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语—历史分析方法及其跨学科研究的思考①

张玮伦

一、引言

批评话语分析研究源于20世纪70年代，至今已有40余年的发展历史。自辛斌等首批学者将批评语言学引入我国后，就不断有学者将批评话语分析的最新方法介绍到国内，对相关问题进行反思。然而作为批评话语分析主要流派之一的“话语—历史”分析方法(Discourse-Historical Approach，DHA)在我国似乎并未受到充足的关注，大多数学者对Wodak学术观点的引用限制在如演讲、辩论等政治话语的研究。文章将简要介绍DHA的理论起源，以英语教学为例，根据其理论特点试探讨其对其他领域研究可供参考的启示。

二、理论的提出

“话语—历史”分析方法是Ruth Wodak等学者在研究反犹主义中形成的批评话语分析方法，注重话语研究的历史背景及渊源和动态的历时分析。在Ruth Wodak与Reisigl合著的论作中，第一章就探讨并指出欧洲社会历史进程中反映出来的不平等现象，并指出各流派提出的应对策略的多样性。正是社会本身及社会问题的复杂性决定了对相关社会问题的探讨非单一观点视角所能蔽之，故而Ruth Wodak所主张的多维度跨学科的话语分析方法也应运而生。此前，批评话语分析界主要学派有Fairclough的三维分析模型以及Van Dijk的社会认知视角等；DHA并非与以上观点割裂而独立存在，而是取长采优，再结合一定的历史、政治、文化背景，主张全面而综合性的话语分析。DHA的综合性、跨学科的分析视角也决定了其适用性将不仅限于话语分析，还将获得其他领域研究的认可，为跨学科研究提供支持。

三、理论特点

DHA寻求对理论的整合性以及交叉学科的综合性分析，其特点可总结为跨学科性、分析方法多样性、反思性和应用性、历史性和时代性四个方面：

首先，跨学科性。DHA在进行话语分析时关注的不仅是语言本身，更是包括语言运用在内的所有和语言运用相关的因素。DHA涉猎广泛，分析时强调综合考量哲学、政治学、历史学、社会学等多领域知识背景，具有广泛的哲学和社会学基础；提倡跨学科研究，借鉴社会语言学、修辞学、传媒学等学科的相关理论和方法，将其结合并进行整合。

其次，分析方法的多样性。DHA理论的分析模型强调话语分析时要考虑四个层面的语境：直接语言或文本内部的上下文关系；语段、文本、体裁和话语之间的文本间性和话语间性关系；具体情境语境超语言的社会变量和机构框架；以及话语实践嵌入其中，并与之有关的、更宽泛的社会政治和历史语境。基于此研究者在进行语篇分析时可以对不同体裁和题材的语料进行个案研究、定性研究、互文性研究、修辞分析、叙事分析和论证分析等多样化分析；此类话语分析还可进一步细分，如涉及同一研究问题不同时期的语篇、不同政治行为领域的语篇和不同体裁的语篇等。

第三，反思性和应用性。反思性即要求研究者在话语研究和得出结论的过程中具备自我批判意识，可先提出假设和分析方法，并将其应用于语料分析中，再通过语料分析的实际情况对假设和分析的科学性进行校验和修正。应用性则指DHA理论应紧跟社会步伐，不断提出新的研究问题，着眼于探讨和解决具有时效性的现实问题。

最后，历史性和时代性。其中，历史性指分析语篇时应着重关注语篇生成的历史背景因素，包括语篇产生时的社会和政治背景，分析上述要素如何在语篇中体现并产生影响。时代性指其研究对象应具备鲜明的时代特征。DHA最初由针对奥地利战后存在的反犹问题发展形成；随着时间推移，世界政治经济形势发生变化，DHA也应紧跟时代发展，聚焦新的社会问题，从而保证理论的活力及广泛的现实意义和实践意义。

基于“话语—历史”分析法的特点，其分析框架包含三个层面：语篇的具体内容或话题、话语策略、实现话语的具体语言手段或语言体现形式。为此，在进行语篇分析时应思考以下五个问题：人物、现象、时间、过程和行为是如何通过语言定义?如何被赋予时代特征?作者提出了哪些论点?其中的指称、特征和论点又是从何视角表达的?话语是明确表达、还是经过强化或弱化?以上五个问题分别一一对应了DHA中的所指策略、述谓策略、辩论策略、视角化/框架化和语篇表现策略以及强化弱化策略的语篇策略。Wodak指出，在对具体话语或文本进行分析时，应尤其注意以上五种语篇策略。Wodak还提出该理论框架下的话语分析应遵循的十大原则，分别是：跨学科研究、以问题为导向、整合理论与方法、结合田野调查与人类学文化研究、理论与实证研究相互促进、互文性研究、结合历史语境展开研究、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研究方法，以宏大理论为基础，以中等理论为指导，以对研究结果的现实应用为目的。此外，Reisigl和Wodak还指出语篇分析的八大步骤以供研究者参考：文献综述、语料搜集、样本筛选，研究问题与假设、定性分析、个案研究、阐释与批评、关于应用的建议。根据其理论分析框架、原则及研究步骤，“历史—话语”分析方法所具有的宏大视角和综合性的、多样性的研究背景可略见一斑，这也为将该理论应用于跨学科研究的可行性提供了进一步支持。

四、DHA视角下的跨学科研究：以英语教学为例

在提倡以学生为中心的课堂翻转模式的背景下，根据DHA理论特点，文章试提出以下四点对英语教学的启示：梳理背景信息，了解文化背景；关注语言逻辑，区分文本体裁；提高批判意识，勇于提出质疑；拓展思路，发散思维。

首先，DHA的跨学科性，强调在分析话语时，不仅要关注语言本身，更要关注包括语言运用在内的所有和语言运用相关的背景知识。因此，学习一门语言不仅仅是学习语言本身，更是学习该语言背后的文化。在教学中促进学生对语言所涉及的政治、历史、文化、信仰、风土人情等知识的了解，可以激发学生阅读兴趣，形成对语言的深度理解。为此，教师在教学实施中，应致力于为学生提供丰富的文化背景知识，引导学生深度学习英语语言及文化。

其次，DHA强调分析方法的多样性，指出分析文本时应兼顾各层面的语境。该特点直指学习中对文意的解读，英语学习者在学习过程中应避免只关注语法现象或语言知识点，而应根据不同体裁和题材的英语文本进行差异化分析，侧重对文章内涵的理解，关注特定文本内部的逻辑标识，如衔接手段等。教师在授课时，可以引导学生关注以上线索，从而理解阅读文本的主旨内容及脉络结构。

第三，DHA强调的反思性及应用性，与学生批判性思维的培养息息相关。语言学习者应在学习过程中对所接触的观点和文化持批判的态度，思考所学内容的可靠性、敢于挑战并求证所学内容的正确性。教师则应该在教学过程中积极引导学生进行思考，可以设置一定批判性问题，帮助学生对输入内容展开分析和质疑，形成自己的输出内容，提高并锻炼学生的思辨能力。

最后，DHA强调对历史性和时代性的关注，即关注话语产生时的历史背景因素，包括语篇产生时的社会和政治背景。教学同样不能形而上学、脱离实际，而是应该紧随时代背景，结合现实问题。英语学习者在学习过程中应充分激活发散思维，延伸思考，力求开拓国际视野；对于授课教师而言，也应致力于培养学生良好的人文素养，培养学生思辨能力，引导学生结合现实，形成具有时代特色的深度思考。

根据以上分析，可见历史话语分析的理论思想可贯穿英语课堂始终(图1)：如在阅读课堂中，课程导入过程中教师应注意“跨学科性”思维的应用，可根据阅读主题为学生提供多角度多学科的背景信息；课中，教师应注意“分析方法多样性”以及“反思性与应用性”，分析阅读文本的内在语言逻辑，识别不同体裁文本的不同特征，并引导学生形成批判性意识，积极思考，合理质疑文本；课后，教师应遵循“历史性与时代性”，引导学生进行思维延伸，跳出文本，结合时代背景与现实进行思考。另外，学生在学习过程中也可发挥主观能动性，将历史话语分析思维框架应用于自主学习中。

图1 历史话语分析法对英语教学的借鉴意义

五、结语

“话语—历史”分析方法为话语研究者提供了一套完整的、综合性的理论框架，是批评话语分析的重要流派之一。Wodak与其团队至今在不断通过实例印证并完善着该理论方法，也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学者展开对DHA理论框架的批评话语分析的研究。但DHA理论的适用性并非仅限于此，在人文社科领域跨学科研究兴起的背景下，文章以英语教学为例，讨论该理论的特点并试探讨其对其他学科研究的借鉴意义，以期为该理论适用范围的拓宽及跨学科研究提供新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