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经济赋能智能制造新模式
——从规模化生产、个性化定制到适度规模定制的革新
2021-01-11刘忠诚
焦 勇 刘忠诚
(山东科技大学,山东 济南 250031)
一、引言
《孟子·告子上》有曰:“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故事不仅大量存在于个人决策,也存在于制造业企业的生产决策领域。传统制造业企业在低成本与多样性之间的决策结果,导致舍多样性而取低成本成为最优决策。数字经济时代引人注目的变革在于实现了从规模化生产模式向个性化定制模式的转变,这也引出本文研究的中心命题:数字经济发展背景下制造业是否能够兼顾生产成本与产品多样性?
数字经济是一种基于数字技术的经济形态,包含狭义和广义两种概念,狭义的数字经济包含数字部门(软件制造业、信息服务业)和新商业模式(平台经济、共享经济、数字服务),广义的数字经济包含基于数字技术的经济活动总和。[1]目前,数字经济成为中国经济增长新动能正在快速崛起,[2][3]根据《中国数字经济发展与就业白皮书(2019年)》显示,2018年中国数字经济总量达到31.3万亿元;国家统计局的资料显示,2018年以“产业、新业态和新商业模式”为典型代表的数字经济增加值达到14.5万亿元。并且,数字经济正在深刻变革传统制造业并重塑传统制造模式,成为赋能制造业转型的关键,[4]生产过程网络化、协同化、生态化成为数字经济演化新趋势。[5]事实上,数字经济赋能智能制造并非一蹴而就的质变过程,而是伴随着技术应用、发展理念和模式业态的革新而逐步演进,这也决定了制造业企业在推动数字化转型和赋能智能制造的路径转换中,需要付出高昂的转换成本。所以,完全的个性化定制服务虽然极大程度上满足消费者个性化需求,但是也需要付出巨大的成本代价。因此,本文主要反思在于:难道传统制造业大规模生产所带来的低成本优势与数字时代私人定制满足消费者个性化需求之间不能兼得吗?本文尝试结合低成本优势与个性化定制优势,提出适度规模定制的制造业发展新模式。
本文的边际贡献和创新点主要体现在:(1)从“成本—多样性”的双重视角考察了适度规模定制的演化过程;(2)分析了适度规模定制的三个经济基础,包含超大规模市场孕育的基础、数字化建设昂贵投入的制约和庞大低收入人群的消费根基;(3)提出了数字经济赋能适度规模定制的维度,包含“关键资源—产品设计—价值共创”和“连接模式—流程重塑—制造生态”的双层嵌套体系。
二、适度规模定制的内涵
适度规模的出现和生产的规模报酬特征息息相关。当生产规模较小时,制造业企业增加生产规模可以促进固定投入的机器设备等不可分割要素得到充分利用,进而带来规模报酬递增;当企业投入超过一定规模并持续提升生产规模时,则会因为要素的拥挤效应而导致规模报酬递减。所以,适度规模反映的是企业要素投入与组合的产出效率达到最高水平,边际产出效率为零的最优状态。适度规模定制是指充分利用大规模生产所带来规模经济的低成本优势和个性化定制以满足消费者个性化需求的多样性优势,依托数字经济对接生产端与消费端,形成产品多样性大幅提升、生产成本维持较低水平并且极大程度满足个性化需求的生产模式。
与适度规模定制存在联系又有区别的概念有规模化生产和个性化定制(包含小规模定制和大规模定制)。图1中,在“小规模定制→规模化生产→大规模定制”已有认知路径之余,包含“小规模定制→规模化生产→适度规模定制→大规模定制”的潜在发展路径。其中,规模化生产主要利用分工所创造的规模经济优势,在大规模流水生产中降低生产成本,并获得海量同质性产品的生产模式。个性化定制则以充分满足消费者的个性化需求为目的,以产品个性化生产为鲜明特征的生产模式。个性化定制的初级阶段没有大数据和云计算的信息技术优势基础,完全凭借无差别人类劳动的巨额投入,往往和纯手工打造连接在一起,例如定制的劳斯莱斯超级轿车,甚至是手工打造的章丘铁锅等。个性化定制的高级阶段就是大规模定制,大规模定制则主要借鉴系统论思想,考察包含企业、客户、供应商、员工和环境为一体的有机整体中,如何通过现代化的生产手段与技术实现大批量定制产品的生产模式。在数字经济仍处于发展初期阶段,大数据的支撑作用仍需要较大的成本投入,导致制造业企业在现有条件下实现这种生产模式需要付出巨大成本。总之,适度规模定制是兼顾消费者个性化需求和生产成本之后的折中选择,更是数字经济发展初级阶段的调和结果。
图1 适度规模定制所处位置
首先,适度规模定制是数字经济发展不充分所引致的阶段性产物。适度规模定制并不是制造业的最终生产模式,而仅是一种过渡的生产模式,主要受制于数字经济发展不充分与数字经济需要巨额投入而出现。随着传统生产模式愈发不能够满足消费者越来越个性化的需求,导致传统大规模生产模式在有限范围内的失灵,从需求端产生反馈力量影响生产端并提出对生产产品多样性维度的要求。相较于生产端而言,数字经济与制造业的融合并不充分,制造业企业推动数字化建设仍然是成本高昂的投入过程。因此,除了酷特智能等头部企业在长久的数字化建设中所累积的涓涓细流汇聚成为数字经济时代的领先优势,大多数中小微制造业企业的最优决策并不是推倒重来,而是依托于已有的优势基础,推动适度规模定制服务的开展,在累积经验的基础上逐步向个人定制服务转变。
其次,适度规模定制是契合当前制造业发展阶段的产物。数字经济颠覆了传统“熵增”模式,人们开始抛开自然界的资源与能源等要素,转而尝试利用人类生产生活所产生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数据资源,实现更高效率的生产模式与“熵减”的耦合。数字经济时代的大数据构成制造业企业的重要资源,但是在模式转换的初始阶段,数据也是一种极为昂贵的资源。这是因为数据资源虽一直存在于制造业领域,但是对这些数据进行采集与分析,并契合到制造业生产过程之中,实现数据与制造一体化却需要巨大的成本投入。当前制造业企业为了“赶时尚”,一窝蜂地花费巨大成本推动发展个性化定制的模式革新却是非理性行为。制造业企业应该将更多的精力放置于消费者的需求端,充分利用数字经济的大数据分析手段,对消费者的需求进行总结归类,形成具有“组间差异性、组内同质性”的若干小规模同质性消费市场,从而利用较低的数字化建设成本,实现满足消费者个性化需求的目的。
最后,适度规模定制推动制造业企业行为决策模式的革新。对于制造业企业来说,无论是传统制造业形态还是数字经济赋能,制造业企业追逐利润是永恒不变的主题,但是行为决策仍会发生较大改变。传统制造业企业的生产决策较为单一,以产品生产的“成本—收益”为核心,建立在利润最大化的目标函数之中考察生产产品的数量与时间等问题。数字经济时代,“成本—多样性”成为制造业企业需要兼顾的两个维度,制造业企业既需要考虑产品多样性,又需要考虑数字化条件下的生产成本。
三、适度规模定制的理论基础
为了综合考察数字经济对制造业企业生产模式的影响,本文尝试从“成本—多样性”的综合视角考察适度规模定制的演化发展过程。
图2 数字经济赋能智能制造“成本—多样性”的短期影响
图2给出了数字经济赋能智能制造“成本—多样性”的短期影响。Mo和Mn分别代表传统制造模式和智能制造模式下生产成本与产品多样性的关系,传统制造业生产模式下,Mo是一条平缓上升的曲线,并且斜率较小,生产成本每增加一单位所带来的产品多样性上升的幅度较低。例如,当制造业生产成本为C1时,制造业企业的生产成本最低,与此同时产品的多样性也最为匮乏,仅为D1水平;当生产成本从C1增长到Copt时,产品多样性的上升幅度极为有限,几乎与生产成本为C1时的多样性D1保持相同。所以,依靠巨大的成本投入却很难产生对产品多样性的拉动作用,此时制造业企业生产的最优条件是Mmin位置,即保持最低的生产成本与最少的产品多样性。以流水线的规模化生产虽然不能保证产品的丰富程度,但是却能够提供物美价廉的产品,这也决定了传统制造业企业发展的主导思路。
数字经济赋能制造业转型的关键在于改变制造业生产的“成本—多样性”决策过程,实现了“成本—多样性”曲线从Mo转变为Mn,新的“成本—多样性”曲线呈现出对成本的一阶偏导数为正和二阶偏导数为负的变化特征,满足边际替代率递减规律,即每增加一单位的成本,所带来的多样性增加越来越低。同时,在成本增加的初始阶段,所增加的成本投入能够带来显著的产品多样性提升。导致这种特征的主要原因在于数字经济的赋能作用,数字经济赋能智能制造的关键点在于以数据为代表的要素参与生产,只要较低成本的数据要素投入就能够改变生产过程,赋予制造模块更多生产组合的可能,实现产品多样性的提升。在数字经济赋能智能制造的新模式Mn中,生产的起始点仍然是Mmin点,此时的成本最低为C1,产品多样性为D1;点Mmax则获取了最大的产品多样性水平,但是产品的生产成本上升到C2。那么,对于制造业企业而言,生产均衡既不是成本最小的点Mmin,也不是多样性最大的点Mmax,反而是这条曲线中的点Mopt,该位置能够以适量的生产成本增加获得较大的产品多样性提升。
图3 数字经济赋能智能制造“成本—多样性”的长期影响
图3给出了数字经济赋能智能制造“成本—多样性”的长期影响。制造业企业生产成本与产品多样性的曲线逐步由曲线Mn演化到Ms,并演变成为M*的最终形态。其中,从Mn演化到Ms的主要改变在于曲线变得更加陡峭,曲线向左上方倾斜,代表单位成本增加所能够带来的产品多样性大幅提升。这表明数字经济与制造业的融合逐步由物理融合走向化学融合,数据能够以更加低廉的成本参与生产并创造出更加丰富的多样性。所以,均衡的“成本—多样性”曲线将会向左上方移动,并且系统均衡满足成本更低与多样性更高的双重特征。
但是,Ms并不是制造业“成本—多样性”曲线的最终形态。随着数字经济时代的到来,数字经济完美契合到制造业生产的各个环节,由于数据要素使用的边际成本几乎为零,所以能够在不增加成本的条件下充分参与生产,成为支撑智能制造的新基础。此时,由于大数据与云计算带来制造业各个环节的数据生产、记录与利用并不会增加成本,反而愈发成为价值更高的要素。因此,数字经济赋能的智能制造“成本—多样性”曲线变成M*,即一条垂直于X轴的直线,在既定的最小成本(大规模流水线生产的成本)之下创造无限的产品多样性。换言之,产品多样性不再受生产技术的制约,无需成本提升就可以实现产品多样性的极大丰富,成为支撑私人订制的基础。此时,适度规模定制转变成为大规模定制模式。
总之,数字经济赋能智能制造“成本—多样性”的长期影响使多样性所需要的成本越来越低,最终多样性不再构成约束条件。就近期而言,数字经济与大数据依然是成本很高的要素投入,制造业企业从传统制造向智能制造的转变,依然需要在硬件设施、软件设施与人才结构等方面做出巨大调整,花费巨额的转换成本。所以,数字经济赋能智能制造仍然满足短期的“成本—多样性”演变趋势,适度规模定制存在短期生存的土壤。
四、适度规模定制的经济基础
适度规模定制的经济基础主要包含三个方面,分别是超大规模市场孕育的基础、数字化建设昂贵投入的制约和庞大低收入人群的消费根基,这些原因共同决定了数字经济嵌入制造业适度规模定制模式革新的可能性。
(一)超大规模市场孕育的基础
中国经济社会拥有超大规模性。由14亿人口基数和960万平方公里的国土面积所构建的统一市场,2019年中国国内生产总值超过99万亿元,并由此带来规模经济、范围经济、空间集聚、创新学习和发展外溢等五个方面的超大效应。[6]在还没有实现从规模化生产过渡到个性化定制的高级阶段时,超大规模市场从根本上决定了适度规模定制符合现阶段中国制造业发展的客观规律。
第一,超大规模市场能够创造众多小规模的同质性消费市场。制造业企业生产的产品与消费者的消费需求精准匹配成为智能制造的关键,若是建立在较小的市场规模之中,可能需要一对一的匹配,这是因为较小的市场规模叠加较大的产品多样性需求,很难产生小规模的同质市场,从而导致适度规模定制服务举步维艰。超大规模则为适度规模定制提供无限可能,正如服装产业中消费者的个性化需求最为丰富,但是个性化的需求仍然离不开社会文化环境与消费者特征等综合因素的影响,所以在叠加海量的人口基数时,个性化的需求并非构成完全异质性的消费市场,而是形成数量较多且规模适度的同质性消费市场。
第二,超大规模市场能够稀释同质性产品对消费者的效用降低效应。随着收入的提升,“消费升级”成为必然过程,消费者越来越不满足于完全同质性的产品。正如消费者对服装的需求,改革开放之前,从几乎同质的“列宁装”和“布拉吉”过渡到“军装”,黑、灰、蓝、军绿成为服装的主打色;改革开放之后,服装的款式和颜色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越来越具有个性化、契合消费者某种特征的服装成为市场偏爱。这种转变表明个性化需求构成消费者的偏好,而生产的多样化则成为企业满足个性化需求的关键。中国超大规模的人口基数和国土面积决定了在小范围内出现同质消费的可能性较低,而在较大范围内拥有相同需求的可能较高。当同质产品呈现小批量生产时,庞大市场将会稀释产品的同质性,使得每一位购买小批量同质产品的消费者都能够感觉受到完全私人定制化的服务。
(二)数字化建设昂贵投入的制约
在数字经济发展的初始阶段,虽然制造业企业在生产环节所产生的数据资源是免费的,但是数字经济赋能制造业智能制造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过程。从数据的收集、分析、应用,到硬件设施的数字化转型,再到数据与硬件设施的充分融合,都需要巨额的数字化建设投入。例如,处于服装定制生产的头部企业“酷特智能”基于消费者需求的大数据,运用互联网等信息技术推动个性化柔性制造,而定制生产的流程需要分解为300多个控制节点,包含20多个子系统,整套系统是在较长的探索中不断摸索形成,并持续投入巨额资金。而对于广大制造业企业而言,在叠加了制造业企业微薄的利润水平、巨大的沉没成本投入和昂贵的数字化转换成本等因素后,相对昂对的私人定制服务并不是最优决策。
若是制造业企业遵循传统的规模化生产模式,不再试图通过数字化建设推动定制服务的改革,将会在不远的将来因为不能满足消费者多样化消费需求而被淘汰。制造业企业需要生产具有一定多样性的产品,从而满足消费者个性化的需求,创造产品差异化的竞争优势,将企业之间的产品差异性垄断竞争优势转变成为企业内部柔性制造的过程。因此,遵循数字经济赋能制造业转型的客观规律,以较低的成本投入获得最适的产品多样性,从而在降低成本的同时能够使得消费者享受个性化的服务,适度规模定制成为综合考察数字化建设成本与多样性产品两者矛盾调和的优化决策。
(三)庞大低收入人群的消费根基
当前,社会主要矛盾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发展的不平衡不充分”仍然是最大的国情。2020年“两会”期间李克强总理提出中国“有6亿人月收入仅1000元”。在分享发展成果的同时,也应当清醒地认识到中国仍然存在庞大的低收入人群。例如,成立于2015年的拼多多能够打破竞争激烈的电子商务购物市场竞争格局,并成功获得超高发展速度,主要原因在于激活了农村地区、偏远地区和中小城镇的广大消费市场,[7]通过“拼团购买”的形式获得价格低廉的产品。当然,庞大低收入人群在收入保持稳步提升的同时,也存在着消费逐步升级的发展过程,但是短期内昂贵的个性化定制并不是现实选择。
因此,就现阶段制造业转型升级的实践看,数字经济赋能智能制造的主流模式并不在于追求完全的私人定制模式,制造业在长久发展进程中所形成的规模效应仍然是消费者获得物美价廉产品的关键,产品的价格属性仍然构成庞大低收入人群消费决策的重要尺度。因此,适度规模定制模式既能够为消费者提供相对较低的价格,还能够扩大消费者的选择余地,适度规模定制是符合现阶段制造业发展的可行模式。
五、数字经济赋能智能制造适度规模定制的维度
智能制造是指具有“自感知、自决策、自执行”等功能的先进制造总称,充分体现在信息技术与制造环节的深度融合,所以,数字经济是赋能智能制造的内在要求。图4给出了数字经济赋能智能制造的适度规模定制的维度,主要包含“关键资源—产品设计—价值共创”和“连接模式—流程重塑—制造生态”的双层嵌套体系,共计六个维度。其中,第一层表达了从资源→产品→价值的演进过程;第二层表达了附属于第一层之上从连接→流程→生态的演进过程,这种体系较为完整的概述了数字经济赋能条件下智能制造的本质。
图4 数字经济赋能智能制造适度规模定制的维度
(一)关键资源
数字经济赋能适度规模定制的关键资源是数据和智能终端。第一,数据资源。从传统规模化生产向适度规模定制模式的转变过程中,数据愈发成为一种关键资源参与企业生产。[8]数据在生产过程与环节的应用,成为推动制造业生产理念质变的核心。在生产环节利用消费者的个性化需求的数据大力推动模块化设计,从而满足特定需求。现阶段,适度规模定制的核心仍然处于对消费市场的影响,在海量需求数据中寻找共性特征,并转换为制造流程中细分的模块化生产加工系统,通过流程自动化控制满足对产品的个性化需求。第二,智能终端。以芯片为核心的智能终端也构成智能制造人机互动、硬件与软件耦合以及生产与需求匹配的关键资源,成为数据应用的重要载体。推动制造环节数据采集系统的蓬勃发展,实现对智能制造状态指标的实时监控,大力发展数据驱动的智能制造模块与单元,塑造智能制造的灵魂。
(二)产品设计
优化产品设计成为智能制造适度规模定制的表现形式,主要包含产品的功能定位设计、产品的模块化设计和产品意象的反馈三部分。第一,产品的功能定位设计。利用数字化手段实现对消费者实时需求的追踪与了解,根据消费者的需求信息优化设计产品定位与产品功能,包含规格型号、标准架构和技术性能等信息。第二,产品的模块化设计。产品制造可以分解成为若干模块,有些模块并不具有差异性,而有些模块是决定产品性能与用途的关键,那么对于通用零部件可以通过规模化的内部市场或外部市场得以解决,而定制零部件则需要根据对需求市场的细分和归类,指导制造模块的智能生产。第三,产品意象的反馈。消费者对于感知的产品设计信息,经过理解和想象等思维活动的加工,形成关于产品设计感知的产品意象过程,包含审美印象、实用功能、工效体验、象征意义和语义联想等维度,[9]利用数字经济推动消费者对产品意象的数据化实时反馈。
(三)价值共创
价值实现过程不仅是传统意义上的制造业企业通过产品生产与消费者进行价值交换,而是需要借助于数字经济充分挖掘消费者的需求。例如,美国洛克汽车公司作为汽车定制化的代表企业,在汽车定制过程中充分考虑消费者的需求,并且由消费者参与到整车设计环节,在共同参与产品设计与制造的过程中实现价值,并且实现了高质量的交互融合与个人体验。这体现价值共创的本质是互利共生,生产者与消费者不是价值矛盾体,而是价值共同体。在数字经济条件下,更为重要的不全是售后服务环节,这是因为如果不能在初始阶段提供完美契合消费者的产品与服务,那么完美的售后服务也弥补不了需求的缺失。数字经济能够高效地推动消费者参与产品设计、智能制造与售后服务的各环节,及时纠偏价值扭曲的领域。
(四)连接模式
数字经济时代最为显著的特征就是万物连接,经济社会高度联通,从而降低了交易成本和资源配置成本,[10]数字经济能够提升整体层面的资源配置效率。[11]因此,连接模式是数字经济赋予智能制造新模式的外在特征,将会引起广泛的资源重组与聚合。第一,要素间的充分连接。数据不再是孤立的个体,也不能独立于其它要素而单独参与生产,因为脱离实体的数据只能存在于虚体世界的构想之中,数据能够通过其它要素发挥自身的效用。第二,生产者与消费者的连接。数字经济的改变在于提高生产者与消费者的连接效率与连接深度,通过智能载体实现实时沟通,生产者更加清楚消费者需求的动态变化,并且能够深入细节,提供令人激动与难忘的产品与服务。第三,产品与需求的连接。产品与需求的连接深入到产品孕育生成的初始时刻,数据缝合两者之间的认知偏差,提供更加针对性和更具个性的产品。互联网、移动通信、大数据和云计算等数字经济的新兴技术兼具规模经济、范围经济及长尾效应,能够更高效率的实现供需匹配的过程。[12][13]
(五)流程重塑
传统制造业规模化生产模式中,掌握主动权的是生产者,生产者通过市场调研和经验等手段决定进入特定市场,产品经过中间商和零售商最终到达消费者的手中。个性化定制则是从消费者的需求入手,按需定制成为未来智能制造的演进趋势。现阶段,适度规模定制综合考虑生产端和消费端,生产端提升产品生产的信息化程度和智慧化程度,从而在产品多样性方面提供更多契合终端需求的选择;需求端付出更高的购买价格以获得更具特色的产品。所以,适度规模定制打破了传统的生产和制造流程,并形成以供给对接需求为核心的流程重塑过程。从流程重塑的形式看,流程重塑改变传统制造业微笑曲线“两端高、中间低”的形态,制造环节同研发、设计、品牌、渠道、物流和售后等环节一样,都是重要的流程环节和高价值增值环节。并且,数字经济赋能的智能制造打破了从“研发→售后”的已有流程,形成“需求→制造”的流程再造。
(六)制造生态
传统的制造业生产所涉及到的参与者都是以利益纽带连接的相关者。例如,产品定价偏高,消费者剩余下降而生产者剩余提升,有利于生产者;而产品定价偏低,消费者剩余上升而生产者剩余下降,有利于消费者。上游供应商与制造业企业之间也是满足这种关系,它们之间处于激烈的竞争关系之中。适度规模定制生产模式中,则形成了富饶的制造生态。制造生态的核心诉求是“满足消费者需求”,所以制造生态系统不再简单是竞合关系,而是转变成为共生关系。所有参与者均有着共同的目的与使命,若是共同的目的没有达成,那么损害的将是制造生态的所有参与者。所以,数字经济赋能智能制造实现跨界渗透融合发展,推动形成全产业链开放包容协作和多元共生共享的生态化发展路径。
六、研究结论与政策建议
本文综合考察了适度规模定制的内涵、理论基础、经济基础和维度,论证了适度规模定制成为数字经济赋能制造业转型的可行模式。研究发现:(1)数字经济成为赋能智能制造的关键。通过对比分析规模化生产、个性化定制与适度规模定制之间的联系与区别,采用“成本—多样性”综合分析手段考察了适度规模定制的演化过程,论证了数字经济赋能制造业适度规模定制的生产模式革新。(2)适度规模定制契合当前中国制造业发展水平。适度规模定制的经济基础包含三个方面,分别是超大规模市场孕育的基础、数字化建设昂贵投入的制约、庞大低收入人群的消费根基,这些方面共同决定了在数字经济发展水平并不充分的背景下,适度规模定制契合制造业发展的现实需求。(3)数字经济赋能适度规模定制包含“关键资源—产品设计—价值共创”和“连接模式—流程重塑—制造生态”的双层嵌套体系,数字经济赋能适度规模定制的六个维度之间相互联系,共同成为推动制造业更好地发展适度规模定制的有机体系。
通过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如下政策建议:(1)夯实数字制造发展根基。以数字化发展推动制造的模块化变革,将制造工序划分为若干制造模块和制造系统,并在模块化与系统化的内部充分发挥规模经济优势,运用数字经济充分推动模块与系统之间的智能化组合,形成适度规模定制的智能制造根基。充分挖掘消费需求大数据,以精准化的需求追溯与分类为个性化的生产提供强大支撑。(2)推动适度规模定制发展。充分运用数据在智能制造中的作用,大力推动制造业企业观念革新。企业家需要更加了解潜在的消费者与需求,对于广大并不处于头部的制造业企业而言,企业生存的第一要义并不是创造需求,而是需要更好地深耕市场并了解已有需求,在更加细分与精准化的小众市场和小规模同质产品需求中获得独一无二的竞争优势。(3)厚植数字基础设施体系。政府需要多方面参与数字经济的基础设施投资,借助于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的技术优势基础,加大在光纤宽带、物联网和5G基础设施领域的投资力度,加快大数据中心和云计算中心的布局与体系化建设,推动发展人工智能和工业互联网,构建完善的数字基础设施体系,不断降低制造业企业数字化转型的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