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生素D防治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作用机制的研究进展
2021-01-10邹文玉逄曙光
邹文玉,逄曙光,2
1 山东大学齐鲁医学院临床医学院,济南250000;2 山东大学附属济南市中心医院内分泌科
2019年爆发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是由严重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冠状病毒2(SARSCoV-2)引发的全球性疫情,虽然我国COVID-19 疫情控制情况良好,但由COVID-19 大流行引起的全球性健康危机仍在继续。流行病学研究表明,人体内维生素D水平与COVID-19感染风险、感染严重程度以及病死率之间存在联系[1]。一项对人类细胞中COVID-19靶标无偏差基因组的跟踪研究发现,维生素D 是得分最高的抗感染分子之一。在人类编码COVID-19 蛋白靶点的332 个基因中,维生素D 可以改变其中84 个(25%)基因的表达水平,可以干扰27个COVID-19 蛋白中19 个(70%)的功能[2]。维生素D 缺乏症在美国黑种人群体中极为普遍,而美国黑种人感染COVID-19 的概率较白种人高出3倍,病死率高出近6倍[3]。上述研究均提示,维生素D缺乏可能是COVID-19的危险因素之一,补充维生素D或有助于防治COVID-19。本文就维生素D 防治COVID-19的作用机制综述如下。
1 调节免疫
维生素D通过质膜扩散并与细胞核中的维生素D 受体(VDR)结合,形成维生素D/VDR 复合物,从而与基因组中的维生素D反应元件相互作用。研究显示,维生素D影响了人体内大约1 000个基因的转录[4]。在白细胞中至少有60 个维生素D 应答基因,在单核巨噬细胞中则有近200 个维生素D 应答基因[5]。因此,维生素D 对免疫系统影响很大,并与机体对病原体的反应密切相关。越来越多的研究者注意到了维生素D 在病毒感染方面的作用,特别是在呼吸道病毒感染方面。研究发现,维生素D 可通过物理屏障、细胞固有免疫、细胞适应性免疫三种机制降低包括COVID-19在内的病毒感染风险。
激活的VDR 可表达具有抗病毒活性的防御素,并通过直接作用或免疫调节来中和内毒素的生物活性[6]。活性维生素D 1,25(OH)2D3还可以通过维持细胞紧密连接降低感染的风险,并编码紧密连接、缝隙连接和黏附连接所需的蛋白,从而防止病毒干扰连接的完整性[7]。上述研究提示,维生素D 可以通过物理屏障天然抵抗潜在的病原微生物。
研究显示,单核细胞中1,25(OH)2D3的合成与固有免疫细胞的正常功能密切相关。发生病毒感染后,病原体会刺激机体产生Toll样受体(TLRs)、干扰素γ 受体(IFN-γ)或肿瘤坏死因子受体超家族蛋白CD40,单核巨噬细胞和树突状细胞会提高编码VDR和CYP27B1 的基因表达[8]。在单核巨噬细胞中,VDR/维甲酸X 受体(RXR)异二聚体被转运到细胞核,并与抗菌肽基因的VDREs 相结合,随后发生转录[9]。此外,1,25(OH)2D3还可以增强巨噬细胞的趋化能力和吞噬能力[10]。对于树突状细胞而言,维生素D 则可通过抑制其成熟和分化促进抗炎反应,导致抗原呈递分子和共刺激分子的下调[11]。1,25(OH)2D3还会影响细胞因子和趋化因子的表达和分泌,使白细胞介素12(IL-12)、IL-23、肿瘤坏死因子α(TNF-α)和IFN-γ 的分泌受到抑制,抗炎细胞因子IL-10和T细胞抑制分子PD-1的数量增加[12]。
病毒感染初期通常由先天免疫系统首先与病毒抗争,直到感染后的7~10 d,适应性免疫系统才被充分激活。适应性免疫应答依赖于高度专门化的T、B 淋巴细胞,它们具有特异性识别外来抗原的能力。B 淋巴细胞可以分化为浆细胞分泌消灭病原体所需的抗体,T 淋巴细胞可激活巨噬细胞并杀死被感染的细胞。多项研究显示,维生素D 对T 淋巴细胞和B淋巴细胞的免疫调节作用可通过直接作用于细胞增殖、分化、凋亡实现。维生素D 可通过减少T淋巴细胞的增殖来抑制适应性免疫反应,触发调节性T淋巴细胞增殖,抑制其他免疫细胞的炎症反应。HEINE 等[13]研究显示,维生素D 通过调整CD4+T 淋巴细胞减少细胞因子分泌,进而抑制B 淋巴细胞的功能。1,25(OH)2D3可以抑制浆细胞的增殖和分化从而抑制免疫球蛋白E(IgE)释放,抑制记忆B 细胞形成,增加IL-10 的产生[14]。此外1,25(OH)2D3还可降低辅助性T 淋巴细胞1(Th1)/Th17 细胞的分化,增加Th2 的分化[15]。以上研究均表明,维生素D 可通过增强调节性免疫反应来发挥防治病毒感染的作用。
2 抑制炎症
研究表明,COVID-19可通过血管紧张素转化酶2(ACE2)受体感染并激活巨噬细胞,使细胞分泌的IFN 减少,细胞因子以及趋化因子(IL-1β、IL-6、TNF等)增多[16]。积累的单核巨噬细胞通过IFN-α/β 受体在其表面接收活化信号,从而产生更多的单核细胞趋化因子,如趋化因子配体2(CCL-2)、CCL-7 和CCL-12 等,导致单核巨噬细胞的进一步积累。这些聚集的单核巨噬细胞产生了大量炎症细胞因子(TNF、IL-6、IL-1β 等)和诱导型一氧化氮合酶,从而增加了疾病的严重程度[17]。因此,抑制细胞因子风暴是治疗和预防COVID-19的重要途径。
在体外,大多数炎症细胞因子被发现可以激活凝血系统;在体内,急性炎症性疾病以及处于高凝状态的患者可检测到高水平的TNF、IL-6 和IL-1,有时甚至会发展为弥散性血管内凝血(DIC)[18]。另一方面,活化的凝血因子X、凝血酶以及纤维蛋白、纤维蛋白原,可以诱导IL-6、IL-8 的合成和释放,从而引起炎症反应。凝血引起的炎症会再次削弱抗凝功能,并增加血栓形成的风险。炎症和止血反应的协同激活被称为血栓炎症,而COVID-19 患者可发生血栓炎症。在目前报道的重症COVID-19 患者中,IL-6、D-二聚体及纤维蛋白原水平均升高,这表明由细胞因子风暴和低氧血症驱动的高凝状态会导致COVID-19 患者发生严重的血栓栓塞并发症。维生素D 通过与VDR 结合可改变基因转录,从而预防这些并发症。维生素D 可抑制Th1 免疫反应,有助于增强Th2 和调节性T 淋巴细胞的应答[19],从而导致Th1 相关的IL-6、TNF-α 等炎症细胞因子表达降低,Th2 相关的IL-10 和IL-2 等抗炎细胞因子表达升高[20]。除此之外,维生素D 还可以调节单核巨噬细胞中近200 个基因的表达,但它对巨噬细胞的抑制作用已被证明是通过多种途径实现的,例如:维生素D 被证明可以调节核因子κB(NF-κB)和转录激活子1(STAT-1)信号通路所介导的炎症信号产生[21]。越来越多的研究也认为,维生素D 缺乏可能导致更严重的新冠肺炎的感染风险,并增加细胞因子风暴和随之而来的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的风险[15]。
3 干预肾素—血管紧张素系统(RAS)
ACE2 是RAS 的一部分,是COVID-19 细胞进入人体的重要入口。COVID-19 通过其最外层的刺突糖蛋白与人Ⅱ型肺泡上皮细胞表面的ACE2 受体结合,并减少游离ACE2表达,从而通过ACE 酶导致血管紧张素Ⅱ(AngⅡ)过度生成。AngⅡ被发现可刺激肺成纤维细胞的生长、增殖和上调转化生长因子β(TGF-β)的表达,并通过产生活性氧和释放炎症细胞因子参与肺部炎症的生成[22]。既往研究表明,AngⅡ可以诱导肺泡上皮细胞凋亡,而诱导1a 型AngⅡ受体可以增强肺血管通透性,从而导致肺损伤和肺炎的发生发展[23]。
维生素D 作为一种脂溶性维生素,同时也是RAS的负调节剂,可以抑制肾素的表达和生成。XU等[24]发现在脂多糖(LPS)诱导的急性肺损伤(ALI)中,维生素D 抑制了肾素、ACE 和AngⅡ的表达,并增加了ACE2 的浓度;维生素D 可以通过激活ACE2/Ang(Ⅰ~Ⅶ)轴,抑制肾素和ACE/AngⅡ/AT1R 轴来减轻LPS 诱导的ALI。另一项研究发现,1,25(OH)2D3可降低糖尿病大鼠的ACE 浓度和ACE/ACE2 比值,并提高ACE2 浓度[25]。此外,1,25(OH)2D3可抑制p38 丝裂原激活蛋白激酶和细胞外信号调节激酶(ERK)的磷酸化,从而有效抑制ACE的上调和ACE2 的下调[26]。研究显示,1,25(OH)2D3可诱导ACE2/Ang(Ⅰ~Ⅶ)/Mas R 轴的活性,并抑制肾素和ACE/AngⅡ/AT1R 轴,从而使ACE2、AngⅠ~Ⅶ的表达和浓度增加。以上研究均提示,维生素D可能成为对抗COVID-19的潜在治疗药物[27]。
综上所述,维生素D 可通过调节免疫、抑制炎症、干预RAS 来起到防治COVID-19 的作用。近年来维生素D 在控制感染中地位逐步提高,且不良反应少,对防治新冠肺炎具有不容忽视的意义。但是考虑到高剂量的维生素D对骨密度可能存在负面影响,仍需要大量的基础和临床试验来探索维生素D防治COVID-19的最佳摄入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