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8,青年毛泽东在北京
2021-01-03王媛媛冯群星
王媛媛 冯群星
“让开!让开!让开一点!”毛泽东还是没听见。他在狭窄、喧嚣的人行道上看书入了迷,被人拽到一边才反应过来。
这是1918年的北京,25岁的毛泽东第一次到北京,目的是组织湖南学生赴法勤工俭学。
现在的景山东街三眼井吉安所左巷8号院保留了原来的格局,当时屋内陈设很简单,毛泽东与同学蔡和森等挤在一个大炕上睡觉,人多炕窄,想要翻个身,先得同两旁的人打招呼。
毛泽东从小院快步走20多分钟,穿过几个胡同,就到了北京大学红楼图书馆,这是他工作的地方。
他在图书馆一层的第二阅览室里,负责登记整理新到的报刊,记录阅览者姓名,每月能领8块大洋。毛泽东对这份工作很满意的一点是,阅览室书报资源丰富,如北京的《国民公报》、天津的《大公报》、上海的《神州日报》……
当时的北京是中国最大的社会政治活动中心,北大又是新文化运动中心,人才济济。在阅览室工作,毛泽东能占一个便利,就是结交北大的知名人士,他们也要来阅览室借书。比如,北大文科学生傅斯年和罗家伦,两人都是学生运动领袖,组织了新潮社,创办了《新潮》月刊,罗家伦参与翻译的《娜拉》(《玩偶之家》)在《新青年》杂志发表,引起很大反响。
毛泽东抱着极大兴趣走上前去跟傅斯年和罗家伦打招呼,结果却不太理想。“我曾试图同他们交谈政治和文化问题,而他们都是些大忙人,没有时间听一个图书馆助理员讲南方土话。”还有一次,他斗胆向胡适提了一个问题。胡适问提问题的是哪一个,看到毛泽东只是一位没有注册的学生,便拒绝回答。
当然,能识别这个南方青年独特见识的也大有人在。李大钊的办公室也在一层,毛泽东的这份工作就是他介绍的。在北大,李大钊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平日里,他总是笑呵呵的,风度优雅,戴金属框眼镜。交流中,李大钊发现毛泽东思维异常敏捷,锐气毕露。毛泽东提出问题,李大钊作答,两人能就此畅谈许久。
1918年11月15日,为庆祝新生的苏俄作为协约国在“一战”中取胜,李大钊慷慨演讲:“这回战胜的,不是联合国的武力,是世界人类的新精神。不是那(哪)一国的军阀或资本家的政府,是全世界的庶民!”毛泽东就站在人潮中,望着台上的守常先生(李大钊字守常),思考良多。
毛泽东也主动登门,拜访北大校长蔡元培、北大文科教务长陶孟和,也第一次拜会了陈独秀。毛泽东曾說,“在我人生的关键时期,他(陈独秀)对我的影响也许超过其他任何人”,“他谈自己的信仰的那些话,在我一生中可能是关键性的这个时期,对我产生了深刻的印象”。
那一年,北大发生了很多事:陈独秀又创办了一本新杂志《每周评论》;李大钊在《新青年》杂志上发表《布尔什维主义的胜利》,预言“试看将来的环球,必是赤旗的世界”;鲁迅发表国内首部白话小说《狂人日记》……青年毛泽东一头闯进了这个见识最广博、思想最激荡、交锋最活跃的场域里,他站着、坐着、听着、问着、看着、想着,他在汲取知识,探索方向。也是在那一年,毛泽东恋爱了。
“你最近自学如何呀?《新青年》看了没有?”毛泽东先开了口。“每期都读了,里面好多文章好极了,我几乎能背下来。”杨开慧答。“我写了好几封信给你,收到了吗?”毛泽东又问。“收到了。你的信写得真好,我当文章读呢。妈妈还要了你的信去看哩。”杨开慧面带笑意。这是毛泽东到北京后与杨开慧第一次见面。17岁的杨开慧还保持着原来在长沙的打扮,但毛泽东忽然发觉,小师妹出落成温婉淑慧的大姑娘了。
鼓楼后豆腐池胡同9号院门是杨昌济在北京的住处,他于1918年6月被聘为北大文科教授。毛泽东、蔡和森等人刚到北京就落脚老师家。一到周末和节假日,小院里特别热闹,杨昌济讲解哲学、伦理学,毛泽东、蔡和森等学生听完课就展开讨论,杨昌济的女儿杨开慧也在一旁聆听。
在毛泽东心中,那年的北京很美,“就是在这里,我遇上并爱上了杨开慧。”但两人都把爱藏在了心里,没有开口……
青年毛泽东终将找到他的路,并且准备好了,大踏步地走上去。
//摘自《环球人物》2021年第9期,本刊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