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娱乐化背景下大学生网络意见表达的逻辑分析及应对
2021-01-05魏法汇
魏法汇,于 珊
互联网信息技术的快速发展,使人们的交流和沟通越来越便捷。互联网平台成为大学生洞察社会、交流互通、表达意见的重要渠道。截至2020年12月,我国网民数量达到9.89亿人,其中学生网民人数占比为21%,成为网民数量最多的职业结构[1]。2018年6月,数名大学生在青岛上合峰会期间,在QQ群中发布带有暴力恐怖色彩的不当言论,被公安机关拘留;2020年3月,某大学生在朋友圈发布“全国大学生同上一堂疫情防控思政大课读后感代写”的“玩笑”;艺人杨超越成为很多大学生考前必备的“保护神”,“转发这只杨超越,书都不用读就能拿第三”。类似的网络意见表达行为在大学生群体中屡见不鲜。通过对山东省5个地市高校的2125名在校生进行随机问卷调查发现,近80%的大学生存在泛娱乐化的网络意见表达行为。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做强网上正面宣传,培育积极健康、向上向善的网络文化,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人类优秀文明成果滋养人心、滋养社会,做到正能量充沛、主旋律高昂,为广大网民特别是青少年营造一个风清气正的网络空间[2]。2019年12月15日公布的《网络信息内容生态治理规定》指出,网络信息内容服务使用者应当文明健康使用网络,在以发帖、回复、留言、弹幕等形式参与网络活动时,文明互动,理性表达[3]。
语言是思想的直接现实[4]525。大学生网络意见表达的行为背后是他们思想的直接体现。经调查发现,75%的大学生认为网络泛娱乐化影响自身的三观,尤其是网络泛娱乐化中的享乐主义、功利主义等不良思想会让大学生的价值观发生扭曲,这对高校意识形态工作的领导权和话语权会产生负面影响,也对高校思想政治教育提出了不小的挑战。为此,高校教育工作者和思政人员应引起足够的重视,积极探寻应对解决的方式和方法。
一、网络意见表达的非理性表现
在众声聒噪的网络“广场”中,每个人被赋予了相对自由、平等、独立的话语权。狂欢的广场式生活打破原有真假、善恶、美丑的二元对立逻辑,通过颠倒、亵渎、嘲弄、戏耍、贬低、歪曲与戏仿等,实现强烈的反体制、反权利、反规范的“自由”,充满宣泄性、颠覆性与大众性[5]。著名的大众文化理论家约翰·菲斯克认为,权利、抵抗与规避势必会纳入所有大众文化的斗争过程,在权势中处于劣势的人们常通过符号和社会两种形式进行抵抗,前者事关意义、快乐和社会属性,具有抵抗性、差异化、去中心化的特点[6]。而网络意见从某种意义上讲,就是一种符号。相对扁平化的网络结构,加之泛娱乐化的网络环境,大学生网络意见在戏谑表达与叛逆对抗的纵横交错中呈现非理性化的特点,主要类型包括以下三个方面。
一是根据表达的外显性,分为直线性(或称“外显性”)表达和曲线性(或称“内隐性”“含蓄性”)表达。前者的含义通过字面意思容易理解,其形式多为字母缩写、谐音变形、表情符号等,如用“小可耐”表达渴望情感支持,如马氏语言中火遍全网的那句“耗子尾汁”。曲线性表达的含义往往超出字面含义甚至无法从字面得知,一般情况下这种表达的产生有一定的现实基础,经过网络“熔炼”衍生出特定指向的深层含义,如用“柠檬”表达嫉妒,用“真香”表达下定决心的事情到最后行为却截然相反等。
二是根据表达的风格,分为诙谐性表达和讽刺性表达。前者以幽默、轻松为主,暗示性较少,容易模仿,更多的是出于娱乐的目的,这类表达的使用生命周期往往较短,逝如流星,如“哥抽的不是烟,是寂寞”“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等。讽刺性表达是对某些不满的人、物或事冠以某种戏弄性或游戏性的娱乐化元素“包装”形成的,在表达挖苦、嘲笑、讽刺意味的背后,是个体表达对现实生活不满、对某件事或某个人愤怒或侮辱的隐性叙事,如不适合在日常社交场合使用的“inm”梗,再如以六小龄童的言行、作品及他人评价等为素材改编后具有讽刺意味的“六学”文化。
三是根据表达所隐含的功能,分为展示性表达和对抗性表达。“看似无意,实则有心”的展示性表达契合了大学生表达自我、获得认同的内在需求,如“要抱抱”“摸摸头”表露出内心的情感需求,再如走红网络的凡尔赛文学通过欲扬先抑、明贬暗褒、自说自话的叙事风格,假装诉苦,实则炫耀展示。对抗性表达往往站在非黑即白的二元对立角度,通过敌我矛盾的清晰划分加以谣言制造、情绪渲染、人肉搜索、语言攻击等方法,以引发更多网友情感层面的共鸣,这类表达往往涉及家庭经济困难学生、学生党员、学生干部等敏感身份,设置奢靡浪费、暴力实施、涉嫌违规等极易引发愤怒、同情、绝望等情绪的场景,如“学校这波操作,也真是呵呵了”表达了对学校某种工作的不赞同、不理解,又如“再努力也不如有个好爹”表达了对成功可望而不可及的叛逆“宣言”,隐含着对未来不确定性的潜在焦虑。
二、网络意见表达的影响因素
(一)生理与心理:生理特点与心理发展存在不匹配的矛盾
大学生处在从青少年到社会成年人角色转变的特殊交汇期,生理相对成熟的他们更喜欢表达自我、寻求认同感、渴望成功,但由于长期家校教育的相对封闭化,导致他们缺乏社会经验,心理发展并未完全成熟。身处社会转型时期的大学生,必然要面对残酷的现实,权利、地位、资本的相对匮乏,知识、情感、人脉的相对狭窄,矛盾、竞争、诱惑的共同夹击,让身心发展不匹配的大学生在面对诸多压力时,产生了对未知的恐惧、对适应的焦虑、对压力的畏缩等不良因素,这些都是导致他们在相对开放、包容、自由的网络空间中更加“放肆”的“催化剂”,网络中一些指向明确、简单易懂、互动便捷、趣味十足的意见表达方式深受大学生喜爱,他们在规则制定和权力掌控的“乐趣”中获得自信与满足,在学习、使用、创作网络意见表达过程中寻找共同话题、挖掘共同兴趣、建立共同价值,更容易被他人尤其是同龄人所接纳。
(二)主体与客体:青年亚文化渗透与个体素养缺失并存
青年亚文化的思想观念、外在行为、生活方式具有层次递进性:思想观念处于深层,受传统文化影响大,变化相对缓慢;外在行为和生活方式处于表层,最活跃、最易变[7]。泛娱乐化作为青年亚文化的形式之一,娱乐消遣的网络狂欢是外在表现形式,但是其真正的文化内核并非简单的过度娱乐,而是以自我强化、狂欢、戏谑、抗议、消解线性排列为特征的“亚文化光谱”[8]。网络时代,作为青年亚文化的主体之一,大学生具有突发、多变、好动、自我独立等特点,同时由于缺乏选择、理解、质疑、评估、创造、生产及思辨等良好的网络媒介素养,其价值观念和思维模式在潜移默化中容易被网络中弥漫着的青年亚文化所影响,“青年文化在这里显示出与传统的社会文化最大的偏离值”[9]。大学生不满足于传统生活方式,更喜欢“尝鲜”,不断接收、认同、传播、创造新鲜事物,尤其是泛娱乐化的网络文化更是激发了他们的内在“潜力”。
(三)包裹与释放:从信息“茧房”向群体“回音房”的过渡
个体对自我的认知、对外界环境的理解都受到了网络媒体的深刻影响。同时,由于信息的不对称性,大学生在接收信息时常根据自己的特点、喜好、需求进行选择,网络媒体为了提高用户粘性而进行有针对性的推送,内外双重作用下制造了一个个信息“茧房”,里面都是兴趣相似、观念相近的“同温层”伙伴。大学生被特定的、相对集中的“圈子”所包裹,信息容易变得狭窄。同时,个体为了躲避被周围环境孤立的风险,容易产生诺依曼所说的“沉默的螺旋”现象,尤其是信息“茧房”内,这一现象更加明显,相似的观点与意见被不断重复化、放大化,达到某种极限后就会爆发,正如凯斯·桑斯坦在《信息乌托邦》中提及的群体“回音房”,容易引发群体意识的极化[10]。大学生以泛娱乐化的网络意见表达实现话语的网络共享,他们在表达过程中会发现,自我面对的现实负面情绪与情感并非个体情况,而是具有群体化特点的集群境遇,这样会降低他们心里的落差感、增强集体的归属感、缓解现实的压迫感,在获得认同的过程中释放压力、缓解焦虑、重审自我。
三、网络意见表达的融通性策略
高校与大学生之间是相互作用、相互关联、不可分割的两个部分,两者与网络之间处于平衡状态下可以稳定、有序地发展,反之则容易产生“一个不停说教,一个听不进去”的阻滞局面。因此需要积极建立高校、大学生与网络之间的平衡关系,打通三者之间的阻碍,从而促进大学生网络意见表达的良性发展。
(一)德法并重,用规范强化学生的自律意识
网络世界瞬息万变。应对泛娱乐化背景下,一些大学生失范的网络意见表达行为的根本解决方法,在于对其内在的法治自律意识的强化,这是应对泛娱乐化影响的首道防线。加强对大学生法治思维的培养和法治意识的引导,让他们明晰网络空间的法律界限,不触碰法律红线,自觉做到知法、守法、爱法、护法。同时,加强对大学生网络空间话语表达规则和媒介素养的教育,注重培育大学生的道德素质,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引导大学生规范自身网络行为,坚守文明、理性、积极的精神原则,提高网络道德审辨能力、信息甄别能力和理性思考能力,不盲目跟风,不随意进行道德评判。
(二)主动贴近,用理解包容融入学生的网络“圈子”
现实生活中,高校教育工作者与大学生网络“圈子”之间的吻合度相对偏低,缺乏强关联,一些教育工作者只是在大学生的网络“门”外徘徊,一味以自身的认知水平、兴趣喜好、价值观念视之、行之,对大学生的网络意见表达行为缺乏深入了解。如B站、271等网站是一些喜欢追番的大学生的“常驻地”,在这里被大学生广为“流传”的网络意见表达(多为弹幕形式)是很多高校老师无法理解的梗,因为不了解,所以不理解、不融入。网络意见表达的背后往往隐含着大学生对社会的认知、对人性的理解、对自我的认同,要想真正融入他们的“圈子”,首先需要真正“读懂”他们:熟悉他们的风格喜好,掌握他们抛梗、接梗、玩梗的发声方式,“倾听”他们意见表达背后的深层含义。
(三)摆正姿态,用平等对话打破信息“茧房”的壁垒
诺伯特·维纳认为:获取、使用、留存和传递信息的方式保证了组织自身内稳性的保持,而对于社会中所有反内稳性的因素来说,控制传播方式最有效、最重要[11]。基于此,要想“打破”大学生已有的、相对稳定的网络意见表达模式,对其传播方式的控制是最行之有效的。然而,网络在高校和大学生之间所扮演的角色是联结的纽带,还是隔断的壁垒,取决于两者之间“对话”模式的关联性、对等性。正如诺伯特·维纳所言:一个体系抵抗组织程度衰变的重要方法就是保持开放[12]。因此在认知、情绪、情感、行为层面建立对大学生网络意见表达的价值认同十分必要,摒弃固有的偏见和不对等姿态,以更加平等的话语、平和的心态积极建构两者之间的强关联,最大程度地扩大高校与大学生意见表达的交集范围,让两者的信息“茧房”有更多的公共互动空间,从而打破两者信息之间的群体差异性壁垒。
(四)回归生活,用趣味互动引导学生的内在转变
马克思关于人的本质提出了明确表述:他们的需要即他们的本性[4]514。在网络泛娱乐化的“洪流”中,娱乐作为人的一种基本需求,体现了人的本性,更容易被激发。泰勒·考恩认为:在能够轻易获得信息的情况下,我们通常喜欢简短、支离破碎而又令人愉快的内容[13]。如果采取与轻松、愉快相反的僵化、严厉的说教方式应对大学生的网络意见表达行为,必然会丧失学生的“芳心”。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学生感兴趣的教育才是最有效的教育,凌空架起、脱离学生成长实际的教育往往最终演变成一场没有学生捧场、自导自演的“独角戏”,因此,高校应回归教育的内在价值,调整过分追求外在价值的工具化导向,将教育隐于无形、化于生活,让教育更加接地气,用学生内心深处认可、接受、喜欢的方式与他们交流,引导他们使用既富有时代气息,又能满足个性化需求的表达方式。另外,网络是潜移默化的意识形态工具,应重视大学生网络意见表达所包含的需求、情感、价值的现实指向,通过现实问题的解决、现实情感的疏导、现实需求的满足,将“视线”拉回现实生活,这才是应对泛娱乐化背景下大学生网络意见表达的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