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领导者权威的资源及运用之道
2021-01-10杨启帆
摘要:领导者的权威既是领导者发挥指挥、组织、协调作用的基本条件,也是领导者实现人生价值的重要表现。领导者如何维护和运用自己的领导权威,自古以来都是一个重要的实践课题。领导者权威的资源类型有:“神授”型权威;继承型权威;法理型权威,其是最具理性特色,也是权威资源发展至终极阶段的一种产物;还有人民群众认同型权威。领导者权威的运用之道:(一)树立正确的权力观;(二)加强制度建设,坚守法治思维;(三)提升领导者综合能力素质;(四)强化人本意识,贯彻人本理念。
关键词:领导者;权威;资源类型;运用之道
中图分类号:C93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5-6916(2021)24-0048-03
恩格斯在《论权威》一文中从唯物史观出发,以不同部门的生产实践论证了权威的客观存在,并指出:“我们看到,一方面是一定的权威,不管它是怎样形成的,另一方面是一定的服从,这两者都是我们不得不接受的,而不管社会组织以及生产和产品流通赖以进行的物质条件是怎样的”[1]。领导者权威的必要性应当从内外两个维度来把握,向内而言,经济领域内的劳动与生产资料流通都依赖权威的力量得以有序施行,政治领域内由于社会关系的存在,权威也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从外部看,假定失去了权威,那么任何相互依赖的联合活动都是不可能实现的,联合活动的存在越普遍,权威就显得更加重要。在不同的时代背景与社会体制下,权威的资源类型迥然相异,运用权威的方式方法也多有不同,依此背景展开对领导者权威的深入研讨,是当今领导哲学的重要主题。
一、領导者权威的资源类型
基于领导者权威的来源、诉诸方式不同等因素,古今中外,领导者权威的资源大致可以分为以下主要类型:
(一)“神授”型权威
“神授”型权威意指统治者的权威是“神”或“天”等超自然主宰所给予的。此类权威的诞生最早可以追溯到中国古代第一个奴隶制国家——夏王朝,夏朝的奴隶主惯于以“天命”作为其政权的出处,进而说明自身统治的合理性,《尚书·召诰》记载道:“有夏服(受)天命”,此可谓“神授”型权威最初的记载。自夏商以来,皇帝往往被称作“天子”,《尚书·夏书》中载:“尔众士同力王室,尚弼予钦承天子威命。”汉代董仲舒提出“唯天子受命于天,天下受命于天子”(《汉书·董仲舒》),君主“受命于天”,其权威也如天一般至高无上,当“君权”与“神权”建立联系时,皇帝个人的权威与封建专制统治政权权威都将被无限抬高。在中国长达两千多年的漫长封建统治中,“神授”型权威的烙印几乎未尝消解,若放眼世界,情况似乎也相去无几。古罗马帝国尊其皇帝为神的化身;中世纪欧洲的政治权威完全诉诸于罗马教皇及其背后的上帝;日本天皇被看作是天照大神的后代。直至近代,苏格兰国王詹姆斯六世撰写《自由君主的真正法律》及《国王的天赋能力》,还系统地为君权神授思想进行辩护。旧时期社会人民心智尚未开化,“神授”型权威的出现有力地佐证了权威诞生的合理性和不可抗性,是领导者维护自身权威的有力思想武器,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居于主流,直至现代社会才将其彻底摒弃。
(二)继承型权威
继承型权威是除“神授”型权威外另一种普遍存在于中西方封建社会的领导权威资源。众所周知,中国古代原始社会中存在父系家长制,后历经夏、商演进,直至西周形成了等级森严、维护贵族世袭统治的宗法制度。三代以后,大一统的中国确立了宗法等级社会的雏形,至高的皇位依照嫡长子继承制进行传递,领导者领导权威的资源全然建立在继承的基础之上。世界各地的政治文明发展历程中,都少不了世袭制度的影子,一般意义上的世袭制度指前人将官爵、财产等按照血统关系世代传承,这种世卿世禄的传承包括“家”的传承、诸侯国的传承、天下的传承等。在中国古代封建社会中,上至天子,下至公卿、大夫、士,领导者的继承型权威使得家族制度长盛不衰,逐渐呈现一种“家国同构”的局面。所谓“家国同构”是指国家的组织结构与个体的家庭、家族有着同质性,落实在具体的社会时期。例如西周通过封建宗法等级制度建构起来的大宗、小宗脉系,构成了层次丰富、井然有序的社会政治结构。政权与族权紧密相依,从而使得家庭与国家在领导权威意义上密不可分。“继承”型权威虽使领导阶层往往处于较为稳定的状态,权力得以顺利交接,但也容易使权力过度集中,导致任人唯亲不唯贤的权威舞弊现象出现。
(三)法理型权威
依照马克思·韦伯对权威来源的三重划分,法理型权威是最具理性特色,也是权威资源发展至终极阶段的一种产物(另外两种为传统型权威和魅力型权威)。在世界政治思想发展史中,传统型权威向法理型权威的转向标志着人类政治文明的理性新高度。领导者的领导权威源自法律所赋予的岗位职权,在这种法律制度的优越性之上,“团体成员服从于统治者,并非服从于个人,而是服从于那些非个人的制度”[2]。这也意味着,领导者权威的诉诸形式有了明确的纲领性规范,凭借法律自身具备的公平性与正义性,领导者受法律的约束与平民百姓无异。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开启全面依法治国新时代,法理型权威是依法治国的必然要求,也是我国领导集体确立权威的根本途径。在当今全球社会背景之下,没有哪一个政治主体的领导权威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法理型权威是国家治理结构优化的必经之路,是对过去非理性权威资源的一种扬弃,更是我们在依法治国道路上必须牢牢紧握的权威基石。
(四)人民群众认同型权威
人民群众认同型权威是领导者权威的最核心资源所在。它侧重于领导权威的作用主体——人民群众,人民群众的诉求是领导者运用权威的先决条件,人民群众的利益是领导者运用权威的价值导向。一位合格的领袖、一个伟大的政党之所以能万古长青,评价的标准有且只能有一个——是否真正维护了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是否受到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拥护。人民群众认同型权威是对人本主义思想的贯彻,以人为本,执政为民,领导权威的来源是人民群众的认可,领导者权力的施行亦在于保障人民群众享有法律规定的一切权利,由此,作为领导者治下的人民发自内心拥护、爱戴政党的统治,是国家长治久安、政权稳固的密钥。荀子讲:“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君以此思危,则危将焉而不至矣”(《荀子·哀公》),领导者与人民群众犹如舟与水之关系,认识到人民群众巨大的能量与作用,是领导者权威资源的终极追索,由法律与理性指导下的权威都要最终归结于人民群众的认同之上,都要依靠人民群众的认可以申发其价值。
二、领导者权威的运用之道
(一)树立正确的权力观
探析领导者权威的运用之道,首先,应在领导者头脑中树立正确的权力观。领导者的权威源自法治精神,领导者的权力是由人民群众赋予的,清晰地认识到领导权威的属性和来源,是正确权力观念形成的基础。不论领导权威的主体是为何人,都要明白人民群众发自内心地归属与认同是领导者权威的最核心资源。领导者善于倾听群众声音,汲取群众智慧,解决群众困难,深入人民群众之中获得真正的理解和拥护,是能够在大是大非面前守初心、担使命的有力保障。
其次,要保有对领导权威的敬畏之心。这种敬畏之心涵盖对人民、对法律、对政党的多重敬畏。基于历史唯物主义可见,“在历史的长河中,在人民群众的智慧和创造力面前,个人的作用和影响力是极为有限的,领导者不仅要认识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更要在内心深处对手中权力与人民群众有敬畏感”[3]。领导权威有时是一把“双刃剑”,这意味着领导者手中的权力不仅是一种客观作用力,更是一种责任、义务和压力。权力使用得当,定将造福一方百姓,备受群众爱戴;权力不加约束地滥用,官员沆瀣一气,定将作茧自缚,危害群众利益。对于领导干部而言,领导权威不应当是其唯一追求和至上目标,如何把衡量权威的价值标准从“官本位”向“民本位”过渡乃是树立权力观过程中最核心的价值取向问题。简而言之,领导者自身颠扑不破的权力观是其权威运用的根本出发点。
(二)加强制度建设,坚守法治思维
客观上讲,制度与法律规定着领导权威的诉诸方式与作用范围,同时也起到行为监督、管理调控、外部约束等作用。我们常说要把权力关在制度的笼子里,首先就是构建笼架、扎紧笼口,约束权威的制度包括党纪国法、规章条例,也包括长期以来在社会范围内形成的工作作风和优良传统。领导者对权威的维护和运用,應当有全面且完善的制度为之保驾护航。制度的生命力在于执行,脱离了高效有序的执行,制度将成为空有其名的“稻草人”。因此在干部任用的标准上,制度执行能力是极为重要的选任依据,领导干部对制度要有高屋建瓴的认识和坚定服从的决心,不断强化自身制度意识。“思想是行动的先导,有效推进各项制度的落实,既要有科学完善的制度体系,也要有尊崇制度、维护制度、落实制度的思想自觉和执行意愿。”[4]这是在领导者权威运用的过程中必须建立的认识论共识。
法治思维源于法治理念,“从哲学角度说,法治理念本质上是一种观念与认识,这种认知形态高于理性思考中的法律观点、外化的法律现象以及内在的法律意识,体现了一种对法律内涵的全面把握和对规律的整体构建。”[5]国无法不治,民无法不立,权威资源的任何运用之道都要在法律框架下发挥作用,领导者的法治思维在法治理念基础之上更进一步。“法治思维是公权力实施者在使用实体法律规范、运用法律原则、吸收法律精神、研习法律逻辑的过程时,将法治理念融汇贯穿于其中,针对工作中出现的问题进行解读、归纳、推理、判断,从而得出结论、指导思想的活动与过程。”[5]坚守法治思维,一方面强调在权力运用过程中牢固树立底线意识,知法守法,严于律己,敢于承担法律责任;另一方面更在于领导者自身权威的付诸,落脚点永远都是保障人民群众的合法权益,在法律制度的规定下落实相关政策、解决工作问题,接受最广大人民群众的监督。
(三)提升领导者综合能力素质
领导者的权威想要得到合理的运用,就不能忽视一位领导者作为权威主体的主观能动作用,而正确且充分地发挥这种主观能动性,还要看领导者的多方面综合能力素质是否过硬。延安整风时期,周恩来在重庆中共中央南方局给干部们作了一场主题为《怎样做一个好的领导者》的报告,就领导者工作的相关问题进行了详细阐述,道明了领导者的定义、任务、立场、工作方法、工作作风等等,此文言简意赅,堪称是领导学的经典之作。周恩来在报告中强调:“毛泽东同志的工作作风是:中华民族的谦逊实际;中国农民的朴素勤勉;知识分子的好学深思;革命军人的机动沉着;布尔什维克的坚韧顽强”[6]。在战火纷飞、内忧外患的社会大乱局面下,毛泽东的领导权威之所以备受拥护,是因为他是湘赣秋收起义的领导者,“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革命道路缔造者,以及夺取抗日战争、解放战争胜利的指挥者,部队在他的领导下能打胜仗,人民群众在他的领导下能过上好日子,这是对他多方面领导能力和素质的肯定与信赖。
领导者大抵可以通过以下几个方面提升综合能力素质,首先是领导能力和领导水平的提升,这包括领导者在开展工作、任用下属时体现出的判断能力、组织能力和协调能力,只有具备真知灼见的判断力,才能在关键时刻显露本色;只有具备选贤任能的组织与协调能力,才能合理部署一切工作。其次是要不断提升领导者自身的道德水平与职业水平,领导者自身的道德素养和卓越的职业素养是其人格魅力的保障,也是获得下属信赖和拥护的根基,德为才之帅,“以德服人”是凝聚人心的不二法门。最后是领导者踏实勤勉的学习能力和与时俱进的创新能力,毛泽东身上最典型的品质就是作为知识分子的好学深思,“学者非必为仕,而仕者必为学”(《荀子·大略》),领导者势必要居安思危,紧跟时代步伐开拓进取,学习新知识,开拓新思维。
(四)强化人本意识,贯彻人本理念
如前文所述,从领导者权威的资源类型来看,人民群众认同型权威是领导者权威的最核心资源所在。人民群众的诉求是领导者运用权威的先决条件,人民群众的利益是领导者运用权威的价值导向,对权威资源的运用问题的追索,最终也一定要落脚到人民群众之上。人民是国家的主体,也是一切权威的来源,强化人本意识,贯彻人本理念是这种价值主张的源头活水。“以人为本”地运用权威、施行领导,就是要把理论与现实相结合,围绕“人”自身及其发展来开展一切工作。领导权威与“人”之间并非对立关系,具备人本意识的领导者理应自觉地站在人民群众的立场之上,与人民群众始终保持血肉联系,这是人本理念的一贯价值诉求。
被誉为人民公仆的焦裕禄同志,始终心系人民群众,他为改变兰考县的穷困面貌呕心沥血,最终在自己的岗位上与世长辞,改变了一方水土,造福了一方百姓。可以说,焦裕禄的政治生命是将人本理念贯彻到底的生命,是将领导权威与个人价值观上的民本思想和合为一的伟大生命。我们不难认识到,领导权威是否得到真正的拥护和认可,执政之基是否稳固牢靠,评议权和决定权都掌握在人民群众手中,人民对公权力的全方位监督,保障了领导权威在良性的政治生态环境中生长发展。人民群众具有首创精神,群众集体中蕴含的实践智慧和能动力量是潜能无限的,任何领导权威都要从人民群众的认同中获得,任何领导权威都要为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发挥作用。
参考文献:
[1]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三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276.
[2]韦伯.韦伯文集:下[M].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0:224.
[3]余言.树立正确的权力观政绩观事业观[N].中国纪检监察报,2019-05-30(6).
[4]任鹏.新时代领导干部制度执行力提升策略[J].国家治理,2020(14).
[5]程红梅.领导干部法治精神的内涵与践行艺术[J].领导科学,2017(26).
[6]周恩来.周恩来选集:上[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128-132.
作者简介:杨启帆(1996—),男,汉族,河南长葛人,单位为郑州大学哲学学院,研究方向为伦理学、中国哲学。
(责任编辑:赵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