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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态学视角下“工匠精神”适应性研究

2021-01-07马秀梅

天津商务职业学院学报 2021年1期
关键词:流水线工匠精神工匠

马秀梅

上海城建职业学院,上海 200432

“工匠精神”一词最早出自于聂圣哲,他培养出来的一流木工匠士,正是来自于这种精神。2013年,职业教育界掀起培养学生“工匠精神”的学习热潮,引发广大学者的研究热情,尤其是2016年李克强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指出“要鼓励企业开展个性化定制、柔性化生产,培育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首次将“工匠精神”上升到国家层面,更是引起社会各界广泛的热议和思考,研究文献数量陡增。李德华(2019)统计,该主题在重要学术期刊发表的论文数量2015年是368篇,到2018年达到6937篇;又根据石琳(2019)的搜索统计,截至2019年2月17日已高达14600余篇。总体而言,这些研究集中在怎样培养学生的 “工匠精神”、“工匠精神”在教学中的运用等,颇具理论建树。然而,对现实中最期望解决的重大关键问题,即“工匠精神”源起制造业,却为何又衰败于制造业?“工匠精神”要在怎样的生态环境和条件下才能健康成长?这些问题却鲜有研究。

赵咪咪等 (2019)在其研究中注意到,“工匠精神”主题论文在CSSCI期刊的分布特征是:《装饰》、《出版广角》、《中国出版》等期刊发文量最高,远高于工业制造类和其他类别刊物;以行业区分,出版业、编辑、“互联网+”、新媒体等行业期刊发文量也大于其他类别刊物。这一结论大大超出了人们的想象,说明由于生态环境各异和相差悬殊,制造业对“工匠精神”的兴趣和研究远不及某些其他类别的行业,同时也隐约指出了一条新的研究思路,即从生态学角度出发,以适应性视角对“工匠精神”进行深入探究。

适应性(adaptation)是一个生态学术语,指通过遗传赋予生物的生存潜能。生物生活在非常复杂的环境中,时刻受到环境中各种生态因素的影响,只有适应环境的才能生存繁衍。这种适应性需要通过长时间的自然选择才能形成。由于适应性是遗传基础的稳定性和环境条件的多变性相互作用的结果,故适应性一旦形成之后,其中内因遗传的稳定性并不能随着外因的变化而迅速同步改变。因此当环境条件出现较大或剧烈的变化时,原有的适应就会变成不适应甚至消亡。

无论中外,古代工匠都是在手工制造业领域从事生产制造活动,经过漫长的时间浸泡和环境磨合,从而产生了“工匠精神”。这种精神并非因社会的认同而发展,只是与工匠的生产生存方式相贴合,适合并依附于那个时代,于是与时代环境产生了适应性。

对已适应和已稳定的“工匠精神”的解读虽然多种多样,但其主要内容包括:工作上精益求精、一丝不苟;态度上细致严谨、专注自律;追求产品的完美和极致,重视内心的审美和感受等。对于工匠的分类、工匠的生产和生活、中外工匠的起源、中外工匠精神的比较等的研究不再赘述。本文从“工匠精神”最初的逻辑起点出发,探究它是在怎样的环境中产生和发展的,适应性使它出现了哪些稳定的特征;分析环境条件发生了怎样的剧烈变化,又使得这些特征突然消失,从适应变成了不适应,“工匠精神”发生了怎样历史性的衰败。此外,寻找当今时代还有哪些领域或行业存在与 “工匠精神”相和谐的环境。最后,对“工匠精神”能否回归制造业进行深入探讨。

一、“工匠精神”的主要特征

适应性是遗传基础和环境相互作用的结果,适应性在形成中和形成后,环境和自身都会出现相当稳定的特征,这些特征会成为适应性的主要表征。在“工匠精神”形成和正常存在过程中,具有以下主要特征:一是工匠参与制作的全过程劳动,二是工匠长期甚至终身从事一项工作,三是产品的质量标准是最终成果评价而不是过程监督,四是工匠使用工具的“得心应手”性。此外,工匠大多追求价值而非利润,工匠往往在刚性机构从业也是重要特征。

(一)全过程劳动

随着手工业的兴起和繁荣,各个种类的工匠都发展出自己的专业方向与工艺特长。尽管种类繁多、工艺迥异,但基本上所有的工匠都是独自进行产品的生产。从产品设计、原料选取开始,全程参与、完全控制、独立完成产品的制造。产品的质量一般在生产过程中已经由工匠亲自检验,交货或销售多数也是由工匠本人承担。传统工匠大多数是个体劳动者,他在全程参与生产流程中对产品倾注了个人的情感,也从最终产品成果中获得圆满感和自豪感。工匠通过凝结了全程劳作和心血的产品,在与社会的交换和连接中获得人生的价值。工匠的这种全过程劳动造就了对独自制造产品的精益求精,以及必然负有的独立责任,成为建构“工匠精神”的主要特征。

(二)长期甚至终身从事一项工作

工匠必须是具有专门技能特长的劳动者,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与中国古代工匠稍有不同的是,西方的古代工匠在中国“百工”的基础上,还增加了诸如职业演唱家、低级办事员和医生等。这些工匠为求得生存和发展,就必须不断提高技能水平达致精湛。然而,古代工匠的文化水平普遍较低,加之教育条件的限制,技艺的积累需要相当长的时间。这就决定了一个工匠一生会长时期从事一项工作,再加上有些工匠还有匠户、军户等户籍和人身制度的限制,工匠往往终其一生只从事一项工作。长期和重复的劳作造就了其稳定的工作态度和认真的工作操守。由于“臻于至善”、“恪尽职守”精神的培育是一个漫长且持续的过程,因此工匠们长期甚至终身从事一项工作成为建构“工匠精神”的重要特征。

(三)质量标准为最终成果评价而非过程监督

古代工匠生产的产品大体供应两类客户,一类是平民百姓,他们所需要的日用百货基本上由工匠中较低等级的 “百工”制造,质量标准以“实用”为主,标准的执行实际上是通过顾客对产品的挑选和买卖完成的。由于产品质量直接关系到产品的价格和销路,“百工”自然不能有丝毫懈怠。又因为自身全程参与劳作,对顾客反映的缺陷和改进细节也清清楚楚,产品质量由此得到保证。不过“百工”尽管人数众多,但对“工匠精神”的建构和培育贡献不大。

另一类是官府、贵族甚至皇家。他们要求产品精美绝伦、完美无瑕。生产这种产品只能是高级匠师即“能工巧匠”,其中相当一部分是在古代官营作坊中工作的。匠师们尽管人身自由受到限制,但精神是自由的。管理营造的官员并不监管生产过程,甚至也不大在意节约资源和节省工时,这就为匠师的创新和制作提供了宽松环境。匠师的劳作不再只是机械的苦力,他们可以全身心地思考手中的工艺,不计成本与时间,一丝不苟、精益求精,只求最终的产品举世无双。

最终成果评价作为质量标准培育了匠师热爱专注、重视细节、追求品质的精神境界和职业道德,成为建构和培育 “工匠精神”的温床和主要基础。正是对独立制造的产品必然负有的独立责任,使得工匠自我考核和内省于心成为手工业的普遍现象,由此造就了一代又一代的工匠对创新的热情和对产品的精益求精,成为“工匠精神”的核心特征。

(四)工具的“应手”性

工具是人类最重要的发明,极大发展了生产力,同时也建构了人类自身社会的存在。工具是工匠劳动最基本的手段,它可以为工匠提供更得力、更精细或更大难度的操作,提高效率和效益。“得心应手”的工具使工匠对工艺的专注和细节的微妙得以实现,保障了工匠对品质的追求。这也是绝大多数工匠把自己的工具视作 “家珍”的原因。虽然在工匠劳作过程中,工具作为人类肢体的延长和功能的扩展,其重要性不言而喻,然而它的存在仅仅只是被工匠“得心应手”地使用着,但用后即被闲置。即使有不少工匠把自己最“得心应手”的工具视为有“灵性”之物,二者的关系也只能看作“主仆关系”。工匠使用工具的这种“应手性”和“主仆关系”,同样是建构“工匠精神”的重要特征。

二、“工匠精神”的不适应

适应性形成后,若环境和自身正向反馈相互加强,则会使已经出现的特征更加稳定;然而当环境条件发生剧变、原有的生态条件相继消失、环境和自身反向反馈时,原先的适应就会变成不适应甚至消亡。历史进入到近现代,工业革命席卷整个制造业,可以观察到“工匠精神”的主要特征相继崩溃,造成了“不适应”的剧变。“流水线”和“大机器”生产是这场“洪水”的主力军,经济理性主义和追求“经济利益最大化”则是源头所在。

(一)工业流水线生产

在过去的劳作中,工匠都是独自设计、全程参与、过程控制、独立完成产品的制造。但自从美国的福特发明了环形传送带以及标准化零部件后,流水线工业生产方式就如潮水般席卷全球。流水线上的工人以最低的培训成本、最少的操作动作、最快的劳动节奏,把标准化零部件批量组装出生产成本最小的完整产品,完全没有了工匠的任何痕迹,“工匠精神”也随即消失。

如果说传统的工匠劳动是一种综合性劳动,那么工业流水线则是一种分解性工作。工人不参与全过程生产,设计、工艺、效率、创新和最终成果等等均和工人无关。工人只是在流水线某一节点上从事简单、机械和重复的操作,流水线的自动化程度越高工人的体脑分离和碎片化的状况就越严重。

在古代封建徭役和官营作坊中,即便是官员也并不监管生产过程。工具的使用、工序的排列、节奏的控制等等完全由工匠独立自主地进行,工匠在全身心投入劳动的过程中展现出一丝不苟的“工匠精神”。但工业流水线把生产全过程分解和割裂之后,工人的操作动作和时间节奏都被流水线设定好,毫无自主可言。在流水线上,工人必须无条件的遵守规定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操作工。由此,以批量化、标准化和同质化生产为主要特征的工业流水线,其操作工的工作和精神状态基本上都是被动与消极的,对最终的产品并无太多兴趣和喜爱之情。大部分操作工认为自己的劳动只占到最终产品的百分之几甚至千分之几,没有义务也没有能力为最终产品的质量负责。建构“工匠精神”的重要工作环境发生了重大变化,工匠的独立创造精神随之发生严重动摇,工业流水线生产使得“工匠精神”发生“不适应”。

(二)大机器工业生产

工匠使用工具的“应手性”是建构“工匠精神”的重要特征,然而随着工具的机器化,生产力、生产方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革,工匠的劳动及生存环境也跟着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

首先,在过去的劳作中,工具被“应手”地使用着,人和工具合为一体;现在工具变成了机器,机器不但不能直接“应手”,反而把工人变成了机器的“仆人”。机器成了“能工巧匠”,既有技能又有力量;工匠原先全程参与的工作被无情割裂,复杂劳作被分解为简单步骤,工人在机器的规制下简单而又机械地操作,机器已经反客为主变成制约工人的异己力量。

其次,在过去的劳作中,工匠通过工具把原材料加工制作成器物或产品,工具因此成为工匠和外部世界的连接物,工具对于工匠认识自身在社会中所处位置起着重要作用。尽管如此,它只是被动地“应手”,它与工匠的相对地位并未因此而提高。而当工具演变为机器后,它与工匠的相对地位发生了颠倒,机器不但独立于人而且拥有相当的自主性,不但规定了工人的操作动作而且阻断了工人和社会的联系。过去,工具离开工匠毫无价值;现在,工人离开机器不但毫无价值甚至生机全无。工人完全丧失了劳动的独立性,单个工人对最终产品微弱的劳动贡献再也无法激起其发自内心的热爱和自豪。

马克思曾说“在工场手工业和手工业中,是工人利用工具,在工厂中,是工人服侍机器”。这从本质上说明了建构“工匠精神”的重要基础发生重大环境变革,大机器工业生产使得“工匠精神”发生了“不适应”。

(三)以计件工资制计酬和以“使用”标准考核质量

在近现代尤其是在西方资本主义社会的科学精神成为主流后,其特征就是可量化。这种科学精神一旦与现代经济相结合,就产生了技术理性和经济理性,其特征是在可量化基础上的精细计算。当经济理性主义成为工业和后工业社会的主流价值观后,经济利益的最大化就成为整个社会追求的目标和驱动力。经济社会要求投入到工农业生产、制造业及第三产业等经济活动中的资本都必须用最短的时间、最低的成本取得最大的利润。在全方位追求利润最大化的利益冲击下,包含“工匠精神”在内的人文精神显得苍白无力。

经济利益最大化的典型做法就是以计件工资制计酬。当工人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自身可能的最大工作量,自然可以获得相应的劳动报酬,但得到的只是所创造利润中极小的一部分,利润的绝大部分被资本家攫取。这种鼓励工人竭尽所能在单位时间内创造利益最大化的薪酬制,彻底清除了工匠时代对产品质量独立负责的自重和敬畏态度。工人为达到数量的高产,全然不顾质量而粗制滥造的现象比比皆是。这和整体工业生产已全面进入以 “快速”为节奏、以“短期”为界限、以“利润最大化”为目标的“短视”生产方式是对应和匹配的。此时质量问题已是影响利润的最大危机,且无关乎生产者和管理者的道德问题。解决的办法还是从“利益最大化”的宗旨出发,从制造业开始对不同行业陆续建立起系统性、多层次的质量监督和管理机制,重点是技术和工艺标准、产品质量标准、销售和售后服务制度等。至此,由工匠自重和内省为核心、以学徒制和行会会规为辅的质量保证体系完全崩溃,取而代之的是现代质量监督体系。

与工匠质量体系执行的“完美”标准迥然不同的是,现代质量体系是基于“利益最大化”原则,采用的是“使用”标准,即在顾客尚能容忍的限度之上和尽可能低的成本之间取得的一个平衡标准,这是一个远低于“完美”的下限标准。但从此之后,无论是执行计件工资制的工人还是在生产流水线上的工人,只需达到操作所要求的标准就是合格,只要不触碰合格标准的底线追求绝对的数量就是天经地义。然而以计件工资制计酬就不能指望工人用自律来保证产品质量的合格,即使这个标准并不高。于是工业生产中出现了质量检验员这个重要角色,机器时代的“他律”由此完全代替了工匠时代的“自律”。工人职业道德的高低已不在考虑之列,关键是质量管理必须到位。在这种“使用”标准就是最低的合格标准的观念和制度下,如果有工人放弃数量而追求质量的话就很难被工厂和社会所接受。

以计件工资制计酬和以“使用”标准考核质量成为经济社会的共识后,建构“工匠精神”的质量意识和自律体系发生颠覆性变化,工匠为产品质量负责和以产品品质自豪的精神已不复存在。“工匠精神”继续发生重大的“不适应”性。

三、“工匠精神”当今适应的领域或工作

在现代工农业和制造业中,“工匠精神”得以生存和发展的生态环境遭受重创,其生长土壤几乎损失殆尽,要让“工匠精神”回归将是漫长和繁重的系统工程。然而在一个庞大和开放的社会系统中,能否还有一些领域、行业或工作,依然保存着“工匠精神”适宜的生态环境和生长土壤呢?如果有那么这些领域、行业或工作应具备如下一些重要特征。

一是从业人员全程参与全过程劳动,二是从业人员长期甚至终身从事一项工作,三是采用最终成果评价而不是过程监督,四是从业人员一般使用单一、简单和“应手”的工具,五是从业人员追求最终价值的理想超过追求利润的理念,六是从业人员有中等及以上稳定收入的保障,七是从业人员往往在刚性机构从业,八是这些领域、行业或工作往往已经有古老或久长的历史。

根据这些特征,如下领域、行业或工作满足上述条件。

第一类是教育、医疗、竞技体育、艺术、文化等领域;

第二类是出版、印刷、装饰、古建筑、文物考古、高端制造等行业或工作。

在这些领域、行业或工作中,特征表现得非常明显。例如:教师至少要完整地教授一个学期的专业课程,外科医生要不断学习处理各种手术的突发情况、提高手术的技术水平;歌唱家、电影演员、编辑、作家等都是长期甚至终身从事一项工作;运动员要想获得荣誉就必须经过长期艰苦的训练,一本书要想获得大众的好评必须经过反复的校对、修改与设计;古建筑工程师和文物修复师为达到“修旧如旧,精美绝伦”,不仅要有足够的耐心和细心更要不计工本。教师、医生、演员、编辑、运动员、古建筑或文物工程师、高级技师等任职的学校、医院、剧团或剧院、出版社、运动队、博物馆、大型企业等都是非常稳定的刚性机构,大多有久远的历史。这些从业人员都有高于社会中等偏上水平的稳定收入,并普遍受到社会的尊重。

这些从业人员一般都在使用单一功能的、形态简单的、得心应手的工具。例如一支笔(粉笔、钢笔、毛笔、画笔、电笔等),一把刀(手术刀、雕刻刀、厨艺刀、道具刀等),一柄槌(工艺槌、检测槌等),一根针(绣花针、针炙针、探针等),一把枪(电焊枪、比赛枪、道具枪、标枪等),一只听筒(医用听筒、检测听筒等)。越是运用简单工具的人,越能在工作中潜心钻研;越是匠心丰富的人,越能把简单工具运用得出神入化。更有不用任何工具,如老中医用两根手指轻轻搭脉就能辨别病症、对症下药等等。

在这些领域、行业或工作里,可以看到“工匠精神”赖以生存的生态要素保持良好,其生长环境和土壤依然适宜。无论是从事物质生产还是精神生产,这两类从业人员的大多数都能做到工作上精益求精、一丝不苟;态度上细致严谨、专注自律;追求产品的完美和极致,重视内心的审美和感受。“工匠精神”已经成为他们主要的工作精神。

四、“工匠精神”回归制造业的探讨

“工匠精神”在现代制造业中的衰败,已经成为一个社会共识,甚至有学者断言业已消失。期盼“工匠精神”回归制造业,似乎成为大多数人的呼唤,因此,有必要探讨其回归的历史背景和可能性。

(一)“工匠精神”并未远离制造业

可以肯定的是,近现代以来工业革命席卷了整个制造业。在“大机器”和“流水线”轮番冲击下,“工匠精神”的生态环境发生巨变。不过,这些主要发生在可以批量化、标准化、零件装配化的工业品大类生产中,类似于此前由“百工”从事的平民百姓所需日用百货的生产。尽管这些工业品大类生产占到制造业的绝大多数,但正如“百工”一样,其实他们并不是“工匠精神”的中坚力量,也不是“工匠精神”的主要传承者,他们对 “工匠精神”的建构和培育贡献并不大。有学者认为工匠必须是一种掌握较高的技术、技艺和技能并能在整个专业中参与的专门人才,一般的作坊工、简单熟练工不能称之为工匠。如果从这个视角去看,真正的工匠其实并未远离制造业,而是走向了高端。这些“匠师”们虽然只占制造业从业人员的百分之几,但他们身上闪耀着“工匠精神”的光芒,还具备相适应的八种特征的全部或大部分。

例如中央电视台在 “大国工匠·匠心筑梦”节目中介绍的八位顶级技师就是他们的典型代表。马荣,雕刻工艺技师,是钢板上的手指舞者;胡胜,中国电子科技集团数控车床高级技师,能在金属上进行艺术雕刻;王曙群,中国航天集团最年轻的特级技师,把每项测试数据做到精准致极;周平红,上海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医生,能在病人只有0.4厘米厚的食道壁中,用微创消化内镜修出一条“医用隧道”,创世界之最;张冬伟,电焊工,给“氢弹”内胆手工焊缝,每焊一条厚度仅0.7毫米、长度为3.5米的焊缝就需耗费5个小时,总长14公里4000条焊缝在他手中全部焊成极品质量,成为中国航空航天核武器“心脏”焊接第一人。这些匠师虽然是凤毛麟角,但足以说明“工匠精神”火种犹在,并未远离,只是收藏至制造业的高端。只要大面积生态环境得以恢复,“工匠精神”仍能成燎原之势。

(二)“个性”和“柔性”正在改善制造业生态环境

“个性化定制”、“柔性化生产”正是修复制造业生态环境的利器。这并非是一种人为强力扭转的方式,而是自然的选择,是社会向后消费时代和后工业时代的转型需要,是消费端对生产端的强大推动力。

当代社会,消费已经出现了个性化、多样化和层次化的潮流,这是由阶层、收入以及需求的分化带来的求新求异的消费模式。“个性化定制”就是制造业应对个性化需求的最优策略。如果说在“产品至尊”的年代,制造业追求的是 “利润的最大化”,在“市场至尊”的年代,制造业追求的是“份额的最大化”,那么进入“客户至尊”的年代,制造业追求的必然是锁定客户、充分挖掘其内在价值的最大化。当不同客户对同一商品有着各种细节上的不同需求时,为尽力满足客户,制造业自然会采取“个性化定制”的生产方式。青岛海尔是国内最早推行“个性化定制”和“订单式管理”的大型企业,从开始在各大商场接受客户个性化定制冰箱的头20天里,订单数量就超过100万台,堪称业内奇迹。“个性化定制”的潮流已造成“大批量”、“流水线”、“同质化”商品生产开始走下坡路。

伴随“个性化定制”的浪潮,“柔性化生产”业已成为现今制造业的热门方向。虽然“柔性化生产”的基本概念“柔性制造系统”早在1967年就已问世,但50年里波澜不惊,直到2016年才终得重视。这是因为“柔性化生产”是一种制造业的思想而非技术,当“流水线”和“大机器”生产热火朝天时,“柔性化生产”在制造业中只能孤芳自赏,很难有立足之地。只是近十年来“个性化定制”的蓬勃发展,才让“柔性化生产”有了用武之地。此外,也得益于“柔性化生产”所需要的通信、软件等技术的日益完善。

“柔性化生产”是商品生产系统中对外部及内部发生变化的成本最小化的柔性响应能力。它的“柔性”最重要的意义是使“个性化定制”生产同样具备成本优势。倘若在传统的“大批量”、“流水线”制造模式上进行“个性化定制”,成本必然增加。而以牺牲成本和效率来实施 “个性化定制”是不可持续的。“柔性化生产”就是通过规划设计、系统架构、软件编制、团队自我适应等来“柔性”地适应系统内外的变化,使得成本最小化。

由此可见,从“个性化定制”到“柔性化生产”,中低端制造业正在发生缓慢而深刻的变化。而被“大批量”、“流水线”、“同质化”生产模式摧毁的“工匠精神”生态环境也开始渐渐复苏。随着我国经济的快速发展,人们的消费水平日渐提高,消费者不再只满足于商品的质量,而是更注重商品的附加价值,如创意、审美、时尚、情感、意义、环保、服务等等。当商品的细节成为最大的卖点时,当客户更愿意为精美而不是耐用买单时,难道还不足以驱动制造业精益求精吗?千人一面的商品已经审美疲劳,消费层次的提高让人有底气追求个性化定制,分众化趋势正在挑拨过往匠人早已心灰意冷的神经,渐渐向好的生态环境正在召唤“工匠精神”的觉醒。正如李克强总理2016年在《政府工作报告》中强调的“鼓励企业开展个性化定制、柔性化生产,培育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增品种、提品质、创品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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