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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时代工匠精神视域下的现代学徒制研究及其思政课意蕴

2021-01-03谢狂飞

关键词:学徒技艺工匠

谢狂飞

(枣庄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山东 枣庄 277100)

随着互联网技术的发展和新技术的不断突破,随着大数据和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在新时代工匠精神视域下深入研究职业教育的发展特点并进而培养出更多的德才兼备、德技兼备的技术技能型人才变得越来越重要。毋庸置疑,工匠精神是蕴含在技能型人才培养背后的根与魂,而现代学徒制无疑是实现工匠精神与现代技能型人才培养有机融合的关键实践路径之一。

随着人们对于美好生活向往动力的加强,现代社会对于工匠技艺的要求越来越高,这就对职业教育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单凭一般意义的只是注重规模的普通教育模式已经无法满足社会对职业技能含量提出的更高要求。“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礼记·大学》)要做到职业技艺的臻于至善、精益求精和追求卓越,就要在职业技艺流程的每一个环节做到全身心的投入,也就需要更加注重深耕细作的深度的因材施教的现代学徒制教育。纵观历代在技艺方面达到一种精湛之境界的人才,我们不得不承认,培养创新技能型人才的最有效的教育实践路径还是看似朴素却卓有成效的学徒制。学徒制不仅可以实现孔子所注重的因材施教的最佳教育效果,而且能够很好地将前人的切身经验与默会意义上的智慧进行很好的传承与发展。

一、现代学徒制的传统根源及其现代意蕴

学徒制的背后有着其悠久的历史文化积淀。要很好地把握今天的现代学徒制,首先必须追根溯源,探讨中国古代学徒制的发展历史。学徒制的背后是一种印记着鲜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特色的师承制。

最早的时候,学徒制的萌芽无疑是与人要依托一种具体的技艺或技术来生存的历史逻辑紧密相联系。学徒制的最初的一种存在形态无疑是源自于孔子所说的“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论语·里仁》)的模仿学习心态。当然,由于古代生产力的相对落后,最初的这种孕育学徒制的模仿学习主要是围绕着一种基本的生存技能而展开的。这就对应了孔子所说的“君子谋道不谋食。耕也,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君子忧道不忧贫”(《论语·卫灵公》)中的“谋食”和“忧贫”。之后,随着社会生产规模扩大的需要,学徒制开始逐渐走出狭隘的家庭范围,于是出现了“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学以致其道”(《论语·子张》)的情景,这种情况在进一步发展之后就逐渐形成了封建官营作坊学徒制。

在学徒制中蕴含着深厚的工匠精神和师承文化基因,这种工匠精神和师承文化基因对于培养精益求精、止于至善的现代学徒制有着重要的现代启示和意义。

在生产力不发达的古代社会,毋庸置疑,学徒制是一种粗放式的职业教育的原生状态。甚至可以说,早在青铜器时代,已经有了初具形态的学徒制。伴随着生产力的发展,注重技艺的手工业也在相应的发展,社会的需求也在相应的增加,这时候,仅仅局限在亲缘关系的家庭内部的家庭工艺传承已经无法满足越来越增长的对于工艺数量和质量的需求,这时候,一种初级形态的开始面向社会的原初学徒制就应运而生了。这就意味着最初属于家传或家学意义上的工匠技艺可以开始逐步面向家人之外的人开放,这就扩大了学徒制的应用范围,也提升了其培养的规模。

学徒制集中体现了工匠精神的精益求精的注重实践的伦理向度,尽管这种学徒制产生于手工业时代,但作为一种追求卓越、止于至善的精神财富和资源,它对现代人的安身立命和生命境界提升都有着重要的伦理启示,对于在现代社会培养越来越多的用心注入的高素质的工匠技艺人才有着重要的现代价值。

当今时代,在教育的各个层面,都在呼唤一种凝聚现代工匠精神的现代学徒制的回归。随着整个教育的整体发展,教育的规模和在数量意义上的成长已经获得了较大的进步,但随着人们对于美好生活的追求和向往,消费也在相应的升级,同时,随着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发展和大数据、人工智能的发展,人们无论是在物质消费层面还是在精神消费层面,都浸润了越来越多的主体意识和个性意识,这就更加呼唤注重技艺品质的现代学徒制的回归。

同时,随着网络虚拟世界的发展和由此导致的生活虚拟空间的膨胀,很多人的生活也因为过度地沉溺于一种工具理性的宰制中而导致一种不可自拔的迷失。一种工匠精神,一种因为工匠精神的回归而回归的现代学徒制能够使人重新恢复一种道德主体伦理命运的担当意识和一种“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论语·述而》)的一种沉浸式的深度幸福。

现代学徒制的教学回归,也是一种教育本质向真实生活世界的回归。包含很多默会知识或工匠记忆智慧层面的东西是无法通过一种显性的直接传授的方式来进行的,它是需要一种潜移默化的熏陶和“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论语·学而》)的不断浸润感受和体会才能习得。

随着人所置身其中的真实生活世界日益被强大的网络虚拟空间所占据,传统意义上道德主体赖以安身立命的精神道德内核不断遭到一种侵蚀甚至是消解。无论是人与自然之间、人与社会生活之间还是人与人之间,甚至是在亲情内部的人伦之间的情感纽带日益遭遇到一种疏离甚至是断裂的风险。这种人与自身内在精神伦理传统之根的断裂导致很多人试图在一种面向网络虚拟世界的逃避中得到一种伦理避难或解脱,结果反而会导致一种更大程度的虚无和生命无法承受之轻。

这种现代网络社会带来的精神生活困境正在直接影响到教育本身。传统意义上的工艺教育,如学徒制教育的一个基本前提就是师生或师徒之间的共有的精神传统谱系。

韩愈在《师说》中指出:“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之所以师生之间能够实现这种“道”的传承,就是因为彼此默认一个教育之道的前提。同时,由于对于工匠精湛技艺的共同追求,这就能够使师生或师徒之间达成一种深层生命意义上的共在共存,进而达到一种高度的彼此之间的生命默契状态。现代学徒制的回归不仅是实体制造业的产业升级需求,也不仅是职业教育的趋势,也是认知意义的学习需求,更是伦理意义上的安身立命的需求。

尽管现代学徒制已经在西方国家取得了较好的职业人才培养效果,但是,中国的现代学徒制不能完全照搬照抄西方的现代学徒做法,因为,中国的现代学徒制本身需要传承其根植于中国古代学徒制的文化基因。中国古代学徒制蕴含着极为深厚的可供现代学徒制借鉴的教育智慧,这可以从古代科学技术所呈现的令人叹为观止的精湛技艺中得到体现。学徒制和一般意义上的学习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其对“习”的重视。长期以来,对于孔子“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论语·学而》)的论述,更加重视的是它的“学”的精神,或者是“学”当中所包含的学以成人的维度,但却严重忽视了“习以成人”的“习”即实践的维度。“习”的精神本身就是学徒制传统的一个重要特点。经过一种较长时间的学徒制的教学相长的学习,不仅能够帮助学生获得显性意义上的知识和技能,而且能帮学生形成其内化于心、外化于行的卓越的实践习惯和心智模式。

思政课要取得其进一步提升的立德树人的育人有效性,就必须借鉴学徒制的做法并尽可能在教学实践中还原并回归真实的工匠技艺的生活世界,要在教学中增加一种真实的道德生活实践情境,要加强一种模拟道德生活的道德情感体验,要尽可能将抽象的做人的道理和为仁的品格具象化为一种切实可行的情境性道德体验实践活动。

学徒制本身体现了生命在追求精湛技艺的过程中的内在伦理意义逐渐生成的过程,在不断的完善自己技艺对象的过程中间接地实现了自我道德境界和道德心灵的完善。这事实上是一种“成己”和“成物”的融合。“诚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德也,合外内之道也。故时措之宜也。”(《中庸》)学徒制的优势不仅在于它会促成学徒技艺本身的不断自我完善,而且在于它能够经由这种技艺的完善而实现学徒制学徒和师傅主体自身的道德境界完善。正是在二者仁智双彰的完善过程中,自然而然地就能达到生命境界的提升。从这个意义上说,工匠精神视野下的学徒制从成己和成物的两个维度在实现思政课铸魂育人的目标。单纯从一种所谓的思辨理性的认知层面是很难在较大的范围内实现道德主体对于工匠精神的深层理解的。人是需要追求一种生命的意义的,而通过对于工匠精神的践行,通过学徒制的运用,才能赋予这种形而上的意义世界以一种具体的工匠技艺的实践内涵。

二、现代学徒制的逻辑和实践范畴

越是在知识经济时代,特别是在人工智能越来越发展的现代社会,这种基于新时代工匠精神的现代学徒制对于人才的培养反而日益凸显其重要性。学徒制是一种直接的师徒之间的在显性的技艺和隐形的技艺之道的匠心智慧方面的传承学习制。学徒制指向的不是具体的某一种单一的技能学习,也不只是一个阶段的成长成才,而是整个职业生涯的精益求精和止于至善,同时还兼容着包括帮助学徒实现职业立志并养成其长久的职业成长精神动力在内的重要的社会心理维度。同时,学徒制是具备一种深层次的工匠精神的典范榜样作用的示范性的。这也就是孔子所说的“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论语·述而》)的教学相长的成长过程。

一般来说,人们只是偶尔见到,并且只是从表象或感性层面见识到一个贤者所呈现出来的熔铸精湛技艺并彰显工匠精神的生命魅力,这就会使人产生一种“心向往之”的向对方学习的感觉,但这种表象上的榜样示范作用是非常有限的,因为它不能像学徒制一样,师徒双方有一种浸润式的生命共同的体验和深入到工匠技艺最细腻的细节生命共鸣体验,因而无法达到一种最佳的效果。正如老子所说“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道德经》)。要达到技艺上的精益求精,仅仅靠表面的浅层接触或一般意义上的认知教导和学习是做不到的。由于有了长期的人格熏陶和一种耳濡目染的深层的师徒之间的道德情感融通,因此,学徒制能在孟子所说的“梓匠轮舆能与人规矩,不能使人巧”(《孟子·尽心下》)的“巧”的精湛技艺的最高境界进行一种心领神会的传承和发扬光大。

同时,学徒制有利于帮助刚开始进入一个工匠行业资历较浅的学徒,在一个时间段里较好地融入到与相关工匠技艺领域密切相关的职业人脉领域并通过师傅对于学徒的鼓励和必要的督促使其获得内心的对于工匠技艺的高度认同和对自身技艺成长的高度认同。

匠心的背后是良心和良知,正如孟子所说“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也,良知也”(《孟子·尽心》)。有了基于良知和良心的恻隐之心和仁者爱人之心,才会将自己对于生命意义的追求对象化到自己所从事的职业和工艺技能的追求中去。面对时代的精神状况,工匠精神的回归对于唤醒和守望人的良知良能有着重要的现代价值和启示,而现代学徒制就是守望这种工匠精神最好的实践路径之一。

现代学徒制是有其扎根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精神传统的,现代学徒制的文化根源不仅可以追溯到古代学徒制,更可以追溯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背后的工匠文化体系和工匠教育培养体系。现代学徒制既是一个逻辑范畴,也是一个融合历史和现实的实践范畴。

现代学徒制蕴含着工匠文化史意义上的重要的当代教育实践价值。现代学徒制在今天已经不仅有了其内在的技艺传承教育方式的实践意义,而且有了一种工匠精神信念,甚至是一种心灵栖居方式的现代精神动力意义。孟子说:“夫今弈之为数,小数也,不专心致志,则不得也。”(《孟子·告子上》)这种蕴含在现代学徒制中的专心致志的精神不仅能够促进工匠主体在技艺上的不断的臻于至善,而且会在现代社会给人的精神意义上的安身立命提供心灵的家园。事实上,现代学徒制背后的师徒关系是一种深入到工艺技能的细节层次的教学相长的深层互动关系。工匠技艺的灵感往往就是在一种教学相长的师徒之间的教学砥砺中被激发出来的。工匠主体在工匠技艺上的可能被激发的灵感深度,往往取决于学徒制视野下的师徒之间基于教学的师徒之间生命内在道德情感和实践智慧沟通的深度。这种有着深度生命内在契合的潜移默化、心领神会的技艺沟通本身就会激发出工匠主体无穷无尽的技艺创新的思想灵感,进而促进工匠技艺的不断创新发展。

涉及到工匠技艺方面的知识很多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默会知识或智慧,同样,思政课立德树人所涉及到的育人智慧或德性品格同样很多时候也是无法用语言的传递方式就能教育成功的。因此,学徒制本身的一种技艺传授方式对思政课立德树人的育人实践就有很大的现代启示。道德教育的熏陶和习得过程本身,也在很多时候是通过一种迁移和内化的超越语言传递的默会过程才能实现的。学徒制创造了一种师徒之间充分共享和共同启发的生命全息学习状态,因而往往能够起到最佳的做人品格传承和技艺传承的育人效果,这值得现代思政课充分借鉴。

知识停留在一种浅尝辄止的了解阶段,是既无法成就精益求精的技艺,也无法成就经过“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孟子·告子下》)的磨练之后才能实现的道德智慧境界的。

面对人工智能在未来可能带来的对于人类一般劳动技能替代的挑战,工匠精神更是成了形塑人之为人的伦理本质的一种必要精神因素。工匠精神内蕴的基于传承的创新精神,在人工智能时代有着对于学徒制更大的启发作用。

一般意义上的课堂教学更多的只是在认知意义上的知识传递上进行一种平面的迁移和传递、传输,但要将这种平面迁移过来的建立在间接经验基础上的知识,进行一种生命技艺学问意义上的内化和升华,是需要一种学徒制的深度的生命经验共享和体验的。正如孔子最心爱的弟子对于其老师孔子的感慨:“颜渊喟然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已。”(《论语·子罕》)要达到师徒之间或师生之间如此深度的生命智慧体验的共鸣,仅仅靠现代偏向于教学规模和效率的班级授课制是很难实现的,这需要相当长时间在师徒之间形成的“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诗经·卫风·淇奥》)的相互砥砺和相互激发、相互启发的生命技艺智慧沟通的过程。因为“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礼记·学记》),如果没有师徒之间的正向的共鸣和相互基于技艺切磋的启发,就会导致孤陋寡闻的结果,因此也就很难在一种集思广益、切磋砥砺的环境中,实现技艺的日益精湛的提升。

同时,师徒之间在学徒制的架构中,也是亦师亦友的关系。不仅是师徒之间,还包括学徒之间都有一种内在的基于对于工艺追求共同的向往的热爱之心,因此也会因为彼此的切磋砥砺而达到取长补短、“日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论语·子张》)和“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论语·子张》)的技艺与人格的提升效果。

学徒制经历了从古代学徒制到后来的行会学徒制,进而到规模较大的工厂学徒制,乃至于到20世纪60年代开始出现的现代学徒制,甚至到了今天人工智能和信息技术时代的更具有时代特色的当代学徒制的发展过程。尽管学徒制本身在形式上和规模上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呈现出其不同的形态,但在其精神实质上,始终都是一种精益求精、匠人匠心的工匠精神传承,也就是孔子所说的“吾道一以贯之”(《论语·里仁》)的一贯之道。在今天,现代学徒制本身越来越具有一种道技合一意义上的育人维度,也就是说,现代学徒制已经逐渐摆脱了之前由于受制于家庭手工业或作坊式生产的局限,而更加突出的生产性而越来越呈现出其具有时代特色的教育性特点,而且这种教育是偏向于铸魂育人和立德树人意义的思政课育人维度的。换言之,现代学徒制更加注重的是学徒制中的“学”,也就是在工匠技艺的学习实践中逐渐的学以成人、学以立德,进而立德成才。

现代学徒制度已经超越一种单纯技艺意义上的狭隘的家庭作坊式的生产方式限制,更多的以培养具有现代专业精神和专业能力的人才作为其目标。而且,现代学徒制由于其面对环境的复杂和学徒人数的增多,必然意味着它要实现其现代转换和创新性发展。现代学徒制更加重视其公益性质,也更加重视其适应现代信息环境的虚拟空间技艺和真实生活世界技艺的结合。

传统学徒制的产生有其对应的社会和历史文化背景,对传统学徒制进行一种现代转换之所以成为一种必要,就是因为传统学徒制也必须做到“损益盈虚,与时偕行”(《易·损》)。一方面要传承好学徒制在立德树人方面可能的对于现代思政课的宝贵启示,另一方面要让它能够适应现代社会教育的特点和道德主体在今天的时代特点。

学徒制背后的工匠精神其实也体现了儒家伦理的仁爱精神、天人合一精神,当然也体现了墨家伦理的“无穷不害兼”(《墨子·经下》)、“兼相爱,交相利”(《墨子·兼爱下》)的兼爱伦理思想。这些精神都可以经过一种现代性转换成为现代学徒制内蕴的人文精神的一部分。

三、现代学徒制的实践路径探析及其思政课启示

对现代学徒制的重视是源于工匠精神在互联网时代,甚至是在人工智能时代的回归,这也象征着教育实践智慧和实践精神的回归。技艺知识与技艺能力,乃至于技艺能力与技艺之道之间的真实转化、融通和最后的发生与生成,这是需要有基于现代学徒制的客观的长期的科学的注重实践和技术应用的学习过程作为基础的。

既然实践是融入于工匠精神和学徒制中的最重要的精神,那么,究竟什么是“实践”?实践的内涵到底是什么?根据亚里士多德的观点,实践就是“合乎正确原理而行动”[1]。换言之,实践不是单纯的行动本身,而是包含着一种具备伦理维度的行动,也就是说,现代学徒制本身就是浸润着熔铸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道德精神品格的工匠精神精华。工匠技艺的实践指向的是一种至善,这种至善既包括工匠技艺方面的精益求精、追求完美的至善,而且也包括以成就德性为旨归的道德实践活动。对现代学徒制的思考是离不开对于工匠精神的深入思考的,而对工匠精神的研究又离不开对于浸润传统文化智慧的实践活动的深入分析。正是经由这种融摄道德实践的工匠学徒实践,才能实现人自身的内在超越。工匠技艺不断精益求精的过程,就是人的内在心灵道德境界不断超越的过程。正如孔子所说“不知命,无以为君子”(《论语·尧曰》),而工匠技艺的实践本身就是在实践中逐渐认识自己并提升自己的生命道德境界的。

目前已有的关于工匠精神和现代学徒制的研究主要是围绕着职业教育的视角来进行展开,而将其与思政课的道德育人内蕴相结合的研究成果还较少。毕竟,并不是所有的学生都会有机会在未来直接从事与工匠技艺直接相关的实践工作,但无论做什么事情,即使包括认知和理论方面的工作,都需要有基于工匠精神和现代学徒制的精神的聚精会神的专注投入,才能使其做到精益求精、止于至善。

工匠精神视野下的现代学徒制不仅要在学徒教育的实践中帮助学生去超越现实存在的技艺瓶颈,实现技艺能力更上一层楼的不断止于至善的突破,更要帮助其在道德境界和思想境界上实现内在生命的超越。正如孟子所说“可欲之谓善,有诸己之谓信,充实之谓美,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孟子·尽心下》),建立在工匠精神基础上的现代学徒制不仅能够帮助学生实现在工匠技艺上的出神入化的提升,更可以帮助学生经由技艺实践的路径实现人生道德境界的不断的从自然境界到道德境界乃至天地境界的提升。

道德之心的后天建构是无法在一种所谓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道德经》)的抽象理论思辨中被建构出来的,而是要依靠对于如工艺技艺这样的“事”的专注和研究实践才能被建构出来。经由对于工匠技艺的不断追求,就能生成出一种生命存在的道德价值和意义感,而这种基于生命道德的生命意义感,又能被现实化并被凝聚为一种积淀于心的德性品格。现代学徒制背后的心物关系被表征为一种对于工匠技艺持之以恒、专心致志的精进和深入专注的研究琢磨。相反,如果没有这种基于工匠精神的现代学徒制的深入的实践教育,就会出现心与物二者的分离,进而会造成知行之间无法合一的后果。

当前,之所以思政课的有效性和亲和力有待加强和提高,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缺乏知行合一意义上的现代学徒制的实践思维方式。要有效推动思政课的创新发展,就必须从高校思政课的课堂实践方式入手,充分借鉴吸收现代学徒制的有益经验,将工匠精神切实融入高校思政课的理论与实践课堂中去。

“心之官则思”(《孟子·吿子上》),一般说来,似乎思政课所涉及到的育人问题更多的是一种理论意义上的思想教育,而现代学徒制则似乎更多的只是关注技能上的职业教育,其实二者之间有着深层的伦理关系。无论是内在道德人格世界的建构生成,还是外部工匠技艺的成果形成,都离不开基于对于精湛技艺不断追求的劳动实践。作为重要的哲学范畴,劳动本身就意味着一种人们能动地去完善自身道德品格和劳动对象的实践过程。与一般的知识教育相比,现代学徒制是非常重视劳动实践在技艺形成和工匠精神人格建构中的作用的。

当代道德教育由于遭遇到来自于互联网和虚拟空间所带来的诸多挑战,正在发生一种深刻的历史性转型,即回归真实生活世界的实践转向,这种转向既是对当代青少年所遭遇的诸多道德困境的一种理论自觉反思,又是对工匠精神视野下的传统学徒制所蕴含的思政课内蕴的思想发掘和当代阐释。现代学徒制有着深厚的实践主体维度,对主体性和实践性的重视也是现代学徒制的两个重要特征;实践主体的内在道德世界需要在浸润工匠精神的真实劳动实践中才能自然而然地生成出来。

单纯的学校理论教育是无法完全实现立德树人的育人目标的,要实现思政课铸魂育人的培养目标,还需要充分吸收借鉴现代学徒制注重实践的特点,并找到将现代学徒制的工匠精神融入现代思政课育人实践的方法。要实现现代学徒制的更加广泛的育人运用,就要实现其路径实现可能的突破,要突破实践的一般理解,要整合道德实践与工匠技艺实践的社会资源,要创造有利于更多人参与到其中的现代意义的大的学徒实践场域。

现代社会的传统道德教育,包括学徒教育,都在面临着一种深层次的艰难困境:现代社会的结构和网络生活的方式都在不经意间消解其长期以来赖以存在的传统生活世界的土壤,因而也就深刻影响了其在现实生活世界中的实践有效性。如何在现代社会的虚拟世界与真实生活世界日益交织的复杂环境中,重建现代学徒制赖以依存的实践环境,这已经成为现代社会发展学徒制需要面对的重要挑战。

现代学徒制不仅注重师徒之间基于内在关联性的个体美德的建构,也注重康德所说的“对道德法则的敬重”以及工艺规则的敬重。正如孟子所说:“羿之教人射,必志于彀,学者亦必志于彀。大匠诲人必以规矩,学者亦必以规矩。”(《孟子·告子章句上》)因为“离娄之明,公输子之巧,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师旷之聪,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孟子·离娄章句上》),传统学徒制有着严格的学徒规则,学徒对于技艺规则和学徒规则严格遵循的过程本身就在经由德行的工艺道德实践积累并成就自身的德性品格。从这个角度来说,内蕴在学徒制背后的工匠精神的一种集中体现之一,就是一种对于自身工匠职业的敬畏和敬重,这种敬畏和敬重集中体现在师徒对于工艺规则的敬重上。

对于敬畏之心的重视,孔子早有论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论语·季氏》)这种从原始儒家就开始被建构出来的对于生命道德义务的敬畏之心,对于长期以来的工匠精神的形成和学徒制的维系与发展,都发挥了一种关键的作用。

在学徒制的规制下,师徒都要遵循严格的工艺流程和工艺制造秩序,为了确保这种秩序的实施,又必须要求师徒都要做到对于道德生活秩序的遵从,正如孔子所说“以约失之者鲜矣”(《论语·里仁》)。这种蕴含君子慎其独的内在道德约束对于工匠精神的形成和学徒制的有效性的发挥都是很重要的;道德人心的秩序是伴随着外在工匠学徒实践的秩序遵守而来的。

工匠精神的回归和基于这种工匠精神的学徒制的现代回归,昭示着现代社会人们渴望安身立命的实践生活方式的回归。通过深入挖掘现代学徒制的实践精神,对现代思政课有效性的提升和亲和力的提升都有着重要的现代启示和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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