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酬弘愿奋笔攀楷峰

2021-01-10丁文

文艺生活·上旬刊 2021年12期

关键词：字库小楷楷书

丁文

庚春伊始，新冠肆虐，城封户闭，全民抗疫，

写字库，成了曹隽平疫期排遣怅惘的避难所。

夜深人静，灯盏楠案默然侍立;

屏气凝神，楷书精妙渐次诠释。

笔，沾墨落纸，在横撇竖捺间穿越时空，与古人唱和，与恩师对话;

心，轻漾涟漪，从与先人的守望和关照中获得力量，变得充盈满足。

在武汉封城后的第43天，历经16个月、前后写了5万字、四易其稿的“曹隽平楷书字库”抵达了终点。这是曹隽平通过写字库表达对传统文化的坚守，传达书法美学追求的一场公开大考，圆了恩师邬惕予15年前未能实现的夙愿。

2020年3月5日，对的曹隽平有着里程碑意义的日子。

签约，冥冥之中来接棒

湘籍书法大家邬惕予以精严险峻、秀逸端庄、古朴典雅的楷书造诣被世人称为“邬体”。对于邬惕予先生抱朴守正、不从流俗的人格魅力，年轻时的曹隽平由衷景仰并于1992年冬成为邬氏弟子。

2006年，邬惕予与北大方正签署了字库协议，后因身体原因未能完成书写任务，成为长久萦绕曹隽平内心的一桩憾事。替师圆梦的念想像颗种子在心上萌发，彼时，明知遥远，心向往之。

从高校到文化馆，从郴州到长沙，教书育人，办刊办展;从大学教师到杂志主编，到湖南省文化馆的副馆长，再到当选2018年感动湖南人物。职业、身份、荣誉、光环在时间的长河中更迭，涌涨，但曹隽平在书法道路上的精进和探索从未停歇。

临欧楷，极易落入规整、拘谨、刻板的台阁体窠臼。欧体大气的结体、凝重稳健的笔法、法度森严却不失清雅的美，为曹隽平打开了通往书法美学的大门。师承邬惕予之后，曹隽平蓄欧体之结构，汲邬体之秀雅，将多年教学和办刊、办展中所积累的对于楷体的认知、探索和创新融入到自己的创作中，形成了英傲、端方、醇厚和柔中带刚的气质且日臻隽永。

《故宫游记》小楷长卷长4米，是曹隽平应大学同学贺慧宇之约所书，所录其公子习作。2018年10月，曹隽平去北京与友晤，于席间展示时，书法家滕占敏大为赞叹，特意为长卷拍摄视频和照片，并推荐到北大方正字库艺术总监仇寅先生。仅仅过了两天，曹隽平即接到方正电话，请他提供50个字的书法小样，对方将根据小样来研判是否可以配成字库。

据仇寅先生介绍，字库团队选字的标准极为严苛，千挑万选选出来的书法家，不仅书法造诣要高，个性还不能太强，但辨识度又必须高。曹隽平对楷书美学的领悟，是既厚重又圆润，端刚而不突兀，不干涩，有种祥和、包容之美，这种美绝不是孤傲和高高在上的，而是能够被广大民众所接受的，与仇寅的美学观不谋而合。

曹隽平在二十余年书法教学当中，教授过15000名弟子，主办过楷书主题展览，撰写了多篇楷书专论。学生、观众、读者的反馈和互动，给了曹隽平楷书守正理念的莫大信心，仇寅的认可益发坚定了他对于楷书未来市場的信心。

2018年11月7日，“曹隽平楷书字库”入选北大方正字库。得知这一消息时，曹隽平正在江西赣州某景点采风，抬眼看，是中国书法家协会原主席舒同——“舒体”字库主人的题额，不由心生感慨：“师父未竟之事，由我接棒完成，真是冥冥当中注定之事啊！”

长征，一场身心俱疲的拉锯战

开弓没有回头箭，平生修为纸上见。

写小楷字库，始于2018年11月底。2019年春节期前后，曹隽平在密集的小楷书写中，有意识地开始写大楷，一来，是换手起调节作用，二来，是为下一步的大楷字库热身、练笔，找手感。

小楷字库第一稿结稿是2019年3月初，曹隽平除了完成的9000多小楷字，大楷当时也写了2000多字。但大楷字始终无法达到他心目中理想的书写状态和视觉冲击感，为凸显大楷雄浑、刚毅的气度，他毅然推翻了之前的2000多大楷字，从3月下旬开始，在原有字号基础上扩大重写。

手指，长时间握笔、运力，右手无名指被笔杆抵出深深的凹痕，红肿、发炎、溃烂，墨汁渗进皮肤，发出瘆人的乌黑，指关节弯曲，变形，导致永久性骨节损伤。

膝盖，每天十个小时的站立，身体各个部位从上到下，每一处神经都处于高度紧张，肌肉酸胀，四肢尤其僵硬，站久了脚板钻心的疼。2019年6月的某一天，曹隽平写了个通宵，临近凌晨方从工作室回家，因为过于疲劳，骑在自行车上腿发软，连人带车重重地摔倒在地，膝盖，破皮渗血，其状甚惨。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为了尽早交稿，曹隽平全然不顾伤痛，咬牙坚持，经过四个月连续作战，大楷字库第二稿终于在7月15日完工。那天曹隽平在朋友圈放了张照片：曹隽平父子俩一个肩扛，一个手拎，脸上挂着灿烂的笑，从北京高铁站前往北大方正送字稿。

抵达方正总部交稿时，责编提出要将大楷字拆下，重新逐个贴在A4纸上后，才能进行扫描。

从北京返回长沙后，曹隽平将需要粘贴的大楷书稿交由徒弟王美兰和她的姐妹们按照字库标准进行整理。随后，身心俱疲的他给自己放了一个月的假，放空紧张心绪。

王美兰们在整理书稿时陆续找出一些有瑕疵的字，曹隽平从9月下旬到10月上旬，为大楷字库重新补写了近2000字，这是大楷字库的第三稿，完成之后于2009年11月寄达北京总部时，离当初签约已过去整整一年。

随着字库长跑接近尾声，曹隽平对于成稿后的效果有了更高的要求，原本计划在春节放假前开始重写小楷字库中的一部分，但他思忖，仅仅是一小部分还无法达到前后贯通和统一的效果。疫情的突如其来，全国人民居家抗疫，无意中让曹隽平痛下决心，将小楷字库重写一遍。经过一个半月的闭门奋战，曹隽平终于在今年的3月5日完成了小楷字库第二稿，即楷书字库第四稿的任务。

谈到四易其稿，曹隽平说：“字库是书法艺术的高度凝炼和书写者的艺术学养呈现，得彰显时代特色，传递美学理念。字库面世之后，要不负无数使用汉字人们的使用体验，绝不能草率马虎，办法总比困难多。看电视新闻，报道那些奋战一线的医务人员，一整天穿着防护服救死扶伤，和他们比，我这点皮肉之伤真的算不了什么！”

收官，同心协济把梦圆

万丈高楼平地起，敲锣打鼓把金鸣，好友们的心被曹隽平的字库牵动着。朋友圈成了大家接收字库进程重要的发布窗口，创作中经历的酸甜苦辣、煎熬波折，完成进度被记录，被关注，人们记住了那些难忘的动人瞬间：

面对難度远超想像的字库工程时的情绪波动、内心纠结;

克服事务繁重、分身乏术、状态不佳时的咬牙坚持;

因气候寒冷连墨汁都不听话导致书写不畅、而联想到古人发明暖砚的浮想联翩;

在孤寂长夜、枯倚书案奋笔疾书时，是那两只一脸憨萌状猫咪在默默相守，和谐温馨;

俯身书稿堆中做后期整理的学生们专注的神情;

坐在扎捆好成摞的书稿前的王美兰，笑容当中的那份成就感，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

……

难，在调侃、自嘲、呢喃自语中克服;

累，被朋友们的关切留言和问候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