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下的仁医》：一幅理想主义的粉色现实图画

2021-01-10清晏

南都周刊 2021年11期

关键词：理想主义星空医疗

清晏

TVB新剧《星空下的仁医》，口碑很稳健。

它说的是儿科医生况丛昕（马国明饰）与许甘枫（郑嘉颖饰），因20年前的医疗事故分道扬镳，最后又因为共同的医疗信念，重归于好的故事。

宏观看剧情走向，会觉得它有一点像现实主义的《白色巨塔》。

微观看具体情节，又觉得它很像理想主义的《机智医生生活》。

这也能看出TVB的野心，它试图用一部《星空下的仁医》，尽可能贴合医疗剧的两个经典标杆：既把医疗和政治相结合，涉足医疗背后的权力斗争和复杂人性;又主打温情和喜剧，在每一个病患案例的诊断与治疗过程里，凸显人情之间的温暖与良善。

这就是為什么，在干净利落的剧情推进里，马国明会反复提及三代儿科医生都未能完成的建设儿科大楼的心愿，并为了剧情设定，让马国明的恩师梁医生猝然去世——梁医生去世后留下巨大的权力真空，让马国明原本即将实现的念想，再次成了空中楼阁。

这条线涉及的，就是医疗巅峰剧《白色巨塔》的重心所在：它表面讲的是医疗，内核却是政治和人心。它要在话语权的争夺里，凸显医疗体制的黑暗面，以及人心在这个体制里逐渐异化的可悲可叹。

但纯政治讲述，会让故事显得冷硬。

所以《星空下的仁医》很取巧但也很真实的地方就是，它为故事穿插了一条20年前的医疗事故线：当时郑嘉颖和马国明还是跟随钟教授（龚慈恩饰）的实习医生，但龚慈恩在治疗中为推卸医疗责任，置病人痛苦于不顾。马国明为顺利结业，听从钟教授的指令，而郑嘉颖却愤而斥责前辈龚慈恩，最终被勒令退学。20年后，龚慈恩成为医学界大佬，依旧对郑嘉颖和马国明的前途和命运，有实际上的话语权。

它把话语权对人的实际作用，嵌套上具体而微的人际关系，让观众更能从角色的情感上，去体悟他们做出决定的诸多考量。

毕竟，任何一个身在职场的人，都会经历这样的过程。

但它没有为了剧情而牺牲角色。

在医疗体系的叙事类型里，它们更倾向于强调病患关系里理想主义的一面，即：体制良性运转、医生兢兢业业，病人乖巧配合，家属温柔善良——即便偶有不满，也能在后续故事里充满理解和悔意。

比如第11-12集里的未成年少女徐佳雪，单亲家庭的她，先是被诊断为怀孕，接着又确诊还患有卵巢生殖细胞瘤——原本就暴跳如雷的父亲，面对“保大保小”的问题，毅然选择摘除女儿的子宫，理由是“我不在乎她将来是不是有孩子，我只在乎我就这一个孩子”。

但故事紧接着反转，一直未说过话的徐佳雪，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告诉医生，她想保住这个孩子。而因为流产而丧失生育能力的主刀医生Kay（周家怡饰），违背患者父亲签字的同意书，没有摘除徐佳雪的子宫。徐佳雪的父亲勃然大怒，觉得周家怡害了自己女儿。可当他看到女儿的画，和她在画上写的“亲爱的宝宝，如果你能活着，要记得我好爱你”，这才幡然醒悟：原来女儿疼爱宝宝的心情，跟自己疼爱女儿的心情，如出一辙。

也就是说，《星空下的仁医》既不喜欢人性和人际里密布的荆棘和裂缝，也不想直面伴随病痛而来的生存压力……那些围绕在病患和医疗上的丑陋与不堪，都不是它在意的点。

《星空下的仁医》想要的，是营造极其理想主义的粉色现实图画，让人能在这样的环境里，抱着最大的善意，相互之间达成真诚的理解，并在这个过程里，让观众感受到温暖。

一言以蔽之，就是强调爱和善良的力量。

在这个叙事前提下，一切矛盾、误解或丑恶，都会变得情有可原（相信在大结局时，龚慈恩扮演的钟教授当年所犯的医疗错误，也会被处理成可被原谅的过失）。

于是就不难理解，海俊杰扮演的周振尧，在前12集以“逢迎权贵、打压同事、一言独大”的工具人形象出现后，能在13集结尾给观众拉满好感和好奇心的原因：他也曾是个不顾个人、纯为病人考虑的医生，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

从这两个层面看，《星空下的仁医》确实把《白色巨塔》的现实主义，和《机智医生生活》的理想主义的成分，调配得极其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