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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坡和鲁迅都爱打油诗

2021-01-02舒培华

青年文摘(彩版) 2021年23期
关键词:打油诗张英翰林

舒培华

众所周知,打油诗是指通俗诙谐、暗含讥讽且不计平仄的旧体诗。相传打油诗为唐代诗人张打油所创,代表作《咏雪》:“江山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有学者认为,在全民皆诗的盛唐,并无张打油其人,“張打油”不过是众多草根诗人的代称而已。

其实,这种大白话式的顺口溜并不始于唐,早在秦汉就有。比如,秦末揭竿而起的陈胜、吴广就曾写过《咏石塔》:“远看石塔黑乎乎,上面细来下面粗。有朝一日翻过来,下面细来上面粗。”在这首近乎白描的诗里,暗藏着扭转乾坤的雄心。

历代文人墨客不乏此好,留下了不少妙趣横生的别样诗句。请看苏东坡的《竹笋焖肉》:“无竹令人俗,无肉使人瘦。不俗又不瘦,竹笋焖猪肉。”寥寥几句,把东坡先生爱生活享美食的情趣展现得淋漓尽致。

话说欧阳修在一家新开的酒家吃饭,饭后店主人问味道如何,欧阳修以谜语和谐音答道:“大雨哗哗飘湿墙,诸葛无计找张良,关公跑了赤兔马,刘备抡刀上战场。”店主人问是何意,欧阳修说出谜底:第一句是“无檐”,即无盐;第二句是“无算”,即无蒜;第三句是“无缰”,即无姜;第四句“无将”,即无酱。

济公在历史上确有其人,只不过他的故事经过口口相传变得夸张离奇。他俗名李修缘,法名道济,是南宋一名高僧,在灵隐寺出家。济公诗词十分了得,有《释道济诗集大全》传世。他笔下的诗多为打油诗,每读令人捧腹:“何须林景胜潇湘,只愿西湖化为酒。和身卧倒西湖边,一浪来时吞一口。”每读此诗,仿佛看见专管人间不平事的疯和尚醉卧在西湖边。

明代风流才子唐伯虎,有一年除夕因囊中羞涩,无钱置办年货。百无聊赖中,他到寺庙里看花找乐,有感而发写下打油诗一首:“柴米油盐酱醋茶,般般都在别人家。岁暮清闲无一事,竹堂寺里看梅花。”

有一首传为千古美谈的打油诗,相传为清代康熙年间文华殿大学士、礼部尚书张英所写。张英老家桐城的官邸与吴家为邻,两家院落之间有条巷子,供双方出入。后来吴家要建新房,想占这条巷,张家人不同意,写信给张大学士,希望他能干预一下。张英回信写了四句话:“千里来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张家人阅罢,主动让出三尺空地。吴家惭愧,也让出三尺,“六尺巷”由此得名。如今,这里是安徽桐城的一处名胜。

不光诗人喜作打油诗,不少皇帝也以此为乐。贫寒出身的明太祖朱元璋在登基大典上写了一首打油诗:“鸡叫一声撅一撅,鸡叫两声撅两撅。三声唤出扶桑来,扫退残星与晓月。”此诗颇有开国之君的胸襟气魄。

清代乾隆时期,某位翰林给乾隆上书时,将“翁仲”误书“仲翁”。翁仲是秦始皇手下一员大将,身高一丈三尺,秦始皇命他守边,匈奴惧之。此人死后被铸成铜人作为宫门“卫士”,后世又把翁仲石像置于帝王陵墓前的神道两侧。乾隆皇帝甚是气恼,挥笔写下打油诗:“翁仲如何作仲翁,十年寒窗少夫功。而今不许为林翰,罚去江南作判通。”乾隆故意把功夫写成“夫功”,把翰林写成“林翰”,把通判写成“判通”,极尽冷嘲热讽,羞得那位翰林灰溜溜地离开了京城。

到了近现代,打油诗仍然颇受欢迎。鲁迅先生一生写旧体诗不过三十几首,其中就有一首打油诗《南京民谣》:“大家去谒陵,强盗装正经。静默十分钟,各自想拳经。”当时正是“九一八事变”发生后,国民党内部各派山头林立,为保存各自实力,都打出“共赴国难”的招牌去拜谒中山陵,但背后却各怀鬼胎,争权夺势。鲁迅先生只用一个“装”字,便一针见血地戳穿了他们在“静默”背后的丑恶嘴脸。

孟南萍//摘自2021年8月31日《北京晚报》,本刊有删节,小黑孩/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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