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成立前关于南海问题的科研及科普活动
2021-01-13刘永连刘旭康
刘永连,刘旭康
(暨南大学 中外关系研究所,广州 510632)
从二十世纪一二十年代《地学杂志》(1)该刊1910年创办于天津,很早就关注南海问题,如1910年第1卷第7期刊载《粤东查勘西沙岛小记》;1911年第1卷第3期刊载《大东沙岛》;1922年第13卷第6期和第7期连载叶华芬的《地理学家的新问题——南洋疆域之研究》;同年第8期和第9期连载李长傅的《东沙岛及西沙群岛(附粤东查勘西沙岛小记)》;1922年第5卷第4期刊载啸秋的《西沙群岛志略》;1922年第13卷第6期和第7期合刊所载叶华芬的《地理学家的新问题——南海疆域之研究》等。另,仅从发表文章时间而论,以1909年《东方杂志》所报道《广东东沙岛问题纪实》及其续编为最早。不过就学界研究性成果看,当以1914年陈竺同在《地学杂志》发表《西沙群岛志略》一文为开端,内容解说可见下文。发表《西沙群岛志略》[1]一文至今,我国学界针对南海问题的研究业已百年之久,学术成果可谓丰硕。从维护南海主权的行为主体来看,前人普遍关注国家行为及中央层面(特别是外交部)的决策与动作;从维护南海主权的内容层面来看,前人普遍强调主权归属及相关交涉和斗争。其中暴露出两个问题,一是对作为行为主体的地方政府、广大渔民及商人等民间力量在维护南海主权方面的关注不足;二是对同属于南海问题组成部分的日常经营、维护活动、制度建设等层面的内容涉及较少。
新中国成立前以科研人员、报刊从业人员、教师等为行为主体,关于南海问题的科学研究及科普活动为具体主题。学者研究中关乎这一点的如郭渊在《民国时期青年学生对西沙群岛的认知及主权的维护》一文中提到“西沙事件”中“青年学生群体对南海疆域的宣介和研究,在启迪民智、扩大对西沙群岛的社会认知上起到了一定作用”[2],此外学界整体上对此主题及相似问题讨论偏少,仍有一定的探究余地。以下笔者从两个方面对问题分别展开讨论,一是清末至新中国成立前科研和教育界关于南海问题的科学研究;二是清末至新中国成立前科研和教育界关于南海问题的科普活动,希冀通过对清末以来科研和教育界诸学人在南海问题上有关活动的梳理,从而更好的体会到学人们在近代维护南海主权方面的独特作用,进而对民间力量在近代南海问题中的巨大作用做更深的理解。
一、 早期关于南海各领域的科学研究
早期学界对南海问题的研究尽管已经涉及比较广泛的科学领域,但是成果分布很不平衡,比较突出的是以下几个主题。
(一)南海地理
由于社会对南海关注和了解很少,故而首先需要解决的问题是明确南海地理状况。这一主题自然就成为学界最早关注的内容。
早在1909年,《东方杂志》刊发的《广东东沙岛问题纪实》[3]及其续[4]就首先介绍了东沙群岛的经纬度以及对岛屿地形等地理情况做了一定介绍。同年,广东盐运经历司郝继业[5]所撰《西沙志》(2)该文献仅见目录于杜定友《东西南沙群岛资料目录》,台湾学生书局,1981年版,第18页。该条注释称:“宣统元年(1909),盐运经历郝继业之书函载‘有船至西沙岛,即《西沙志》所记之罗拔岛。’”。则是较早一份专门介绍西沙群岛知识的文献。不过,比较专门和系统的地理知识介绍当从《东方杂志》1910年登载的《广东西沙群岛志》[6]开始。1914年4月,陈竺同[1]在《地学杂志》发表的《西沙群岛志略》是专家学者在专业学刊所发表的第一篇关于南海地理主题的学术性文章,当属学界研究南海地理问题的开山之作。1922年叶华芬[7]以《地理学家的新问题——南洋疆域之研究》呼吁学界关注南海地理问题,此后有李长傅、郑资约、陈献荣、苏乾英、陈竺同、苗迪菁、李庆远等纷纷加入南海地理问题研究的队伍。总看这一领域学术动态,像李长傅[8]的《东沙岛及西沙群岛》、郑资约[9]的《南海诸岛地理志略》、苏乾英[10]的《南海古地名集释》、陈献荣[11]的《西沙群岛志要》、陈竺同[1]的《西沙群岛志略》、凌纯声[12]的《法占南海诸小岛之地理》、李庆远[13]的《中国沿岸三千三百三十八岛屿面积初步计算》、苗迪菁[14]的《南沙群岛地理的考察》等,算是价值较高的研究成果。
(二)历史人文
由于南海诸岛处于大海深处,风浪险恶,实地考察极为不便,因而历史文献是必不可少的研究资料。像陈炯伦[15]《海国闻见录》等早在清末对日交涉东沙岛主权时就被挖掘出来。当时英国海军部编订出版的ChinaSeaDirectory(《中国海指南》)则被国人陈寿彭[16-17]翻译成《中国江海险要图志》和《中国江海险要图说》。此外,清人吴宜燮[18]《南洋蠡测》、吕调阳[19]《东南洋针路》、姚文柟[20]《江防海防策》、廖廷相[21]《广东总图说》、颜斯综[22]《海防余论》等,以及英人金约翰[23]《海道图说》等也被逐步整理出版。在整理这类文献方面,早有王锡祺[24]在同治、光绪年间就先倾尽其力,编订《小方壶斋舆地丛钞》,以正编、补编、再补编搜集整理1348种舆地文献,分别于1891、1894、1897年相继刻印,其中关于南海地理知识的清代文献基本都搜罗在内,可谓功劳最巨。此后,不断有人继续关注和整理这类文献。例如,1929年,向达[25]在《史学杂志》发表《汉唐间西域及南海古地理书辑佚》;1930年,又在《北平图书馆馆刊》发表《汉唐间西域记南海诸古地理书叙录》[26];1936年,石涵泽[27]在《南洋研究》发表《中国史乘之南海史料》;1941年,苏乾英[28]在《学林》发表《中国南海关系史料述要》;1947年,郑诗许[29]在《建国评论》社刊发表《关于西沙群岛最实在的史料》等等。后来韩振华[30]所编《我国南海诸岛史料汇编》就是在这些工作基础上进一步获得的新成果。同时,1928年陈天锡[31]所编《西沙岛、东沙岛成案汇编》对晚清至民国早期(1928)我国政府管理东沙、西沙群岛的档案文献做了系统整理;而1948年杜定友[5]所编《东西南沙群岛资料目录》则对晚清民国时期关于南海诸岛著述及新闻报刊资料加以整理而成的篇名索引工具书。
晚清民国时期国人在南海人文历史方面的关注和研究也有不少。1910年广东水师提督李准[32]就撰有《广东水师国防要塞图说》;1921年,缪凤林[33]在《史地学报》发表《三代海权考证》;1935年郑诗许[34]在《新亚细亚月刊》发表《前汉时代西南海上交通之纪录》;同年冯承钧[35]出版《郑和下西洋考》;1936年陈竺同[36]在《南洋研究》发表《唐宋元明的南海舶政》,1944年陈竺同[37]在《南洋研究》发表《南海航运在中印经济文化史上的考察》;1946年郑诗许[38]在广州《建国评论》社刊发表《我国在东沙西沙群岛的主权上之历史证据》;1947年冯树敏[39-40]在《中央日报》发表《西沙群岛之历史考证》和《西沙群岛之历史考证补遗》;同年2月17日郑资约[41]在《大公报》发表《西沙群岛及南沙群岛(香港南洋航线上之经路)》;1948年王光玮[42]在《国立中山大学校报》发表《我国领有南沙群岛之根据》,等等。同时还有人翻译国外汉学家们对南海史地的研究成果。如冯承钧翻译了法国学者费琅[43]的《昆仑及南海古代航行考》;何建民翻译了日本学者藤田丰八[44]的《中国南海古代交通丛考》;李长傅翻译了日本学者松田寿男[45]的《南海贸易之摇篮时代》。值得注意的是,这一时期学界掀起了西域和南海史地研究的热潮,出现了冯承钧、向达、姚楠、张星烺、朱杰勤、李长傅等大家,此外其他著名学者如岑仲勉等也时常涉入南海史地的研究。他们在关于南海问题著述中最为突出的成果是姚楠[46]《古代南洋史地丛考》、李长傅[47]《中国殖民史》等。
(三)主权问题
海疆问题的核心是国家主权,在南海问题研究上同样如此。因此自东沙岛问题出现之时起,国人的报道和评论就充满主权意识。像《新宁杂志》报道《大东沙岛将起交涉》[48]、《东方杂志》报道《广东东沙岛问题纪实》[3]149及其续篇[4]156和李长傅[8]《东沙岛及西沙群岛》、邝笑庵[49]《东、西沙群岛之价值》等都不例外。
到20世纪30年代,由于法国强占九小岛,日本对南海诸岛的侵占野心也蠢蠢欲动,在此刺激下国人的主权意识更加强烈,学界围绕九小岛事件和西沙群岛问题纷纷发表文章,从各个角度集中论述南海诸岛乃至整个海疆之主权问题。这一时期关于主权问题的论文很多,比较有价值和见地者有10余篇。其中在1933年比较集中,如该年8月,冼荣熙[50]在《时代公论》发表《西沙群岛之国际地位谈》;同月20日,树荣[51]在《先导》发表《法国占领九小岛问题》,高发康[52]在《南星杂志》发表《关于九岛属国之问题》;23日拙民[53](笔名)在《外交月报》发表《南海九岛问题之中法日三角关系》;31日子涛[54]在《新广东》发表《法占南海九岛案之法理谈》,国纲[55]在《东方杂志》发表《法国占领九小岛事件》;同年9月,徐公肃[56]在《外交评论》发表《法国占九小岛事件》,许云樵[57]在《珊瑚》发表《珊瑚耻史(记法人侵占珊瑚岛事)》;10月,陆东亚[58]在《外交评论》发表《对于西沙群岛应有之认识》,黄涛[59]在《偕行月报》发表《粤南九岛的真相》;11月1日,王龙舆[60]在《东方杂志》发表《法占南海诸小岛事件》。之后在1934年5月,胡焕庸[61]在《外交评论》发表《法日觊觎之南海诸岛》;1938年关楚璞[62]在《星洲日报》第2期发表《西沙群岛的国际关系》;1946年12月2日,郑诗许[38]在广州《建国评论》社刊发表《我国在东沙西沙群岛的主权上之历史证据》;1947年,冯树敏[39]在《中央日报》发表《西沙群岛之历史考证》;1948年,梁嘉彬[63]在《中华日报》海岛卷1第4版发表《海岛问题与中国》等等。从内容上讲,作者们主要是揭露法国占领九小岛等事件背后的事实真相、包藏野心及其危害,同时积极考证文献和踏查田野,充分论证我国拥有对西沙、南沙群岛的主权。此外,1947年刊文《西南沙群岛志》编纂委员会[64]编辑油印的《西沙群岛主权问题之初步研究》是早期学界和政府研究南海诸岛主权问题的一个标志性成果。
再从创新角度讲,这些学者超出以前认识的节点有三个:一是从地理上逐步搞清了九小岛的准确地理位置和区域归属;二是已经具有开阔和清晰的国际视野;三是初步具备了现代国际法、海洋法的法理思想。关于九小岛地理位置,以前国人概念比较模糊,起初包括海南地方和中央政府都误认为九小岛属于西沙群岛的一部分。为此陆东亚[58]在《西沙群岛应有之认识》中以详细的岛名、经纬度及其地形、沿革等方面考证为基础,指出法国占领的九小岛并非西沙群岛,不过其进一步谋求的“七洲岛”即西沙群岛,我国政府应该密切关注并采取应对措施。论国际视野可举冼荣熙《西沙群岛之国际地位谈》为例,该文虽然在地理上未将九小岛与西沙群岛区别开来,但已意识到从九小岛到西沙群岛位于西太平洋重要位置,“属欧亚之要冲”,“航行必经之地”,法国占领九小岛,意图在于保障其在越南西贡和中国广州所霸有万吨船坞的港口,进而“控制我国沿海各省”,“横断欧亚之交通,断绝英属之新加坡、香港以至海上之联络,而制止美国之太平洋舰队、英国之远东舰队在我国南海之活动”,故而其战略地位不下于美属巴拿马运河和英属亚丁湾。同时该海域属世界三大渔场之一,鸟粪等海产亦极丰饶,“关系世界至经济政治亦极重大”,“不亚于日属之琉球加罗林、英属之舍塞尔群岛、美属之马里亚纳群岛”[50]19。而对于中国而言,日本侵占我国东北,俄国控制蒙古草原,英国窥伺西北地区,法国钳制我国南部沿海,“如此则四围之主权俱失”[50]20,可谓危机四伏。至于具备现代国际法和海洋法之法理思想者,子涛[54]《法占南海九岛案之法理谈》就是很好的例子。此外,一位化名拙民[53]的作者在《外交月报》所发表的《南海九岛问题之中法日三角关系》,专门对中日法三国围绕南沙群岛所存在的利益关系和外交交涉加以分析,对当时社会深入认识九小岛事件的实质和影响颇有帮助。
(四)海产资源
自然科学界对南海问题的早期研究主要体现在地质土壤和海产资源上。其中地质土壤方面的论文上不多,可见穆恩之[65]《西沙群岛永兴岛与石岛地质述略》、卢中度[66]《西沙群岛珊瑚礁研究》、赵畯田[67]《西沙群岛土壤及鸟粪调查》、席连之[68]《南沙群岛土壤纪要》等文。海产资源已为我国社会所关注,不过学界所能研究的层面也不够广泛,比较值得一提的是鸟粪磷矿。
由于日本人在东西沙群岛盗采鸟粪磷矿引起国人警觉,当时我国社会对鸟粪关注亦多,新闻报道非常集中,在此基础上学界的研究得以逐步开展。从研究层面看,首先是对海岛鸟粪磷矿的调查研究,如国民政府中央地质调查所朱庭祜[69-70]1928年在《矿冶》发表的《西沙群岛之磷酸矿》和同年在《两广地质调查所年报》发表的《西沙群岛鸟粪(附图)》、1947年矿产勘测处王本菼等[71]在《地质论评》发表的《西沙群岛磷矿》,及中央农业试验所赵畯田[72]的《西沙群岛土埌及鸟粪调查》等。其次是对鸟粪磷矿的科学实验。主要论文有中山大学农学院姚醒黄、唐本明[73]《广东西沙岛鸟粪对于土壤消化作用之实验》、广东省建设厅工业试验所[74]《利用西沙群岛鸟粪制成适用之混合肥田料意见书》等。再次是在调查实验基础上的进一步问题探讨。如姚醒黄、唐本明[75]《广东西沙岛鸟粪在肥料上功用》、彭家元[76]《直接利用西沙群岛海鸟粪之研究》等。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学者参与到海岛鸟粪研究之中,默默无闻而厥功至伟。如中山大学农学院农艺化学系主任利寅教授,早年留学伦敦大学化学系,毕业回国后先后在两广试验场和国立中山大学就职。清末两广总督府实施对东沙群岛调查和开发之际,就委派利寅为专员调查东沙群岛鸟粪储存情况并进行鸟粪成分化验以配制可以用于农田的肥料。20世纪20年代广东省府在调查西沙群岛鸟粪磷矿及何瑞年案时,又委派时利寅参与调查,研究鸟粪[77]。其长期从事南海诸岛鸟粪调查和试验的经历,对早期推动我国开发利用海疆资源起到重要作用。
二、 教育界的科普活动
在新闻界和学术界关注南海问题的同时,教育界也有人意识到海疆知识传播和主权意识教育的重要性、必要性。出现一些科普文章及报刊,科普内容也逐步展开。
(一)重要的科普教育报刊
较早的海疆科普活动是由一些普通新闻报刊所开展的。这些普通新闻报刊在及时报道维护南海诸岛主权活动的同时,也留心做些海疆地理、人文及主权意识的科普宣传。例如,《农声》在1936年所发表的《西沙群岛(动植物矿物)》[78],系统介绍了西沙群岛的自然物产资源。《新战线》在1938年第1卷第11期刊载《西沙群岛形势图说明》[79],对西沙群岛地图详加说明,以普及西沙群岛地理知识。《女青年》是广州通俗报刊,在1947年刊载《法国觊觎下的西沙群岛》[80],介绍西沙群岛自然地理和开发历史,并进一步呼吁:国际关系上弱肉强食,法国日本强势侵扰,中央政府既已将西沙群岛明确划归广东省管辖,广东3千万民众就要敢做维护西沙群岛主权的坚强后盾。《台湾月刊》在1947年刊载《痛话西沙》[81],以丰富文献介绍西沙群岛美丽的自然地理环境和元代以来我国的开发史迹,痛诉其遭受日本、法国等列强的侵占和掠夺的悲惨历史,呼吁国人树立主权意识,努力维护我国对西沙群岛的应有主权。
到了20世纪40年代,开始出现一些专门的科普报刊。比较突出的如《地理教学》,由国立北平师范学院地理学系主办,该刊《关于西沙群岛》[82]一文摘录《世界日报》和《申报》报道,介绍西沙群岛地理、资源以及遭受法人侵占和日本、菲律宾染指的境遇。还有时任内政部方域司司长傅角今[83]的文章《我国领海界问题之研讨》,作者凭借其主持绘制我国南海海疆断续线地图的工作经验,介绍划分领海界线的算法标准等知识。《地理之友》,由中华地理教育研究会主办,1948年刊载震明[84]的《南海诸岛地理志略》,介绍郑资约[9]《南海诸岛地理志略》一书的主要内容。《现代英语周刊》,由现代外国语文出版社主办,1947年第1期刊载《我国对西沙群岛主权声明》[85],全文登载1947年1月23日中央通讯社电文,并译成英文,对外宣示中国拥有对西沙群岛的主权。
(二)主要的科普教育内容
民国时期关于南海问题的科普教育主要涉及以下几个层面和主题。
1.综合性介绍
民国时期,对南海知识的科普教育还比较粗浅,很多都停留在概观介绍的层面,所涉及内容也往往是综合性的。例如,1935年,余日森[86]在《农业推广》发表的《东沙群岛调查记》;1946年《新闻报》报道的《南海中的几个小岛:包括十五个单位的西沙群岛》[87];同年陈献荣[88]在《边事研究》发表的《东沙群岛与西沙群岛》;黄强[89]在《国闻周报》第4卷第29期发表的《东西沙群岛之概况》,等等。在1935年,中华书局出版了一套兼具专业和科普性质的《中国地理新志》[90],其中《东西南沙群岛》是较早一本综合介绍南海诸岛的科普书籍。
由于当时西沙群岛更受人们关注,故而这一时期的科普教育较多集中在西沙群岛。如1947年黄仲榆[91]在《大锡报》所发表的《要认识我们的国土西南沙群岛物展观后记》、陈晓亚[92]在《新闻报》发表的《西沙群岛纪行》、《春秋报》所刊载的《漫谈西沙群岛》[93]、1948年周苗福[94]在香港《星岛日报》发表的《西沙群岛考察记》等。
2.地理疆域
在具体层面介绍中,关于地理疆域又是比较突出者。究其原因,南海面积广阔,能达300多万平方公里,而普通官民根本无法到达亲历,对南海诸岛方位、面积、地形、气候等缺乏了解,而这些是民众认识南海诸岛重要价值和开发利用的必要前提,也是广大民众热爱国土,积极维护南海海疆主权的知识基础,故而在关于南海疆域的科普教育活动中地理疆域等自然科学知识就成为大家关注的重点。如果再具体一些,还呈现以下几个特点。
一是民国前期较多将东沙、西沙相联系起来加以宣传。由于地方政府较早规划开发的缘故,在早期的科普教育中往往将东沙与西沙群岛联系在一起来介绍。例如,1928年,邝笑庵[95]在《国闻周报》发表的《东西沙群岛之价值》;1936年,《新闻报》刊载的《东西沙群岛》[96];1937年,《越华报》刊载的《东西沙岛形势之险要》[97]等。1935年,陈献荣[88]、黄强[89]分别发表的《东沙群岛与西沙群岛》《东西沙群岛之概况》等也有关于东西沙群岛地理疆域的介绍。
二是民国后期则较多将南沙与西沙联系起来进行介绍。进入20世纪30年代,我国民众逐步了解到南沙群岛。特别是在法国人强占九小岛之后,人们对我国疆域最南边缘开始关注。到二战后国民政府派舰收复南海诸岛,由于地缘关系南沙群岛和西沙群岛收复和科学考察计划被放在一起实施,使得人们进一步将这两大群岛的关系明确起来。像1946年《星岛日报》报道的《我国南海中几个小岛视察记》[98]、1947年2月15日《中央日报》报道的《西沙与南沙群岛》[99];同年6月《公评报》刊载的《介绍西南沙群岛》[100]等,都是采取将西沙群岛与南沙群岛放在一起来宣传的。
三是关于西沙群岛的介绍同样成为地理疆域科普教育的一个重点。民国时期关于西沙群岛知识的文章不下数十篇,比较突出者有:1910年《东方杂志》刊载了《广东西沙群岛志》[6];1914年《地学杂志》刊载了陈竺同[1]《西沙群岛志略》;1928年《中央政治会议广东分会月刊》刊载了黄强[101]《西沙群岛调查记》;1947年《西南日报》刊载了蹇人[102]《西沙群岛猎奇》;《新生报》刊载了张勤民[103]《中国的南方门户——西沙群岛》;1948年《时事新报晚刊》刊载了《西沙群岛蛮荒志异》[104];1959年《大公报》刊载了谷弗[105]《史籍中的西沙群岛》;1947年《越华报》刊载了原子[106]《关于西沙群岛》,等等。不过尽管关注较晚,但是专门介绍南沙群岛的文章也不乏其例。如1947年《南侨通讯社》所刊发沈钦克[107]的《赤道近旁有国土:东西南沙群岛纪行》,就是一篇对南沙群岛热情洋溢的科普文章。
3.地质和资源
出于开发利用的需要,人们有必要了解南海诸岛的地质土壤和物产资源状况。因此,地质和资源是关于南海知识中又一个比较重要的话题。就其内容看,早期调查和研究南海诸岛地质资源的文章也不乏科普介绍的成分和作用。像1928年朱庭祐[73]在《矿冶》发表的《西沙群岛之磷酸矿》、1929年丁颖[108]在《广东建设公报》发表的《西沙群岛磷矿调查实录》、1936年《农声》刊载的《西沙群岛(动植矿物)》[109](原题《广东全省实业特产及富力之调查》)、1947年王本菼、高存礼[71]在《地质论评》发表的《西沙群岛磷矿》、1948年穆恩之[110]在《地质论评》发表的《西沙群岛永兴岛与石岛地质述略》等都有这类色彩。
当然,对南海诸岛地质资源专门性的科普文章更加丰富。像前述《西沙群岛蛮荒志异》[104]和《西沙群岛猎奇》[102]等文都是典型的广泛介绍西沙群岛稀见的地质状况和物产种类的文章,从引人眼球的题目到形象生动的描述,充满着科普文章的特殊魅力。《越华报》1947年所刊载香梅[111]《两种瓦上植物——观介壳有感》,是对西沙、南沙群岛海域两种介壳动植物的专门性介绍,更是一篇能给人直观形象而且更丰富的知识的典型科普文章。此外,还有1937年《越华报》刊载的《再述东沙岛海产》[112],同年《新粤周刊》刊载的梁朝威[113]《东沙岛海人草问题:中日交涉事件从国际法观点研究》,1947年《越华报》所刊载瑛子[114]《西南沙群岛展览先睹记》,同月《上海人报》所刊载古戡[115]《海角搜奇录》,《建国日报》所报道《西南沙群岛可繁殖珍珠》[116],同年4月《中央日报》刊载周氏[117]的《西沙群岛之渔业》,同月《田家》刊载密速之[118]的《关于鸟粪》,等等。
4.主权教育
海疆主权在南海海域是一个更为引人瞩目的话题。不过在晚清民国时期,关于南海主权大多是对我国政府与法国、日本等侵入势力进行外交交涉和海上对抗的即时报道。关于主权意识和主权问题,20世纪30年代我国教育界开始留心对社会大众开展宣传教育。
首先,在与列强势力展开外交斗争的同时,有报刊和学人开始留心对社会大众进行主权意识的宣传教育。例如:《武汉日报》1947年刊文《西沙群岛属我领域》[119],1月25日刊文《西沙群岛属于我们》[120];《港报》1947年刊文《西沙群岛主权不容侵犯》[121];《建国日报》1947年刊载《西沙群岛领土属于我国主权》[122]和《西沙群岛是我们的》[123];《大公报》1947年刊载张任飞[124]《岂容法人觊觎西沙群岛》,同期刊载《西沙群岛主权属我无可争议》[125]等等。
其次,有学人通过介绍南海海疆的人文历史、国防地位、国际战略价值来唤醒国人的海疆意识。例如:1933年8月《中央时事周报》刊文《再论南洋珊瑚岛》[126],同月《时代公论》刊载冼荣熙[50]《西沙群岛之国际地位谈》,同年10月《海军杂志》刊载冼荣熙[127]《西沙群岛之国防地位谈》,同月《外交评论》刊载陆东亚[58]《对于西沙群岛应有之认识》,1947年《申报》刊载黄强[128]《我所知道的西沙群岛》,同年《中央日报》刊载冯树敏[39]《西沙群岛之历史考证》,《大锡报》刊载黄仲瑜[92]《要认识我们的国土——西南沙群岛物展观后记》等等。
再次,也有学人通过对九小岛事件等主权争端问题的分析来宣传普及主权斗争知识。如1933年8月31日子涛[54]在《新广东》发表《法占南海九岛案之法理谈》,同年11月1日王龙舆[60]在《东方杂志》发表《法占南海诸小岛事件》,1938年《申报》发表社评《西沙岛事件的分析》[129],1947年《成报》刊文《关于西沙群岛》[130],等等。可以说,在学者发表于报刊的事关南海主权问题研究的学术成果中,能够通俗易懂者亦都具有主权教育的重要作用。
5.开发建设
关于南海诸岛开发和建设,晚清民国时期的报刊大多进行即时报道,相关研究除鸟粪磷矿外很少涉及,科普教育也不多见。1935年《广大之路》刊载罗云[131]《开发东西沙群岛和海南岛的经济观:繁荣广东经济的一个问题》,1947年2月2至6日《中央日报》连载周氏[117]《西沙群岛之渔业》,同月21日《中南日报》刊文《粤府已计划开发的西沙群岛的军事价值》[132]。
最后值得提及的是,除了刊载文章和出版图书之外,民国时期当然还有其他一些科普教育形式。例如,在1947年完成收复南海诸岛及其周年纪念活动中,国民政府还在广州举办了大型的西沙、南沙群岛物产展览会,当时民众前去参观者曾达4万人之多。在展览活动中,政府还丰富环节,委派曾负责实施收复南海诸岛过程的官员萧次尹举行记者招待会,宣讲收复南海诸岛的经过和意义[133]。而民间也趁热打铁,举办了一次大规模的学生作文比赛,专门宣传南海疆域知识[134]。
结 语
从具体实践来看,新中国成立前,有关南海问题的科学研究与科普活动往往在科研主体和科研阵地上是有紧密联系的。早期较重要的科研单位如国立中山大学农科学院、国立暨南大学南洋文化教育事业部、国立中央大学农学院、国立中央研究院植物研究所、福建师范大学历史系和地理系、中山大学地理学系和历史学系等。较重要的学术团体如中国地质学会、中国科学社、中国史地学会、中国史学会、边事研究会等。较重要的学人早年如李长傅、朱庭佑等,稍后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如郑资约、陈献荣、苏乾英、陈天锡、陈竺同、梁嘉彬、朱契、杜定友、徐俊鸣等。这些学人及相关学术机构和团体,都是以发表论文或报道的方式展示南海问题科研成果,同时开展南海知识科普教育。
报刊是学术研究和科普教育的重要阵地。在刊载南海问题相关文章的报刊中,重要者在社会科学领域有《地学杂志》《地理学报》《史地学报》《南洋研究》《史学杂志》《农声》《广州农讯》《外交评论》《外交月报》《时代公论》《暨南学报》《益世报》《东吴学报》等;在自然科学领域有《矿冶》《地质评论》《地质年报》《自然界》《动物学杂志》《土壤季刊》等。当然,从事南海知识科普教育的《地理之友》《地理教学》等,以及纷纷参与进来的众多报纸、刊物也不容忽视。
伴随着中国近代化进程的不断深化,南海问题愈加凸显,逐渐引起学术界、报刊界等知识分子的重视,研究南海、书写南海、宣传南海成为时人自觉的爱国行动。对南海问题的科学研究和科普宣传,一方面对推动南海相关的人文科学和自然科学研究水平的提高有所促进,为新中国成立后科研界展开南海相关研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另一方面南海问题的研究与宣介对启发民智、催动国人主权意识的增强、激发爱国热情有重要意义,另外相关研究也为政府决策提供一定的咨询价值。事实上今日之中国在迈向海洋强国的过程中,有关南海的人文和自然科学研究更具价值和意义;同时如何将科研成果转化成科普知识面向大众宣传,则是增进中华文明海洋文化成分、使我国向海洋强国转化的必经途径。科学研究与科普教育,在当前海洋强国建设进程中应当引起国人更大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