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未歇故事摊
2021-01-02耒之左
耒之左
大千世界，浮生之中，一个个故事已然开始，一个个故事即将落幕。但时间的脚步一刻不停，这些故事也终将随着岁月流逝而烟消云散。
所以，我想摆一个故事摊，把浮生中发生的故事记录下来，用它们装点人们的生活，也为身陷消极情绪中的人提供倾诉的机会。
在这里，顾客用自己的故事换取别人的故事。
…………
一个学生靠了过来，坐在我对面。
“你好呀！”我对第一个客人热情问候。
学生有些不知所措。
“我卖故事，相应地，你要用你的故事来买。”我给出一个简单的解释，“上来就给陌生人讲故事，有顾虑很正常。要不，我先给你讲？”
学生点了点头，开始信任我这个特立独行的摊主。
“我要讲的故事叫《同往》。”
暑假前，我和她相约去书城，买点儿喜欢的书。可是这天，在同往的路上，我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异样———她一路上没有露出过丝毫笑意，一直呆望着手机屏幕，上面是一位QQ好友的头像。我马上收起了喜悦的情绪，问道：“这是谁呀？”她沉默了一下，答道：“我妈妈。”“她现在在哪里呢？”我只是为了找点儿话题，却不知道回答这个问题对她来说是多大的挑战。
她的嘴唇一张一翕，可我听不见一点儿声音。
“在哪里？”我本能地追问。
“在坟墓里。”她哽咽了，眼泪止不住地流。
此时此刻，空气如同凝固了一般，连公交车的引擎都噤声了。
癌症、阴阳相隔……我再也不想忆起那场沉重的对话，一切试图转移注意力的尝试都显得笨拙且刻意。
来到书城，她看到满架的书时，才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她仿佛忘记了一切，自在地在书架间穿梭。可每当我们的目光撞在一起，她的笑意就会消逝，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表情。而我们都在找的那一本书，始终没有找到……
让人惊喜的是，就在我们要结账离开的时候，她瞟到它了。她冲到书架前，拿了两本，边翻来覆去地看，边往回走，脸上泛起丝丝笑意。
我提议：“我给你拍张照吧。”
“不能拍脸。”她认真地说着顽皮的话。
有时，不管生活多么令人沮丧，也要偶尔忘记悲伤，给自己一个微笑。
“……故事由主人公口述，我只是记录与修改。”我讲完故事，说道，“你的故事怎么样了呢？”
“我想好了。”学生说。
“洗耳恭听。”
…………
人来人往间，我继续记录着浮生中发生的故事。
一个穿着运动衫的成年人，出于好奇到访小摊。
“小朋友，你在这里卖东西吗？”
“是的，大朋友，我卖故事，它们来自陌生人，但是你要用自己的故事来交换。”
“听起来挺有意思的。”成年人说，“先给我讲一个吧。”
“这个故事叫《岔路》。”
小时候的我喜欢画画。在电视上看到喜欢的场景和人物，我都会把它们画下来。后来，成绩平庸的我考上了一所普通的大学，毕业后做着一份普通的工作，也找到了自己的伴侣，早早预备着步入中年。可是我也有一个不太普通的身份———有着一万多粉丝的绘画博主。
大学毕业之初，我走到了人生的岔路口。当时，我只想快点儿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早日实现经济独立。可是后来，高中同学的一句问话勾起了我渐渐淡忘的梦想：“你不画画了吗？”
是的，我曾想过成为一名画家，可正在为现实担忧的我已经和那个梦想相去甚远了。一年后，当我再度想起这个问题，终于决定不再拖延———我要给曾经怀揣梦想的自己一个答复。
互联网帮助了徘徊许久的我，我开始在休息时间画下周围一些美丽的事物，并且展示在社交平台上。没想到，真的有人喜欢它们！随着关注我的人越来越多，被我雪藏多年的梦想也渐渐苏醒了。
故事还未到尾声，因为它的主人还在尽力书写。
“很励志的故事。”成年人评价道。
“可不是嘛。”我说，“你有没有梦想呢？”
“梦想，每个人都有吧……”成年人有些迟疑地答道。
“要不要聊聊你的？”我眨眨眼睛。
“要不……这次我还是付钱吧。”他有点儿慌。
“哈哈……可以，可以。”我笑了，“不过，下不为例。”
…………
最后的最后，我的故事攤得有一个名字，我打算叫它“浮生未歇”———浮生若梦，时光未歇。我会在黄昏的街角等待与你邂逅———你的故事，有人想听。
教师点评
作者开篇就把我们带到了一个“看得见的城市”———在这里，离别和邂逅更迭，物欲和理想交织。作者细腻温柔的笔触借想象之风穿梭在街头巷尾，轻声叩问路人：你们躁动的心是否依然鲜活？
也许有人摆摊是为牟利，像在茫茫商海中觅食的鱼。可文中的“我”摆故事摊，为的却是留下珍贵的回忆，给城市增添一丝灵动的气息。如此妙想，如此笔力，值得人们凝神细读、沉思品味。（张安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