covid-19)疫情,特朗普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在疫情尚未在美国全面爆发时,他先后37次赞扬了中国政府的抗疫表现。但是,由于他自己决策完全失误,其所实行的消极抗疫政策致使疫情在美国全面爆发。当局面完全失控之时,他开始不断推责抛锅于中国,对新冠病毒进行污名化的政治操作。这种前后不一的政治行为,不仅令全世界正义之士无法理喻,就是美国国内的政治人物也看不下去。如美国众议院议员杰米·拉斯金2020年7月31日在参加美国众议院听证会之后,接受微软-全国广播公司(MSNBC)的采访时就曾回应说:“这就是一场噩梦,从今天一开始我就很清楚了。他们仍然没有(抗疫)方案,他们的方案就是,这场听证会一开始讲的‘怪罪中国’。这不仅很荒唐,而且无能。因为特朗普曾在2 月、3月、4 月总共37 次表扬中国抗疫表现。我已经(向国会)提交了所有的文件,来证明美国政府决定把自己抗疫不力的责任推卸给中国,特朗普就是这一行为的最大拥护者。但是很显然,推责给其他政府,‘甩锅’中国不是抗疫的方案”①新浪网新闻:美众议员追问福奇:戴口罩会让人感染新冠病毒吗?发布时间:2020 年8 月2 日,https://k.sina.com.cn/article_5617030362_v14ecd14da01900paod.html?cre=tianyi&mod=pcpager_tech&loc=26&r=9&rfunc=100&tj=none&tr=9&from=news&subch=onews。由此可见,在政治修辞学研究中,如果我们要研究诸如特朗普这样的政治修辞主体(政治人)的政治修辞(政治发言),采用观察法是非常必要的。只有长时期的对其政治修辞行为进行追踪观察,才能真正了解其政治修辞与其政治人格是否匹配,进而了解其政治修辞行为的动因。

三是问卷调查法。问卷调查法,是“一种搜集资料的社会学调查方法。为研究某种社会现象,设计一组问题,让受试者按要求回答。有填充、选择和作文等方式”[7]2456。虽然问卷调查法是社会调查的一种常用方法,在诸如社会学等学科研究中运用比较广泛,但同样也适合政治修辞学的研究,特别是对政治修辞主体(政治人)的人格评价,以及对其所建构的政治修辞文本成败的评价,都具有直接的效果,可操作性也很强。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对政治修辞主体(政治人)的人格评价,不是取决于政治修辞主体(政治人)本身,而是取决于社会大众。社会大众虽然不是政治人,但对政治人的道德人格是有一定要求的,其评价标准也是有定的。正因为如此,如果要对政治修辞主体(政治人)的人格进行评价,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应该是问卷调查。至于对政治修辞主体(政治人)为实现特定政治交际预期目标而建构的政治修辞文本的成败进行评价,问卷调查法同样也是最直接有效的。因为政治修辞主体(政治人)所建构的政治修辞文本是否成功,评价权不在政治修辞主体(政治人),而在其所建构的政治修辞文本的接受者。只有接受者认同了,才算是成功。否则,便是失败。因此,对政治修辞主体(政治人)的政治修辞文本进行成败效果的评价,运用问卷调查法无疑也是行之有效的,既直接,又客观。

四是心理分析法。心理分析法,也称“精神分析”法,是“由弗洛伊德创始的一种研究心理的特殊方法”,也是“分析和治疗心理疾病的特殊方法”[7]4532,同时也是现代犯罪心理学最常用的一种研究方法之一。政治修辞主体(政治人)是政治修辞学研究的主要对象之一。政治修辞主体(政治人)虽然并不是病人或犯罪人,但是作为政治修辞主体(政治人)在实施特定的政治修辞行为时必定是为了实现其特定的政治修辞目标预期的。换言之,政治修辞主体(政治人)的政治修辞行为都是有其心理动机的。为了实现其特定的政治修辞目标预期,政治修辞主体(政治人)在建构政治修辞文本时肯定要揣度接受者的心理,并迎合其心理预期,有时甚至不惜牺牲政治人格与良知而违背诚信原则,作出一些言不由衷的政治承诺或政治表态。正因为在现实政治生活与政治修辞文本建构中存在这种情况,我们如果不采用心理分析法,恐怕很难准确解读修辞主体(政治人)的政治修辞真意,无法判定其政治修辞行为的社会价值。可见,在政治修辞学的研究中,运用心理分析法也是非常必要的。

三、政治修辞学研究的意义

政治修辞学的研究,其意义主要有三个方面。除了跟其他学科的研究一样,具有理论与实践意义外,还有第三个方面的意义,这就是学科建设上的意义。

首先是学科建设上的意义。政治修辞学是一门既关涉政治学,又关涉修辞学的多元性、交互融合的学科。因此,从学科发展的角度看,政治修辞学是一门全新的学科,也是一门具有广阔发展前景的学科。它的发展不仅会大大拓展政治学研究的视野,丰富政治学的内容,而且也会对修辞学的研究产生革命性的影响,使修辞学原本具有的多元融合的学科特点更为鲜明,使修辞学所能发挥的理论与实践价值将会更加突出。然而,由于受到长期以来学术研究所形成的专业分工过细局面的影响,研究政治学的学者不关心修辞学,也不懂修辞学,因而想不到从修辞的角度来研究政治学,拓展政治学的空间;而研究修辞学的学者因不懂政治学,因而也想不到从政治的视角切入而进行修辞学的研究。正因为如此,长期以来,政治学与修辞学就像是两条平行线,总是各自发展,彼此没有交集,以致各自的研究道路都越走越窄,理论创新与学科发展都受到严重制约,总是走不出因循守旧、陈陈相因的格局,致使两个本来具有强劲生命力的学科都出现了发展受阻的窘境,尤其是修辞学。事实上,政治学与修辞学是可以交互渗透、融合发展的。深谙政治学的人应该都明白,从某种意义上说,政治其实就是一门修辞的艺术。对此,身在政治现实情境中的政治人,应该会有更深的体会。现实政治生活中,成功的政治人其实都是非常精于修辞的,善于适应题旨情境的要求而“看对象说话”“见时机说话”“分场合说话”,使其政治言语表达总是显得非常合宜、得体。既然政治与修辞有着如此密不可分的关系,那么,从理论上说,政治学研究就没有理由不关注修辞学的研究成果,更没理由不重视从修辞学研究中汲取理论营养;而修辞学研究也没有理由不拓展研究视野,将研究的触角伸展到政治话语领域,从而将政治与修辞结合到一起,建立一门政治修辞学的新学科。然而,由于事实上中外政治学与修辞学的研究者都有“老死不相往来”的学术传统,以致迄今为止很少见到立足“语言本位”进行的政治修辞学的具体研究成果,包括专业的学术论文与成系统的学术专著。可以说,迄今为止学术界将政治修辞学作为一门独立的新学科加以建设的意识始终淡薄。因此,加强政治修辞学的研究,在学科建设上的意义是非常明显的。

其次是理论上的意义。任何一门学科的建立都必有其理论基础,有其适合自身体系框架的一套学术理论作为支撑。政治修辞学作为一门独立的新学科,其建立同样也要有自己的理论基础,有一套自圆其说的政治修辞学理论。上文在谈到政治修辞学的研究内容时,曾经提到诸如“政治修辞情境的适应”问题,“政治修辞与人格定位”问题,“政治修辞与情绪控制”问题,“政治修辞的基本原则”问题,等等,都是政治修辞学研究要回答的基本问题,是不可能从别的学科中找到现成理论的,必须由我们从政治修辞学的视角出发,立足学科体系框架,提出一套针对各种具体的政治修辞现象及其规律都有解释力的理论。另外,还要对诸如“政治人”与“自然人”,“修辞”与“政治修辞”,“政治修辞”与“日常修辞”,“职业政治人”与“角色政治人”,“显性政治修辞”与“隐性政治修辞”,“政治修辞的主体”与“政治修辞的受体”等诸多涉及政治修辞学的学术概念内涵作出明确界定。因为这些都是政治修辞学的理论基础,只有对这些学术概念作出清晰的界定,确立与之相对应的学术术语,才能正本清源,使相关的研究得以在特定的范围内顺利展开,使政治修辞学作为一门独立的学科能够在专业性与科学性上得以凸显。可见,开展政治修辞学的研究将会有力地促进政治学与修辞学理论的发展,因为从政治学与修辞学的结合点上开展政治修辞学的研究,势必要解决一系列的理论问题。而这些理论问题的解决,最终都会对丰富政治学与修辞学的理论,促进政治学与修辞学理论的进一步创新与发展起到助推的作用。

再次是实践上的意义。相对于学科建设上的意义与理论上的意义,政治修辞学研究在实践上的意义更为明显。政治修辞学的研究不仅要解决上文所说到的一系列政治修辞的理论问题,还要解决政治修辞主体(政治人)在政治交际活动中为了实现特定的政治修辞目标预期,实现达意传情效果最大化的目的所要采用的语言表达手段(修辞技巧)问题。这个问题,对于政治修辞主体(政治人)是非常实际的,对其政治交际活动的效果也有着直接的指标意义。政治修辞学的研究,可以通过归纳法,从古今中外政治人的政治修辞实践中总结经验教训,概括出切实有用的表达手段(修辞技巧),从而为所有身在现实政治情境中的政治修辞主体(政治人)的政治修辞实践提供借鉴,使之能够活学活用,发挥立竿见影的指导效果。除了实务操作上的指导作用外,政治修辞学在理论研究上的成果还可以对政治修辞主体(政治人)的政治交际活动提供理论上的指导,使其在所有的政治交际活动中始终牢记政治修辞所要适应的政治情境的要求,自觉遵循现实政治情境下的政治修辞基本原则,努力突破现实政治情境的非理想政治情境因素的干扰,创造出理想政治情境下才能实现的政治修辞境界,从而顺利实现其政治修辞的目标预期,同时彰显出其作为政治人应有的人格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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