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旅客体验为导向——当代大型机场航站楼室内设计

付小飞 FU Xiaofei

华东建筑设计研究总院

随着民用航空业的高速发展和大众生活水平的日益提高，航空旅客对出行不再局限于安全、快速等传统需求，而是转为对个性化和多元化旅行体验的新需求。当旅客踏入航站楼大门的那一刻，其旅行体验便转移到航站楼的室内空间。然而，航站楼高大空旷、单调划一的室内空间会让旅客缺乏方向感和场所感，从而使旅客产生心理压力，文化墙、展示区等陈旧的室内设计手法已无法满足旅客希望参与和融入当地文化的旅行渴望。本文以提升旅客出行体验为导向，总结国内外大型航站楼的先进室内设计理念，为提高我国大型机场航站楼室内设计水平提出建议。

1 建筑与室内设计一体化延续形态体验

1.1 嵌入式一体化设计

与体育建筑等功能限制大的建筑类型相比，航站楼的结构体系更灵活，构件更具表现力和力学美，其韵律感本身就有很强的装饰效果。航站楼吊顶采用嵌入式设计，将装饰板嵌入到结构构件之间，形成完整的装饰面，从而衬托出结构构件的形态美。例如在上海虹桥机场T1航站楼改造工程中，屋面结构采用颇具图案感的伞状空间结构体系，为了表达这一效果，室内设计将装饰吊顶板嵌在交叉结构构件之间，从而使精致纤细的屋顶结构构件暴露出来（图1）。

1.2 拟合式一体化设计

大型机场航站楼利用空间结构将结构杆件处理得非常纤细，可极大减少屋面的用钢量。但将这些构件完全暴露，会因为构件的透视效果让天花板显得杂乱无章。室内吊顶采用拟合式设计，紧密贴合结构，将非暴露杆件完全遮蔽，最终形成起伏的内部空间效果。例如南京禄口机场T2航站楼出发大厅的大吊顶设计，充分结合钢结构的起伏，采用铝合金条形板贴合包裹结构杆件，形成独特的波浪造型（图2，3）。

1.3 透空式一体化设计

大空间吊顶采用透空式一体化设计，通过装饰板穿孔或者板间离缝处理，透出建筑结构的图案和造型，丰富了天花板的层次和空间景深。例如，伊斯坦布尔新机场航站楼采用离缝吊顶板设计，透过吊顶可以隐约看到方形套圆形的单元式钢结构体系（图4）。环形结构上方为圆形天窗，光线从天窗渗透而下，令人联想起伊斯兰建筑的空间意象。

2 空间属性表达强化辨识体验

航站楼通过空间尺度的变化暗示了不同的空间属性：办票厅空间高大开阔、视线通透，符合空间集散属性；候机厅相对低矮、尺度亲切，符合空间停留属性；墙、顶、地面的材料、颜色和肌理图案的设计变化，进一步增强了航站楼室内不同空间的功能属性，使旅客更加容易理解和辨识。

2.1 强化空间的导向感

没有明确导向性的室内设计会增加旅客在行程中的心理压力。通过装饰面的材料变化、灯光效果等处理手法可以加强空间的导向感，帮助旅客轻松寻找自己的位置和目的地。例如在上海浦东机场卫星厅的室内设计中（图5），国际到达夹层采用弧形发光软膜吊顶造型，结合地面醒目的蓝色橡胶地板拼花，引导旅客前往捷运车站。

2.2 强化空间的方位感

航站楼超大的内部空间尺度会使旅客迷失方向，根据空间属性不同，依靠室内装饰面的变化赋予空间不同的视觉特征，可以有效提升旅客的方位感。上海浦东机场S1、S2卫星厅分别服务于T1、T2航站楼，为了增强旅客在航站楼内的识别性和方位感，S1卫星厅的吊顶采用与T1航站楼吊顶颜色相同的蓝色，而S2卫星厅的吊顶采用与T2航站楼吊顶颜色相同的黄色，旅客可以清晰地判断自己所处的位置，而不会走错航站楼（图6，7）。

2.3 增强空间的领域感

如何通过室内设计来提升VIP旅客的乘机体验是每个航空公司最为关注的问题。采用VIP区域与公共区域一体化的设计理念，将相对私密的VIP区域向公共区适当延伸，再通过现代、典雅的材料组合和设计手段来强化VIP旅客的专属领域感和仪式感，可以使该区域成为航站楼的空间精华和视觉焦点。例如，伊斯坦布尔新机场的土耳其航空国际贵宾休息室，设计师采用一条长长的带状墙将VIP区域和公共区域联系起来，流动的装饰墙面一直延伸至航站楼出发大厅，凸显了VIP的重要地位（图8，9）。

1 上海虹桥机场T1 航站楼出发大厅

2 南京禄口国际机场T2 航站楼吊顶剖面图

3 南京禄口国际机场T2 航站楼出发大厅

4 伊斯坦布尔新机场出发大厅吊顶

5 上海浦东机场卫星厅国际到达层内景

6 上海浦东机场卫星厅S1 中庭内景

7 上海浦东机场卫星厅S2 中庭内景

8 伊斯坦布尔新机场VIP 休息室入口

9 伊斯坦布尔新机场VIP 休息室

10 南京禄口国际机场交通中心装饰墙面节点

11 南京禄口国际机场交通中心换乘中庭

12 杭州萧山机场T4 航站楼出发大厅室内效果图

14 多伦多皮尔逊机场信息服务中心

15 上海浦东机场卫星厅中庭互动装置

16 上海浦东机场卫星厅中庭互动装置

3 地域性表达升华人文体验

随着旅客在航站楼内的闲暇时间逐渐增多，旅客不再匆匆而过，反而希望在旅行的第一站就能更多地体验当地文化和特色。通过地域化、本土化的室内设计，将一个城市甚至是一个国家的地域文化特征在航站楼中集中展现，能提升旅客的人文体验。

3.1 地域城市特征表达

通过汲取当地自然特征、地理特征、建筑造型等元素，利用地面拼花、墙面材料和吊顶图案的抽象表达，可以在一些重要区域体现城市的地域特色。例如，南京禄口机场T2航站楼的旅客换乘中庭，墙面设计结合古都城墙的肌理视觉意象，采用层叠烧毛干挂花岗石墙面（图10），将整个墙面从底至顶与圆形天窗相接，结合扶梯和电梯出入口的位置形成犹如城门的巨型开口，表达出古都南京浑厚大气的城市意象（图11）。

3.2 地域人文特征表达

从当地人文图景中提取隐喻地域文化的元素和室内符号，可使航站楼的室内空间更加直观地体现当地人文特征。例如，杭州萧山机场T4航站楼的室内设计，设计师从“江南可采莲，莲叶和田田”的古诗中寻找灵感，采用吊顶、天窗遮阳膜和立柱装饰一体化的设计手法，将结构和空间单元设计成一片片荷叶的形状，巧妙地反映了当地人文特征（图12）。

3.3 片段再现的都市文化表达

航站楼商业区是最能体现当地都市文化特征的场所，这里商铺林立、气氛热闹。通过截取当地商业街的建筑片段，可以带给旅客身临其境的体验。在新加坡樟宜机场T4航站楼的商业区设计中，设计师复制了一段具有当地建筑文化特征的三层洋楼，再现了当地南洋文化特色。洋楼店面在航站楼室内背景的衬托下犹如一件件精致的展品，格外吸引旅客的目光（图13）。

4 多元化整合提升艺术体验

在航站楼室内设计中，标识、绿化和工艺品陈列不再是简单的功能需要或效果点缀，而是通过多元整合，将室内环境提升到一个更加艺术化和人性化的层次，使旅客获得全方位的旅行体验。

4.1 公共艺术与标识结合

航站楼的标识牌，不再是靠文字和图标来满足旅客的指引功能，而是将标识设计艺术化，与航站楼地面、墙面、吊顶等装饰融合，使其成为室内公共艺术设计的重要组成部分。例如多伦多皮尔逊机场的信息中心，动态信息屏和一个25英尺高的钢铁雕塑花卉造型相结合，每个花瓣表面都有一个12英尺高、5英尺宽的液晶显示屏，可以显示最新的旅行信息（图14）。

4.2 公共艺术与室内功能契合

把大型公共艺术作品引入航站楼的旅客聚集区域，可以促进旅客对艺术作品的共享与互动，结合室内功能将其打造成标志性装饰设施，能够提高机场的文化气息和辨识度，甚至使其成为一座城市的新地标。例如上海浦东机场卫星厅中庭的互动装置“琥珀光路”，从飞机航线获取灵感，演绎了航线坐标图，每个目的地都以发亮的琥珀为代表，里面封存着当地的标志性事物。此外，该装置还设置了感应系统，每当行人从二楼玻璃步廊走过，装置会随行人的步伐明灭起伏，成为卫星厅的网红打卡地（图15，16）。

17 宁波栎社国际机场T2 航站楼景观庭院

18 宁波栎社国际机场T2 航站楼景观庭院分析图

19 宁波栎社国际机场T2 航站楼入口雨篷泛光照明

20 宁波栎社国际机场T2 航站楼泛光照明平顶图

21 宁波栎社国际机场T2 航站楼出发大厅泛光照明

4.3 景观园林与室内设计融合

自然元素的融入使航站楼不再是一个匆匆而过的空间，它能让旅客驻足停留，并借助景观缓解旅客紧张的出行心情。在宁波机场T2航站楼，结合旅客候机区设置两个景观园林空间，借鉴宁波滨海文化特征，设置多个起伏舒缓的绿坡，中间镶嵌蓝色碎玻璃块，形成流动的图案，寓意海洋和山丘，成为航站楼的视觉焦点（图17，18）。

5 泛光照明塑造空间体验

5.1 空间气氛的营造

航站楼室内光环境的营造对身处其中的旅客心理和空间体验有重要的影响。泛光照明不单单是营造一个模拟日光的光环境，而是根据旅客在不同功能空间的心理特征，利用光线的明暗、光色的变化等营造出符合旅客心理需求的空间气氛。

5.2 空间层次的表达

将整个空间均匀照亮，虽然满足了室内照度要求，但航站楼室内吊顶的起伏变化却会因均匀的光照失去层次感和空间感，显得比较呆板。着力于室内空间特色，选择合适的光源和照射方式，能够更好地表达建筑特点和空间层次变化。例如宁波栎社机场T2航站楼的泛光照明，充分结合主楼起伏的屋面造型，暗藏的泛光灯具照亮弧形吊顶，钢梁两侧的LED灯将弯梁端部照亮，建筑的空间层次被充分地表达出来（图19，20）。

5.3 空间功能的诱导

结合旅客的流程和空间使用需求，泛光照明通过不同区域的亮度对比、色温对比、灯光排布形式，将环境光与重点照明相结合，以此引导旅客快速到达不同属性的区域。例如宁波栎社机场T2航站楼，采用一体化的屋面吊顶覆盖整个出发大厅和候机区，为了让旅客清晰地判断方向，泛光照明的照度沿旅客流程方向逐渐变化，从明亮的出发大厅均匀过渡到光线柔和的候机大厅，为旅客提供了强烈的心理暗示（图21）。

6 结语

大型机场发展的核心在于提升旅客体验，航站楼作为体验的载体，其室内空间通过建筑室内一体化设计可以展现每个机场独特的空间魅力，为旅客带来兴奋与感动。通过对地域文化特征的挖掘，将照明、标识、绿化及公共艺术在室内设计中有机整合，可以强化室内空间的视觉引导，缓解旅客的出行压力，使其在有限的空间内感受机场和城市的独特文化，为每个旅客营造舒适宜人的出行体验。

致谢

苏昊对本文亦有贡献，在此表示感谢。

图片来源

图1，3，5～7，11 由庄哲拍摄；图4，8，9，14 来自网络；图12，15，16，18，20 由华东建筑设计研究总院提供；图17 由朱希恩拍摄；图19 由申伟拍摄；图21 由徐喆拍摄；其他图片均由作者自绘或自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